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我迷茫了
“为什么,为什么呀?”周夫人想不明白,扑上去疯狂摇晃着自己的弟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芳箬可是你的亲外甥女。”
周芳箬看着自己的表弟,也觉得难以置信,出事后,即便是将家里所有的男人都怀疑了一遍,也没怀疑到表弟的头上。
千思万想,也是万万想不到,对自己行不轨之事的人会是自己的表弟。
这些时日搬去了母亲的院子,时常与表弟相处,表弟对自己的陪伴,让她原本不喜欢他的心也有了转变,甚至想着这辈子一定要找一个人嫁了,或许这表弟是个不错的选择,起码对自己是真心实意地好,又有一同长大的福分。
芳箬感觉自己的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滑落,是她的眼泪。
他与伯景郁身上也有相同的地方,伯景郁这样的身份,办事的时候往往是随心所欲,杀个人和捏死蚂蚁没什么区别。
想到昨天夜里他做出的动作伯景郁点头准许,呼延南音觉得伯景郁在庭渊面前像是被套了一层枷锁,在约束他的言行举止,但这副枷锁是伯景郁主动为自己套上的,他愿意在庭渊面前装乖巧。
大灰狼即便套上了羊皮,伪装得再像羔羊,本质上还是吃小羔羊的狼,而不是吃草的小羔羊。
而庭渊似乎也很清楚伯景郁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强硬地想要强制性地去改变伯景郁,欣然接受伯景郁在他面前装乖。
两个完全不同性格的人能够达成这种默契,让两人之间处于微妙的平衡状态,也挺让人费解的。
庭渊和伯景郁之间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呼延南音一路担惊受怕,怕两个人突然吵起来。
很神奇的是两个人之间并没有吵起来。
一想到昨日怕两个人吵起来,特地去劝,就显得他像个跳梁小丑,合着两个人似乎有共识,就是不吵架。
记忆里庭渊似乎很容易炸毛,给他的感觉就像是随时要发飙,这种大事上这么冷静的吗?
认真想想好像确实这样,事越大庭渊越冷静,脑子转得越快,反倒是一些小的不能再小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上,庭渊喜欢哼哼唧唧和伯景郁闹。
小闹但绝不大吵,合着平日里这两个人拌嘴都是情趣。
“主子,到了。”庭渊觉得在古代也就这点好。
想看星星,只要不是特别恶劣的天气,抬眼就能看到。
他从小出生在广州,出生时广州已经开始发展,等他到了关注天上月亮和星星的年纪,很难在天上看到成片成群的星星,偶尔也就零星几颗。
直到他们去了内蒙古旅行,才看到漂亮的星空,那也是他们一家唯一一次出去旅行,父亲去的第二天就因为工作离开了。
庭渊问:“我家中一切都还好吧。”
哥舒琎尧道:“放心吧,一切有我照看着,保准妥当,等你将来回了居安城,东西只多不少。”
庭渊轻笑,“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
哥舒琎尧:“肯定可以。”
伯景郁从另一侧过来,有人在前头给他掌灯。
哥舒琎尧与庭渊站在一起,朝他看过去。
看到他剃了胡茬也重新整理了一番仪容,欣慰地说:“看着倒有个人样了,刚才第一眼看到他,我还以为他从丐帮刚回来。”
庭渊被逗笑了,“那倒不至于,你可太夸张了。”
伯景郁走到近前,“舅父。”
哥舒琎尧嗯了一声,“那就落座吧,我赶路都快饿死了,再不吃两口东西,怕是要饿晕了。”
伯景郁地视线落在庭渊的身上,很难不在意他脖子受伤的地方。
庭渊低头轻咳了一声,与伯景郁说:“我也饿了。”
“吃饭。”伯景郁望着天灯升空后的景象,觉得有些可惜,庭渊睡着了看不见,不然他一定会喜欢的。
如伯景郁猜测的,篝火结束后,有不少人走这条小巷子,他们三五成群。
还有人特地绕过草垛来后边方便。
伯景郁屏住呼吸,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若对方抬头看,肯定能发现树枝后边墙上的他和庭渊。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赤风领着人返回此处。
村子里的衙门张捕快和衙役加在一起,也不过就是十来号人。
赤风没看到伯景郁和庭渊在后头墙上,喊道:“公子,你在吗?”
伯景郁回道:“在。”
赤风拿过一个衙役手里的灯笼往草垛子后头走来,看到伯景郁和庭渊在墙上,伯景郁搂着庭渊,庭渊靠在他的怀里闭着眼。
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伯景郁:“睡着了。”他赶忙穿好官服迎接。
伯景郁将自己路上买的吃食给了县令一盒。
县令受宠若惊,忙问:“大人可是要现在审讯?”
庭渊:“先去看看情况。”
不知昨夜一夜未睡的刘宗如今怎么样了,庭渊想看看他的意志力是否还那么强。
县令领着他们前往地牢。可他依旧不能理解,“为什么你非要拆散我和他。”
哥舒琎尧道:“庭渊很清楚,他留下,将来他死了你会更难过,这是他作出的选择,你应该尊重他的选择。”
“你让我尊重他的选择,可你,何时尊重过我的选择?”
伯景郁觉得这话就是笑话。
“我不希望他知道,你告诉了他。我想要他留在我身边,你要他回居安城。”
“这是庭渊自己的选择,我只是给他提出了建议,路是他自己选的。”
伯景郁难以认同:“你若不说,他就不会知道,那他就不会选择回居安城。”
“伯景郁,既然你喜欢庭渊,为什么你不能尊重他,此时他做出这个决定也很艰难,他夹在我们之间很为难,你就别让他再这么为难下去了。”
“为什么是我让他为难。”伯景郁指着哥舒说:“是你让他陷入为难的境地,不是我。”
“是因为你喜欢他。”哥舒道:“庭渊的选择已经很明显了,他在留下和回居安城中,选择了回到居安城,而不是留下,你的喜欢给他带来了苦恼,所以他才会选择离开,而不是因为他听了我的话,本质的问题在你。”
伯景郁:“……”
哥舒道:“放过他吧,让他回到居安城,过几年安宁的日子。”
“你也不想他跟你四处奔波,然后死在路上,对吧?”
伯景郁想了半天,也没有话可以反驳哥舒琎尧。
明明他知道这是不对的,可他反驳不了。
发了一通脾气后,伯景郁蔫蔫地离开了哥舒琎尧的院子。
哥舒琎尧知道,这算是谈成了。
既然他没有反驳,那就说明他也默认了。
伯景郁在自己的房间里待了很久很久。
庭渊的帕子他一直收藏着,之前说要还给他,一直没有还。
伯景郁攥紧了帕子,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恨自己不能让庭渊身体健康,这样他就可以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哥舒琎尧就不会反对他喜欢庭渊。
日落西山,伯景郁敲响了庭渊的房门。
庭渊火速过来给他开门。
他已经在房间里玩了一下午的锁,玩得心烦意乱。
开门后,门外果然站着伯景郁。
庭渊侧身让出位置。
伯景郁进入屋中。
庭渊:“喝茶吗?”
伯景郁道:“喝。”
于是他给伯景郁倒茶,伯景郁一杯一杯地喝。
视线落在棋盘上,伯景郁说,“你与我赌三局,赢了,我就让你跟我舅父走。”
庭渊:“我赢不了你。”
伯景郁已经起身去拿棋盘了,“还没开始赌,你怎么知道自己赢不了。”
庭渊:“好,我和你赌。”
伯景郁笑了笑,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两局过后,庭渊心情沉重。
已经不敢再去看伯景郁的脸色。
伯景郁根本就是乱下一通,根本没有想过要赢庭渊,他将位置都给庭渊留好了。
庭渊,稳赢。
庭渊将棋子一颗一颗地都收了起来。
伯景郁忽然笑了。
各处的地牢都差不多,处在昏暗的地下。
“小心脚下。”县令出声提醒他们。
地牢挖得不深,昏暗无光,即便是白天,里面也要掌灯才能看清,空气不流通,里面一股霉味。
想来在这里,刘宗昨夜过得应该不怎么好。
果不其然,此时的他一脸疲态,与昨夜那个闭口不言的刘宗判若两人。
吃好喝好睡不好,心里慌,看到来人了,眼里都有光了。
庭渊与伯景郁走进,能明显看到刘宗前后态度的转变。
庭渊问:“想清楚了?”
刘宗看着伯景郁,他知道伯景郁是这里说话算话的人,满脸真诚地说:“大人,真的没有人指使我,都是我自己想干的。”
伯景郁:“你确定?”
庭渊与伯景郁说:“我看他是没想清楚。”
伯景郁赞同地点头。
庭渊:“既然如此,让他再想想,没关系,他不说,有的是人说。”
庭渊问县令:“依照律法,偷窃是什么罪?”
陈县令道:“十两内,双倍罚金,徒一年。每增加十两,徒一年。”
庭渊又问:“指使别人偷窃呢?”
陈县令:“同罪。”
庭渊绕着刘宗转了一圈,说道:“那就是徒二年,罚银八十两。”
陈县令:“不错。”
庭渊与伯景郁说:“偷盗祭祀农神的粮食,如此惩罚,是否太轻,如此开了先河,往后治理可就难了。”
伯景郁点头,“你说得有理,两年确实太轻,必须重罚。”
庭渊:“罚多重合适呢?”
伯景郁:“罚银钱百两,徒五年,杖则六十,如何?”
庭渊认真思考了,“合适。”
伯景郁:“那就这么定了。”
陈县令:“????”
刘宗:“????”
颇有儿戏的意味,给陈县令搞懵了,也给刘宗搞懵了。
可看他二人的模样,也不像是说假话。
刘宗:“依照律法,我最多牢狱二年,你二人即便是帝王,也不能乱改律法。”
庭渊看向他,“记这么清楚,看来你早就准备好了,不过没关系,这件事肯定不是这么简单。”
他与伯景郁确实是在胡诌,就是想诈刘宗一下。
刘宗就这么着急地跳了出来,不是心虚是什么。
庭渊道:“至今日,不过农神祭第二日,你府上的护院想必也不是第一年在你府上做工,你的证词,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这有农神鼎的地方,也不仅是这金阳县城,县城外的乡村多的是,只要我们想调查,就一定能顺腾摸下去,至于你,现在不过是给你机会,偷盗二十两确实是牢狱两年,可依照律法,往前可追溯三十年,你偷粮食是今年才开始的吗?”
刘宗:“……”
赤风有点懵:“那你们怎么下来?要不你把他丢下来,我接着。”
“庭渊,庭渊,醒醒,我们该下去了。”
伯景郁轻轻推了推庭渊。
庭渊睁开眼,看到下边一群人挑着灯笼探头在看他,面露囧色。
伯景郁道:“人来了,我们该下去了。”
庭渊看着三米多高的墙,他是真的没有把握跳下去,以前莫说是三米,就是四五米的墙他也是敢跳,可如今这具身体不行,往下跳轻则摔伤重则骨折。
何况这具身体恐高,让他往下看,身上抖得厉害。
伯景郁看出他为难,与他说:“你抓紧墙体,坐稳了,我下去接你。”
赤风上前两步张开手,“跳下来,我接你。”
伯景郁纵身一跃便下了墙,站到庭渊的对面,与他说:“下来,我保证接住你,不让你摔倒。”
庭渊不信赤风,但他相信伯景郁,伯景郁说让他跳,他就敢跳。
做足了心理建设后,庭渊往前跳下去。
伯景郁稳稳地接住了他。
庭渊扑进伯景郁的怀里,将他压倒在地。
伯景郁搂住他的腰,笑着说:“我就说我会接住你的。”
庭渊松了一口气,“谢谢。”
伯景郁坐起身,将庭渊拉起,拆掉他头上的稻草。
赤风赶忙将的伯景郁拉起来,情急之下差点喊错了称呼,“殿……公子,你怎么样?”
伯景郁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稻草,“没事。”
庭渊活动了一下身体,刚睡醒,还有些懵。
伯景郁的头发上沾了不少稻草,都是被他扑倒沾上的。
庭渊走到他身边,伸手把他头上的稻草一点点地取下来。
赤风看这二人好像乐在其中,没他什么事儿,问道:“公子,尸体呢?”
伯景郁指着草垛子说:“在里头。”
赤风去巴拉草垛子,将人从草垛子里拉出来,与跟过来的捕快说道:“就是他。”
说着,他把这人的肩膀衣服拉开,用灯笼照明,指着肩膀的刺青与捕快说:“张捕快,你看这图腾。”
张捕快蹲下认真看了一下这个图腾,确定是西州巳邑部落的图腾,捏开死的这人的嘴巴,看到他最后一颗槽牙是空的,便更能确定这人就是西州巳邑部落的人,与身边的衙役说:“将人带回衙门。”
他看向几人:“劳烦几位和我们回衙门,这事儿我们要上报给县丞,由他们来调查。”
“可以。”
张捕快:“我看几位眼生,不知几位来我淮水村做什么?”
伯景郁道:“我们是护送官员回西州,途经此处落宿,偶然遇到这个命案。”
张捕快看几人衣着打扮不凡,又有一身的好功夫,信了他们的话,“不知几位送的是哪位官员?可否透露一二?”
伯景郁:“太医院院判。”
张捕快的态度恭敬了不少,“原来如此。”
惊风要过来给他们盛汤,被哥舒琎尧拒绝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不用留在这里。”
伯景郁朝惊风点了个头。
惊风招呼人跟着他一起离开。
伯景郁给庭渊盛了一碗鱼汤,“这是河边捞的清水鱼,肉很嫩,汤也很鲜,入厨房的时候鱼都是活的,你喝点。”
哥舒琎尧看了他一眼,“都这么会照顾人了。”
伯景郁又给哥舒琎尧盛了一碗,“舅父,喝汤。”
哥舒琎尧轻哼了一声,敲了敲面前的桌面,示意伯景郁放下。
庭渊尝了一下,与哥舒说:“味道真的很不错,保留了鱼汤的原味新鲜。”
哥舒琎尧也试了一下,确实还不错。
问伯景郁:“你怎么知道的?”
伯景郁:“惊风说的。”
哥舒哦了一声,“行了,都别端着了,有话就说,没话说就吃饭。”
他在点伯景郁。
伯景郁给庭渊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起酒杯道:“庭渊,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好几日没与你讲话,对不起。”
“我敬你一杯,在此发誓,以后绝不会这样对你,你也可以对我作出任何惩罚,我都接受。”
庭渊看伯景郁如此诚恳,对他险些把自己掐死一事,伯景郁比他更在意更难受也更害怕,知道事出有因,自然也就不会怪他,“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
伯景郁干了杯中的酒。
庭渊也干了。
这里的酒都没有什么度数,远远达不到现代白酒的浓度,口感再好,也是寡淡得很。
他一个不太能喝酒的,偶尔喝上一壶酒,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伯景郁由衷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庭渊笑了笑,“你已经说过了,我也接受你的道歉,别再放在心上,更不用为此耿耿于怀,过了今夜,一切就烟消云散。”
哥舒琎尧替庭渊将酒满上。
伯景郁提醒哥舒,担心他高兴过头,拉着庭渊多喝几杯,伤了庭渊的身体,“他身体不好,许院判说要忌酒,少喝几杯。”
“就这一杯,敬我们在此重逢。”
哥舒也知道庭渊身体不好,他能够体谅。
伯景郁见他知道分寸,便不再说。
三人举杯共饮。
庭渊:“敬重逢。”
“敬重逢。”伯景郁也跟着附和。
外头传来惊风的声音。
伯景郁撩开帘子往外看去,熟悉的大门映入眼帘。
呼延南音等马车停稳,从马车上下来。
看到门口有一个人看着挺熟悉的。
伯景郁紧随其后下了马车。
站在马车旁对庭渊伸出手。
庭渊自然地把手给伯景郁。
明明赶车的马夫已经将下马车的踏脚凳放好了,伯景郁直接忽视了踏脚凳,将庭渊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呼延南音回头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庭渊扭了一下,“放我下去。”
“不放,正经拜堂成亲洞房过的,抱一下怎么了。”伯景郁笑说。
庭渊笑骂他:“厚脸皮。”
伯景郁轻哼:“随你怎么说,我就不撒手。”
呼延南音:“……”只有我是跳梁小丑。
伯景郁抱着庭渊要进客栈,门口站的那个人快速地迎上来,目标不是伯景郁和庭渊,而是呼延南音。
“呼延公子,我家主人想请你们过府一叙。”
走近了呼延南音看清这人的脸想起来了,“你家主人是尧工羽子殇?”
“是。”那人恭敬道。
呼延南音看向伯景郁。
伯景郁微不可察地摇头,随后抱着庭渊大步入客栈内。
呼延南音道:“实在是抱歉,明日一早我们就要动身北上,行程早已定下,不便在此逗留,感谢你家主人的邀请,他日我们再来云舟港时再登门拜访。”
如此,这人也不好说什么。
只能恭敬地说:“小的回去定当如实禀报主人。”
进了院子,庭渊微微挣扎了一下,“当我下去,我要去看看杏儿。”
走了大半天了,也不知杏儿如今怎么样了。
伯景郁看向杏儿的房间:“为夫抱你去。”
庭渊:“滚。”
“别急,晚点再滚。”伯景郁小声说。
庭渊撇嘴:“你也知道骚话要小声说,我以为你不要脸皮呢。”
平安高兴地接过,问:“什么呀?”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庭渊笑着说。
平安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布包,当他看到布包时就隐约有猜测。
展开一看,果然是,一套完整的银针。
不对,应该是金针。
庭渊说:“这是太医院太医才有的金针,从京城送来的,也希望你能够用这套针治病救人,妙手回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