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绝不姑息
“大哥请留步。”
男人在前面走着,听到身后传来喊声,回头看了一眼。
见二人是他刚才在茶楼歇脚吃东西时旁边的食客,并未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些许,想要甩掉二人。
伯景郁个高腿长,几步就追上了他,“大哥,留步。”
崇安城也是金水县下辖的一个城。
两城相距八十里,若是早上出门,傍晚刚好能入城,他们下午出城,只能歇在半道上。
三十里一驿,五十里一馆,照他们行进的速度,只能歇在驿站。
伯景郁他们入住驿站,打算在此留宿一宿,明日一早再前往崇安。
要了房间,伯景郁打算和庭渊先去房间,两人刚朝楼梯口走,门外进来了两个人。
一个看着眼睛快瞎了的老太太,牵着一个三四岁大小的孩童。
伙计以为他们是来要饭的,伸手想将他们打发了,“要饭去别处,别来我们这里。”
伯景郁和庭渊纷纷回头。
看到这种情况,他们都会出手相助。
惊风已经有了动作,准备上前劝阻。
小孩说:“我们不是要饭的。”
惊风听到这么说,也就没再动,打算观察一下。
伯景郁和庭渊见惊风已经打算帮助,也就继续往楼上走。
老太太说:“小哥,我们不是要饭的,我们是想买点吃的。”
老太太对身边的小孩说:“小光,拿钱。”
小孩拿出三个铜板递给伙计,“我们要一碗素面。”
伙计接过铜板,让他们自己找地方坐,去后厨让人给煮素面。
见伙计没有为难他们两个,惊风也就不多留,转身跟着庭渊他们上了楼。
走完最后一阶楼梯,庭渊回头往下看,看到小孩拉着老太太坐到角落一张桌子,给老太太倒茶递到她手中。
老太太慈祥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与伯景郁说:“这小孩可真孝顺。”
伯景郁视线紧随庭渊,庭渊看到了,他自然也看到了。
庭渊:“看他们脚上的鞋子,应该是走了很远的路,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要去哪里。”
“大概是老人带着小孩去走亲戚。”
庭渊觉得这个猜测挺合理的。
两人进了屋。陈小花看着赵成眼里满是失望,不承想自己宠爱的儿子,会在关键时刻,将自己推出来顶罪。
生出这样的儿子,实在是让她心寒。
可案件到此还没有结束,庭渊接着问陈小花:“是谁提议将肖无瑕的尸体抛入水井中的?”
陈小花或许是觉得无奈,或许是因为一切成了定局,也不想再隐藏下去了,说道:“是我。”
“为什么要这么做?”
照赵成的话来说,杀害肖无瑕属于意外,但意外杀人也要赔命,罪名不同惩罚相同。
陈小花道:“当时我也吓坏了,杀人是要偿命的,我不想三郎为此偿命,所以提出将她丢进水井里,伪装成跳井自杀,最多也就是受人诟病,不会因此丧命。”
名声和保命之间,当然是保命更重要了。
名声又能值几个钱,大不了他们以后搬走,离开这里,西府这么大,哪里不能生存。
当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儿子,可到头来,自己心心念念的要保的儿子,却这般对待自己。
做母亲的,自认为是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他,可到头来,换来这样的回报,让她心寒了。
庭渊问:“那你们是什么时辰出门抛尸的?”
“发现肖无瑕死后不久,我把她身上清理了一下,在前面探路,半夜村里几乎没有人,趁着没人将她丢进水井里,隔日早上有人去水井打水,发现她的尸体,也只会认为她是和我儿子吵架气急了跳了水井,毕竟寻死觅活这事儿她不是第一次干了。”防风搓了搓眉心,“江防港是西州北部最大的港口,叛军如何越过中部跑到北部去抢劫粮食的?”
他想不通,这几乎毫无可能。
陆生年摇头:“这我也不知道,但粮食实实在在地是被抢走了。”
防风:“……”他一头翻起来,手舞足蹈地嘴里叫喊着:“杀人了,杀人了。”
他的同僚,瘦一点的官差按住他:“我们都知道了。”
从他惊慌的程度不难看出,他被那场面吓得不轻,如今整个人都没了方才来客栈时的嚣张,浑身哆嗦,抓住同僚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许院判为他递上一碗清水。
胖官差喝完水后,镇定了不少。他看向怒气填胸的江淳。
江谆微微往前走了一步,把江淳挡在了自己的身后,“大人,您说我弟弟是凶手,可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若您没有证据,那便是污蔑,便是你位高权重,我们江家也得讨一个公道。”
江峘和他的夫人程子箐也站了出来指责庭渊,“就是,我们家也不能让你空口白牙地就污蔑了去,损了我们家的名声。”
“我家二郎什么秉性难道我不清楚吗?”程子箐朝几位死了儿女的父母那边走去,“弟弟弟妹,你们也都是看着我们家二郎长大的,二郎是什么秉性,外人不清楚,难道你们也不清楚吗?我家二郎从不与人争抢,对待弟弟妹妹也都是疼爱有加,平日里腿脚不便,却也从不少了对长辈的礼数,逢年过节都提前去寺庙清修为家人祈福,年年都不忘给弟弟妹妹求平安符,就是不希望家中再有人与他一样。”
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倒真把这些人给说动了。
江嫣儿的母亲伸手拉住了程子箐的手,“嫂嫂,我这……我这也不是怀疑二郎,我们家嫣儿最喜欢的就是她的二哥哥,最爱与二哥哥一起玩,这一手好字都是二哥哥教的,日日要与我们说起二哥哥,家里若是有什么好吃的,那必然也要给二哥哥留一份,可我这捧在手心里的姑娘没了,我也得要一个交代不是,还请嫂嫂与二郎莫要与我置气。”
江临的母亲也拉住了程子箐另一只手,“我家临儿也是,容不得旁人说他二哥哥半句不好,没事老爱往他二哥哥的房里跑,二郎平日里对我们如何,我们也都看在眼里……”
程子箐抱了抱两个弟妹,“能理解,我家二郎不会计较,可也容不得这外人往我家二郎的身上泼脏水。”
一句话,便把矛头只指庭渊。
意思是庭渊凭借一些捕风捉影的东西在污蔑她的儿子,挑拨他们江家的内部关系。
庭渊有些无语,真是好大一口黑锅从天而降。
倒是不知道这看着便慈眉善目的庄主夫人口才也是这么好。
三言两语地便利用自己的身份优势,将他关注点从他儿子是否是凶手上转移到庭渊的身上。
这一招祸水东引用得非常巧妙。
江淳本就是弱势群体,这么多年塑造的形象又过于完美,人都很难完全在一瞬间改变对一个人的认知。
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庭渊今日想要不落口舌就很难,还要损了伯景郁刚刚树立起来的光明正大的形象。
他们这一行人都为庭渊捏了一把汗,就看庭渊如何处理。
杏儿平安和伯景郁都是完全相信庭渊的判断。
大家一路走过来,都知道庭渊办案的时候的习惯,绝不会贸然就怀疑某一个人,当他开始怀疑并针对某一个人的时候,就一定是有了他认为能够将人摁死的证据。
所以无论什么案件,前期庭渊总会问东问西,问一大堆东西,什么都要查,即便在很多人看起来他查的东西都是非常没有必要的,但他就会扣细节。
面对逐渐拧成一股绳的江家,以及他们咄咄逼人地质问,庭渊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江谆问。
庭渊看着江淳江谆两兄弟说,“我笑你们真的是在把人当傻子。”
“什么意思?”江临父亲问。
他是比较愿意相信庭渊的判断,因为这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妄下定论,问得实在是太详细了,比一开始负责查案的官差都问得要详细,关注的东西也更多。
若非这人,他儿子死得就不明不白。
江临父亲道:“我的儿子不能白死,我一定要给我的儿子讨一个公道,有什么你且直说,不必拐弯抹角,便是被逐出家门,我江岐今日也要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到底是谁杀了我的儿子!”
江嫣儿的父亲也说:“我家嫣儿绝不可能惹是生非,一向乖巧文静,哥哥嫂嫂,前说我家嫣儿是因小宝下毒才中毒身亡,如今已经能证实小宝下的毒不能致死,你们需要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的孩子不能白死。”
“对,我们的孩子不能白死,必须给一个交代!”江馨的母亲也站出来,指着江淳说:“我们都知道二郎很好,也都维护过二郎,愿意相信二郎的清白,若二郎真的清白,何惧一查!”
“若二郎不清白,小宝一个心智不全的孩子都知道自己投毒害死了人甘愿接受惩罚,二郎一个头脑清醒的正常人,难道这点担当都没有吗?”江馨的父亲情绪非常激动。
也正是他们这样的言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想法。
大家都认为,江淳没干,就应该证明自己的清白。
江谆道:“四叔,你这不是强盗逻辑,二郎没做,你要二郎如何证明他的清白。”
江馨的父亲说道:“既然他没做,又何必遮掩,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大人自然有自己的判断!”
江谆:“那也不能任由他污蔑二郎。”
庭渊问江谆:“我何时污蔑过江谆,所有证据都在指向他,他是目前嫌疑最大的人。”
“既然你说证据,那么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是我家二郎下的毒,我家二郎为什么要在我的婚宴上下毒毒害我新婚夫人的娘家人,还有自己的弟弟妹妹,所有人都知道二郎的性格很好,从不与人结仇,你问问庄子上有谁能说出我家二郎对他不好过!”
随即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瘦官差也是第一时间就追问他:“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胖官差即便是经过这么长时间冷静,也依旧心有余悸,说话时还时不时看向楼上,似是那残酷的场面让他不能忘怀。
他道:“我当时尿急,雨太大了就没去茅房,考虑到囚犯一个人在房间里,我便把门从外面关起来了,在后院找了个没人的屋檐下方便,等我上楼,一推开门就看到人死在了屋里,吓得我大声尖叫,接着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瘦官差:“所以你是被吓晕的?”
胖官差:“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眼前一黑,我就晕过去了。”
惊风问:“你进房间可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吗?”
胖官差摇头,窘迫地说:“当时我都吓傻了。”
虽没什么有用的信息看,帮伯景郁脱罪,还是足够的。
惊风:“那起码能够证明,人是在我家公子进屋前就死掉的。”
瘦官差却摇头:“我这同僚不知道什么原因晕过去的,可能是被吓晕的,也可能是被人用了什么手段弄晕的,只能说明他进房间时人已经死了,却不能证明和你家公子没有关系。”
惊风:“我家公子是听到叫声后才进屋的。”
瘦官差反问:“谁能证明?”
当时现场并无旁人证明。
惊风在楼下喂马,而许院判在茅房如厕。
惊风伸手指向一处,便是那个从楼上连滚带爬鬼喊鬼叫的另一位客官,“他可以证明,当时他与我家公子前后脚出现在现场的。”
那位客官连忙摆手:“我证明不了,我当时到门口时,他已经在屋里拿着刀了,保不齐就是他藏在屋里打晕了这位官爷,准备藏匿凶器被我看到了。”
惊风:“????”
他快被这帮人蠢死了。
“我们从京城而来,要往西州去,今日之前,我们都不知道他是谁,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要杀他?”
他这么说,大家觉得也有道理。
“杀人总要有个理由吧,财,在坐有哪个能有我们有财的?色,一个浑身脏乱的囚犯能有什么色相?无冤无仇杀他做什么?平白把自己牵扯进一桩命案,杀的还是朝廷要犯,我们是有病吗?”
有人附和:“好像也确实说不通。”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是啊,的确说不通,这位公子看着也不是普通人,而几位官爷身上也确实没什么值得他图谋的。”
伯景郁全程都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像个与本案无关的人一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为自己辩驳,也不承认自己杀人,就那么坐在那里喝茶。
这场面谁看了都会觉得诡异。
杀人可是死罪,他怎么能做到如此淡定的。
官差:“既然不知道谁是凶手,那我们每个人都有嫌疑,等明日报了官,由官府决断。”
死的是朝廷要犯,这可不是小事,若是真的查不出谁是凶手,他们这些人,怕是都要陪葬。
大家在堂中等了一夜,任何人都不能擅自离开,去如厕也不能独身。
天光乍现,小二与瘦官差动身前往县衙报案。
伯景郁找客栈其他的伙计拿了纸笔,写了一封书信,随后递给惊风,“去把踏雪牵出来,把这封书信送给我舅父。”
胖官差拦住了惊风,“写的什么,得给我过目,万一是传递什么消息。”
惊风看向伯景郁。
伯景郁点了个头。
认真想了又想,防风还是觉得有问题,“西州南部所有人口加起来也就五百万,剩下全在中北部,每年往西州运粮一亿石,大约有多少粮食会被抢?”
陆生年:“大概四千万石。”
防风:“……照你这个数,西州叛军年均人均得有八石粮食,他们是要喂猪吗?”
一个人放开了吃,一年也不可能吃得了八石的粮食。
八百斤的粮食,每天一个人要吃二斤的生粮,也就是四斤左右的熟粮,偶尔一个人饭量大还有可能,这人均往死了吃也吃不下这么多。
若西州南部的人真的一天吃四斤熟粮,又怎么会个个干瘦。
其中肯定有鬼,之后肯定要详细调查。
“你听到的这个青山是谁,你可知道?”
陆生年:“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个青山是谁,说话的人声音我也听不太出来,很陌生,应该不是司运署或者是司户署的官员。”
“可若不是这两个处的官员,还能有谁会知道这么详细的信息?”
陆生年道:“于制我们出粮押运都是受州同的安排,也需要和州同报备。”
“纪平仓?”
纪平仓作为八个州同之一,统管运司和户司。
若说谁能同时了解粮运动向的,也就只有纪平仓了。
州同作为一州二把手,权力确实够大,位置仅次于知州和监州。
陆生年:“这我也不敢瞎说,但非要说谁知道这些,统管两司的州同,以及知州,监州,都有资格知道这些。知州知事,知州幕僚,监州知事,监州幕僚,以及州同的知事都有机会知道这些。”
这些知事虽官职不高,却是重要官员的得力帮手,这些信息传递也得经过他们的手。
陆生年回想当夜的事情,他道:“还有一件怪事,那夜我从假山出来不久后,在返回前厅宴席的回廊上遇到了知州知事贺兰筠,前脚那两人刚走,他们又带着斗篷,我没看清楚他们的面容,因此不能确定是否其中就有贺兰筠,出声的那个人的声音与贺兰筠的声音并不相同。”
“今年二月中旬,贺兰筠就被人杀死在自己的院子里,一切可能只是巧合……”
陆生年指了指张中谕说:“贺兰筠的尸体还是他们司刑署负责收敛的。”
防风转而看向张中谕,“贺兰筠的尸体可有什么怪异地方?”
张中谕摇头,“仵作再三验尸,他又颇得知州大人的赏识,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我对他的印象也还不错,验尸都是我在旁监督,不会出任何问题,确实是被人一刀抹了脖子,得知他前一天夜里和江湖杀手林玉郎望江楼吃酒起了争执,而这林玉郎拿手的兵器是弦月弯刀,与贺兰筠脖子上的伤口吻合。”
弦月弯刀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刀,没有刀背,分内弯和外弯,内弯与外弯都能使用,内弯杀人时类似镰刀一样收割人头,又被冠名镰刀弯刀。
“又恰巧有人看到案发时林玉郎出现在衙门附近,所以一致认为是他杀了贺兰筠,怀疑贺兰筠可能是惹到了江湖组织,具体他怎么惹到江湖组织的也没认知,至今林玉郎都还未被缉拿归案。”
防风:“按这么说,这贺兰筠会不会是因为知道了什么,被杀人灭口,你并不能确定当时传递消息的人就是贺兰筠,那么有没有可能他和你一样,都是不小心误入听到不该听的东西?”
“不排除这个可能。”
很多事情陆生年也不清楚。
他道:“或许如此。”
“我很确定中州一定有内鬼在将粮运的消息传递给西州,但我无法确定那个人是谁,他们如此神通广大,我也不想招惹他们,所以即便我听到这些,也没有深入调查。”
陆生年属于那种平日里叫嚷声最大,遇到事躲得最快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坦然地就将左右的事情全都抖搂出来,这样很符合他这个人的性格和行事作风。
谁都不想突然之间死于非命。
他道:“贺兰筠死后,我就更不敢将这事说出去,一直憋到了现在。”
防风:“你口中的账本在哪里,监州,还有其他几位州同,以及州判,有哪些是参与其中的?还有那位纪平仓,可曾收取你们的贿赂。”
如今这纪平仓成了防风重点关注的对象,若这人真与西州叛军有关,此时必须防着他。
“账本都在我家。”陆生年道:“监州大人并未参与其中,他这个人心眼子多,嘴巴不严。”
防风: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
陈小花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异常地平静。
可偏偏如此,才让人毛骨悚然。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也一直知道他们母子二人对肖无瑕不好,什么都懂,却从不终止施暴,反而长此以往地施暴。
他们是故意施暴,故意欺负肖无瑕,即便所有人都不支持他们,还是在施暴,从不曾停止,这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他们笃定了,肖无瑕跑不了,肖家欠了他们家一条命,得由肖无瑕来偿还,所以他们肆无忌惮地欺压肖无瑕,而肖无瑕只能忍受。
她肯定是想过逃跑,想过解脱,可最终还是没能解脱,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再有一天,她就可以见到曙光,熬了六年,一顿顿毒打,终于换来了父母同意她和离,她却死在和离之前。
庭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很难过,但他作为一个办案的人员,即便有情绪,也要收敛起来,不能刺激任何人。
外头传来声响,杏儿他们回来了。
庭渊动身往外走,小小的一间屋子,昏暗的环境压得他喘不过气,急需到外面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为自己续命。
杏儿道:“公子,已经问清楚了。”
庭渊缓了几口气,问道:“你们都问出什么了?”
杏儿说:“昨夜村民们说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不过住在他们家附近的人说,天还没彻底黑的时候,听到他们家在吵架,这家经常吵架,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后来听着消停了,也就以为吵过了。”
惊风:“我这边问到一户人家,说天还没黑的时候,在自家屋外遇到了赵成,他去找他二哥,看着心情不好,打招呼赵成对他爱答不理。”
赤风道:“我问了他们几家的家人,基本和他们自己说的情况都能对得上。”
“瑛瑛呢?”庭渊问。
赤风指着对面的葛青琇家说:“瑛瑛在青琇姐家,我问过了,瑛瑛说她娘昨天下午回来,傍晚爹娘吵架吵得很厉害,她害怕,奶/奶就带着她在院子里,她看到爹爹将阿娘锁在屋里,不知道阿娘是什么时候走的。”
这倒是与陈小花的证词能够印证上,小孩子一般是不会撒谎的。
“青琇姐也说了,昨天傍晚他们的确吵了架,而且吵得很凶,她听见瑛瑛的哭声,出来看情况,也确实看见陈小花抱着瑛瑛在院子里。”
她也是个当娘的,与赵家两对门,平日里把瑛瑛当成了自己的姑娘在喜欢着,瑛瑛爹娘的情况她太清楚了,大人再怎么闹,孩子是无辜的。
庭渊与伯景郁说:“那就更能印证陈小花的话。”
伯景郁嗯了一声。
庭渊问赤风:“瑛瑛如今还在青琇姐家里吗?”
“在。”
庭渊往外走去。
伯景郁快步跟上,问他:“你要去找瑛瑛。”
庭渊嗯了一声,“还是问清楚一些比较好。”
即便在旁人看来没有必要再问,陈小花和赵成已经招了,庭渊还是要依照流程再问一句,确保每个点都经过论证,没有任何疑点。
楼下,祖孙两人吃完了素面,没有选择住店,而是问伙计,能不能在他们驿站外面凑合一宿,实在不行,她们就走远一些。
正好惊风下楼要吃的,听到这话。
伙计有些为难,他毕竟是给别人干活的,但看他们两个也挺可怜,就同意了,指着门外的草垛子说:“你们可以在那里凑合一宿。”
祖孙二人连忙道谢。
伙计摆了摆手,边收拾碗筷边问:“你们这一老一小的要去哪里?”
老太太说:“去找官府,报官。”
“我看你们走了很远的路了,这找官府报官,在你们当地不能报官吗?”
老太太无奈摇了摇头。
伙计看着小男孩,觉得他也实在是可怜,“此处往前走三十里,就是金水县县城,你去找县令报官,明天也该到了,就是可怜这小家伙,还得再走三十里路。”
小男孩说:“我不苦,只要能还我爹爹清白,再远的路我都愿意。”
老太太无奈地说:“要不是老婆子我瞎了眼睛看不清路,我又怎会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一起上路受苦。”
“什么样的官司,你们要走这么远报官?”伙计好奇地问。
老太太摇了摇头:“我儿被人冤枉奸污了员外的女儿,为证清白,一头撞死了员外的家里,去衙门报官,衙门不管,我只能来找县令。”
“那要是县令还不管呢?”伙计问。
老太太说:“那就去府衙,不行就去州衙,齐天王殿下巡查,有冤屈都能找他,我去找齐天王告御状,拼了我这条命,也要给我儿子洗清冤屈。”
听到她这么说,惊风朝他们走过去。
一个小男孩被人拿着扫把往外打,穿得破破烂烂的,身上有很多红色的疙瘩。
“走开,不准靠近我们这里!”店小二驱赶着他。
惊风上前阻拦。
店小二对惊风说:“这小孩身上都是红疙瘩,可能是得了瘟疫——”
小男孩反驳:“我没有得瘟疫,我只是吃坏了东西。”
听得人心里毛毛的,许昊稍微走近了一些,也保持了安全的距离,转而与他们说,“应该不是疫病,我见过很多疫病。”
“那小姑娘是自己吃坏了东西死的,不是我妹妹传染的,我妹妹是受了风寒才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