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探查疫情
伯景郁原也是打算把身边的人派去吉州,他自己也要去。
只是如今吉州的情况尚不明了,得有人先去打探消息,还得有人负责后援,调配物资,统管大局。
要集中资源救吉州百姓于水火,就势必要先弄清楚,吉州如今的情况是什么样的,再根据情况分配资源,人命关天不可能做无头的苍蝇四处乱窜。
他与赤风说:“这些人就交给你来带领,务必要将吉州内的情况打探清楚,我会立刻前往东府府衙找知州,调取物资和人手,待你们详细的信息传递回来后,立刻着手救援。”
“我一定会完成任务。”
庭渊:“就是想去看看,说不定能有些思路,我师父曾经给我说过,如果在一个案子里走到了死胡同,那么就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伯景郁听庭渊说他师父,想来这个人比庭渊还要厉害,若不然怎么能做庭渊的师父。
“那就回去看看吧。”
官员问:“大人想从哪个案发现场开始看?”
庭渊道:“最后一个受害人。”
第十七名受害者死亡时间距离如今过了十二天,一般的记忆一个小时就忘得差不多了,重要的大事记忆极限可以保存三个月左右,十二天对于记忆来说还算比较新鲜,很有可能从案发现场周边得到一些线索。
对于刚发生不久的事情,很多人都还有印象。
而他们大致也有了一个推测,这个凶手可能会男扮女装,问问周边的人有没有在案发前后看到独身的女子,或许也是案件的突破口。
一开始的时候女子满大街都是,可随着这么多起案件发生后,在街上几乎看不到穿女装的女子,如果还有女子穿女装出现在附近,一定会引起注意,这是很强的一个记忆点。
人们往往会对那些不合时宜的东西记得格外地清楚。
比如在这种情况下穿女装的女子。
断腿断脚的小老头。
吊儿郎当的少年郎。别说是他们不知道,就连疾风也不知道这些侍卫是从哪里窜出来的。
之所以叫七十二地煞,就是他们的隐藏能力非常强,无召绝不现身,每次总能从奇奇怪怪的地方钻出来。
七十二地煞的行踪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旁人没有知道的必要,需要他们的时候用哨声召唤就行。
他对两人吩咐道:“守住门口,任何人胆敢靠近,就地斩杀。”
“是。”惊风也就去喂了个马的工夫,回来就见伯景郁后背全是鞭痕。
心中便不舒服,“殿下,你这是何苦。”
伯景郁:“不能让庭渊生气,我还准备邀请他做我的师爷,陪我遍巡六州。”
惊风惊讶地看着伯景郁,“殿下,你是认真的吗?”
伯景郁:“当然。”
庭渊的思路很清晰,虽说他昨夜发来一通脾气,却也没说错什么,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也能提点自己。
“庭渊很有原则,请他帮我,也是好事一件,这二十鞭,就当作给我一个警告,往后做事再不能冲动。”
惊风一边吹着伯景郁后背的鞭痕,一边给他上药,“我觉得他也没什么优点,怎么你和哥舒大人就这么看重他。”
伯景郁轻笑:“我感觉你对他意见很大。”
惊风:“又是让你称呼他叔父,又得处处哄着供着,身体又不好,还得处处小心着。”
伯景郁:“看人不能只看一面,他确实不守礼仪,没有规矩,但他自己掏钱办学院,帮着舅父治理居安县,不图权不图财,干的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凭这点,他也是值得尊敬的。”
惊风:“我也没否认他干的好事,但他确实太不尊重殿下和哥舒大人了。”
伯景郁:“人无完人,昨夜口不择言,那是气急了。”
惊风哼了一声:“殿下你总帮着他说话。”
伯景郁轻笑。庭渊心中有疑惑,“姚三爷是尧工羽家的人,找尧工政,有用吗?”
呼延南音道:“我家与尧工政有生意往来,他们同属尧工部落,总归是能够相互制衡的,大家族内部虽有纷争,但不至于分崩离析,西州本就是一个报团取暖的地方。”
“由我找尧工政,再由尧工政出手干预此事,比我直接找尧工羽有效。”
午饭过后,呼延南音下的拜帖收到了回应,尧工政家的人邀请他过府一叙。
呼延南音收到回帖后,并未立刻动身,而是去找了庭渊和伯景郁。
“你们可要随我一同前往?”
伯景郁看向庭渊,“你想去吗?”
“去吧。”
与这些家族的人接触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
伯景郁与庭渊带上了惊风和飓风,呼延南音那边带了两个手下,一个是打手,一个是负责船运生意的。
七人应邀去了尧工政家。
呼延南音的手下递了拜帖,门口便有人引他们入府。
正堂内显眼的图腾,是羊头绕三蛇。
“诸位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主人。”
他们刚坐下,便有人给他们上了茶。
不多时,尧工政家的人就来了,来的是一位看着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大腹便便,嘴下有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
对方手里拿着的珠串是砗磲制作成的。
庭渊和伯景郁他们的长相与西州人有明显的不同。
对方直接就锁定了目标为呼延南音。
尧工政云江看着眼前的人,明显不是呼延策明,呼延策明如今已经有五十多岁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不过二十。
“在下尧工政云江,敢问阁下是呼延策明的什么人?”
尧工是部落姓氏,政是他这一代的祖上家主的名,云则是排行,江才是他的名字。
对于尧工部落,呼延南音的了解确实不算多,对于尧工政他还是知道一点的。
云字辈辈分不高。
呼延南音:“我是呼延策明的儿子,呼延南音。”
虽说他们不是一个部落的人,可相应部落也有辈分与辈分之间对等比较。
呼延南音,南是排行,音则是名。
南字对应的是山,而尧工政云江的祖父名叫尧工政山相。
不是同族不用严格按照辈分来称呼行礼,但至少要知道,彼此在各自的家族里是什么样的辈分。
最主要的还是看权力的大小。
“不知南音公子找我所为何事?”
呼延南音道:“不是什么大事。”
尧工政云江邀请他坐下,“那我们慢慢聊。”
呼延南音等人坐下。
尧工政云江环视一圈。
呼延南音指着庭渊和伯景郁说:“这二位是我生意上的伙伴。”
伯景郁和庭渊纷纷朝尧工政云江一拱手。
尧工政云江回礼:“幸会,幸会。”
呼延南音道:“事情与尧工羽家的人有些关系,我与尧工羽家没有往来,这才找到了云江老爷,希望云江老爷能够出面帮我们协理。”
尧工政云江被他一声“云江老爷”给弄懵了,“我们同属尧工大族,这云舟港由我们尧工政和尧工羽两个家族共同执掌,不知南音公子是有什么事情,想通过我与尧工羽家联系?”
上完药他去找哥舒琎尧用早餐,顺便问问他怎么看自己请庭渊一同巡狩这件事。
哥舒听了他这话,还挺意外,“你真想让他跟你一起巡狩?”
伯景郁点头,认真地说:“我从不开玩笑。”
哥舒放下筷子,也认真了起来,“开始我是想让他跟着你一起一路上帮衬你。”
伯景郁想到当初哥舒欲言又止,原来那时候他想推荐的人是庭渊,他好奇地问:“那你为什么改变了想法。”
哥舒琎尧当初没点破,如今到了这一步,不点破也不行了:“他与我们不同,他追求人人平等,人人平等,何须帝王?”
伯景郁有些惊讶,他当初没想这么深。
哥舒问他:“即便他想推翻王权,你也要让他帮你?”
伯景郁有些犹豫了,若真是这样,带着庭渊确实挺危险。
哥舒琎尧:“他的主观意识很难改变,带上他,他未必能够帮得到你。”
伯景郁认真地想了很久。
久到哥舒以为他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伯景郁:“还是要带。”
哥舒琎尧有些意外。
伯景郁道:“他虽然主观意识很强,但我和他,你和他,我们都有共同的目的,那就是为民谋福,我需要通过替百姓谋福稳固王权,他要为百姓做实事,虽然我们最终的想法不同,却也不是不能联手,不管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想为百姓做事的心确实是真的。”
这一点哥舒琎尧也很认同。
他与庭渊起点不同,终点也不同,认识这一年中,很多时候也有不同的想法,都是折中处理。
如此想来,倒也不是不行。
伯景郁:“他身体不好,也没有什么背景,即便是跟在我身边,也掀不起风浪。”
“既然你都想好了,那你就试试吧。”
哥舒也不确定现在的庭渊会不会答应伯景郁一同巡狩,从前那个庭渊是有可能的,现在这个庭渊对他和伯景郁挺讨厌的。
早饭过后,曹县令过来邀请庭渊和哥舒舅甥二人一同去牢里审犯人。
庭渊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示意不方便说话。
曹县令问他:“可有诊治?”
庭渊点头。
他其实是挺想问,他去地牢跟着他们审案合不合适,转念一想,既然已经邀请他了,想来也是没什么不合适的。
中州的官员这几日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就地斩杀。
虽然还没有见过谁被斩杀,可他们知道,这些人是真的能干得出来。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无人敢越雷池半步。
霜风在前,疾风和哥舒无哉在后,三人进入屋中。
看到来的是惊风而不是伯景郁,倒是有些超乎他们的意料。
他们以为来的会是伯景郁。
霜风问:“殿下还不打算现身吗?”
惊风道:“他们在霖开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前日赤风才刚到永安城,今日惊风就来了,算着日子是赤风刚出发两天惊风就出发了。
“殿下差你过来是做什么?”
“钓鱼,我便是鱼饵。”
霜风:“密信写了什么?”
惊风勾唇一下,“根本没有密信。”
这是霜风都没预料的,他以为至少会有一封假的密信,没想到直接没有密信。
他问:“那我该怎么做?”
“自由发挥。”
霜风:“……”
他最怕听到伯景郁说这四个字,每次都能让他头疼。
“那你将情况给我说一说。”
不掌握最新的情况,他要怎么自由发挥。
几人坐下后,惊风说道:“如今殿下应该和飓风在回小路村的路上,明日/他们就应该去包围刘家庄,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中州的官员自己乱起来,逼他们就范。”
霜风道:“赤风带了一部分人,正在监视刘家和中州高官,目前还未发现什么问题。”
惊风骄傲的说:“这是殿下预料到的,所以让我以身做饵入永安城,将动静闹大,越大越好,就是要他们都知道,哥舒无哉带着闻人政的密信来见齐天王,让躲在背后的人害怕,他们一害怕就肯定会有动作,他们有了动作,我们就好抓住他们的把柄了。”
“今夜想办法将信息在城内散出去,明早城门开启之前,就将城门彻底封锁,只准进不准出,然后带人去将刘家封在刘府内,一个都不准离开,凡离开者,就地斩杀,一是防止他们出城报信,二是防止他们遭人灭口。明日殿下他们正好能够控制住刘家庄和春熙城,将证据锁住,两边一起行动,打一个时间差,让他们彻底翻不了身。”
他现在是真的开始有点喜欢庭渊了,这人对他们家殿下的态度确实让他反感,可他的脑子那也是真的好用。
这一计连着一计,人都不在永安城,却能运筹帷幄。
惊风说出这话,霜风等人两眼放光。
这时间卡得刚刚好,做事滴水不漏,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惊风吗?
之所以卡着城门开启之前封锁城门,原因很简单,就是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先锁城门,再封刘家,让他们彻底没有逃跑的机会。
再者也能打中州官员一个措手不及。
若是先封刘家再封城门,中间有时间差,容易让人逃出去。
不直接封锁城门,而是要留一夜的时间,也是想看看今夜众人入睡之后,有哪些小鱼儿会上钩蹦出水面。
今夜城中想必十分精彩。
惊风已经等不及要看好戏了。
昨夜他们二人深入分析了凶手的特征和疑点,伯景郁心里是很高兴的,庭渊愿意与他商讨,交换意见,而不是一个人憋在心里。
说明他已经开始把自己摆在和他相同的位置,开始重视他在案件中能够起到的作用和地位,同时也能说明在庭渊的心里,他的水平上升了很多,不是以前那个他说什么自己只负责执行的人了。
这种势均力敌的感觉,让伯景郁很享受。
去往案发现场的路上,官员也给他们详细地说起了第十七名死者的情况,叫宁琳琳,死于长灯市梅雨巷。
遇害的小路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她的父亲卧病在床,弟弟年纪尚小,母亲前年去世,如今家中生计由她在酒楼做工维持。
事发时是下午,她每日都会打包一些酒楼客人的剩菜剩饭回家给父亲和弟弟吃。
家中情况实在是不好,邻里间也都对她们家多有照拂。
酒楼的老板也是念在她一个女子,一片孝心的分上,留她在酒楼做工,时不时让厨房给她送几个好菜。
不敢直接送,怕伤了她的自尊心,都说是客人觉得菜不新鲜退的。
一些客人没怎么吃的菜,跑堂的伙计收拾桌子的时候,也都会特地给她留下来。
听了这女子家中的遭遇,庭渊和伯景郁心中都很难受。
杏儿更是直接哭了出来。
她苦过,所以更心疼这女子。
父亲走后她与母亲还有弟弟妹妹相依为命,日子过得也很苦,母亲身体不好,弟弟妹妹年纪小,她也是早早地就入了庭府做工。
庭渊将帕子递给杏儿让她擦眼泪。
杏儿哭过后,与庭渊说:“公子,一定要抓住这个凶手。”
“我会努力的,抓不到这个凶手,我便不离开栖烟城。”
庭渊看向伯景郁,“可以吗?”
伯景郁点头:“当然了,舅父说过,再小的事情只要是和百姓有关,就都是大事,何况这么大的事情,不把这个凶手抓住,我岂不愧对自己的身份。”
官员只当他说的是钦差的身份。
庭渊明白,他说的是齐天王这个身份。
伯景郁是胜国的王爷,自己的子民正在遭受迫害,身为王爷,他怎可能坐视不理。
“我们一起努力,将这个凶手抓住。”
走进梅雨巷,巷子很窄,只能一人通过。
前后都是高墙。
庭渊从巷头到巷尾,足足走了五百步。
回头与伯景郁说:“这巷子有三百米左右。”
“这种巷子一般人肯定不敢进。”
而后知府与伯景郁一起商议了如何对吉州展开救援,并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瘟疫蔓延。
东州这个季节多风多雨,正是疫病泛滥的季节,若是一个不小心,很容易疫病成灾,宜早不宜迟,趁着这段时间天气还算不错,得快速解决。
至于其他的账,可以慢慢算,眼下吉州的百姓才是最重要的。
赤风在第三日早上进入吉州,在官道两旁看到不少逃难的百姓,他们被困在此处,这些人是逃难晚了,边界不放人,他们就只能被阻拦在此处。
随行带的药物不算太多,留下每个人够用十日的量,余下的全都分给了这些百姓。
从他们口中打探得知,吉州现在疫病确实很严重,他们过来得早,还没有被疫病感染,逃难路上听到别人说,往东边特别是堤坝塌方淹过的几座城池,疫病特别严重,现在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