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一查到底
让赤风做念渊师父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杏儿买了模具,大家一起做月饼。
只有杏儿是真的在做月饼,其他人全都是打杂加重在参与。
杏儿倒也不在意这些,她离家多年,跟着庭渊他们一起走南闯北四处漂泊。
一路辛苦是必然的,但伯景郁和庭渊从未亏待她也是真的。
家里被照顾得很好,让她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在庭渊的记忆中,小时候只要有奶/奶在,他们家里就总是鸡飞狗跳,以至于后来父亲升职,单位分房他们独立出去住后/庭渊最讨厌回爷爷奶/奶家,过年的红包每次都是他的最薄。
他爸因为工作的原因常年不着家,对于家里的矛盾根本不管,即便是知道也总是和稀泥,孙子这一辈长大了,大家都有各自的事业,庭渊选择做刑警,每每家里聚会都要被拿出来说没前途,说他不如谁不如谁,总要被奶/奶拿来与其他孙子做比较,还总说他没良心一点都不孝顺。
听着乳娘说这些,他是很能共情,想到自己过去和父母的处境,心中仍旧会觉得堵得慌,这个坎或许他这辈子都过不去,会一直记在心里无法与奶/奶和解。
“表姑娘从小与我家公子和兰招公子三人一起长大,从小老夫人就给他们灌输表姑娘会嫁给我家公子做夫人的思想,我家公子比二人小几岁,随着年龄见长,表姑娘与兰招公子暗生情愫,被老夫人给看出来了,老夫人一直不肯为表姑娘婚配,就是因为当年表姑娘的母亲没能嫁给她的儿子,想要表姑娘嫁给她的孙子,即便知道表姑娘和兰招公子互相喜欢,她还是要拆散二人,为兰招公子选了一门亲事,兰招公子不愿意,老夫人就逼表姑娘让她不要忘了自己对她的恩情。”
乳娘同为女人,她也知道老夫人的心思,知道老夫人在想什么,即便是现在说起过去那些事情,仍旧觉得荒唐,“表姑娘感念老夫人的恩德,拒绝了兰招公子的心意,兰招公子因从小被老夫人区别对待,加上老夫人阻挠他与表姑娘的感情,钻了牛角尖记恨我家公子。”
听她说了这些,庭渊与伯景郁也算是大概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若非这老夫人一心从中作梗,非要这表姑娘嫁给兰玉,成全了兰招和表姑娘,或许很多事情不会发生。
乳娘道:“老夫人发觉自己的身体逐渐不行,让表姑娘跪在她的床前发誓会嫁给我家公子,在自己去世之前强行给二人定下了亲事。偏偏我家公子又很喜欢表姑娘,表姐和表姐夫也没发觉兰招公子和表姑娘之间互相喜欢,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了,若只是如此,我对表姑娘也没什么意见,她也不过是老夫人手里的傀儡,自己做不了主。”
剩下的事情庭渊也从管事的那边听了一些,大概也能猜出来。
只是管事的模糊了很多重点,完全误导了他的思想。
庭渊问:“这后来表姑娘与兰招公子在房中私会是怎么一回事?”
问起这事,乳娘更是叹气,“老夫人死后,家里的意思是等我家公子年纪到了就安排两人就成亲,兰招公子一直与表姑娘纠缠,那日是公子入城去铺子里给表姑娘挑了礼物,想要送给她做生辰礼物,回来正好撞到二人在房中亲热,公子不知两人之间早已互生情愫,对他打击太大,与兰招公子扭打在一起,反被兰招公子打伤,这才闹得庄子尽人皆知,公子实在是喜欢表姑娘,表姑娘不想兰招公子被衙门抓去,承诺与兰招公子断个干净,表姐夫因此将兰招公子从族谱除名,赶出家门。” 庭渊将沈塬叫到一旁,伯景郁也跟了过来,凤栖阁的人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不敢凑过来。
庭渊与沈塬说:“你派人去跟着季家的人,特别是他们去了哪里,都要盯紧了。”
伯景郁:“你还是怀疑季家。”
庭渊嗯了一声。
沈塬这下明白庭渊为什么要他草草地搜季家,而不是认真搜,就是想放松季家人的警惕,跟着他们看看可能会将东西藏在哪里。
只是沈塬疑惑,“师爷如何肯定东西是季家偷走了?”
庭渊问沈塬:“沈知州,你觉得凤栖阁有什么理由偷这东西?”
沈塬愣了一下,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来一个理由。
他又问:“可仅凭借此就认为是季家偷走了珠冠,是不是太武断了一些?”
庭渊解释道:“并不武断,只有季家和凤栖阁两家的人知道具体的交货时间,而这两家都是做珠宝玉器生意的,季家的生意在永安城也不算小,找同行家做东西,那不是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王不见王,一家上赶着找另一家做东西,从动机上就有问题。”
沈塬问庭渊:“师爷是从一开始就怀疑季家?”
庭渊点头:“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排除凤栖阁的嫌疑罢了。”
他这么说,沈塬和伯景郁就都明白了。
沈塬先行离去。伯景郁说:“如果有下辈子,我们都做普通人,买一座院子,一起生活,闲来游山玩水。”
庭渊轻笑,“好啊,我要在院子里种很多花,还要种很多树,最好是那种既开花又能结果的树,在院子里搭秋千架,可以荡秋千,再摆上躺椅,看花瓣随风飘落,最好再养一只猫,傍晚乘凉还能看星星……”
可惜这些今生怕是没有机会了。
受封的流程并不麻烦,周烬尽可能地都精简了。
官驿里的人暂且不知被册封的人是谁,都以为是颜渺。
看到庭渊和伯景郁穿着同款花色的衣服,带着同款的玉佩出现在祭台旁边时,所有人都很惊讶。
这时才有人察觉,没有看到颜渺。是老虎的一个变种,只是体型偏小,能够长到一米左右,食肉。
如果是在野外长大的,非常具有攻击性,家养的就会比较黏人。
他这一只山林虎现在一岁左右。
山林虎是独居的动物,一般都是生活在丛林和沙漠的边缘,母虎产下幼崽后,会将幼崽抚养到一岁左右驱逐出自己的领地。
幼崽的体型不占优势,被驱逐后存活率大概只有五成,很多母虎都会把幼崽驱离到人类生活的地方,提高幼崽的存活率。
庭渊看着自己怀里这比寻常家猫要大不少的“猫”,伸手撸着他的毛。
傍晚吃饭的时候将它是老虎的事情告诉给了伯景郁。
“你想养吗?你要是害怕,就把他放生,不怕那就接着养,我看不出他对你有任何的攻击性。”
不就是爱吃肉,给它吃就是了,也不是养不活。
庭渊道:“我想养,我觉得它很可爱,而且也挺乖的。”
“那就养呗,不过既然他会长大,那你就不要让它上床睡了,晚上别抱着它,不然等他长到一岁多的时候怎么办。”
床本来就不够大,还得多加一个老虎,伯景郁横竖是不乐意。
这小老虎分走了庭渊很多注意力。
庭渊点头同意。于小春将东家给的手令交给看门的守卫,守卫核实过后,才打开第一道门。
进门之后,他们便在第一个院子被拦住。
“搜身检查。”
于小春说道:“抱歉,两位大人,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避免你们带些易燃物或者是其他的东西进去。”
庭渊指着身后一位带着刀的侍卫说:“难不成这些侍卫要将刀也留在外面?”
于小春点头:“任何物品都不能带进去,避免到时候说不清楚,所以还请诸位大人将身上所有的饰品拆卸下来,在此做好登记,出来后等我们检查完,就可以交还给诸位。”
伯景郁冷哼一声,“我看就不必如此了,既然你们要对我们如此公事公办,我很欣赏你们的态度,还是直接回去拿搜查令过来搜查,这样你们舒服了,我也舒服了。”
于小春脸色变了变。“大人,我等确实在吉州苦撑数日,还望大人明察。”
“退离吉州,实属形势所迫,请大人明察。”
“大人,我等身为吉州的官员,吉州灾患之大,又怎可能是我们能瞒得住的,此事已是杀头重罪,我们不可能明知故犯。”
此话伯景郁倒也有几分相信,官员弃百姓先逃,虽说以往也发生过,但沈文清对江峰的指控,确实有几分存疑。
若要去吉州的衙门找奏本来验证两方的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伯景郁看向沈文清,说:“我自会派人去吉州寻找奏本,至于江峰,由我带回宫驿看押。”
他怕其中另有隐情,到时江峰遭人灭口。
又道:“吉州的官员被看押在此,若有任何人出问题,我唯你是问!”
沈文清不敢忤逆伯景郁的意思,江峰由他领回。
赤风和飓风带着江峰随伯景郁出了衙门后,与伯景郁说:“我这就去吉州,找奏本。”
飓风把江峰往赤风那边推了一下,说:“这次我去。”
“我去。”
飓风坚持道:“该是我去,当初率先领队入吉州探查情况的就是你,一走几个月杳无音讯,现在你也算是半个有家室的人,有人等了。”
伯景郁也想到了杏儿,赤风这一走,必然又是好些日子不在,便道:“飓风去,赤风你留在我的身边,一是为了杏儿不为你担忧,二是让庭渊也少操心一些,杏儿若是终日忧心,庭渊必然也要忧心。”
飓风拍了拍赤风的肩膀,“刚回来,多陪陪杏儿,下次换你去。”
说罢,飓风上马,与伯景郁和赤风拱手告别后,便快速朝出城的方向离去。
赤风警告性地看了江峰一眼:“你最好是说了实话,若是你说了假话,待事情水落石出,我必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江峰没有说话。
庭渊领着孩子们买了许多吃食和所需的物品,前脚刚到官驿,准备拎东西入内,惊风叫了守卫帮忙。
就见马蹄声传来,抬眼望去,伯景郁和赤风已经回来了。
伯景郁见庭渊手上拎着东西,快步到了庭渊跟前下马,接过他手上的东西,“我来提。”
庭渊便转身抱起了念舒,“你们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快,两个时辰都不到。”
伯景郁说:“事情出了些偏差,得调查清楚。”
庭渊看到赤风还带着一个人,问:“这谁?”
“吉州的县令江峰。”
“就是那个弃吉州百姓于不顾的狗官?”
“此事仍旧存疑。”他与庭渊说:“我们入内再说。”
而后伯景郁将他去他们问出来的东西,全都告知庭渊。
“照这么说,他们的话倒也真有几分道理。”
伯景郁赞同地点头:“也正是因为他们的话有几分道理,所以我才把江峰带回来,放在眼皮子底下。”
“可若这沈文清有问题,此举,无疑是打草惊蛇。”庭渊有些忧心。
伯景郁道:“不打草,如何能够惊蛇,真金不怕火炼,他若真有问题,自然会跳出来。”
“我是怕飓风一人前往吉州,会有危险。”
伯景郁道:“不必忧心,飓风的武功不差,沈文清要真有问题,不会傻到截杀飓风,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倒也是。”庭渊转念又道:“可若江峰所言为真,那沈文清的目的又为何?”
“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暂且还无头绪。”伯景郁看时间还早,与庭渊说:“今日东西你都买齐了吗?”
“齐了。”
伯景郁拉起庭渊的手:“走,为夫为你做/爱吃的米糕去。”
庭渊跟着伯景郁一起来到厨房,厨子正在准备晚饭。
伯景郁撸起袖子,净手之后,为庭渊做米糕。
庭渊则是在一旁清洗采摘的桂花,打算为念舒做桂花饼。
这桂花糕他倒是听说过,这桂花饼,他也是头一次听说。
做饭的手艺庭渊一向是没有的,也就能用电饭煲煲汤做做煲仔饭这些,上学吃食堂,上班也吃食堂,偶尔和妈妈一起吃饭。
光是和面,就已经难为他了。
杏儿听说他们在厨房,就猜他们肯定是来给念舒和念渊做桂花饼了。
杏儿撸起袖子说:“公子,这个还是我来吧。”
庭渊:“这本该也是我来做,才能尽显心意。”
杏儿说:“你的心意已经很满了,或者我指导你做,我问了念舒和念渊,他们说的桂花饼的做法,应该和我们居安城的桃花饼做法差不多。”
杏儿找了一个盆过来,将面粉倒进盆里,又拿了一碗清水过来,与庭渊说:“做饼要和面,我来和,你不会,万一弄不好,还糟蹋粮食。
随后与院里负责安全的守卫说,“这些都是衙门的官员,过来我们仓库清点调查的,不必要求他们按照我们的规矩做事了,出来之后搜查一遍,确保他们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就行。”
“仓库里面的物品数以万计,若他们有人觉得东西好看,随手揣在了身上,到时候该如何证明,那是我们的东西,还是他们随身携带的东西,这规矩不可破。”守卫摇头拒绝。
庭渊说道:“我们将饰品留下,武器全数带进去,各退一步,如何?”
守卫再如何遵守规矩,也知道这些人身为官差,不好惹,对方诚心提出解决的办法,点头同意。
庭渊他们将身上所有的饰品全都拆下,跟着于小春又过了三重门,这才真正地进入仓库内院。
在入仓库之前,他就手抄了一份在仓库抵押租赁的名单,让人去挨家挨户地调查真伪,避免伪造。
按照仓库对应的位置,庭渊将人分散开,让手下的侍卫跟着他们的人,按照账目去清点人数。
如今四处的人分别散开去清点物品。
伯景郁和庭渊也分散开,各个仓库巡查。
九个仓库里面,几乎每个仓库的东西都有数量,做得非常严谨。
因此若有没登记的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来。
各个仓库内的东西都写得非常清楚,什么位置,寄存了什么东西。
一天多下来,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出入的地方。
庭渊和伯景郁两人将九个仓库所有地方都扫了一遍,没有发现未曾登记过的物品。
晚上回官驿,庭渊已经累得不想动了。
“我感觉应该是找不出来,不知道赤风他们那边怎么样。”
伯景郁:“就算真的找不出来,也不要紧。我们不是做了几手准备嘛。”
庭渊嗯了一声。
晚饭时,飓风和赤风也回来了。
庭渊朝他二人投去目光,“你们有进展吗?”
两人齐齐摇头:“没有。”
而后飓风说:“不过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说说看。”
飓风:“今日我们在调查的时候,得知有人会拿自己的房契和地契作抵押,东西不一定会藏在钱庄的仓库,拿房屋作抵押的,其中一些大户人家,有自己的地库,用来存放贵重的物品,最主要的原因是存在钱庄要给钱庄管理的费用,根据物品本身的价值来决定管理的费用,一年到头下来,得花销不少的银两,可若是在自家建造地库,一年花销的钱,足够建一个很好的地库了。”
此话一出,如醍醐灌顶。
伯景郁和庭渊同时想到了闲云钱庄手里和别人置换抵押的房屋。
庭渊道:“这倒是我们疏忽了,钱庄的账户查不出什么东西,仓库看样子也查不出来什么东西,但我们没有想过那些与之置换后的房产,东西还真可能存在某一个拿来作抵押的宅子里面。”
伯景郁赞同地点头:“还真有这个可能,于小春说和他们置换抵押的房产地产不在少数,而这些房产地产被抵押之后,规定时间内,没有赎回,东西自然就变成钱庄的,一般情况下,钱庄不会主动去找衙门做房契地契归属变更,变更他们需要额外交一部分税,不变更的情况下,并不需要交税,大多都是在售卖时再变更,由买方来交这部分的税,因此这些房屋和地产只要不及时变成所属人,就不在钱庄的名下,我们要查也不容易查,哪怕他们将房屋给了官员,我们也查不出什么。”
庭渊从伯景郁的话里听明白了。
这种行为算是合理地运用规则卡了一个bug,物品抵押给钱庄,钱庄只要不去申请变更所属权,实际登记就还在抵押人的名下,而实际抵押物已经归属钱庄,钱庄拥有使用权和实际掌控权,只是没有变更到自己的名下。
只要抵押合约在手,他们随时可以去申请抵押物所属权的变更,朝廷律法规则里没有划定期限。
但这老虎实在是过于黏人,庭渊心软,根本不能甩掉他。
晚上伯景郁想做点什么,都要掂量一下这小老虎。
庭渊问:“年后你有什么打算?”
杏儿和赤风他们赶来至少是二月底到三月中旬。
伯景郁:“你现在视线也恢复了,身体也比以前好了,我想在南府走走看看,粗略地看看这里的老百姓生活的情况,像我们在中州时那样。”
庭渊道:“可以呀,你年后反正也是要派手下的人四处查看,我们也到处看看,没什么不好的。”
很多东西只有亲眼所见,光靠别人说,靠奏折上寥寥几笔是很难体会到的。
“到时候就你我,惊风,再带上许昊,我们几个一起出行。”
许院判年纪大了到处行走不方便,许昊年纪小,医术一点都不差。
过了年三月份就有十六岁了。
伯景郁也是权衡之后,决定带上许昊。
庭渊对此没有意见。
南府的面积比西府要大得多。
府衙光明城距离南州有两千多里。
伯景郁主要将巡查的目的地放在了南府偏西北的方向,西南方向过去就是南州,他们到时候沿途边走边看就行。
正月初八,两辆马车在城北的城门外等待。
四人出了城直奔马车,算上赶车的侍卫,一行一共是八个人。
四个侍卫两个放哨,两个赶车。
许昊平日不爱与人说话,只对医书感兴趣,且他的记忆力极好,看过的东西几乎过目不忘。
他在医术上的造诣,已经快接近随行的其他几个太医。
马车颠簸的情况下,许昊依旧能看得进去书。
出城第三日,抵达距离光明城最近的一座城池——繁花城。
与此城相邻的城池叫锦簇,合起来是繁花锦簇,寓意这两座城池的百姓能够繁荣。
“先找一家客栈住下,然后我们再上城里逛逛如何?”伯景郁问庭渊。
在西州为了躲避刺杀,保护自身安全,无论走到哪里,都得老实待在官驿,从入西州到出西州来南府,两年的时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闭门不出,庭渊都快感觉自己要生锈了。
“好哇。”庭渊也挺期待四处逛逛的。
既能了解南府的情况,又能散心长见识。
连着跑了三家客栈,客栈的人都说没有房间了。
到了第四家,没有上房,只有一般的房间,他们一共八个人,只有四间房,都得挤着住。
惊风和掌柜的打探:“这城里是有什么事情吗?怎么家家都没房间了。”
“你们不是来参加书法会的吗?”
他们以为颜渺在准备迎接册封,可这个时候册封仪式都开始了,颜渺还没有出现。
周烬站在祭台上念着词,即便没有礼册可以让他照着读,他也依旧记得非常清楚。
这样的典礼他举办了很多次,对典礼的庆词滚瓜烂熟。
庭渊和伯景郁站在台下听着。
随着时间推移,周烬终于说完了庆词。
看着台下的庭渊,恭敬道:“王妃,请上祭台受封,受印,受册宝。”
大家终于确认,被册封的人不是颜渺,而是庭渊。
这是他们胜国第一个男的王妃。
地下一阵窃窃私语。
周烬咳嗽了一声,提醒他们闭嘴。
庭渊与伯景郁对视一眼,伯景郁轻声道:“上去吧。”
胜国没有跪拜礼,除了祭拜天地神佛,都不用跪拜。
庭渊一步步走上台,站在祭台上,看着下方前来朝贺的人。
周烬身边共有三个宫女端着受封需要的东西,庭渊身边也有三个宫女,是等会儿要帮庭渊接东西。
“奉熙和帝谕,庭渊,年十九,品行高尚,德才兼备,颖悟绝伦,冠绝当代,举世无双,与齐天王伯景郁情投意合,互许终身,相约白首,二人情深意浓,乃天造地设,命定良人,遂破例为二人证婚,齐天王代吾遍巡六州不辞辛劳,吾心感激,待二人归京依储君之制完婚,先赐庭渊为齐天王夫,望二人携手同心,琴瑟调和,勿负吾心期许——大胜熙和四年十一月初七伯荣灏亲笔。”
熙和是伯荣灏的年号。
这道君谕当然不是君上所写,谕旨来的时候是空的,上面的内容是伯景郁写的,在伯景郁的眼里,庭渊是他的丈夫,君谕上他并未写王妃,而是写王夫。
伯景郁在京中日常代笔写君谕,写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手到擒来。
他在写的时候庭渊就觉得很肉麻,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大声宣读,简直让他羞耻心爆棚。
早知道这东西会被读出来,他当初就不该在伯景郁往谕旨上写东西的时候在一边看着,应该阻止他,让他收着点。
这又岂止是一道君谕,更是伯景郁的情书,伯景郁写时本就带着对庭渊的满腔爱意,若非君谕长度有限,格式也有限制,他还能写得更长,未能将满腔爱意书写于君谕上昭告天下,是他的遗憾。
“齐天王夫,请接君谕。”
在王妃和王夫之间,周烬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尊重伯景郁的意思,称呼庭渊——齐天王夫。
庭渊不是伯景郁的妻子,而是伯景郁的丈夫。
周烬将君谕送至庭渊面前。
庭渊双手接过。
“请王夫面向台下众臣,接受朝贺。”
朝贺是指朝拜与祝贺。
有周烬带头喊庭渊王夫,其他人便不会在此时称呼他为王妃,君谕上明明白白写的王夫,他的称呼就是王夫。
“参见王夫,恭贺王夫,祝王夫身体康健,洪福齐天。”
庭渊朝众人道:“免礼。”
接着是授印和册宝。
周烬依照礼制说了很多庆词。
伯景郁问庭渊:“你觉得季家这么做是为什么?”
庭渊道:“搞垮凤栖阁。”
从早前凤栖阁阁主的话里,也不难听出这个意思。
两人回到屋内。
凤栖阁的阁主上前问道:“师爷,知州大人为何匆匆离去?”
庭渊回他:“沈知州作为一州之长,每日事务繁多,还有许多政务需要他回去处理。”
凤栖阁的阁主不好再说什么,“还请师爷为我们做主。”
庭渊坐下,问阁主:“你们凤栖阁和季家都是做珠宝玉器生意的,任何一行里都很忌讳同行,这我说得不错吧。”
阁主点头,看庭渊思虑如此深,觉得这人或许真能帮他们,叹了口气,如实相告:“本意我们是不想接的。”
“那为什么又接了他们这么大一个单?”
阁主又叹了一声,众人也是满面愁容。
“都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与季家的公子在赌场里打赌,争抢谁是永安城玉器首饰第一,我儿子输了,当时的约定是输了的人要给赢了的人做一件东西。”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话都说出了口,当时的看客又那么多,我们凤栖阁又不好反悔,只能应下这个赌局。”
庭渊这下明白了,“所以这东西就是季家如今做的这个珠冠?”
阁主点头:“是的。”
“既然这赌局是你儿子答应下来的,你大可让你儿子负责,何须揽到自己的身上。”
阁主说:“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设好的局,他们在赌坊打赌时说的很清楚,是我们凤栖阁要给季家做东西,赌是我儿子打的,契约上写的却是两家,隔天城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了。”
“怪不得。”这也解了庭渊心中的疑惑。
阁主十分无奈,“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也容不得我们抵赖,隔天季家就找上门来,将所有的珠宝和图纸都给了我们,要我们在工期内赶制出他们的珠冠,工费他们照给,即便是千万般不愿意,我们也只能接招。”
“两家在城中本就抢生意,我们有什么时新的首饰,很快季家就会出一样的,我们做的精,季家卖的便宜,渐渐地他们季家的生意就靠这些便宜的仿品做起来了,赚得盆满钵满,而我们的价格坚持不下调,一开始百姓还是站我们这边的,现在很多都偏向季家了。”
对于这种情况,庭渊还是深有感触的。
很多品牌都是这么起家的,就他知道的好几个所谓的老字号牌子也都是这么起家。
阁主说:“我们凤栖阁做的是技术,是传承,买我们家首饰的女子,我们都希望她们收获到的是快乐,是独属于她们的物品,而不是随便的大家都能轻松买到的东西。”
换句话来说,凤栖阁做的是奢侈品,而季家做的则是模仿抄袭他们家的东西。
他们做的是追求,是真的想让每一个女子都能有自己心仪的首饰。
管事的也是这么说的,庭渊觉得这个可信度非常高。
问道:“这兰招公子被赶了出去,表姑娘和小公子之间感情怎么样?她与兰招公子之间还有纠缠吗?”
“有。”乳娘十分憎恶地说:“他二人何止是有纠缠,表姑娘每个月都去庙里上香,一住就是三五日,便是与兰招公子在庙里私会。”
庭渊:“……”
庭渊原本觉得管事的对他们说的话可能以偏概全,对表姑娘应该是有些意见,所以说的话也带着偏见,可听到此处,表姑娘自身处理事情也存在问题。
在老夫人的要求下与兰招公子断开,被老夫人道德绑架让她嫁给小公子,又或者因为兰招公子与她的私情被撞破而选择嫁给小公子用来换兰招不入狱,她确实身不由己,可她也有很多选择,既然已经答应嫁给小公子,若她真想和兰招断掉怎会断不掉?
若她真的爱兰招爱到无法自拔,为何不与小公子退婚后再与兰招公子光明正大的一起,一边履行与小公子的婚约,又与兰招公子藕断丝连,到头来将自己束缚其中,反倒害了自己。
“你家公子发现了?”
乳娘点头,憎恶之情比先前只多不少,“两个月前连着几日暴雨,公子不放心表姑娘,去庙里接她,发现她二人在庙里偷情,气得小公子大病一场,至今都还没好利索,而那表姑娘不仅和兰招公子偷情,还有了身孕。”
“你怎知她有了身孕?”若真是如此,便是一尸两命。
“我表姐有孕时,我便在旁伺候着,当时是见不得一点荤腥,一闻着便会干呕,每年收稻谷我们都会吃开收饭,那日我见她呕吐,心中便有了猜测,她说自己是肠胃不舒服,可隔日她便入城找郎中,我跟着她,照她抓的药抓了一份,换了个医馆问郎中,才知道那是给有了身孕反应大的妇人止呕安胎的药,我便回了那医馆多给了一些银两,郎中告知我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一尸两命,如此说来,这公子兰玉杀人动机还是很强。
“这女子死了是活该,只是她腹中的孩子却是无辜的。”
世道对女子的要求总是严苛的,世人对女子的要求也是严苛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不可以,女人若是做了,必然会成为一生的污点,男人做了或许一时会被议论,过去了也就翻篇了。
女君时代的律法就很好,一夫一妻,背叛严惩不贷,这也是追求男女平等的意义。
“话不能这么说,她有错,应该由律法来审判,是非论断自由衙门评判,她也是一条生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应该被随意剥夺生命,她的行为突破的道德底线,也不该成为她被人谋杀的理由。”
他又想到伯景郁在浮光县挥剑斩断陈之手指的画面,即便过了这么久,回想起来仍旧有些不适。
“律法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规范人的行为,更好地约束每一个人,同时也保证每一个人的利益不被侵犯,如果一个人做错了就可以随意被杀害?那么律法存在的意义在哪里?还要律法做什么,每个人杀人都能找到自己的理由,因为他多看我一眼,所以他该死,因为他没有对我笑,所以他该死,这样的社会岂不是乱套了?”
庭渊对伯景郁说:“你更应该做律法的拥护者,而非随心而论。”
庭渊一直认为,一个人只有拥护律法,认可律法,对律法有敬畏之心,律法才会捍卫他的权利,如果每个人都把律法当摆设,那么回旋镖总有一天会扎在自己的身上,这时又凭什么指望律法来捍卫自己的权益?
伯景郁作为一个权力至上的人,是规则的制定者,律法奉行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便是这个社会存在阶级,在律法面前,也是人人平等。
庭渊看完后,与伯景郁说:“有些这认罪书信和沿途百姓的证明,起码牢里这几位官员是脱不了干系了。”
伯景郁点头:“是,我打算晚些就去审讯,趁早解决了东州的事情,带你离开这里。”
再往后,天得更冷。
庭渊说:“屋里有暖炉,只要不去外面吹着冷风,身上就不疼,倒也不必过于着急离开,晚些我换身厚衣裳,随你去地牢审讯。”
“你就莫要跑这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