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郁安为渊
吉州葵安城兴兰村。
这里是吉州县南部三城之一,也是距离大坝最近的一座城池,兴兰村所处的位置在低洼处,整个村庄都被摧毁了。
目之所及,皆是废墟。
站在半山坡上看着低洼处的兴兰村,念渊低着头抽泣。
庭渊将他抱起。
念渊三十来斤,庭渊抱着他不算太吃力。
念渊趴在庭渊的肩头抽噎,“先生,我的家,没了。”
庭渊的手轻轻地在念渊的后背拍着,“以后有先生在,你就有家。”
杏儿心中微微好受了一些,她用赤风递给她的手帕擦干了眼泪,“我会好好的,等待公子清醒。”
不是所有人都会叫庭渊王妃。 “无论是调动粮草,药物,还是其他资源,这些东西加起来哪个不是要耗费财力人力,自然不能让百姓白干,该结算的工钱还是要给的,按照四到六人住一个帐篷来算,需要用到的人手也不过几千人,这些人干十天的工钱结算,不过千把两千两的银子,这点银子和其他的损失相比较,算不得什么。”
而后/庭渊又说,“担心人手不够守不住渝州,也可以临时招募渝州的百姓和守卫营巡防营的官兵组成临时的民兵队伍四处巡查,坚守路口,工钱照日结算,总计加起来花费也不会超过万两银子,报上去州府给你批款报销最好,不报销等到明年后年财政支出上面稍微缩减一些预算,省一省,这个钱总是能省出来的,不会让你自己掏腰包。”
县令一想觉得庭渊说得很有道理,“我这就回去安排。”
能够在短期内花费一笔银子拦住八万人,让他们老实待在渝州,总比他们跑出渝州,将疫病传播出去,到时候花费上百万两银子赈灾都赈不完要好。
这个账伯景郁又不是算不明白,伯景郁点头认下的账,州府衙门就不可能不批这笔款。
说句稍微难听一些的话,这一万两银子的花销,很多贪污的官员,牙缝里扣一点就能抠出来了。
得了庭渊的准话,县令也就放开了膀子干。
庭渊预计十日才能完成的帐篷搭建,实际情况下他们只用了六日就完成了。
所招募的人数也比庭渊预计的人数多了一倍,但总计的花销与庭渊所想的是差不多的。
当这些灾民分批次从吉州转入渝州时,看到渝州县内到处都建好了收容的帐篷营地,也觉得不可思议。
所有该准备的东西也都准备了。
伯景郁也是随最后一批往渝州转移的灾民一同回的渝州。
沿途他也四处看了安置灾民的地方,他知道庭渊有办法在短期内处理好这件事,但实际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心中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渝州城去见庭渊。 “无论是调动粮草,药物,还是其他资源,这些东西加起来哪个不是要耗费财力人力,自然不能让百姓白干,该结算的工钱还是要给的,按照四到六人住一个帐篷来算,需要用到的人手也不过几千人,这些人干十天的工钱结算,不过千把两千两的银子,这点银子和其他的损失相比较,算不得什么。”
而后/庭渊又说,“担心人手不够守不住渝州,也可以临时招募渝州的百姓和守卫营巡防营的官兵组成临时的民兵队伍四处巡查,坚守路口,工钱照日结算,总计加起来花费也不会超过万两银子,报上去州府给你批款报销最好,不报销等到明年后年财政支出上面稍微缩减一些预算,省一省,这个钱总是能省出来的,不会让你自己掏腰包。”
县令一想觉得庭渊说得很有道理,“我这就回去安排。”梁世丰:“下官有罪,依律当满门抄斩,只是下官满门只剩我一人,殿下想要肃清西州,必然需要有人开刀,为何不用我的头颅?”
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霜风说:“梁大人且莫要着急赴死,待西州政局已定,再赴死也不迟。五百三十七万两银子,你分文未动,本王早已查明,一直在等大人主动坦白,只是恰好今日撞上。”
梁世丰眼眶一酸:“多谢王爷……”
能得君王如此认可,作为官员,也是此生无憾了。
霜风道:“我相信父王看人的眼光不会错。”
“臣一定鼎力相助,帮助王爷早日肃清西州政局,还西州一个海晏河清。”
梁世丰叹道:“西州的百姓实在太苦,殿下,他们实在是太苦了。”
霜风道:“阴霾总会消散,如你所说,本王定要还西州一个海晏河清。”
霜风让人将梁世丰保护起来,也算是看护起来。
是话信三分,虽然他也能想通梁世丰这般做的逻辑,可终究还是人心隔着肚皮。
待这些事情处理完了,霜风才得空见到了许院判。
他忙问:“可是殿下那边有什么指令示下?”这个案子毕竟没有实际的证据,就从当下他们所掌握的内容来看,全是推论。
庭渊默了片刻,“如果他们三个人都有非常完美的不在场证明,那就是我的推论错了,一切重回原点,重新调查。”
杏儿道:“公子的判断没有出错过。”
“不,有过。”庭渊叹了一声,这个案子始终是让他有压力的,他与众人说:“我也没有把握能够一定抓到这个案子的凶手,处处受限,没有目击者,没有物证,甚至连案发现场都没有保留,能够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三箱卷宗,如果顺着这条路查到最后依旧一无所获,那便只能扩大调查范围,然后从头开始调查。”
对于一个刑警来说,抓不到凶手,这会成为职业生涯的一道坎。
“我会尽百分之一百的努力,但我无法保证什么。”
庭渊闭上眼,隔绝了自己的视线。普通老百姓不能从梅花会中获取利益,还要被梅花会获取利益,他们当然不愿意,也就逐渐脱离的梅花会,加上朝廷推出改姓制度,很多部落居民都改了姓氏积极民化,有正经的身份,多数人已经彻底放弃了祖上部落的身份。
西州北部如今非常祥和,又靠近西府,西府经济发达,西州东部沿岸各种码头货运,发展得非常迅速,不少人都能吃到经济的红利,梅花会实际在西州算是名存实亡。
庭渊:“照这么说,梅花会的背后还是站着西州叛军。”
呼延南音摇头:“一开始梅花会的成立确实与西州南部的各大部落有关,但现在的西州叛军并不能完全代表南部部落,虽然说三十年前西州起义八大部落确实有份,但还是有很多分支没有参与,所以照现在西州的形式来看,叛军应该是掌控不了梅花会,而梅花会也掌控不了叛军,西州还有朝廷驻军,以及完善的朝廷官员管理体系,要说这梅花会在西州到底是个什么地位,那我还真说不出来。”
认真想一想,庭渊觉得呼延南音这个判断也对。
西州南部现在叛军占据的位置不算太多,还有西南沿海的陈余部落也不差,若梅花会背后真的站着西州叛军,只怕早就卷土重来了。
伯景郁想到西州乱七八糟的情况,无奈地笑了笑:“现在西州的各方势力还真是乱,梅花会打劫我们从西府往西州调拨的粮食,推到叛军的身上,一年到头来来往往打劫的粮食也不少,叛军现在苟延残喘,这梅花会只怕与西州当地的官员勾结颇深,真是越查越有意思了。”
庭渊看向伯景郁,有些担心他。庭渊对弓箭也有些兴趣,毕竟这些东西,通常博物馆里才能看到真的,摸不到。
有机会能摸到兵器,他自然是想摸一摸的。
伯景郁看他对弓箭有兴趣,试了几把弓,对他来说都太轻,这些弓与他用的弓相比,差得太远,但对庭渊来说刚好合适。
他道:“这个真的不重,你可以去试试。”
庭渊伸手接过,确实不太重,“但我不会。”
伯景郁:“我教你。”
他从箭筒里抽出了几支箭,这些箭的质量也是很一般的,和军中的羽箭重量根本没法比。
庭渊有点想体验,于是跟着一起来到外面。
杏儿已经找准位置,将箭搭在弦上,用力拉动弓弦,将箭射了出去,虽未正中靶心,却也是落在红心边缘,已经很不错了。
庭渊和伯景郁挺意外。
伯景郁:“你家这小姑娘可以呀。”
庭渊:“我都不知道她能射这么准。”
伯景郁从后面环住庭渊,手把手教他去搭弓,“肩膀不要倾斜,不然容易受伤,背要挺直。”
“拉弓。”伯景郁松开手,对庭渊说:“好,放。”
庭渊听了他的话,放出箭,力量不足,并未上靶。
他有些失落。“你且放心,若真有冤屈,本王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杏儿帮忙扶起老妇人,与她说:“大娘,您要相信,王爷必然会秉公办理,您如今最重要的是保重身体,多吃几口东西,吃饱了有力气了,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我们听。”
杏儿端起饭碗塞到妇人手里,“我看您与我阿娘年龄相仿,您就放心,若您儿子真有冤屈,我们肯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中州四百多官员都能说斩就斩,咱们王爷最是能明辨是非了。”
由着杏儿与大娘套近乎,又是递上碗筷,又是夹菜,一口一个大娘喊得亲切,以女儿的身份和大娘沟通,大娘的情绪稳定得倒也快。
杏儿朝伯景郁他们点了个头。
赤风看着杏儿如此聪明,心里是越发地喜欢。
以前他就是觉得这姑娘长得漂亮,这么久相处下来,她有情有义聪明伶俐,比京城那些名门贵女可招人稀罕多了。
可惜,名花有主。
赤风在一旁默默叹息。
飓风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这没有来由的叹气是为什么。
霜风与伯景郁同时出现时,会戴上一个面具遮掉半张脸,遮掉脸后便与伯景郁不是那么像。
防风抱臂靠在柱子上,倒也想看看这案子还有什么反转。
伯景郁没回来之前,这案子他与疾风也去查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劝说过妇人回去,妇人始终不肯离去,坚信自己的儿子无罪。
据说庭渊破案的能力很强,之前没亲眼见过,如今也想亲眼见识见识。
庭渊与伯景郁坐在一起,耐心地等着妇人吃完饭,再与他们说案情。
妇人勉强吃下小半碗米饭,实在是吃不进去了,杏儿给她递了一杯水,将东西收走。
妇人站起身要跪地,被伯景郁制止。
“不必跪着,你就坐着说就行。”
妇人明显愣了一下,倒是没想过王爷会这么亲民,一点都没有架子。
她有些拘束,“民妇还是站着说。”
杏儿拉着她坐下,“大娘,不必站着,王爷不兴上下礼仪这一套。”
庭渊也说:“大娘,就不要拘束礼仪了,与我们说说你儿子的冤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这一口一个大娘,给这妇人叫得亲切。
她道:“我叫张微萍,城外紫云庄的仆人,我儿叫江小宝,今年只有十六岁,小时候摔跤伤了脑子,一直有些憨憨的,前日少庄主娶妻,庄子上往来的宾客有一百多号人,庄上摆宴席招待客人,可这宴席还未结束,便有不少客人中毒身上,便立刻差人到衙门报案,经过衙门的仵作查验,井水有毒,我儿一直在井边负责帮忙打水,他们说是我儿下毒谋害客人。”
无人打断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张微萍擦了泪后接着说:“我儿心智不全,他怎可能干出这种谋杀客人的事情,更不可能往水井里投毒了。”
庭渊问:“可知道往水井里下的是什么毒吗?”
张微萍道:“是耗子药,庄子上闹耗子。”
“这耗子药平日里都在那里放着,容易被拿到吗?”
张微萍:“一般都在库房里,随时要添置耗子药防老鼠,我担心小宝误食,特地与他再三说明这东西有毒,不可随意触碰,会被毒死,他不敢碰这些东西的。”
“衙门的人说你儿子是凶手,是什么证据?”
若是没有证据,衙门肯定不会随意定案,特别是闻人政的案子在前,如今没有确凿的证据的案子,一律不予立案。
人都抓了,肯定是有确凿证据。
张微萍捂脸痛哭,“他们在我家小宝身上发现了装老鼠药的包装纸,便非说是我儿往井里下药,我家小宝也承认了自己把包装里的药全都倒进井里了。”
“你家小宝平日里会撒谎吗?”庭渊问。
张微萍摇头:“不会,小宝心智和五六岁的孩子一样,不会说谎。”
“既然如此,东西在他身上发现的,他自己也承认了,他又不会说谎,那这个证据链是很完善的,为什么你会说小宝不会投毒?”伯景郁觉得有些奇怪,逻辑上判案的官员定罪是没有问题的。
庭渊没忙着下定论,问道:“小宝可曾交代过作案过程,他怎么拿到老鼠药的,又为什么要投进井水里。”
“小宝说他看到有只老鼠掉进水井里,然后便拿了老鼠药,想将老鼠毒死。”
伯景郁:“……”
听起来像是心智不全的人能干出来的事。
“那王爷确实玩笑得过分了些,也不能怪庭渊生气。”
防风和疾风也是纷纷点头。
伯景郁和巡狩的队伍分开得有一个月时间,虽说在霖开城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好上了,可到底两个人之间好了还没到一个月。
“但愿庭渊好哄。”
赤风说:“他还确实挺好哄的,情绪很稳定,这一路走来,的确没怎么同王爷吵过架。”
“这倒是,也几乎不生气,偶尔开玩笑过头,哄两句也就好了。”惊风摸着下巴说。
赤风望着屋内说:“两口子之间都这样,庭渊好就好在情绪是真的稳定,比王爷的情绪还稳定,我还真没看过两个人吵架。”
两个人都是那种理智沟通的人,什么都能坐下来好好商量。
惊风小声说了句,“我看过,不过是庭渊单方面输出,殿下和哥舒大人一人挨了二十鞭,他自己还差点把自己气死,隔天起来话都说不出来。”
浮光县时,伯景郁身边只有惊风,所以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事儿。
他这么说,赤风倒是也想起来了一件事,“还记得官道上动手伤我们商队吗?当时因为他不让我们动手杀人,我看他确实挺不爽的,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看他都有偏见,不喜欢他的性格。但跟着他接触了这么多案子之后,我觉得他当时做得挺对的,确实不该随意杀人。”
惊风点头:“当日在浮光县那晚也是这样,也是因为王爷动用私刑,哥舒大人先和他吵起来,后来闹得不可开交,那时候我也觉得动用私刑没什么大不了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主子身为王爷,杀个人怎么了,杀十个也不为过。”
“但是经历这么多案子之后,意识到每个人的性命都很珍贵之后,我也觉得他说得很对,确实不该随便动用私刑,默认私刑的存在就是在藐视生命,那就和我们接触的案件里杀人的凶手没有太大的分别。”
跳脱出王权思想之后再看,庭渊的坚持是正确的。
他们从前都是站在王权一边,庭渊却是站在了百姓一边。
所以他要挣,不是在替自己挣,而是在替百姓挣,哪怕挣一分一厘的公道。
赤风和惊风的话,其他三人很难理解。
因为他们依旧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他们所接触的,依旧是王权辐射,一个假扮齐天王,两个是皇家侍卫,都是钦差大臣,所到之处等待他们的都是最高礼仪,拥有凌驾所有人之上的权利,眼睛里是没有底层百姓的艰辛所在的。
无法理解,不能共情。
惊风和赤风跟在伯景郁的身边,卸去他们身为钦差的光环和滔天的权势,隐入寻常百姓之间,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普通百姓,从上往下看和站在其中看,完全是两种感受。
人命真的很珍贵,死去的可怜的肖无瑕,还有栖烟城被杀害的十七人和间接死亡的人,他们的生命都很珍贵,可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赤风说:“庭渊真的挺好的。”
不是因为他喜欢杏儿,所以帮庭渊说话,而是庭渊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惊风也赞同地点头:“确实是个好人,如果他能多活几十年就好了。”
霜风三人都是一脸不理解的表情。
怎么就被庭渊彻底收服了。
站在他们的视角来看,庭渊却是有些本事,但是也就那样吧。
赤风说:“总之以后大家相处的时间很长,你们对他要像对待王爷一样尊重。”
说完之后,赤风和惊风相视一笑。
很久以前,伯景郁也是这么和他们说的。
没想到有一天,这话会被他们拿出来说给别人听。
觉得他没什么了不起的时候,死了也就死了。
现在是真的希望他能够多活几年。
霜风问:“你和杏儿姑娘怎么样了?”
惊风回答:“关系明显见好,但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我觉得他们算是暧昧期吧,杏儿对他是有好感的,但谁都没有戳破这层关系。”
霜风不解,“为什么呀?”
防风也觉得很奇怪,“是呀,既然你们对彼此都有感觉,王爷和庭渊都在一起了,你们干嘛不在一起?又不会有人阻拦你们。”
一群人在一起,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不爱说话。
疾风就是那个不爱说话的人。
他们都说疾风是个闷葫芦,不怎么爱说话,他在应战的过程中也是个伺机而动的位置,所以比其他人更善于观察,反应也是最快的。
伯景郁又递给他一支,“没事,还有,再试试。”
庭渊按照他刚才教自己的姿势,又试了一次,这次力量是够了,但是没能射中箭靶,擦边而过。
想他也是射击冠军,竟然中不了靶,庭渊有些无奈。
伯景郁将手里最后一支箭递给庭渊,这次他没有选择袖手旁观,而是握住庭渊的手,与他一同执箭拉弓,瞄准靶心。
庭渊明显地感觉到,弓弦紧绷,下一瞬伯景郁道:“松。”
箭脱手而出,直接射穿了靶心。
庭渊惊讶地看着被射穿的靶心,回头看伯景郁,眼神都带着崇拜,不明白伯景郁怎么做到的。
伯景郁依旧云淡风轻,“你挺有天赋的,就是力量不够。”
庭渊:“身体不好,我也没办法补救。”
伯景郁:“没关系,你喜欢,我可以让京城最好的兵器制造司为你一把弩箭,弩箭不用太大的力气,射得没有弓箭远,命中率高,三四十米内很轻松。”
庭渊听着有些心动,“这样会不会太麻烦?”
伯景郁摇头:“不会,弩箭本就是京州士兵常用的兵器,不过他们用的弩箭对你来说太重了,直接拿来你用不了,我让他们改一改,给你弄一把轻点的。”
庭渊高兴地说:“好。”
伯景郁问杏儿:“挑好了吗?”
杏儿点头:“好了。”
“行,那我们出发吧。”
一行人装备好朝着农神殿走去。
农神殿外,四周都被县令安排满了人,就等偷粮的人来运粮食,将他们一举拿下。
伯景郁他们并未靠得太近,而是留在距离农神殿二百米外的地方。
以鸣镝为信,等偷粮的贼被抓住,衙役就会向天上发送鸣镝,他们再过去。
庭渊坐在马车里吃着伯景郁买的点心,意想不到的点心味道居然还不错,超乎他的意料,或许是因为偏甜的缘故,并不会发苦。
伯景郁在马车外,无论庭渊什么时候看他,他都站得笔直。
身姿挺拔,英姿勃发,剑眉星目,在他的身上都完美地体现了出来,看着他,庭渊觉得小说里的少年将军有了脸。
没有人能够生来样样出类拔萃,在他以如此完美的状态出现在自己眼前,他受过严苛的武学训练,文学教育。
看着这样的伯景郁,庭渊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同情。
他的人生一定是很无聊且枯燥的,没有像他一样的童年,小小年纪每日就要习武读书,不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人生的轨迹要按照长辈和朝臣百姓对君王的要求走,几乎不能有意外。
仅仅是因为重放弓箭便要被责罚二十鞭,父亲对他的管教必然严苛。
伯景郁猛然偏头,与庭渊四目相对,问他:“为何这般看我?”
猝不及防地对视,庭渊猛然躲闪,“没有,我就是觉得你这样端着,不累吗?”
伯景郁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也愣了一下。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保持仪态累不累。
因为在他们的眼里,自己就该时刻保持仪态。
他记得自己启蒙时给夫子奉茶,端茶的手不够稳,茶杯晃动,便被父亲罚跪在正堂三个时辰。
从未有人问他是否辛苦,因为他生在帝王家,仪态非常重要。
伯景郁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自己没事,“中州这么大的一个案子我都挺过来了,一个小小的西州,又能如何?既然他们跳到明面上来了,那就不能留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不管他是桃花会还是梅花会,此次西行,必然要将他们连根拔起。”
伯景郁从一开始就抱着解决西州问题的决心,所以不管西州有多乱,都要去拨乱反正。
呼延南音问他:“王爷,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去西州?”
伯景郁道:“西州问题也不急于一时半刻,代天巡狩,此行还有太多地方没有去,西北府西南府这么多地方都没去,总是要去的。西州毕竟远离朝廷,进西州之前,得把他们的底细都摸清楚。”
呼延南音觉得伯景郁说得很有道理。
总得做足准备。
呼延南音道:“如果王爷有需要南音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
“我确实有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你们呼延工会在西州也算是根基深厚,行动起来也方便,能不能帮我将西州的官员全都摸个底。”
他们派人进入西州大肆调查很容易引起西州官员或者是别的势力的注意力,呼延南音他们就不同,本就有根基,生意在此,利用生意之便调查东西,难度比他们小很多。
伯景郁的意思是想让呼延南音帮忙查查这些官员私下有没有结党营私,贪污受贿。
有了中州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在前,他已经不相信自己看到的表象。
掌握住这些消息,将来真有什么行动的时候也方便,没有那么容易被蒙骗。
呼延南音道:“好,我会让人将西州的情况以及各级官员的底细摸个清楚。”
伯景郁:“酬劳方面你且放心,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呼延南音:“殿下客气了。”
这点呼延南音当然清楚,他跟随伯景郁从淮水村一路到总府,出人出力,伯景郁确实没有亏待他。
刘家的生意一半给了慕容家,一半给了他们呼延家,现在萧家这条线也搭上了。
呼延南音只要坚定抱着伯景郁的大腿,迟早会成为胜国首富。
重要的是伯景郁会记着他的好,从前萧家和慕容家对他们呼延家那都是爱答不理,毕竟背后站着皇家。
现在不同了,萧家和慕容家与他们走的那叫一个近,都快好的跟一家似的。
这些东西,可比伯景郁直接赏赐真金白银强太多了。
能傍上萧家和慕容家,从今往后呼延家就不再是孤军奋战,而是有了两个强大的盟友,彼此之间能有照应,他们呼延家有难,也可以和萧家慕容家求援。
这也是他的家明明在云溪城,这段时间却留在永安城的原因。
因为伯景郁还在永安城,随时都有可能召见他。
涉及西州的事情,当年他祖上被灰溜溜地赶到梵音城,这口气他们可一直记在心里,伯景郁要去西州,他自然是想跟着,堂堂正正地踏上南部巳邑部落的土地,好让祖先都能扬眉吐气。
伯景郁与庭渊说:“原本我想在总府过年,过了年再去西州,现在想着,还是去西南府过年。”
“为什么?”庭渊觉得永安城也挺好,热闹,人多,好吃的好玩的都很多。
如果过年的话,肯定永安城是首选。
伯景郁:“因为冷,西南府没有冬季,过年穿单衣都行,你身体不好,去西南府过年更适合你。”
“再就是正好南巡。”
现在只能希望顺着这条线查下去,能够查到有用的线索。
众人不知该说点什么。
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庭渊身上的压力。
伯景郁拍了拍庭渊的肩膀,“尽力而为。”
他们都想抓住凶手,可若真是抓不住,那也毫无办法。
这个凶手并不简单。
从接手案件到如今,庭渊几乎把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案子里了,伯景郁陪在他身边,很清楚庭渊付出了多少。
这一夜,庭渊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索性起了床,想去前院回看卷宗,试图从中看看有无自己忽略掉的细节。
他一下床伯景郁就感觉到了,睁开眼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庭渊道:“你睡吧,我去看看卷宗,睡不着,想找找有没有被我忽略的细节。”
“我陪你。”伯景郁从床上坐起。
庭渊摇头:“你睡吧,我是实在睡不着,你这几日也没有闲着,能睡则睡,明夜还要查抄夜戏坊,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处理。”
伯景郁并没有因为他的劝说便躺回去继续睡,“你不在我身边,我怎么睡得安心,我会想你自己一个人在前厅安不安全,孤不孤单,害不害怕,会不会受凉,需要茶水谁去给你倒,与其让我躺在床上担心,不如让我陪在你身边。”
庭渊朝伯景郁伸出手,“好,那就一起。”
庭渊并不是一个只会索取不会回报的人,可他在这个世上确实没有什么能力,他无法从各种方面去给伯景郁提供什么帮助。
伯景郁吃穿不愁,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自己的武功不差,身边还有惊风和赤风这样忠心耿耿的侍卫守护他的安全。
庭渊不知道自己能够为伯景郁做些什么,他们两个之间的相处,伯景郁付出的更多,他也想为伯景郁付出,可除了情绪价值和破案,他真的没有别的能够帮到伯景郁的地方。
如此,叫他怎能不觉亏欠了伯景郁呢?
伯景郁穿好衣服,牵起庭渊的手。
照路的灯原是在庭渊的手里,还未出门,便被伯景郁拿了过去,“我来拿,你手不稳,当心里面的燃油洒出来烫着你的手。”
“你这般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我是真的不知道该为你做什么,才能让我们的关系对等一些。”
伯景郁抓紧了庭渊的手,“你又在想有的没的,那么多愁善感做什么,我还在嫌弃自己做得不够多,你别总是和我谈对等,这世上的相处,无论是父母子女,还是夫妻挚友,都不可能对等。”
“真的爱一个人,巴不得捧在手心里,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对方,而不是权衡利弊去考虑我有什么从中挑选什么给对方,如果在爱情里面要讲究对等,我为你做了什么你就要还给我什么,那我们还谈什么爱情。”
庭渊轻叹一声,“可我确实没为你做过什么。”
“你有的你都给我了,这就够了。”伯景郁回眸对庭渊一笑,“别想太多。”
庭渊点了点头。
伯景郁担心屋内亮度不够,伤了庭渊的眼睛,将所有能点燃的油灯全都点燃了,让屋子里尽可能地亮堂。
两人坐在桌子旁,从头开始翻阅卷宗。
一坐便是一宿。
卷宗摞得很高,庭渊坐在其中,从半夜到天明。
曹禺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愣住了,“大人。”
庭渊示意曹禺噤声,伯景郁还在睡。
曹禺这才看到被卷宗遮挡住的伯景郁。
许院判点头:“王爷让你做事莫要操之过急,要多注意百姓的情绪,不过一日,城中的百姓已经人人自危,需尽快出一则告示,给老百姓吃下一颗定心丸,缓和一下舆论。”
霜风这里忙得脚不沾地,昨日到今日眼睛都没合一下,想的便是快速行动,将一切都掌握在可控的范围之内,还真来不及回头重视城中百姓的想法。
他道:“此时是我失职,我现在就拟定一份告示让人张贴出去。”
许院判看着霜风疲惫的模样说:“大人,你也辛苦了,做完此事便好生休息,我给你写个方子,让随行的医士给你按单抓药。”
霜风:“多谢院判大人的关心。”
许院判微微叹了一声,与霜风说:“我作为西州人,西州如今变成这样,确实让人心寒,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霜风大人何须如此之急,赶着要在短期内将事情解决,有时候逼得太紧了,反倒适得其反。”
“多谢大人提点。”霜风也将自己心中的话与许院判倾诉。
这一路走来,都是他在扮演着伯景郁,在这个位置,他看到的很多东西是其他人看不到的。
也能体会百姓的疾苦。
入了西州开始,便是没完没了地刺杀,每次刺杀,都有人会倒在他的面前。
将西州这些人一网打尽,是他最想做的事情,他想还西州一份安宁,也想为死去的那些人报仇,让他们的灵魂得到安息。
他的全族除了当时开战时尚且年幼的父亲,全都战死在这片土地上。
他也想让族人的灵魂能够得以安息。
父亲到临死前都在叮嘱他,不要忘了仇恨。
他与许院判说:“许大人,我的内心真的难以平静,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西州一切都拨乱反正,回到正轨上。”
许院判说:“我们都想。霜风大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请你为了大局着想。”
霜风问:“王爷可曾说过自己何时恢复身份?我还要代替他在这个位子上坐多久?”
这个位置坐得实在是太累了。
权势不一定是好东西,至少,霜风不渴望。
许院判说:“王爷会在一切尘埃落定时来主持大局,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若王爷此时恢复身份,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我们的最终目标,是要根除梅花会和叛军,将所有西州涉事官员依律严惩,安明城内的梅花会,只是各族极小的一部分力量,早在王爷入西州时,他们就已经转移走了大批的族人回归祖地,那些人才是我们的目标,要想动他们,就得有十足的证据,才能展开对他们的清缴。”
“霜风大人,这是一条漫长而又崎岖的道路,莫要操之过急,避免不慎跌落谷底。”
这些大家族里,除了呼延謦家定居在了安明,其他家都是派人长期驻守安明,并非定居在安明,因此即便是清缴了梅花会在安明城内所有的成员,也远不到伤及其根本。
想要痛击梅花会,让他们和官员反目,打破他们三足鼎立的局面,这些都是很轻松就能够做到的事情。
难就难在清理西州这些大家族,如果这些大家族不清理,西州的阶级就仍旧存在,大家族拥有更多的财富,卷土重来只是时间问题。
可要想清理这些大家族,就一定要师出有名,甚至要痛击叛军,让他们在老百姓的心里彻底地失去地位。
若没有足够的证据,西州有八千万百姓,很容易就被挑起情绪,与朝廷形成对立,对朝廷掌控西州不利,还会壮大叛军在老百姓心中的地位。
能够在短期内花费一笔银子拦住八万人,让他们老实待在渝州,总比他们跑出渝州,将疫病传播出去,到时候花费上百万两银子赈灾都赈不完要好。
这个账伯景郁又不是算不明白,伯景郁点头认下的账,州府衙门就不可能不批这笔款。
说句稍微难听一些的话,这一万两银子的花销,很多贪污的官员,牙缝里扣一点就能抠出来了。
得了庭渊的准话,县令也就放开了膀子干。
庭渊预计十日才能完成的帐篷搭建,实际情况下他们只用了六日就完成了。
所招募的人数也比庭渊预计的人数多了一倍,但总计的花销与庭渊所想的是差不多的。
当这些灾民分批次从吉州转入渝州时,看到渝州县内到处都建好了收容的帐篷营地,也觉得不可思议。
所有该准备的东西也都准备了。
伯景郁也是随最后一批往渝州转移的灾民一同回的渝州。
沿途他也四处看了安置灾民的地方,他知道庭渊有办法在短期内处理好这件事,但实际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心中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渝州城去见庭渊。
赤风飓风也随着伯景郁一同归来。
平安,许昊,也都在回渝州的路上相遇。
这几个月大家分散各处不曾见面,在各处经历生死,每日穿梭在危险之中,再见面,大家都不同程度地成长了,比之前更成熟,也更加珍视彼此。
从前的平安学医,想要行医救人,那时行医救人对他来说是一种选择,进了吉州,每日穿梭在各个染了疫病的病人之间,听着他们痛苦地呻吟,骨肉分离,亲属分离,可能连骨灰都不曾存在,到头来他们只是死亡名单上的一个名字。
每日都有人患病,每日都有人死亡,医者不是神仙,救不了世人,只能尽可能地救自己能救下的人。
每天都有救不完的人在等着自己去救治。
让平安意识到,为医者,不仅仅是一种选择,救人治病,更是一种责任。
许昊也在这场疫病中,更加坚定了自己要成为一名更加出色的医者,将己身的医术教给更多的人,让更多的病人受益,而非垄断。
赤风和飓风也在这一场疫病中,更为直观地感受到,人命究竟有多么地脆弱,也更加坚定了他们的信念,要为百姓做更多的事情。
每一个在眼前死去的人,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非死亡名单上简单的一个名字。
彼此眼神交流,甚至无需多说,就能知道,对方成长了。
一行人结伴回渝州城。
望着渝州城城门上的三个大字,这里分明不是他们任何人的家乡,却让他们产生了近乡情怯的感觉。
伯景郁知道庭渊在等他,赤风也知道杏儿在等他。
他们都想迫不及待地见到自己在乎的人,告知他们自己安然无恙,不必担心。
入城后大家片刻未曾停留,直奔官驿。
下马后,伯景郁和赤风更是直奔各自相见之人所在的院子。
杏儿每年都会给所有人绣手帕,对于她来说,偶尔做做针线活,能够放松自己的情绪,不必将自己困在书中。
自打念渊和念舒跟着他们后,杏儿给他们俩做了不少小东西用来打发时间。
庭渊闲来无事也买了棉花和布,给念渊和念舒一人做了一个大娃娃,针线活做得丑是丑了一些,胜在是亲手做的,两个孩子都很喜欢。
伯景郁没在院子里看到庭渊,推门而入,看到庭渊带着念渊在午睡。
轻手轻脚地到了床边,舍不得吵醒庭渊,坐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
六月的东州多雨闷热,庭渊的额头出了些汗。
伯景郁用帕子擦去庭渊额头的汗水,将念渊的手放好,不许他抱着庭渊。
拿过旁边放的布娃娃,捏了一下塞进念渊的怀里。
伯景郁低头在庭渊唇上亲了一下,转身去洗漱。
赤风飓风也随着伯景郁一同归来。
平安,许昊,也都在回渝州的路上相遇。
这几个月大家分散各处不曾见面,在各处经历生死,每日穿梭在危险之中,再见面,大家都不同程度地成长了,比之前更成熟,也更加珍视彼此。
从前的平安学医,想要行医救人,那时行医救人对他来说是一种选择,进了吉州,每日穿梭在各个染了疫病的病人之间,听着他们痛苦地呻吟,骨肉分离,亲属分离,可能连骨灰都不曾存在,到头来他们只是死亡名单上的一个名字。
每日都有人患病,每日都有人死亡,医者不是神仙,救不了世人,只能尽可能地救自己能救下的人。
每天都有救不完的人在等着自己去救治。
让平安意识到,为医者,不仅仅是一种选择,救人治病,更是一种责任。
许昊也在这场疫病中,更加坚定了自己要成为一名更加出色的医者,将己身的医术教给更多的人,让更多的病人受益,而非垄断。
赤风和飓风也在这一场疫病中,更为直观地感受到,人命究竟有多么地脆弱,也更加坚定了他们的信念,要为百姓做更多的事情。
每一个在眼前死去的人,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非死亡名单上简单的一个名字。
彼此眼神交流,甚至无需多说,就能知道,对方成长了。
一行人结伴回渝州城。
望着渝州城城门上的三个大字,这里分明不是他们任何人的家乡,却让他们产生了近乡情怯的感觉。
伯景郁知道庭渊在等他,赤风也知道杏儿在等他。
他们都想迫不及待地见到自己在乎的人,告知他们自己安然无恙,不必担心。
入城后大家片刻未曾停留,直奔官驿。
下马后,伯景郁和赤风更是直奔各自相见之人所在的院子。
杏儿每年都会给所有人绣手帕,对于她来说,偶尔做做针线活,能够放松自己的情绪,不必将自己困在书中。
自打念渊和念舒跟着他们后,杏儿给他们俩做了不少小东西用来打发时间。
庭渊闲来无事也买了棉花和布,给念渊和念舒一人做了一个大娃娃,针线活做得丑是丑了一些,胜在是亲手做的,两个孩子都很喜欢。
伯景郁没在院子里看到庭渊,推门而入,看到庭渊带着念渊在午睡。
轻手轻脚地到了床边,舍不得吵醒庭渊,坐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
六月的东州多雨闷热,庭渊的额头出了些汗。
伯景郁用帕子擦去庭渊额头的汗水,将念渊的手放好,不许他抱着庭渊。
拿过旁边放的布娃娃,捏了一下塞进念渊的怀里。
伯景郁低头在庭渊唇上亲了一下,转身去洗漱。
飓风,赤风,惊风他们三人大多数时间都是直接喊庭渊的名字。
他们尊重庭渊不是因为庭渊和伯景郁成婚,而是之前他们就已经认可了庭渊,把他当作了朋友。
将心比心,庭渊真心相待,他们也回以真心。
伯景郁也不会刻意地去纠正,让他们一定要称呼庭渊为王妃。
庭渊更喜欢他们称呼自己本名。
转眼时间就到了傍晚,庭渊还不见醒来。
不光是伯景郁着急,就连许院判也着急了。
庭渊的脉象原本就很弱,现在已经彻底摸不到脉象了。
这让许院判着急得赶紧将所有好的药材全都用上,出行的时候从太医院拿了一根千年老参。
只是这老参药力太猛,庭渊的身体早就被林茵然夫妻二人给药坏了,对于别人来说是大补的药材,对他来说,用不好就是毒药,能直接把他送走。
不到最后一刻,许院判也是不敢随意用药。
可如今连庭渊的脉象都已经摸不到了,再不用,那就真的只能给庭渊送葬了。
许院判将人参研磨成了粉末,让伯景郁帮忙扶着庭渊,冲水给他灌了下去。
“咽不下去……”许院判端着水着急地说。
伯景郁用手轻轻拍着庭渊的后背,好在人参磨成了粉末,少量多次,还是给他喂进去了大半。
如今人参也喂了,要是再醒不来,那就真的醒不来了。
伯景郁从未如此害怕过,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是凉的。
“庭渊,醒过来,好不好,我求你了……”
杏儿站在一旁难受极了,忽然就跪在了地上:“公子,你快醒过来吧。”
伯景郁看过去,给赤风使了一个眼色。
赤风将杏儿从地上拉起来,“别这样,相信庭渊一定会醒过来的。”
杏儿点了点头。
平安拍了拍杏儿的肩膀安慰她,他自己心里也很担心庭渊能否醒过来,但他愿意相信庭渊会醒来。
“公子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随着时间推移,不知不觉就到了后半夜,一根人参全都给庭渊喂了下去。
许院判隔一会儿就会给庭渊把脉一次。
这次把脉过后,他长嘘一口气,“有脉象了,有脉象了。”
伯景郁差点掉出眼泪,“有救了是不是?”
许院判点头,满脸高兴地说:“只要有脉象就好,有脉象就好。”
忙活了两天,可算是给救回来了。
“只要有脉象,慢慢地就会恢复过来,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清醒过来了。”
许院判说过不了多久就会醒来,实际上庭渊清醒是隔日上午的事情了。
伯景郁拖着中毒未愈的身体陪着他整整一天一夜,才等到他清醒。
看到庭渊眼珠子转动的那一刻,伯景郁激动得眼泪夺眶而出,豆大的泪水滴落在庭渊的手上。
迷糊中庭渊感觉自己的手像是被什么给烫了一下。
缓缓睁开眼,看到了自己熟悉地身影。
“景……郁。”
庭渊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出了问题,他能够从轮廓分析出坐在床边的人是伯景郁,但是他很难看清眼前所看见的一切,都是高度模糊的状态。
伯景郁赶紧对着他伸出手:“我在,我在,庭渊,我在的……”
伯景郁点头:“嗯,没关系,就用这个。”
庭渊轻轻一笑,“好,那就用这个。”
其实还有一重意思,但这一重,他不想让伯景郁知道,他自己心里有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