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1)

蔫儿玉 脆桃卡里 3721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25章

  ◎李樯这人变脸太快◎

  胜玉瞪着他, 双眸惊吓得滚圆,李樯原本积蓄的满腔郁气就这么散了。

  他无声轻笑, 俯视进她眼底, 相顾无言。

  侍从高声唱喏,宣布结果。

  葫洲郡守猜出来一题,胜玉猜对三题,赢了这一局, 于是第二轮双方打平。

  还要进行第三轮, 胜玉怕李樯还要使坏, 说什么也不参与了, 随便寻了个借口匆匆逃走。

  离开背后吵嚷的人群, 胜玉滚热的脸颊才逐渐冷却。

  恰巧走到湖边,胜玉拨着水晃了晃, 纤细指尖在清波里撩过,又愤愤地在水面上弹了弹。

  真是可恶, 这种时候李樯还在戏弄人。

  他真是个傻的吧。

  欠骂是不是, 她不计较、不斥他, 他反倒不好过了。

  胜玉深深呼吸, 看到水上倒影中自己似有些温润的眉眼,愣了愣, 忽然又掬起一捧水把倒影泼乱。

  波光凌乱的湖面晃荡着想要重归平静,褶皱间突然多出一个清俊的倒影。

  胜玉轻吸一口气,下意识想往旁边躲。

  鞋尖踩在湿泥上,往下滑了一截。

  在及时稳住身形之前,胜玉已经被人一把拎起, 裙摆在空中翻飞, 也不知李樯怎么动作的, 胜玉只看到天际的云絮在眼前旋转,接着她就落到了李樯怀里。

  “咕。”胜玉惊吓,伸手去推他,但是整个人都被他端着,怎么使得上力,推了两下也像是猫爪拍拍似的软。

  胜玉放弃了,垂着眼不跟他对视。

  “放我下来。”

  “然后让你掉进水里?”李樯淡淡反问,抱着人离水边走远两步。

  胜玉脸颊微鼓,若不是被李樯吓到,她也不会差点摔倒,但是她不想跟李樯争辩,准确地说,她现在不想跟李樯多讲一句话。

  刚冷却的脸又逐渐烧了起来,她担心李樯看出异样。

  远离了水边,李樯还没有松手的意思。胜玉抿抿唇,左右看了一眼,想要挪动着自力更生跳下去。

  腰上立刻被人按住,李樯声音发紧:“别动。”

  胜玉耷拉着眉眼,软嫩的脸颊嫣红,却板着脸,似乎要一本正经地讲道理:“那你放手。”

  李樯垂眸看她,嗤笑一声。

  把人抱在怀里她才好不容易老实些,现在自然不会放。

  “你原谅我,我就放。”李樯蛮横。

  有这样跟人道歉的吗?

  胜玉闭了闭眼,叹息一声。

  “我本来也没怪你。”胜玉轻声。

  李樯没接话,似是不信。

  胜玉干脆抬头看他,圆乎乎的瞳仁清澈:“是我自己出来晚了,你又不知道我在里面,跟你没关系。”

  李樯怔了怔,半晌,面上划过无奈。

  他怎么忘了。

  胜玉从来就是不愿意把自己的难过怪罪在别人身上的性格,小时候对那杯花茶是,现在亦是。

  他终于把胜玉轻轻放下地,只手遮脸笑了半晌。

  胜玉被他笑得奇怪。

  “你笑什么?”

  李樯瞥她,下颌线凌厉似险峰山壁。

  他可不像她那么好脾气。

  李樯目光像鹰爪似的攥着她,沉声道:“那就轮到你欠我了。”

  “什么?”胜玉听着觉得荒唐。

  “我等你那么久你不来,所以我很伤心。我以为你生我气了,所以着急一整天。都跟你有关系,原本我想跟你扯平的,既然你说你不计较,那就没法儿扯平了,现在是你欠我。”

  胜玉憋得脸又涨得通红。

  喉咙口忍了一堆骂他的话。

  这太狡猾了。

  胜玉很想回到片刻之前,好在自己说出“不怪他”之前改口。

  “你要怎么补偿我才好呢……”

  在胜玉成功从一大堆骂人的话里挑出一句合适的甩到他脸上之前,李樯已经大言不惭地接着道,“我暂时还没想好,那么便先记在账上吧。怎么样,胜玉,我对你很宽和吧?”

  胜玉真真目瞪口呆。

  想起一刻钟之前的自己,居然还有些心软,怜惜李樯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现在看来,李樯脑子好用得很。

  纯是心黑啊!

  眼看着胜玉的表情从一脸认真变得快要崩溃,李樯明白不能再逗下去,识相地赶紧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

  免得真的把人逼急了,又被当场打一顿。

  而胜玉,直到看着他走远都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又平白多欠了一身债。

  

  三轮比试下来,最终还是金吾郡胜。

  胜者的牌匾当天便挂上了郡守府门外,十分喜庆。

  葫洲郡守已和李樯称兄道弟,说为了庆贺,要李樯请他去喝酒,还要邀胜玉同去。

  胜玉分不清他是真热情还是假客套,总之一径婉拒。

  被催得急了,就假称身体不适,无法同去。

  可对方还不想放过,一直点着她道。

  “你们郡守这般照顾你,你可不能缺席,得好好陪着才是。”

  “一点不舒服又有什么关系,几杯黄酒包治百病。”

  这话已不知是调侃还是暗示什么。

  胜玉听在耳中,只觉不适。

  她面上仍和和气气地躬腰行礼,看不见的地方却悄悄蹙着眉。

  好在李樯轻轻挡在她面前。

  “主事不爱这些排场,让她自己待着还自在些。”

  不依不饶的葫洲郡守这才终于歇了,同李樯相偕出门,声音渐渐远去。

  胜玉松出一口气,靠在门后有些出神。

  她还在傅家当大小姐时,所有人都捧着她,她只需按照父亲母亲的要求,同长辈们见礼。

  而且,那时父母会带她去见的长辈,都是知书达理,很有教养的门第,绝不会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

  再后来落难,她没有什么交际的场合,自然也就遇不上这些事。

  如今也算是自己有了个独立的名号和头衔,才意识到,原来女子的社交场并不简单。

  今日是有李樯挡在前面她才省去不少麻烦,但可以想见,她今日窥见的只是冰山一角。

  那若是李樯不在呢?往后再有这样的事,她得学着应对,定不能再像今日这般被动。

  鹤洋楼。

  李樯倚窗坐着,动了动手指,让人斟酒。

  葫洲郡守面前的酒杯被满满倒了一整杯,酒香四溢。

  他赞了一声,正要端杯,李樯却懒懒地扯着唇角一笑。

  “不够。”

  侍者听令,又拿出一个空酒杯,徐徐斟满。

  这般一连倒了整整十杯,齐整地摆在葫洲郡守面前,侍者才停下。

  葫洲郡守眨了眨眼。

  “十杯一起……?不知这是什么新的雅习。”

  李樯单手支颐,神色动也微动,只轻声道:“看张大人敢不敢喝。”

  葫洲郡守挑了挑眉,举起第一杯,朝李樯敬道:“将军的地盘,自然没什么不敢的。”

  说罢仰头饮尽,啧的一声,向李樯展示了空杯,又接着饮第二杯。

  李樯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

  两人看似寻常的对话中,都暗藏机锋。

  直到将十杯都喝完了,饶是本就贪杯的葫洲郡守也觉得头晕目眩。

  压制了一番,才能重新摆出一张笑脸,正常地开口说话。

  “贤弟,”葫洲郡守笑嘻嘻地,“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早就听说你雅人深致,乃逸群之才,这回终于有机会拜访。”

  李樯自饮自斟,亦回敬了一杯。

  “我也听闻张大人对朝中局势颇有研究,近来纠集了一批文官,正在张大人府上做客。”

  葫洲郡守呵呵笑得愈深,之前面上憨厚和气的神情渐渐褪去,露出精明锋锐的本相来。

  “将军果真耳目通天。我此番来找将军,其实也正是为了此事……”

  阁楼外十数侍卫把守,蚊蝇也难飞入,

  包厢内密谈许久,直到日头落下,才终于打开一扇窗,只听里面拍了拍手,传饭菜。

  葫洲郡守其实已被那十杯酒灌得难受至极,但因为谈成了事情,面上仍然满是喜气,朝李樯眉飞色舞道:“地方是贤弟安排的,这膳食就由愚兄来招待吧。我精心挑选的美味,保准让将军你鲜掉舌头。”

  李樯闲闲摆弄着酒杯,随意应了一声,似是无所谓。

  葫洲郡守神秘地一笑,拍了拍手,十数艳丽女子便从门外鱼贯而入。

  她们脸颊上以彩铅绘着图案,每个图案都是一道菜。

  点哪一道菜,便是要了哪一个人。

  葫洲郡守殷勤引荐着:“这些可都是精心培养的,保准干净新鲜,肉嫩可口。”

  女子们左右看看,见到李樯便含羞低头,抚着胸口移动莲步过来,走到近前时竟软软跪下,以双膝挪动行进,使人心不自觉震动,仿佛瞬间点燃了征服欲。

  这把戏的确新鲜。

  李樯垂眸,唇边那抹似无意似嘲讽的微笑一直不曾散去,冷冷注视着她们爬过来。

  “哎,那一个,那一个过来。”葫洲郡守招呼着喊了排在后位的一人,叫她赶紧上前来,嬉笑谄媚,“将军你看,这一个是不是同你府上那流西子,有几分相像……”

  话没落音,离李樯最近的那名女子忽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她刚接近这位神仙似的大人,刚要伸手去摸他的靴子,就被一根木筷扎在了胸口,直接穿透肌骨。

  她挣扎着逃到一边,嘶嚎着摸上那根木筷。

  再靠里一寸,就会直接穿透她胸腔里正跳动的那颗心。

  血腥气顿时弥漫,葫洲郡守被吓得呆住。

  “贤弟,这——”

  李樯理了理袖口,放下交叠的长腿,站起身。

  视线看也未看葫洲郡守,留下一句。

  “再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她,想想你的下场。”

  李樯抬步往前走,屋内挤满了脸上绘着彩铅的女子,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挪不动步。

  “滚。”冷厉嗓音带着阴鸷。

  挡路的躯体立即四散奔逃开。

  直到李樯离开,葫洲郡守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时门又被嘭地推开,吓得葫洲郡守浑身剧颤,差点尿了出来。

  进来的却是一个侍卫,手里提着一大串酒壶。

  他将酒壶放在了桌上,面无表情地行了一礼。

  “将军说,这是张大人最爱的黄汤,请将军享用。”

  说罢即刻转身告退。

  葫洲郡守靠在椅子上,浑身有些发软,老半晌才回过一口气。

  他总算明白了,进门时那十杯酒,出门时这满地血,是为了什么。

  不是他以为的下马威。

  而是因为他得罪了人,招来的报复。

  李樯这人变脸太快,真是极其可怕的人物,聊生意时能谈笑风生,转眼又能翻脸不认人,竟丝毫也摸不透他的真心,要是真的跟这种人纠缠……会有好果子吗?

  

  下值前,一组的人来给胜玉递簿子,上面录记了今日新报名的商户。

  胜玉数了数,察觉不对。

  “怎么多了三个人?”

  对方高兴答道:“鉴宝会的比试结果出来后,立即又多了三个,那会儿热闹得很呢。”

  胜玉蹙眉:“为何没告诉我?”

  对方一愣,熄了声。

  她本是想邀功,却没想到胜玉不仅没夸赞,反倒还没个好脸。

  顿时有些讷讷。

  胜玉抿抿唇:“不是说了,每个商户只要进门了,无论名贾还是散户,都要叫我去看一眼吗?”

  那人憋了一会儿,细声道:“这几日忙得很,到处找不到主事,又不想耽误了事,便只能……”

  胜玉仍然沉着脸。

  她费尽心思,不敢错过任何一点可能,可手下的人却说漏就给她漏了,万一她要找的行商就在这其中,该怎么办?

  眼见气氛肃杀,一组的另一人赶紧道:“别急,别急,这种事也常有的,我趁有闲暇的时候,将主事没审阅过的人相貌都描了一遍,主事您看,这便是那三人。”

  胜玉呼出口气,接过那几张画卷,没立刻打开看。

  只尽力柔和了面色,对两人道:“有心了。你们先下去吧。”

  两人并肩退下。

  走出一段,愤愤的小话声隐隐传进窗子。

  “她凭什么甩脸子?来报名的商户都得经她检阅,这是哪里来的规矩,有何益处?分明就是故意给我们添麻烦,没事找事!”

  “唉,行了,你也少说两句吧……”

  “你当然觉得没事了,你方才出尽风头,我看你就是刻意讨好她!”

  “……”

  胜玉听在耳中,神色未变。

  说来也是她理亏。

  要求亲自检阅,是为了私利,的确是强加给他们的职责。

  对她有不满,也是正常的。

  这种情形,她也早就预料过,否则也不会这些日子这般拼了命的努力,为的就是少落人口舌。

  但终究无法完全避免。

  轻轻叹息一声,胜玉打开画卷。

  翻到第三张时,手上的动作猛然顿住。

  笔者画工不算精妙,但胜在写实。

  尤其画人脸,竟完完全全将人的特点描摹出来。

  这张脸……正是胜玉在脑海中复刻了无数遍的那张脸。

  胜玉急促地喘了一口气,攥紧那张画卷,浑身一阵冷一阵热,脑海中嗡嗡作响。

  来了。

  那个人真的来了。

  她指尖轻颤,缓缓移到画卷右下角,那人的名字上。

  手指抵着那几个字,来来回回读了好几遍,才终于看进脑海中。

  胡不峰。

  原来他叫胡不峰。

  作者有话说:

  就这几章会有感情上的小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