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公私分明
在这个问题上,伯景郁倒是有几分信他。
如他所说,吉州疫病严重,他隐瞒不报,致使吉州百姓不能及时得到救治,首先被追责的就是身为吉州县令的江峰。
他没有理由将自己置于死地。
伯景郁道:“你再仔细想想,若有其他情况,可随时同我禀告。”
而后伯景郁带着庭渊离开地牢。
一个从一开始就默认没有继承权翻不起浪花的人,少东家自然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可事实真的没有继承权吗?
当然不是了。
少东家不死,他们确实没有继承权,少东家死了,他们又怎么会没有继承权呢?
周家就这两个孩子,死了一个,剩下的那个自然就有继承权。
这个案子的逻辑理到现在,母子二人自然是最有嫌疑的人。
和气的基础是周少衍活着是周家家产唯一的继承人,所有人都清楚他们没有继承权,他们自己也知道家产落不到自己的头上。
所以目前不能排除这两人为了家产谋害周少衍。
“我想此时我们应该去见一见这几个人了。”
从他们到案发现场距今,已有两刻钟的时间,晕倒也该醒了吧。
若是没醒,那就叫许院判去给他们看看,争取把他们叫醒。
庭渊与县丞说:“县丞大人,这边的口供就交给您继续做,您看?”
他既开了口,县丞也无法拒绝他的要求。
只能应了他的要求,“大人放心地交给我。”
庭渊看向周晓鸥:“麻烦你帮我们带个路。”
周晓鸥点头。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他得去与陈心媣沟通。
庭渊指着这些衣服问,“可认的?”
蓝启深看向庭渊手指的方向,点头道:“认的。”
“你与陈汉州私会的小院,是他买的还是你买的?”
“是他买的。”蓝启深说:“记在他朋友的名下。”
“这些衣服可都是陈汉州的?”
蓝启深点头:“都是他的,他几乎都是以女装的打扮到小院来,附近的人不知道我二人的身份,只以为他是我在外头养的小妾,周围的邻居也都打点过了,没有人会往外说些什么,这两年附近住的人陆陆续续搬走了,对于这些事情便更是没了忌讳。”伯景郁朝着庭渊伸出手,“不管我变成什么样,我的这颗心都不会变,一如既往地喜欢你。”
“我相信,我也是。”
梅花会旧址,各大家族讨论了两三天,也没能够讨论出一个统一的方案。
与此同时,他们也收到了一个让他们震惊到无以复加的信息。
通往南部的路全部被封锁,他们前往南部的族人全都被阻拦。
派人送回消息。
子缎成君问其他人:“南部的路彻底被封锁,这消息你们可收到了?”
众族长纷纷点头。闫玉满眼含泪地跪在闫飞身旁。
其他几人大多也是如此。
欧阳秋看了心生艳羡,别家的父子那都是父慈子孝,只有他们家鸡犬不宁。
闫飞问:“大人,我们是否可以带走我们的孩子了?”
伯景郁摇头:“莫急,还有事情没做。”
众人齐齐看向伯景郁。
伯景郁在惊风耳边说了两句什么,惊风离开了。
众人耐心等待。不多时,霜风从门外进来。
“王爷一早去军营了,临行前吩咐我放了你,这段时间杨大人辛苦了。”
杨章有些懵:“王爷这是查清了,确认我没有问题,放我回家吗?”
霜风:“具体我也不清楚,王爷怎么说,我就怎么做,王爷让我放了你,我就放了你,其他的事情,我不清楚,你问我那也是无意义的。”
这让杨章更懵了,什么意思,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怎么混合在一起,他一句都听不懂。
有罪为什么要放了他,要是没有罪,为什么不直接说没有。
这时,防风从门外走了进来。伯景郁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对外朗声说:“叶刑头,梁大人,出堂辨认。”
从堂外进来二人,正是当日陪着庭渊和伯景郁重返案发现场的两位官员。
两人先后与伯景郁庭渊行礼。
庭渊看向二位大人,“请两位辨认,堂下所跪之人,是否是你二人那日在宁琳琳案发现场所见之人。”
庭渊本没有按照正常的审案流程来走,而是按照自己的审案习惯进行。
如此安排,也是有他自己的一番设计。
两位官员站到陈汉州面前,将他左瞧瞧右看看。
随后回禀庭渊:“大人,此人就是那日在宁琳琳现场报案之人。”
庭渊问:“何以确认?”
官员道:“虽他眼下无痣,可他这双桃花眼让下官过目不忘,再就是这一对招风耳。”
庭渊和伯景郁一同看过去,陈汉州确实是有一对招风耳。
另一名官员说:“大人,可否叫他站起来,侧身对我?”
“自然可以。”
陈汉州被衙役拉起来,按照官员的要求侧身站立。
随即官员回禀庭渊:“大人,当是他无误了。”
庭渊点了点头,与堂下的衙役说:“去将所有的衣服拿出来。”
“是。”
两名衙役离去。
不多时,便抬了一个架子出来,上面挂着许多衣服。
庭渊让两名官员辨认,“那日报案之人身穿的衣服,你二人可还记得?”
“回大人,记得。”
“看看可在这些衣服里。”
陈汉州瞥了一眼这些衣服,便不敢再看。
庭渊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两名官员有商有量,很快就有了结果,将其中一套衣服拿出来呈上,“回大人,应是这套无误。”
庭渊点了点头,“好,你二人暂且退至一旁,将周家婆婆叫上堂来。”
周家婆婆在儿媳的搀扶之下上了大堂,正要跪下行礼,被庭渊制止了。
“周婆婆年事已高,便不必行礼了。”
“多谢大人。”
庭渊指着一旁的衣服,与周婆婆说:“婆婆,劳您受累,给我们看看,这里头的衣裳,可有与您那日看见的女子所穿的衣裳相同的?”
“好。”
周婆婆在儿媳的搀扶下,将所有的衣服都看了一遍,随后将其中一套粉紫色的衣服取出,与庭渊说:“大人,是这一套。”
“你可能确定?”庭渊又问了一遍。
周婆婆点头:“能肯定。”
“婆婆您再看看,堂下所跪之人,与您那日见到的女子,有几分相似。”
周婆婆弯腰,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说:“七成。”
“好,多谢周婆婆。”庭渊与一旁的衙役说:“周婆婆年纪大了,将她带至后堂去吃茶歇息。”
一众官员都不知道庭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明显与他们寻常审案的流程有所不同。
待周婆婆离去后,庭渊看向陈汉州,“堂下所跪何人?”
陈汉州走了神,没有及时回答。
伯景郁敲了一下醒木提醒陈汉州,“问你话呢。”
“杨大人,马车已经备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杨章还在持续发懵之中,没有从这些事情之中缓过劲来。
一头雾水根本摸不透伯景郁的盘算。
防风站在门口,对他说:“杨大人,请吧。”
杨章脑子发懵,防风请他走,他就跟着防风一起出了门。
门口停着一辆看着豪华的马车,杨章更是看不懂了,“这是给我安排的马车?”
他以为对方只是随便找一辆马车给他,把他打发了。
看着眼前的马车,杨章再度产生怀疑,“这真的是我的马车?”
“杨大人,请上车吧。”防风道。
杨章有些不敢上车,“这马车,我怎么敢上,这不会是王爷的马车吧。”
防风哼笑一声,“杨大人想什么呢,王爷的马车,岂是你能坐的,再说了,王爷什么身份,马车你没见过吗?”
杨章细想也是,这马车虽看着豪华,可配伯景郁,那还是配不上的。
但他心中仍旧不安。
防风催促他:“杨大人,别磨蹭了,你上了马车回衙门,我也就交差了,你我同在朝廷为官,别难为我。”
“大人这说的是哪里话,大人的品级与知州大人平起平坐,我又怎敢为难大人。”杨章忙替自己辩解。
防风又是一声冷哼,“既然你知道我的品级比你高,还不上马车,是你等着我抱你上去还是等着我求你上去?”
杨章见状,赶忙上了马车,这要是得罪了伯景郁身边的红人,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杨章以为自己上了马车,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撩开帘子打算和防风辞别,就见防风利落上马,就在马车旁边。
杨章愣了:“大人这是?”
防风说:“奉王爷的命令,送你回衙门,你安全到了衙门,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这不必了吧。”杨章心中的不安加强了许多。
防风:“那你和王爷说,别和我说,要不是王爷吩咐,你也配我送?”
杨章老实闭嘴,看来这个大人对他的意见不是一般的大,若真的惹毛了,在王爷面前,参他一本,就够他难受的了。
马车一路朝着衙门出发,这一路上防风都表现得极为不耐烦,杨章心中更是没有产生怀疑,只当这是伯景郁的要求,防风本人是根本不乐意的。
实话说,防风是朝廷正三品的武官,的确有资格和知州平起平坐,而他又有钦差的身份,钦差见官大一级,严格意义来说,防风要比知州的地位更高一点,知州也不敢对防风不敬。
这么个人,送自己回衙门,确实很憋屈。
殊不知,这是防风在给他下套,框他。
防风对下可以不尊重,但他作为下官,不能以下犯上。
下了马车之后,杨章老老实实地和防风行礼。
“多谢大人护送下官回衙门。”
防风难得笑着说:“杨大人客气了,一切都是按照王爷的吩咐,王爷说这几日/你在牢里委屈你了,让我务必将你安全送回衙门,并和你表示慰问,等他从军营回来了,再召见你。”
杨章忙道:“多谢王爷对下官的体恤,还请大人替我和王爷问好。”
防风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不多时惊风端着笔墨纸砚回来,放在桌上。
伯景郁与众人说:“劳烦几位小公子写下一份认罪书。”
欧阳秋立刻道:“大人,这认罪书可不能随便写!”
一旦写了认罪书,伯景郁若是想以认罪书治几个孩子的罪,那简直轻而易举。
这也超乎庭渊的预料,没有想过伯景郁会来这么一手。
显然,眼前的几个人也完全没有预料到,让他们猝不及防。
伯景郁的手在桌面轻轻敲击:“诸位与我同在朝为官,我想诸位不会让我为难。”
“年后齐天王殿下会途经此处前往东府,若在此期间,你们的儿子犯了事,我作为齐天王先遣巡查的钦差大臣,若到时有人拦路状告你们的儿子,我也得担一份责任,你们的儿子是什么德性你们心中清楚,口说无凭,毫无约束之力,倒不如写下一份认罪书,这几个月内老老实实待在各自家中,待齐天王过境后,我自当将手中的认罪书返还,由你们自行处理。”
伯景郁这么说听起来倒也像是有些道理。
闫飞道:“可若大人利用这认罪书,反过来对我们不利,我们又该如何自保,大人,这认罪书交到你的手里,可就是将身家性命捏在了你的手里,齐天王过境后大人不愿交回认罪书,我们又当如何。”
“就是就是,我们今日给了钱,此后若他们还犯事,我们管不住,我们自当承担后果,便不怕大人费心。”
伯景郁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新年将至,年关返乡之人成千上万,他们在路上扬灰落在返乡之人的身上,我当众出手教训,上百人亲眼看见,若我不对你们的儿子做出一点惩戒,东窗事发之日,我又该如何自保,既然你们不愿意,那这交易我们便做不成,我看还是依律惩处几位公子,另治你们一个威胁钦差贿赂钦差滥用职权包庇亲私的罪名。”
庭渊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嘴角,原来伯景郁兜圈子是在这儿等着呢。
这一个个罪名从伯景郁的口中蹦出,原本三分的罪名,却让人心惊胆战,该开始思考埋在哪里了。
伯景郁轻轻一笑,“诸位意下如何。”
主动权自然不会掌握在这些官员手里。
伯景郁只需要略微一怒,他们就全都服了软。
“可否容我们商议一下?”
伯景郁点了点头:“请便。”
转头看向身边的庭渊,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伯景郁朝庭渊挑了挑眉。
庭渊笑得更开心了。
两人一同看着那一群聚在一起的官员,完全不用担心他们是否会让自己的孩子写下认罪书,这件事他们没得选。
伯景郁这个坑挖得太大,这些人现在全都掉进坑里了。
就算他们不写,行贿这一条,都已经是死罪,何况行贿的数额如此之大,稍微查一查他们的账目和银票来源,能查出一连串的问题。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这几个人讨论出结果了。
欧阳秋说道:“大人,我们可以让孩子写认罪书,本着互相信任的原则,也请大人为我们写一张受贿字据为凭证,等到齐天王过境,我们互相交换字据,如何?”
庭渊心说他们的反应还挺迅速,看向伯景郁,不知道他会做什么决定,签下字据,就意味着他承认了受贿赂的事实,将来就算他拿出这几个人签下的认罪书讨伐他们,对方拿出受贿赂的凭证,也足以将伯景郁一并拖下水。
伯景郁勾唇一笑,爽快答应:“当然可以。”
双方就此达成协议。
伯景郁收到五人亲手所写亲笔签名按了手印的认罪书,而伯景郁也给了对方一份受贿证明,同样签字画押,摁了手印。
交换完双方的护身符后,众人才算心安。
“能否借道,从陈余部进山?”
子缎成君摇头:“没可能,陈余部多年来不参与我们这些事情,现在伯景郁就在西州,西府沿岸的大军早已蓄势待发,准备随时开拔入西州,陈余部的人一向是最会自保的,绝不可能在此时向我们借道。”
“那该如何是好?陈余不肯借道,我们再想往南去,就没有别的路了。”
“南部有没有可能借此发动反击?”
“也无可能,朝廷就在等他们先动手,这不是再给他们递刀子,我觉得南部不会发动战事。”
“可南部不发动战事我们怎么办,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等着被伯景郁清算吗?我们家的粮肆和钱庄已经开始被清查了,估摸着是他们在牢里已经交代了。”
讨论来讨论去,大家还是讨论不出一个未来的出路在何方。
忽然有人说:“如果我们此时和伯景郁投诚,将我们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们,有没有可能……”
此话一出,屋内的众人神色各异。
其实大家暗地里都有想过这种可能性。
只是没人拿到明面上来说,况且他们不愿臣服朝廷,若是主动投诚,那不就是和朝廷俯首称臣了。
“谁要做叛贼谁就做,反正我不做,我宁愿死,也不可能和朝廷投诚。”
“怎么想的去和朝廷俯首称臣,当年他们的铁蹄踏上西州,霸占了我们的土地,强行逼迫我们的祖先朝他们俯首称臣,祖先们一直教导我们莫要忘了仇恨,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朝廷彻底统一西州是迟早的事情。”
“那也绝不和他们俯首称臣。”
各自都有各自的想法,总归是难以齐心协力。
临了子缎成君邀请埜贺兰熵到他家中吃饭。
回去的马车上,埜贺兰熵问子缎成君,“你怎么看待主动和伯景郁投诚一事,我看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表过意见。”
子缎成君摩挲着手上的扳指。
“熵兄,我们早就想到了有今日,不是吗?”
埜贺兰熵叹了一声,“是啊,只是这一天终究是要来了,我有些不甘心,成君,你甘心吗?”
子缎成君道:“甘心如何,不甘心又如何,事情早就不受我们的掌控了,咱们这艘船,能走到哪里就是哪里。”
如此,他的意思也表达得很明确了。
他不愿意和朝廷俯首称臣。
“虽然这些年我也不想再受南部掌控,逐渐与之脱离,可说到底我们都是出身部落的人,曾经的我们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因为朝廷的入侵,美曰其名一统天下,让我们跪下臣服,失去了主人的身份,我绝不可能和他们臣服,子缎家族绝不可能臣服。”
子缎成君又说:“熵兄,若你想要带领族人和伯景郁臣服,我也不会怪你,人各有志。”
埜贺兰熵哈哈一笑:“我怎么可能和朝廷臣服呢?”
子缎成君浅笑一下,不再说话。
饭后埜贺兰熵离去,子缎英飞和子缎成君在书房里焚烧这些年的账簿。
子缎英飞问:“父亲,今日/你为何面色如此沉重,是因为今日的会议上依旧没有讨论出结果吗?”
子缎成君面无表情地烧着账簿:“讨论不出结果的,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根本没有任何的退路,也没有挽救的可能,自然也就不存在所谓的结果,大家都知道,只是还在苦苦支撑罢了。”
子缎英飞:“我们真的没有退路了吗?”
子缎成君点头:“没有了。”
庭渊哦了一声,看向陈汉州,“你对此可有何解释?”
陈汉州说:“没什么好解释的,这衣服确实是我的,院子也确实是我的,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方便我与姑父厮混。”
陈心鸣从后面一脚踹在了陈汉州的背上,“你这个混账——”
蓝启深上手去拉,护着陈汉州,也被陈心鸣踹了一脚。
“你背着我搞我的儿子,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蓝启深,我们在一起快四十年了,这些年我每日都和自己不爱的人同床共枕,为了你娶了自己不爱的女人,把自己的亲妹妹许给你,一辈子就像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躲藏,你倒好,居然和我的儿子搞在了一起——”
“你和他搞在一起的时候,可曾想过我的感受,可曾想过我这么多年的隐忍和付出,那些山盟海誓在你的心里都算什么?算笑话吗?”
蓝启深伸手去拉陈心鸣,“一把年纪了,别这样闹,让别人看了笑话。”
“笑话?”陈心鸣甩开蓝启深的手,抬头看了一眼屋顶,垂下头后指着陈汉州,“儿子跟老子共侍一个男人,还有什么比这更可笑的吗?你怕被人看笑话,而我直接就是个笑话。几十年来我真心实意地对你,你跟我儿子搅在一起,我还怕人看了笑话吗?我还要什么脸皮?我还要给你留什么脸皮?”
蓝启深上前,不管陈心鸣如何推开他,依旧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我心中最爱的还是你,一直都是你,跟汉州也是因为他长得像你,他和你年轻的时候七八成的相似,我是因为爱你才跟他搞在一起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傻,好骗?”陈心鸣都被他气笑了,“他和我长得像你才跟他搞在一起,我是不让你搞了还是死了,我是没让你搞吗?是我已经不年轻了,容颜老去身体残破,对你来说没有吸引力了。”
“变心就变心了,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做什么?当年师父知道我跟你搞在一起,差点把你打出杂耍班子,是我为你求情,我与他老人家再三保证你不会背叛我,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一退再退,你说的我都照做,你想要的我都为你争取,一身的伤全是为你落的,结果到头来,你背着我早就和我的儿子搞在一起,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陈汉州听着自己父亲声泪俱下地控诉,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还觉得有些高兴,“这是你的报应,都是你的报应,你骗了我母亲,让她生下了我,拿她掩人耳目,丧心病狂地将自己的妹妹推给他,只是为了与他继续厮混,把两个女人作为你们的垫脚石遮羞布,这都是你的报应——”
“你老了,不好看了,没有人会喜欢一个老男人的,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哪点值得人喜欢的地方,你现在与那些糟老头子有什么区别,你就是一个窝囊废。”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不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和他搞在一起,被我发现后他威胁我要将我看到你们搞在一起的事情说给你听,而你从来都不喜欢我和我的母亲,多年来我们一直都是仰你鼻息,在家中小心翼翼地生存,这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强迫了我,让我的身体依赖他,让我变得不正常。”
“这狗东西只有你把他当个宝贝对他掏心掏肺,他在我眼里不过是个取悦我的东西罢了,他觉得你老了对你没感觉了,我也没把他当回事儿,他摸我一下都让我觉得恶心,可我的身体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够放松舒缓,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你有今日这样的下场,半点怨不得别人,都是你自己的苦果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心鸣上去就甩了陈汉州两耳光,“畜生。”
陈汉州哈哈大笑,“我是畜生,也是你这个老畜生生的,你也就只敢打我,怎么不打他?是他不要你是他背叛你又不是我!”
陈汉州突然站起,身形一晃,险些栽倒。
好在是稳住了。
他抓住陈心鸣的手往蓝启深的脸上送,“往这儿打,往这儿打,打啊——你怎么不打了——哈哈哈哈你就是个窝囊废,我的好父亲,你活该被人抛弃。”
说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给了蓝启深两记耳光。
速度快的庭渊还没看清是怎么打的就结束了。
只听到了两声耳光的响声。
所有人都在吃瓜,完全忘了自己这是在干嘛。
也没有上去阻拦。
庭渊本来是要敲醒木提醒的,伯景郁压住他的手,与他咬耳朵,“乖,别扫了大家的兴致~”
说完对着庭渊耳朵吹了口气。
庭渊觉得有些痒偏头躲了一下。
路上庭渊又问:“早上换婚服,是你们家公子自己换的,还是有别人帮忙?”
周晓鸥道:“当时我姨母,还有继夫人,小公子他们都在,另外还有几个平日里就伺候少东家日常起居的姑娘,屋里聚集了不少人。”
“玉佩当时是否挂在身上你可还记得?”
周晓鸥摇头:“不记得,这种细枝末节,还真是记不得,早上少东家着急忙慌的,大家都围着他转。”
这倒也能理解。
毕竟是成婚之日,新郎官紧张,连带着仆人也跟着紧张,太正常不过了。
再就是一个玉佩,新婚之日带不带玉佩,除非是必须带的东西,不然是真的没有人会在意他是否带了玉佩。
伯景郁与庭渊并肩走着,“早上既然他们都在房间里,那他们应该都有机会拿走玉佩。”
“嫌疑确实进一步增大了。”
伯景郁看向庭渊,“我想不明白,既然因为家产杀人,为什么非要选在婚礼,而且是这么奇怪的杀人方式,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若真是因为家产杀人,可以有很多方式,也可以有很多机会,反而选择了这么一种奇怪的且高难度的方式。
“这点目前我也想不明白。”
凶手是有预谋地杀人,如此精密地谋划之下,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在婚礼当天杀人,行为逻辑上是说不通的。
可目前根据现有的情况来看,直接的受益者就是小公子。
庭渊:“或许等所有人的口供都记录完了,排查不在场证明之后,这个人就能够被筛查出来了。”
这个案子还不至于完全没有调查方向。
“起码凶手要满足以下的几个条件:一是知道死者怕血,二是能够拿走死者的玉佩,三是死者与他相熟,四是凶手非常恨死者。”
按照庭渊圈定的这个范围,伯景郁想了又想,说道:“第一点府内所有人都知道。第二点能够拿走死者玉佩的应该是早上在房间里的人,第三点死者相熟那也该是早上在房间里的人,结合前三点根据现有所掌控的信息,房间里恨死者的大概率只有继夫人和小公子。那凶手只能是出自他们之间……”
“逻辑上是这样的。”
一听他说这话,伯景郁瞬间就知道这还有后话,问他:“然后呢?”
庭渊莫名因为他这个反应笑了,“你都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
伯景郁:“你每次这么说,后面肯定还有话要说。”
庭渊点着头说:“的确还有后话,前三点这母子二人都能代入进去,可第四点,凶手直接行凶的手段非常之残忍,这点不能忽略,死者身上的痕迹是最能够反映凶手心理状况的,你想在什么样的一个情况下,凶手能够捅死者几十刀?”
凶手的行为是在泄愤没错,但是这是一场非常理智地泄愤的凶手。
这个凶手就像是在等待这个时机,特地将死者在这个时候以这种形式虐杀在房间里,又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没有在现场留下过多的证据。
“凶手恨死者,但他很冷静很理智。”刑捕感叹道:“起初我以为这是一起简单的凶杀案,直到我看完了凶案现场的种种情况之后,对现场进行分析,的的确确如大人所说这个凶杀案不简单。”
凶手既通过连捅死者数十刀的情况下发泄了内心的愤恨,又通过他的理智让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相关的证据。
庭渊:“又或者说,是这个凶手不简单。”
伯景郁道:“如此吉州的这些官员,还不能立刻处死,若他们是被算计被迫离开的吉州,便也算不得完全弃百姓于不顾。”
“那你是想暂且压一压,还是?”
“这几日想办法查一查沈文清,反正我也没说具体哪日将他们斩首,我们还有时间可以用来调查。”
庭渊:“那就先耍个无赖。”
“这个江峰一问三不知也是让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