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替罪羔羊
文浩一声嘶吼,极力否认:“你胡说!”
“真是我胡说吗?”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在心里,只需要稍稍助力,就能破土而生。
庭渊便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就如你所说的那样,人是你杀的,东西是你藏的,那尸体去了哪里?你抢来的财物又去了哪里?”
这根本说不通,如果没有第三人知道这一切,完全说不通。
“我会在不同的时间段里反复地喜欢上你。”
“我就不同了。”
“哪里不同?”
“我爱你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累积,但不会从头开始。”
说完庭渊罕见地低下头,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了,说起这种话来,他还是会羞涩。
现代社会,东方和西方是完全不同的。
西方社会的我爱你时刻挂在嘴边上,而东方沉静又内敛,含蓄是每个人血液里自带的民族基因,更注重于实际行动,融入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而不单单是挂在嘴上。
庭渊是一个非常传统的中式教育下成长起来的人,“我爱你”这样的话,说了,对方知道了,就很少会不断地提及,而是会通过实际行动去展现在我要如何去爱你。
伯景郁就像是心里有一个钟,庭渊就是撞钟的钟椎,时不时地就会撞他一下,钟声在身体里不断地回荡。
“你的情话,比金子都珍贵。”
金子他有一整山,可庭渊说情话,实在是少有。
庭渊:“喜欢听,那我以后常说。”
伯景郁摇头:“不,你要是每天都说,那对我来说就缺乏了新鲜感,那就不珍贵了,你不应该改变,就像现在这样,什么时候想说了就说,让我时刻保有期待,每一次听到都能如沐春风。”
物以稀为贵。
每天都说我爱你,那不就变成了和吃饭睡觉一样平淡无常的事情,那就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好,那就听你的。”
衙门内,一众人坐在前厅。
一个打了哈欠,其他的就纷纷打起了哈欠,一个传一个,哈欠不断。
杏儿的眼睛已经快合上了,旁边的平安索性直接打盹儿。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现在都丑时过半了,再过两个时辰,早市就开摊了。
一晚上大家忙忙碌碌地,处理了一大堆事情,现在精神已经到头了。
伯景郁和庭渊的精神非常亢奋。
伯景郁是因为吃了瓜,脑子里还在回味。
而庭渊则是因为起得晚,快到中午才醒来,他的作息已经变成阴间作息了,现在还没到困的时候。
两人刚走进院子,就听见了一声声哈欠。
打哈欠是会传染的。
庭渊先进屋,伯景郁慢他半步。
惊风推了推平安。
平安手一空,险些朝前头栽倒,惊风伸手拉了他一把,这才没让他趴到地上去。
刚才整个人都在迷迷瞪瞪的状态,有了刚才那一下子,整个人都清醒了。
平安看到熟悉的鞋子,一抬眼,果然是庭渊,语气激动得就跟三年没见庭渊了一眼,一下就扑了上去,“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
杏儿也睁开了眼。 “我看你就长得俊俏,要不是你娶媳妇了,我都想把我孙女介绍给你。”
伯景郁笑着说:“这话可不敢让我媳妇听到了,那不然得醋上好几天。”
惊风压着消息,不敢让庭渊知道,可庭渊一天到晚地往县衙跑,就想着帮忙出力,千防万防,也没能防住。
庭渊当时正在喝水,得知伯景郁入了吉州,手里的茶杯都没拿住,问惊风:“这是真的假的?”
惊风忙道:“是霜风过去了,王爷没去。”
庭渊不信:“我已经六日没有收到伯景郁的信,之前几乎是两日一封平安信。”
“不行,我要去吉州,我要去找他。”
惊风拽住庭渊:“你要去哪儿找,吉州那么大,人那么多,上哪去找,万一再把你折进去,王爷还活不活了。”
惊风是一点都不赞同庭渊进吉州,“吉州谁都能去,唯独你不能去,你身体不比寻常人好,这几日又受了凉,你还要去吉州,就别说疫病,别的都能让你死在吉州。”
“我就是把你打晕绑在床上我都不可能让你去吉州。”
庭渊心中焦急万分,毫无征兆地晕倒。
惊风吓得赶紧伸手去接,喊人去找郎中。
城内现在基本没有郎中,找了许久才有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过来,替庭渊诊了脉,“他这脉象怎么这么奇怪,一时强劲霸道,一时又毫无生息,行医多年,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脉象。”
惊风:“……” 面临这样的抉择,伯景郁也艰难,不知是坚持从严,还是轻放一马。
将书信拿给庭渊看。
这种选择往往是难做的,庭渊不在京城为官,自然不知道京城的情况究竟是怎么样的。
让他出主意,他也出不了。
“东州的官员已经到位了,咱们先着手把东州的事情处理,至于京城那边,不如就交给哥舒琎尧和君上做选择,我们远在千里之外,对朝堂局势了解不足,横竖他们肯定会权衡各方局势,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你我又何须要参与京城朝堂的决策。”
官员即便是要换,也不可能一次彻底换个干净,影响国体。
伯景郁细想后觉得庭渊说得有道理,自己又不了解如今京城具体的局势,何故要把手伸得这么长,他管好东州的事情,把东州的局势稳定下来,京城那边交给舅父和荣灏,他二人自然会权衡利弊。
他给哥舒和荣灏回了信。
而后便下令抓州衙的官员。
从京城调来的官员,全数入驻州衙,完成了权力的交替。
本就有半数的官员提前入州衙填补了空缺,对州衙的运作和各地的情况已经有了了解,加之霜风这半年里派了不少官员调查各地的情况,二者相结合,磨合一下,待到明年开春,就能全面运转起来。
州衙运转交给了霜风去负责,由他代行知州职责。
伯景郁则与防风一起,依着手里掌握的信息,对州衙的官员展开调查。
归功于赵司户给的账册,攻陷了不少官员。
不过十天的时间,所有人都认罪了。
查抄州府官员的家财,与核查出来的贪污数额作对比,七七八八算下来,这些官员贪污的钱财都还在。
但这些钱究竟是怎么来的,根本瞒不过伯景郁。
疾风盯了他们几个月,所有的钱财筹集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完成的。
当这些官员一口一声自己是被逼的,贪污钱款分毫不敢挪用时,伯景郁就将疾风那头记录下的证据甩在他们的脸上。
面对如山的铁证,这些官员即便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了自己所犯的罪行。
吉州大坝的贪污案算是证据确凿,官员无从抵赖。
转而就到了胎/神胎盘一案上。
此事丧尽天良,伯景郁不可能不严查。
而这事的主谋就是知州。
张州判从一开始就指认了知州,只是知州抵赖得实在厉害。
而与知州勾连的东州行省省常陈清远已经死了。
此事说不清是知州授意的,还是张州判污蔑的。
伯景郁实在是拿他们没有办法了,回去问庭渊的想法。
“这知州很聪明,他躲在背后,与京州那边勾连的事情,全让手底下的人做了,京州那边他极少正面露面,舅父那边传来的证词里,行省的官员也是与张州判接触得最多……”
庭渊轻笑一声:“他倒是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伯景郁:“是啊,坏事都是别人干的,好处都是他收的,张州判拿不出别的证据证明胎/神胎盘是他指使自己的。”
庭渊思考了许久后,与伯景郁说:“即便这个案子主谋不是他,而是张州判,他从中收了好处总归是不假的,吉州大坝贪污一案里,他就算是受了陈清远的逼迫,不得不与他们狼狈为奸,可这胎盘胎/神这些事里面,至少他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便也算不得清白,他是不是主谋没那么重要,知情不报置之不理收取好处都是真的,这样算下来起码能算共犯。”
“有道理。”伯景郁这么一想就能想通了,他道:“这事情谁是主谋固然重要,整个州衙的官员都知道胎盘和胎/神这种勾当存在,可以说这个事情能够在东州发扬并且和京州紧密串联,离不开东州衙门这些官员的助力,他们是一个整体,都从中获取了利益,从他们的证词中也能看出,其中不存在所谓的威逼利诱,他们默许了这样的罪孽发生在东州,都是共犯。”
共犯不分主次,是指两人及以上共同故意犯罪。
从犯才要分主次,谁是主谋,谁是辅助,要论个清楚明白。
庭渊轻轻点头:“不要从主次去辩论,从共犯辩论,知州若说自己不是共犯,他就要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是受了胁迫不得已助纣为虐,拿不出来任何自己受胁迫的证据,那就只能说明他自己就是共犯。”
伯景郁捧起庭渊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还得是你脑子好使,我被他们两个吵得头都疼了,你一分析,瞬间什么都清楚了。”
庭渊说:“要不是我出不了门,这本该是我去审,你也就不必为此头疼心烦了。”
伯景郁也让赤风去钱庄取了十万两银子回来,过年得给跟着他的侍卫和州衙这些官员发压岁钱。
得,这算是白请了。
惊风立刻派人前往州衙去找许院判。
许院判年事已高,并未跟随霜风进吉州。
惊风原以为庭渊会很快醒来,谁料庭渊这一晕,几日都不见醒来。
去找许院判的人把许院判都接回来了,也不见庭渊清醒过来。
杏儿照顾了庭渊好几日,连念舒都每日守在庭渊床边祈祷他快点醒来。
这些日子官驿里的人少,杏儿平日里要温书,念舒跟着念渊一起几乎是日日跟着庭渊,也和庭渊混熟了。
念舒不喜欢走路,去哪里都要庭渊抱着。
几日下来,她算是缠上庭渊了,可这庭渊不见醒,就没有抱着她出去玩。
惊风只能派人将消息传递给霜风,让他们尽快找到伯景郁,若庭渊真出了什么事,得让伯景郁知道。
霜风大张旗鼓地巡查同时也派人全力寻找伯景郁。
吉州的大雨最终还是落下了。
幸运的是在大雨之前,飓风就带人焚烧了所有能够焚烧的尸体,并将骨灰封存。
最终霜风在聚集地找到的伯景郁。
若是不说那人是伯景郁,他段然是看不出的。
霜风领着一群人朝伯景郁走过去。
这里居住的百姓都有些紧张。
接着他们就看见这群大小官员跪了一地。
“霜风参见王爷——”
“臣东州东府知府沈文清参见王爷!”
伯景郁:“……”
他一脸无语地看着霜风。
霜风也是故意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也听说这些日子伯景郁在这个营地做了什么,若此时公开了伯景郁的身份,他能够感受到伯景郁的怒火,可伯景郁的形象却会让这里的百姓牢牢记住。
从今往后,东州的百姓都会知道,伯景郁是一个好王爷。
原本和伯景郁比较亲近的几位老人家,得知伯景郁的身份后,也是瞬间跪在了地上。
“我们都是山野村夫,无意冒犯王爷,请王爷莫要见怪。”
伯景郁将他们逐一拉起,“老人家不必如此,我还是那个你们认识的北州小伙子。”
霜风道:“王爷,请进一步说话,王妃那边出事了。”
伯景郁瞬间变了脸色,紧张地问:“他怎么了?”
霜风上前两步,小声说:“王妃得知王爷入了吉州,急火攻心晕了过去,收到的消息上说,王妃好几日都没醒过来。”
“他怎么会知道——不是让你们瞒着!”
看到庭渊出现在正厅,简直不要太开心。
“太好了,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
伯景郁突然有些羡慕庭渊,杏儿和平安的心里只有庭渊,像是他身上的挂件一样,把庭渊当作一切。
看看这两个第一时间就扑上来了,再看看自己那两个,动都不带动一下。
庭渊是被爱包围的。
庭渊一脸歉意地与大家说:“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曹禺起身道:“大人说的哪里的话,是我们该和大人说声辛苦了。”
庭渊连忙摆手。
杏儿却说:“公子,该邀功的时候就要邀功,你这劳心费神的不求回报,拿自己的身体在搏。”
伯景郁非常赞同地说:“杏儿说得对,你确实很辛苦。”
从居安城出来,不管路上有多辛苦,案子有多费神,庭渊就没有喊过苦,也没有喊过累。
破案的压力都是他一肩扛起,没有人帮他分担。
县令已经派人去农神鼎里察看去了,惊风也一同跟着去了。
不一会儿衙役在外高呼,“找到了,找到了!”
他们在鼎里看到了一具女尸。
丁父赶忙往外跑,几步就跨上了祭台,趴到鼎口查看,鼎中的女尸,不是他的女儿还能是谁。
灯笼的映衬下,丁娇儿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脸上毫无血色,死得不能再死了。
丁父伸手想去触碰丁娇儿的脸,哀嚎,“我的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