第35章(1 / 1)

将军难撩 流光樱桃 3387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35章

  ◎是一身男装打扮的沈鸢◎

  沈鸢在客房中, 坐立难安,想试着提笔作画,无奈心神不能, 几次提笔复又放下。

  午后阳光和煦,客栈临街, 窗牖半开, 外头人来人往的声音不绝于耳。沈鸢凭窗而立, 隐约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长脸瘦高个, 一身褐色布衫,正是玉康堂那名的伙计。

  昨日离开前,她特将客栈名称告知, 叮嘱他若有消息,便来此处寻她。此时又见熟悉的身影,沈鸢知道, 定是有了消息。

  沈鸢披了件披风在身, 忙下了一楼。

  客栈一楼设有外堂, 可供饭菜,正值午饭时间, 堂中座无虚席, 沈鸢左右张望了几眼,果然寻到身穿褐色布衫的伙计身影。

  “不知此处可否落座?”沈鸢假装路过, 轻声问道。

  伙计看她一眼:“姑娘请便。”

  昨日他飞鸽传书回京, 将近来药铺中发生的怪事悉数告知掌柜, 信中还提及了月形玉佩。今早刚得到京中传回的飞鸽传书, 信中直言, 让他尽全力协助眼前姑娘, 有任何线索,不论大小,皆悉数告知。

  其实那日见到玉佩,伙计已如实回答所有问题,他知道眼下有多路人马在寻崔默的下落,也依掌柜吩咐,时时留心着。他与赵叔相识多年,实在没法将赵叔和崔默之间联系在一起,也不知他们二人间究竟有何关联。

  不过既是掌柜吩咐,他必要做好此事,今早得了传信,他又仔细回想了一番近来和赵叔有关的事情,忽然记起一件反常之事,便赶忙来此,将事情告知。

  “寺庙?”沈鸢狐疑道。

  “东郊村落以南,有间寺庙,名为迦叶寺。因赵叔患有哑疾,喝了几年的药也未见疗效。我和他说过,喝药只能缓解,不能治愈,自那以后,他便改去迦叶寺上香祈福,以求神明保佑,治愈他的哑疾。”

  “大约三个月前,赵叔从迦叶寺回来,原本手头拮据的他,一次将买药的银子全结了,出手十分阔绰。我当时还同他打趣,问他是不是佛祖显灵,给他送了银子。”

  “赵叔不会说话,只是憨笑着点头,之后便拿着药离开了。”

  三个多月前……沈鸢低头,若有所思,正好和崔默逃离的时间对得上。心中有个大胆地假设,会不会是赵叔去寺庙上香时,偶遇了崔默,他既不识崔默,也不会说话,且模样老实淳朴,故崔默觉得他可靠,便给他些银子,让其帮忙采买药材。

  如此说来,迦叶寺便很有可能是崔默的藏身之地,沈鸢蹙了蹙眉,这个消息合该告知卫驰才是,只是眼下他已外出,不在身边。

  “昨日你怎不说?”沈鸢问道。

  “姑娘忽然来到,在下一时没想起此事,毕竟已隔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当时京中尚未发生大事,掌柜也未吩咐我们留心各处消息,故而忘却,今早才想起此事。”伙计如实说道。

  沈鸢明白伙计所言的“京中大事”指得便是父亲被抓入狱的贪腐一案,崔默外逃的准备,远比她料想得要早得多。那赵叔看起来老实淳朴,若非那日在他身上闻到毕郁草的味道,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赵叔和崔默联系到一起的。

  “多谢告知,”沈鸢看着伙计,温声说道,“若再想起什么,便在此传信。”

  “姑娘慢坐,在下还要回去看铺子卖药。”伙计点头,留下这么一句话后,便起身离开。

  沈鸢抬手倒了杯热茶,迦叶寺……

  根据她手上那部分账册来看,崔默手中当持有两万两白银,这样一笔数额的现银在手,必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藏放。崔府早就被搜过一遍,崔默又四处奔走逃窜,迦叶寺确是个藏现银的好地方。

  暂且不说崔默是否藏身在迦叶寺中,就是奔着现银,她也该去。

  **

  另一边,东郊村落。

  卫驰站在井旁,屈指吹了个响哨,蛰伏在旁的近卫相继而出。

  “把守住井口,”卫驰一手撑在井口边缘,“半个时辰后,我若没有回来,立即将赵叔扣了。”

  话毕,只听井中传来“轰隆”响声,脚下地面跟着震了一下,接着听见段奚的低骂声:“他娘的,还真是条暗道。”

  卫驰纵身跃下,枯井本不算深,井中由碎石所砌,暗门在井的右侧。卫驰回想了一下地面结构,如此,这条暗道是往东南方向延伸的。

  暗道宽阔,可供两人并肩而行,但因处在井下,不足一人高。段奚燃了火折子,躬身走在前头,刚走没几步,臂上传来一阵拉力。

  “你走后头。”卫驰沉声道。

  “将军这……”段奚正激动着,先前他还觉得在上京搜人没意思,眼下忽然发现条暗道,兴奋劲立马提起来了,不愿退到后头,“属下先行,替将军开路。”

  “叫你走后头,就走后头,”卫驰沉了声,“这是命令。”

  他是一军主帅,关键时候,没有叫手下冲在他前头的习惯,不论在北疆还是上京。

  段奚哽一下,没敢反驳,只停了步子,将手中火折递上卫驰,跟在后头。

  卫驰手持火折,四下照了照,暗道中宽窄不一,想起沈鸢方才所言,此处曾发生过地陷。地陷发生在半年前,而崔默藏身至白鹤镇,最多三个月,想来是地陷之后,崔默发现此处泥石松软,加之有天然塌陷形成,加以改造之后,而修成的。

  水井干涸多年,地道内阴暗却未有潮湿,连蜘蛛网、爬虫都未曾见到,必是有人常在此走动。想起方才从井中跳出的那只猫,猫喜洁净,连它都能在井中待得下去,可见暗道内环境良好。

  “将军,你说崔默该不会把官银藏在这儿了吧。”段奚走在后头,既无需他开路,他便一路留意着有无木箱、土坑之类的,毕竟他们费那么力气,就是为了能把属于镇北军的军饷给找回来,趁早分发下去。

  可他仔细看了一路,愣是连块碎银子都没看见。

  “不会,”卫驰肯定道,“此处狭窄逼仄,还有塌陷危险,崔默不会将官银放在此处。”

  段奚“哦”了一声,继续躬身走着,虽说没见到银子,可心里还是激动的很,没想在白鹤镇这样的偏僻地方,还能发现暗道。

  起初刚回京时,他还瞧不起上京中人磨磨唧唧的做派,觉得他们既无勇也无谋,眼下走在这条不知通往何处的暗道中,忽然觉得,京中有头脑之人,还是有的,只是没用在正道上而已。

  一年多前,北疆征战之时,距北狄最近的流沙城,城中时常有北狄细作混入,防不胜防。一开始,镇北军想了许多法子,城门设卡、挨户盘查,皆不管用。后来大将军亲自出马,方才发现,混入城中细作皆是在一处聚集,后才分散至各方。排查之下,竟发现城中一处佛寺内,竟有条通向城外的暗道。

  他们顺藤摸瓜,一举将人擒获,甚至还借道而行,潜入敌方城中,出其不意,将敌方杀得片甲不留。

  当时那条暗道,便是将军搜捕细作时发现的,也是将军亲自领路的。

  思绪忽地回拢,脚下步子顿了一下,只因他在前方看见了光亮。

  卫驰站立在石墙边上,眼前光线不过微弱一束,面前是一道石墙,光线来自右下角的一个小洞,这条暗道已行至尽头。

  有了刚才在枯井中的经验,卫驰连别在腰后的短刀都未抽-出,只握拳对墙敲了几下,听到空谷回音之后,再上手重重一推。

  石门推开,外头的光亮照射进来,卫驰抬臂遮住刺眼的光亮,同他所料相同,此处同样是一口枯井。

  眼睛逐渐适应了亮光,井壁上爬满藤蔓,看样子这口井比赵叔家外头的那口干涸时间久远得多。井外安静无声,听不出是在什么地方,不过能有井的地方,必是有人住的地方。

  段奚看见亮光,脚步加快,他当真好奇,这条暗道的尽头最终通往何处。

  “这什么鬼地方?”段奚上前几步,一手已拉住藤蔓,准备随时上去。

  “铛……”下一刻,井外有声音传来,低沉肃穆,回荡于耳,是撞钟的声音。

  井下气流不通,方才还未觉得,此刻站立久了,四周枯井的霉味逐渐被香火味掩盖,听着耳边的撞钟声,不难猜到,此处为何地。

  “寺庙?”段奚看向卫驰,“好他个崔默,又是乔装又是暗道的,还真有他的!”

  “你说他要是连头发都剃光了,我们还能不能认得出他来?”

  “将军,属下这就上去。”段奚跃跃欲试,想看看崔默那厮现在还有没有头发。

  卫驰拉住他:“等等。”

  “将军放心,我知轻重,一切小心为上。”这样的暗道他先前走过一次,也知道崔默很可能就藏身在此处,不用将军吩咐,他知道轻重缓急。

  卫驰却没松手:“看清楚。”

  段奚愣一下,顺着卫驰目光看去,只见井壁藤蔓上,一片斑驳印记,红黑相间。

  卫驰脸色已沉,伸手一抹。

  黏腻,腥臭,且还温热。

  是血。

  “你延暗道原路返回去找人手,”卫驰一手拉住藤蔓,脚踩石壁,“我先上去。”

  “将……”

  “崔默极有可能就在此处,且不知是否已遭毒手,”卫驰眉峰下压,声音急厉,“快!”

  段奚不敢反驳,双手抱拳:“是!”

  卫驰跃出井口,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立即扑面而来,以此枯井为中心,此处院落,四面八方,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尸体皆披着袈裟,此处确是寺庙无疑。

  看来有人先他们一步赶来,卫驰抬手放出火烟信号,近卫看到信号自会在最短时间内赶来。

  周围没有打斗声传来,除了方才那一声撞钟的声音,便再无任何声响。行凶之人下手快且准,从伤口来看,一刀封喉,正是萧彦手下的那批,方才那声撞钟声,很可能是寺中僧人求助的信号,眼下僧人恐怕已凶多吉少。

  卫驰抽-出后腰的短刀,握在手中。此处偏僻,部署在附近的近卫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当能赶到,段奚亦是。只消稍拖延些时间,只要崔默还活着,便可将这批人一网打尽。

  卫驰握紧短刀,循着方才的撞钟声走去。偌大的寺庙中,回廊上空无一人,只余殿中飘出的袅袅青烟。

  他耳力极佳,寻常情况下不难快速准确地分辨各处声音传来方向,但方才身在井中,撞钟声稍远,一时有些难以辨别。

  卫驰将身子伏低,缓步而行,一路未见人影,也无声响,有那么一瞬,他心中甚至生出个决绝的念头来,难不成萧彦手下的那批人,已然屠了全寺僧人,现下已尽数撤离。

  这个念头很快断了,只因听到不远处有喊叫声传来。

  声音自东南方向传来,卫驰快速循声跑去,东南角一处佛殿外,地上一名僧人倒在血泊之中,卫驰看了看他颈上的伤口,一剑封喉,已没了气息,想来方才那声喊叫便是从他口中传出。

  目光移动,卫驰又见另有人跌坐在角落,从他站立的角度,看不清那人面容,只觉衣角上的玄色云纹有些眼熟。

  下一刻,只听那人开口说话:“我不知你们是什么人,但我手上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说话的是道女声,嗓音微颤,听得出话中镇定是极力掩饰之下的,那声音莫名熟悉,“以账簿为凭,可否换我一命?”

  站立在女子面前,手持长刀的蒙面人果然停顿下脚步,没再上前。

  卫驰心头一震,手握刀柄,上前几步,换了个角度,一眼看清说话女子的长相。

  下一秒,牙关便已咬紧。

  黑衣、短靴、头发高高束起,是一身男装打扮的沈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