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人赃并获
“光是定金就要一百万两白银?”
对方点头。
防风问:“那你们是如何约定的?一百万两白银,足够覆盖你们这几个月内的收支吗?”
“不够,远远不够,南州商会的商户有十几万家,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商会,一百万两白银分下去,到每个人的手里,也不过几两银子,这怎么可能够呢。”
“既然不够,你们又为何要跟他们做这个交易呢?”
刘员外一脸无奈:“我们哪有拒绝的资格呀,给点好处见好就收,咱们就算再硬气,那也没有和官家去斗法的资本,你说是不是。”
伯景郁去安排此事,再回来时,庭渊已经换好了衣裳。
伯景郁往汤婆子里灌了热水,又将杏儿给庭渊做的护膝给庭渊绑在膝盖上。
庭渊看伯景郁单膝跪在床边给他绑护膝,笑着与他说:“我这身上已经穿得很厚了,这才九月中旬,今日都这般了,再过一两个月下雪了可怎么办。”
“我不管。”伯景郁手上动作没停,“捆上热了可以取下来,但绝不能让你疼着,等到下了雪,屋里再给你加两炉炭火,热热乎乎的,绝不让你冷半分。”
伯景郁牵住庭渊的手,转身又去拿了手套给庭渊戴着,再将汤婆子给庭渊。
转而看到他脖子还露在外面,想去找狐裘领子,被庭渊一把拉住:“行了,这已经很严实了,女子坐月子,都没有我裹得严实,我没那么金贵。”
伯景郁硬是将狐裘领子拿来,给庭渊围上:“你得学会爱惜自己的身体,说好了要长长久久地陪着我,这般不爱惜,怎么行呢?”
没有全身的镜子,庭渊是瞧不见自己如今被裹成了什么样子。
只是走起路来,笨重极了。
或许被裹成了粽子。曹禺忙道:“下官愿意将功赎罪。”
“屋里说。”
伯景郁往屋内走。
身后一众人跟上。
落座后,伯景郁问曹禺:“今日人口普查可有结果了?”
曹禺忙道:“查了八成,还有二成,明天上午便能查清楚。”
伯景郁满意地点头。
曹禺弯腰:“下官斗胆,大人今日出去,可有什么收获。”
“我正要说。”伯景郁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这才说:“今日我与庭渊入了夜戏坊,里头全都是些腌臜污秽的事情,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决不允许这样的地方继续存在,曹县丞,普查完人口后,清点兵力,直接把音舞市围了,趁夜查抄夜戏坊。”面对庭渊的连环发问,曾矗有点卡壳。
但他很快就找到自认为合理的说辞,“我确实没有权利审理他的案件,也是头一次遇到官员犯法的案件,处理经验不足,同时也担心旁人会认为我包庇下属,才将案子移交至霖开城县衙,县衙的官员认为达到立案的标准,这才立案将案件移交至总府。”
庭渊也很清楚他想做什么,无非就是想通过拉霖开县的官员下水,为自己的行为买单,分摊责任。
自然不能按照曾矗的节奏走,庭渊果断选择跳出他的逻辑思维,不去与他共情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我提问的问题,清不清楚、知不知道、认没认罪!”
曾矗见庭渊不上套,也没上庭渊给他下的套,“所以我承认自己在这个案件上存在失职的地方。”
“好,你说自己失职,那么你列举出来,你失职在哪里?”
庭渊在打断他的思路时,就已经想到他会这么反击,从他要将曾矗的行为定性为渎职时,就已经替他埋好了圈套。
伯景郁极少看到庭渊如此咄咄逼人,步步紧逼。
曾矗没想到庭渊还在后面给他留了一手,一时间竟答不上来。
庭渊也不急:“既然你说自己不是渎职,那就拿出证据来。”
他让庭渊证明他渎职,反之庭渊则让他证明自己没有渎职,不愿意证明自己没有渎职那就拿出失职的证据。
这是一个自证的逻辑,一旦陷入自证,除非证据链完美无瑕,一环证据出问题,那就全都是漏洞。
曾矗也反应过来了,庭渊给他下了一个连环套,但他现在却不得不按照庭渊给他下的套继续往下走,拿不出失职的证据就是在变相地承认自己渎职。
身后一众官员心里忐忑不安,若是他们对上庭渊,能否在他严密的逻辑下寻找到一条出口。
曾矗在脑海里飞快的思考,应该以什么方式破局,摆脱此时的困境。
半晌后,他道:“没有敦促仵作尸检致使证据链不够完善,是我最大的失职,但我并非故意不敦促仵作尸检,而是想让通判大人来春熙城之后,由我们两个人一同在场时再由仵作尸检,以确保我对闻人政并无偏私之情,然而谁能想到一场大火竟然将他们全家都烧死了。”
“即便将她的家人烧死了,为什么你依旧没有敦促仵作尸检?”庭渊反问他。
曾矗道:“因为她的尸体已经不具备尸检的条件,已经被她的家人收殓准备下葬。”
庭渊问他:“那么你说自己没有敦促仵作验尸是想等通判一同前往验尸,在此期间你可有通知她的家人妥善保管尸体?”
曾矗:“……”
他道:“这正是我的失职之处,我没有告知她的家人妥善保管尸体。”
庭渊又问:“那你可曾将自己的失职告知通判?”
于父揪住他的衣领子:“我的女儿呢?”
文浩一听这话,立刻变得惊慌起来:“娇娇怎么了?”
于父:“我还想问你,我的娇儿被你弄哪去了?”
文浩也是一头雾水,从于父的反应,他推测出于娇儿不见了。
于父:“你是不是筹谋与她一起私奔?”
文浩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看他这个反应,八成私奔是真的,但他二人一个中刀身亡尸体不知所踪,一个被人砸晕在家中,怎么看怎么怪异。
文浩:“是娇娇硬要与我一起私奔,她约我今夜巡游结束,与她在西大街的脂粉铺子见面,想与我明日一早出城私奔。”
庭渊问:“你去赴约了?”
文浩有些无奈:“我是想去赴约的,奈何弄脏了衣服,我就想回来换一身衣服再去寻她,不知怎么回事就晕了,醒来就看到你们了。”
庭渊指了指自己的头:“你头不疼吗?”“还有厚毯子,衣服,炭火都准备好。”
等庭渊的药来了,这两人还得靠着这些东西捂出一身汗,将体内的寒气全都逼出来。
庭渊也得出一身汗,这样才能让体内的热气尽快地排出,只要把热气排出来就能好了。
伯景郁紧紧地抱着庭渊,“没关系的,我一直都在,会一直陪着你的。”
庭渊心中是既心疼又感动,若是在现代去医院挂个吊水就能解决,可在这里要这么麻烦,因为他一个人,让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忙活起来了,也让他心里过意不去。
许院判不时还要给庭渊诊脉,看他体内有无变化。
外冷内热,加上两人的衣服都很薄,打湿后全都贴在身上,庭渊能够感觉到伯景郁的提问和他的心跳,注意力被分散了,也就没有那么想要抓挠身上。
不多时去煮姜汤的人端了一大罐子的姜汤回来,看样子够十个人的份。
那人立刻倒了一碗递给伯景郁,伯景郁要喂给庭渊被许院判制止了,“王爷,你能喝,他现在还不能喝。”
“为什么?”伯景郁不懂。天刚亮呼延南音就把庭渊接到工会来了,原本昨夜庭渊就该睡在工会,伯景郁不同意,不想和庭渊分开,这才改为一早去接人。
两个时辰没见,伯景郁已经想疯了。
现在看到庭渊打扮得这么好看,怎么可能忍得住。
等他们亲完了杏儿给庭渊补了口脂。
随后将上面系着大花的红绸递给庭渊和伯景郁。
一人牵着一端下楼去成亲。
伯景郁:“怎么能让他跟我走下去呢?”
他直接用红绸将庭渊给缠了两圈,弯腰将庭渊抱起,“我抱你。”
“这不合礼数吧,大家都是这样的。”
伯景郁看着庭渊说:“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说着就抱着庭渊下楼。
大家都在等着近距离看楼上这位新郎的模样。
当伯景郁抱着庭渊出现时,围观人群又是一片哗然。
庭渊第一反应就是往伯景郁的怀里躲,人太多了。
伯景郁轻笑,抱着庭渊上马。
原本庭渊该骑另外一匹马,伯景郁临时改了主意,和庭渊同骑一匹。
“走喽——成婚去!”
人群中欢呼不断。
伯景郁两腿一夹马腹,马儿带着庭渊朝前走。
路线是伯景郁特地设计好的,不会耽误吉时,却能够让更多人看到他们接亲的队伍。
沿途不断地有人向他们祝贺。
沿街分撒糖果和钱币,街上十分热闹。
短短的一条巷子,庭渊都不记得自己是多少次和祝福他们的人说谢谢。
明明是个社恐,面对大家的恭贺,他硬生生地成了社牛。
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心里是由衷地开心。
也是伯景郁怕他会觉得寂寞,特地安排了这样的一条路。
他与伯景郁说:“谢谢你给我一个难忘的婚礼。”
伯景郁亲昵地蹭着庭渊的脸,“是我要谢谢你选择了我。”
迎亲队伍带着庭渊准时抵达居住的府苑。
红毯从巷子口一直铺进了院子。
他们停在巷子口,伯景郁将庭渊从马上抱下来,与他各执红绸一端,踏上红毯前往婚礼拜堂的花堂。
两边安排了数十名花童给他们撒花。
庭渊和伯景郁步伐统一地走在红毯上,时而对视,时而目视前方。
庭渊紧紧地拽着手里的红绸,手心都紧张得出汗了。
这一刻庭渊感受到了传统婚礼的氛围感和隆重的仪式感。
黄昏时分,待所有人都到齐了,开始正式地拜天地。
成婚中的婚是女加昏,这个昏就是黄昏,因此拜堂的时间多数都在黄昏时分。
庭渊的父母还在世,只是不在这个世界,而伯景郁的父亲也还在世。
所以高堂上是空的,没有摆牌位。
主持婚礼的是城内最出色的礼官。
他说了很长很长的致辞,庭渊和伯景郁都没有仔细听他说了什么,直到他喊出那句让人熟悉的:“一拜天地——”
庭渊都已经冻僵了。
许院判解释道:“他得先喝药,生姜驱寒,性温热,此时他体内热气还在,若是喝了这姜汤,那就是热上加热,不仅不会减轻症状,反而会因此加重。”
姜汤都已经到庭渊的嘴边上了,又被伯景郁挪开了。
庭渊靠在伯景郁怀里,“没事儿,现在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
伯景郁另一只手始终握着庭渊的手,“我会陪着你。”
他没有别的办法能够减轻庭渊的痛苦,能做到的也就只有陪伴。
正是有他的陪伴,庭渊此时的状况才没有那么糟糕。
“没有你,我连十息都坚持不住。”
伯景郁依旧心疼庭渊,“以后绝对不能再让你吃羊肉了。”
出了这档子事,许院判也道:“以后你的饮食还是得让我先过目,很多热性的东西都不能吃,寒性的也不能吃。西南府有许多瓜果蔬菜,到时候我会把能吃的给你列一个单子,你照着单子吃。”
“辛苦了,许院判。”
许院判摇头:“这都是医者的本分。”
医者救人,天经地义。
何况庭渊对伯景郁这么重要。
能够毫不犹豫地进木桶受这份罪,伯景郁的心思所有人都知道了。
不多时便有人将熬地药端来。
左右两个碗互相倒了得有四五十次,没那么烫了许院判递给庭渊,“趁着这个温度喝下去。”
现在是一个温热的状态,正好能入口。
喝完一碗接着一碗,足足喝了四大碗,苦得庭渊最后一碗都咽不下去,一边喝一边呛住往外吐。
这样子看着伯景郁揪心,“有蜜饯吗?”
许院判拿了一颗蜜枣给庭渊。
连喝四大碗,光是喝药就已经喝撑了。
“可以出来了。”许院判说。
伯景郁第一时间就将庭渊举出了桶外。
接着自己从里头出来。
许院判带着人朝外退,“快在这屋子里把身上擦干换干爽的衣服。”
伯景郁拿过一旁擦身子的布,上手脱庭渊的衣服。
庭渊躲了一下,“再脱我里头就没衣服了。”
伯景郁将擦身的布搭在庭渊的头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个,快换衣裳,你现在的脸上可是一点血色都没有,哪还能自己换衣服。”
慢一分就冷一分。
说着他便上手脱了庭渊身上的衣服,“迟早都得赤/裸相见。”
说着拿着布把他的身子擦干,将衣服给他穿好,完全不顾自己还是一身湿的情况下,拉着庭渊就往对面的屋子去。
“嘶——”文浩捂住自己的后脑勺:“你这么说好像还真有点。”
他问:“娇娇怎么了?”
庭渊:“现在生死不明。”
文浩惊讶地看向庭渊:“这怎么可能?”
惊讶过后,他的视线扫过所有人,终于确定,于娇儿是真的失踪了。
突然他笑了,笑着指着所有人说:“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你们不想让我和她在一起,在演戏,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若他没有突然发疯,庭渊还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就是这一瞬,让庭渊察觉出了不对。
他的悲伤太过表面,全是演的,人真正悲伤时不是这样的。
庭渊试探地将珠子举到他眼前,“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个珠子,你看看自己是否认识。”
文浩看了又看,摇头:“从未见过。”
可他看到这个珠子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被庭渊捕捉到。
庭渊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进屋后觉得屋里有些奇怪,现在他明白了,随后他再度试探,快速摸了一下文浩左边后脑。
文浩吃痛倒吸一口凉气。
庭渊赶忙道:“不好意思,我是看你头发上沾了花瓶碎渣,想帮你拿下来。”
其实碎渣根本不存在,只是他的试探。
一个人若是从后面被砸,最痛的位置应该是后脑勺正后方,而不会是在耳后侧方,侧方这个位置只能是自己砸。
之所以觉得不合理,是因为进门时落在地上的碎片全都偏向于左边而非中间,可若是自己砸晕自己,便刚好与碎片吻合。
再者,一个人在家里遭遇袭击,当别人问他最近和谁结仇或者是谁最有可能报复他时,这个人应该很气愤并努力寻找嫌疑人,而文浩的反应却一反常态。
会有这样的反应,只因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根本没有人砸他。
庭渊:“有些不对劲啊,文画师。”
文浩疑惑地看向庭渊,“哪里不对?”
庭渊在屋里走了一圈,有意无意地将屋内的环境物品全都扫视了一圈,“你这屋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将你打晕不是为了财物,你又说自己近期没有与人发生冲突,那难不成是鬼打了你吗?”
听了这话,其他人纷纷觉得庭渊说得有道理。
伯景郁不擅长搞这些推理,索性抱臂站在一旁看着庭渊。
庭渊对上他的视线,随后很快转移,指了指外面的大门,“方才我们进来时注意到你家大门半掩,你说要真有人从后面砸了你的头,袭击者走的时候既然要关门,为什么不把门彻底关上,反而要留下一条缝。”
县令也觉得不对劲,像个复读机一样问:“是啊,为何多此一举?”
庭渊看向文浩:“文画师,你觉得这是为何?”
文浩垂眸不敢与庭渊对视:“我怎么知道是为何?”
庭渊又道:“于情于理都说不通,我实在是想不到旁人有什么理由袭击你。”
文浩:“或许是有人看我不顺眼,所以躲在我家里袭击我。”
九成九的凶手都会嘴硬,说自己没杀过人,非得要证据甩到脸上。
一路走来好像真是这么回事,爽快承认的少之又少。
现在等的就是他们手里的粮票。
能找到粮票,就说明刘宏没有说谎,那就能够证明交易的真实性,从而间接证明闻人政的死就是因为他在调查刘家偷种公田一事。
能证明交易的真实性,这些官员玩忽职守、滥用职权、贪污受贿、结党营私、草菅人命等罪名就能够得到证实。
庭渊心中也知道这粮票自然不是那么好找的,这可是关键性的证据,若是随便就能够让他们找到,刘家的摊子在中州也就不可能支的那么大。
“那你就拿出证据,证明我们与闻人政的死有关!”
另一名官员依旧嘴硬。
庭渊依旧保持笑意:“我一个污蔑你们的人都不着急,你在急什么?上赶着送死吗?”
“你……”
那官员被他噎得说不出话。
庭渊又说:“你猜我们为什么要查你们的账目和税务?又为什么直冲闻人政的案子做开端,若是没有证据硬猜,你觉得我有这么强的底气吗?”
庭渊坐到伯景郁的身旁,毫不经意地提起,“此时中州应该已经被完全掌控了,霖开县也应该被完全掌控了,看着他们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就觉得有趣。”
伯景郁赞同地点头,“确实有趣。”
借此又给这些官员施加了一波压力。
头目都被抓了,他们不过是马前卒,嘴硬是没有用的。
再者他们的税务和账目也存在很大的问题,虽然明面上的账目能够对得上,可刘家偷田是不争的事实,闻人政刚上任都能发现这些问题,其他官员一概不知无人上报,也能说明他们惰政,消极怠工,玩忽职守,导致朝廷损失数额之大,依旧难逃一死。
“另城中与之有牵扯有牵连的人,一并抓捕。主犯从犯一律严惩不贷,在里头为娼为妓的多数都是被迫的,这些人抓捕的时候拿东西罩住他们的头,莫要让围观看热闹的人认出他们,该罚的罚,该做主的就为他们撑腰做主,按照所干的事情,照轻重不同程度,男的发配去官田营狱种田,女的则发配去官营养牲畜种菜打杂。”
按照律法,为妓者无论男女一律处死。
便是为妓,也断然没有人愿意那般地糟蹋自己,伯景郁也是考虑到这些人多数不是自愿的,所以选择从轻处罚。
庭渊对他这个处罚方案很满意。
伯景郁倒也不是凉薄之人,这是本着能从轻便从轻的原则,有意放这些人一马,但又不能完全不罚。
不然还会有人铤而走险。
不重罚,但不能助长这种风气。
“是否罚得太轻?”又一官员问。
伯景郁看过去,出声的官员他印象不深,也懒得掰扯什么,“钦差所至之处,如君上亲临,持有钦差令牌者,有便宜行事之权,按我说的办。”
见伯景郁语气不善,曹禺忙道:“是,下官定会按照大人之意,将此事办好。”
伯景郁嗯了一声。
“凶手暂且没有眉目,但人肯定是在音舞市中,包围音舞市和查抄夜戏坊要同时进行,不能给夜戏坊的人留空子,也不能给凶手留空子,如果谁出了岔子,那就押送犯人去官营不用回来了。”
众人齐声道:“是。”
伯景郁起身,“时候不早了,诸位早些休息,明日打起精神,将你们各自的事情都做好。”
“是。”
说完这些,他牵起庭渊的手回院子休息。
前厅内众人目光相送。
待他们走远了,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这钦差大人今日是心情不好吗,怎么火气这么大。”
“来了几日都很和气,今日莫不是吃了火药。”
伯景郁一反常态的态度,让一众官员觉得奇怪。
庭渊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伯景郁情绪的变化,看出来他是着急离开,不想与那些官员过多纠缠。
“你怎么了?”庭渊问他。
伯景郁心绪难宁,“可能是受了熏香影响,有些烦躁。”
回来路上都还好,进了正厅之后,那种烦躁的感觉便让他难以保持清醒。
所以他才想快些离开正厅,回到房间,将体内的烦躁压下去。
庭渊道:“让他们去叫许院判给你看看吧。”
伯景郁摇头:“不必。”
惊风和赤风也有些担忧,“还是让许院判看看吧。”
“不用,我回房休息片刻,备好洗澡水便是。”
“是。”
地牢里突然加了好几盆炭火,这才金秋九月,被关押在地牢里的官员还以为这又是给他们新增的酷刑,心中害怕极了。
该不会是要拿炭火去烧烙铁烫他们吧,这烙刑也是审讯中非常常见的酷刑手段之一。
伯景郁安排了轿子在庭渊的院中,怕他见了风身上疼,便想着让他坐上轿子,一路把他抬到地牢去,这般风吹不着,也就不会疼。
庭渊觉得伯景郁实在是太紧张他了,这一惊一乍的,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怎么了。
可他拗不过伯景郁,伯景郁都安排好了,他若是不依照伯景郁的意思,伯景郁要恼他。
地牢里加了四盆炭火,庭渊进了地牢都能感觉到热,何况是地牢里的守卫,穿着厚重盔甲,个个脸上都淌着汗。
防风等人都只穿了一件单衣。
瞧见庭渊和伯景郁来了,去将之前审过的司运署署长拉了过来。
庭渊摘下脖子上的狐裘领子放在一旁,褪去大氅,坐在审讯台上。
“我们又见面了。”
庭渊细细地将眼前的人看了一遍,他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司运署长对上庭渊的视线,看他穿得这么多,便明白这炭火究竟是为何而加。
庭渊:“不知过去了这么久,署长大人可曾想清楚。”
署长:“大人,我应该想清楚什么?”
“你该想明白什么,你心知肚明,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下官不明白。”
庭渊取出信件,与署长说:“这可是你自讨苦吃。”
而后他将信件从头到尾地念了一遍。
司运署署长的脸色变了许多,不似先前那般嘴硬。
庭渊收好信件又与此人说:“我给过你机会了,但你不珍惜,那我也爱莫能助了,木材商亲口承认,当初给你们的就是南府的柚木,是负责采购木材的官员与他私下达成的交易,沿途所得到的百姓证词,也足以证明你从一开始收到的就是东府柚木。”
“你在撒谎——”
庭渊的手在桌面轻轻敲击:“身为朝廷官员,刑律是每个参加科举的学子都该烂熟于心的,想必你对自己的罪名和下场已是一清二楚。”
他看向伯景郁:“王爷,依照律法,处决吧。”
既然罪名已然成立,而他又抵死不认,毫无悔过之心,又不愿将自己所知道的供出来,吉州百姓想要一个交代,其他的官员也需要被震慑,依罪名处决,是他唯一的归处。
伯景郁嗯了一声,与身旁的人说:“推至刑台,就地斩首,其家人一并处决,尸身扔至城外乱葬岗,不必掩埋,人头送往吉州大坝废墟,昭告东州百姓,本王必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吉州惨死的百姓一个公道。”
司运管听到他们这般判罚,厉声地质问庭渊:“你就不怕遭报应吗?我的家人与此事何干。”
“报应?究竟是我会遭报应,还是你会遭报应,若真有报应,便只管来,我自认无愧于心,又何须惧怕报应,吉州大坝坍塌,数万人丧生于海啸之中,家园损毁,被迫搬离祖地,前往别处苟活,他们在灾难中痛苦哀嚎时,你踩着他们的尸体贿赂上官升职加俸,与同僚饮酒作乐,夫人新购买的金钗玉环,孩子所穿的新衣新鞋,父母年迈所食的补品,都是你从吉州大坝贪污的赃款所换,他们并不无辜。”
“无辜的仅有吉州受尽苦难的百姓。”
“这一切都是东州行省省常陈清远逼迫我的!”署长撕心裂肺地朝庭渊吼叫,状似癫狂:“都是他逼迫我的,我位卑言轻,他身居高位,他们都身居高位,我不过是一个从五品的小小司运署署长,官大半级就能压死人,我拿什么和他们斗,我凭什么和他们斗?”
看庭渊这个态度,杨章便明白了,“是衙门出事了。”
庭渊道:“没错,衙门和商会的人交易,被我们抓了个正着。”
当庭渊说出这句话,杨章内心的恐惧一瞬间布满了全身。
“这是你们的计谋!”
“现在才发现,会不会太晚了一些,杨大人。”
杨章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很可怕,明明看着没什么威胁,出手都是杀招。
“你们故意把我放回衙门,对我特殊对待,又跑来镇南军的军营,让衙门的人以为我将他们干的事情都抖落了出来,提防我排挤我,将我调离,尽快转移财产,而你们躲在暗处观察一切,趁他们出动交易,你们也倾巢出动,人赃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