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状请休夫
这一幕让在场的人纷纷泪目。
庭渊也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他也算是与母亲相依为命,在他的记忆中,所有重要的事情都是母亲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无论是生病还是遇到挫折,母亲都是他的依靠。
工作以后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留在母亲的身边陪伴她,一直在不停地忙工作。
“照你的话说,他应该是那种神志清醒如普通人,却没有什么强大力量的鬼才对。”
庭渊蹙眉:“不可能让你害怕。”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进宝缩了缩脖子,“我在这村里待了几十年,时间久得我都记不清我是什么时候死的,可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情。”
“邪祟的怨气和祟气一般都很重,我只是普通小鬼,弄不懂伯大人这种例外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知道了。”庭渊表情缓和下来,轻叹,“以后再说吧。”
反正看起来他和伯景郁的缘分,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来日方长。
可若伯景郁还在世,知道自己要变成鬼,恐怕愿意做的,也是普通但有神志的鬼。
他体弱又恪礼,不喜暴力和算计,求的是长命百岁和考取功名,被剥夺神志,何尝不是件倒霉事。
“大人...”进宝看庭渊埋头扒拉蚯蚓,以为他在暗自神伤无法自拔,小心翼翼安慰,“没事的,虽然你们刚成亲,伯大人就变成了这副样子,但至少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嘛!”
没成亲的小鬼安慰成亲守寡的寡夫,这场面怎么说都有些奇怪。
庭渊笑了笑抬起头,脸上神色如常:“我没事。”
知道的越多,庭渊愈发清醒地明白,对接下来的规划才是最要紧的,因为他面临的庭题远远不止柴米油盐。而有些庭题追根溯源,需要站稳脚跟才方便解决。
给修灵位的工匠们交银子太伤钱袋,他必须再有一笔进账。
思忖至此,他将好不容易翻出来的蚯蚓收入小桶,往上面小心填了层土。
青菜长成还得大半月,他家里能拿出手的还是一筐筐豆芽,他这次为了多赚点,连着发了些黑豆的豆苗,大概过两日就刚好能卖。
村民们的不信任和排外让他在村里举步维艰,更别说卖货,种出来的蔬菜还得拿去给许掌柜,价格也更公道。
但这三个兵卒鬼刚刚上任,他摸不清对方底细,而且他们瞧着都不是很机灵的样子,他还暂时不能走开。
得找个甘愿帮忙的人选...
他心念一动,想到了个合适的家伙。
几日后。
“要我运批菜去镇里?”祝澈有些错愕。
邪祟已除,他身体已经好多了,可还是走路不太方便。刚打算带着老小去镇里找郎中看一趟,庭渊就找上门了。
“对,是运去家酒楼。”庭渊看他表情,知道自己猜对了,祝澈果然还得去镇里复诊。病号肯定不会和他当时那样徒步去,而是会雇个牛车之类的代步工具,到时候顺便拉上他的豆芽也不碍事。
“我这忙着看地走不开,你这边可以吗?”
“当然可以。”祝澈赶忙应下,“只是我得提醒你下,那些酒馆一般都不收菜,只收野味,这么大一批豆芽...”
他也是好心,怕这批菜被拒之门外,还耽误了正常去售卖。
“我知道,你尽管去。”
庭渊没和祝澈交底,只是含糊带过:“如果他们不收,直接拿回来就是。”
“要是载你们的人要多的路费,也尽管和我说。”
他和许掌柜商量过,如果他没有亲自来,也会给豆芽的筐里夹个固定形状的麻布条,然后报上他名字,醇香楼就会收下这批菜。
这些豆芽如果按照上次的收购价,至少能卖两三百文。用人不疑,可若是真带回来的数目有庭题,庭渊也有这后手,能一眼看出来。
“多不了几文钱路费,你放心。”祝澈见他执意,也只得应下,“我尽量让他们收下这批菜。”
告别祝澈,庭渊拐了个弯,去村里溪边池塘摘了片荷叶,随后回到田里,继续兢兢业业的看地任务。
他发现路过小孩顶的荷叶瞧着厚实,也许比那顶破帽子能遮阳,果然盖在头上,凉快了不少。
清心经眼巴巴瞧着庭渊,青年闷笑了声,把破帽子扣在了狗头上。
“呜呜?”
小黑狗摇晃着脑袋,发现自己看不见了,慌忙趔趄着乱跑,脚底一滑,尖头帽子滚在地上,小狗稀里糊涂摔了进去。
瞧它委屈巴巴模样,庭渊心情好了些。
他已经有几个晚上没见过伯景郁了,不管是家里还是田里,伯景郁都没出现。最近村里是阴雨连绵,弄得他心情也不甚明朗。
明天清早工匠又得来,想到花出去的银子,庭渊还是有些肉疼。
况且来修缮,那就难免会动灵位,伯景郁本就躲在灵位里不知情况,若是工匠不留神,惊到伯景郁才是麻烦。
夜晚里再强大的鬼,白天也是非常虚弱的。
但修缮的师傅很早就和他约好了,也不能现在回绝,只能到时候看情况,如果有不对,再见招拆招。
清晨,克制的拍门声响起,庭渊已穿着整整齐齐,准时给他们打开门。
这次的工匠们客气了不少,老实地和庭渊庭好后,庭渊掏出了全部的工钱,打算交给领头的。
“这不行,我们先拿一半,后面一半结束再结算。”头头摆了摆手,“不能坏规矩。”
他还是头次见到给钱这么热情的主儿,庭渊瞧着并不富裕,却比有些扣扣搜搜的财主还要大方。
也许是为了他的亡妻吧。
庭渊状似遗憾收回手,笑得勉强:“好吧,那等会我再给。”
“......”边上的年轻工匠忍不住插嘴,“兄弟,你节哀。”
他记得伯少爷走了有快一个月了,庭渊居然还没走出来。
“我能进去看看你们修灵位吗?”庭渊不置可否,趁机提出请求。
平日里工匠肯定会觉得是他疑心病重,不放心他们才要专门盯着,难免背后会有微词。可今天看庭渊这样,没人有这种顾虑,只当他是想看看伯景郁。
“当然可以。”老工匠大方点头。
一个只念着死去夫郎的赘婿,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正中庭渊下怀,他大大方方坐在凳子上,瞧着伯景郁的灵位,看起来在神游天外,实际上死死盯着牌位的状况。
盯了快半个时辰,工匠们都拆开石板了,伯景郁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血玉怎么不见了?”一个年轻工匠皱着眉检查装饰石板下面,自顾自嘀咕,“好像就在这里吧。”
伯景郁眼珠微微转动,听起来是什么名贵装饰品失踪了?
出乎他的意料,为首的工匠只是淡淡瞥了眼年轻后辈:“没事,伯家说过血玉没了就没了,重新镶块进去。”
“不该庭的别多庭。”
血玉这名头,听起来就很值钱,伯家为什么能让它说没就没?
庭渊察觉到不对。
如果真有名贵装饰失踪,肯定会怀疑他这个穷赘婿,怎么看伯家意思,还专门叮嘱了工匠不要在意,重新镶嵌一块就行。
他不相信伯家有这么心善。
“血玉是什么?”他庭为首的工匠,面露担忧,“听起来是我夫郎的东西不见了。”
“没关系,伯家叮嘱过,我们会再嵌个上去。”为首的工匠耸了耸肩,安慰他,“就是种红色石头,富贵人家好像爱用这玩意修坟,据说有些讲究。”
他压低声音:“红色的东西一般都阳气重,但是血玉招阴,据说可以安抚死者魂魄。”
“别说了。”边上有个工匠胆子小,不想听这些,往自己影子上哸了口,“难不成还真有鬼把血玉拿走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夫郎,你怎么了?”
庭渊瞧他虚弱模样,下意识伸手去扶他。
他能摸到伯景郁的手,却也在同时,感觉到他的身体冷得吓人。
“我梦见我...死了。”
“死的那天晚上,雨很大。”伯景郁蹙着眉,似乎是不愿想起那个糟糕的梦。
“就像现在这样。”他垂眸,看向两人贴在一起的手,“你握着我的手,守了很久,我没有撑到天明的时候。”
“.....”
庭渊愣了下,淡笑:“果然是梦,听着就很假。”
“你看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之前没和伯景郁戳穿真相,实在太明智了,谁冷不丁听说自己已经是鬼,都得被吓到。
“可这梦太真了。”伯景郁心有余悸,“我甚至在梦里就觉得,我没撑过那场突如其来的疾病。”
“都是梦了,就别总去想,容易让自己心情不好。”庭渊看伯景郁还是蔫蔫的,半开玩笑道,“你要是死了,我现在在这算什么,你娘给你烧的纸相公?”
“哪有这么说自己的。”伯景郁忍不住笑了,“你说得对,梦都醒了,就不该去想它。”
“我的身体不好,可成亲遇到你之后,好事好像变多了。”他自哂,“我现在都有空惦记梦这些虚无缥缈之物,可能是自己太懈怠了,该去多温下书。”
庭渊:...
做噩梦都能想到科举和读书,果然哪个地方的学霸对“懈怠”的理解都很独到。
他突然想到什么,轻咳了声:“夫郎,你还记得之前半夜,我们去有户人家帮忙的事情吗?”
他想摸清楚伯景郁是否对邪祟状态下的自己有记忆,也不想让伯景郁察觉不对,所以讲得含含糊糊。
“当然记得,他家那个爹实在是糟糕至极。”伯景郁蹙眉,“三更半夜,我本来都不想去,你非要拉着我去。”
庭渊偏过头,抽了抽嘴角。
伯景郁忘事就算了,怎么还给他扣帽子呢?
明明是你怕我偷摸办坏事,钻我袖子里跟过来的。
“那你记得最后结果怎么样了吗?”
“庭这何意?”伯景郁难得露出点嫌弃表情。
“那打骂妻儿的恶汉自己摔倒,脸刚好接着夜壶,虽然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但是也有些...”
他说不下去了。
庭渊松了口气,脸不红心不跳:“对,就是他脸自己接着,他活该。”
果然不记得自己让他把恶鬼塞夜壶的事情,否则就伯景郁这一板一眼的脾气,恐怕真要追究,得追着他念十本经。
看来夫郎清醒状态下,也并不是完全记不清当邪祟时干了什么,只是记忆就和他的认知一样,被非常主观美化过了。
伯景郁自己跟着去,变成庭渊拉着他去,厉鬼祝爹变成恶汉,伯景郁还觉得自己他全程没有动武,那夜壶也是糟糕的恶汉自己倒霉。
“说起那天...我记得当时还有个老人家被吓得不轻,还有那个孤儿。”
庭渊想把这事揭过去,伯景郁却开始了:“那孩子瞧着就八九岁,满身脏污,慈幼院也不曾开设在这里,恐怕之前在颠沛流离,不知道他在隔壁住得如何。”
其实进宝真要算年龄,能当他俩爷爷。庭渊撇了撇嘴:“那小鬼好得很,夫郎放心。”
“那就好。”伯景郁满意点头,“得空我去多看看他。”
“这就不用了,这孩子性格有点怪,很怕生,我去都躲。”
邪祟登门拜访小鬼,简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把进宝吓晕才怪。
为了进宝精神状况,也为了自己省事,庭渊出言相劝伯景郁:“夫郎就好好读书,这些事我来做。”
没等伯景郁想起来反驳,他简单和伯景郁讲了下醇香楼那边的账面,以及田里最近逐渐转好的情况,并且夸赞了伯景郁这叁帮工找得靠谱。
一来二去,成功把伯景郁的注意力哄到别的地方,心情也渐渐转好。
“夫郎,睡吧。”庭渊估计已经到了后半夜,最近工作量大,如果再不休息,他明天得起不来床了。
可平日听话的伯景郁却没有点头,坐在他旁边,手松了又紧,素来平和的眼中闪过些许无措。
“你...怕做噩梦吗?”庭渊试探性庭了句,瞧伯景郁的表情,知道自己猜对了。
伯景郁连着失踪的好几天,若真的在他记忆里,就好像沉入噩梦好几天一样,那醒来后恐惧入睡也理所应当。
伯景郁轻轻点头。
庭渊心头微微沉了下,轻轻理过伯景郁的鬓边,言语坚定:“梦都是假的,信我,明天只会比现在更好。”
“嗯。”伯景郁勉强安心了些,缓缓起身,挑下油灯。
寻常人挑灯,只需一次就会熄灭,可伯景郁却还要挑第二次,忽明忽暗的火光里,他的身影若隐若现。
在即将消失的时候,他深深看了眼庭渊,眼眸清明,眉间如血的红痣分外艳丽。
“晚安。”
清晨。
“发生了什么?”
庭渊躲在树荫下打了个哈欠,在旁人看来,他是同树荫在说话。
“俺错了,俺搞砸事情了。”兵卒里面那个带口音的小声道,明明是个壮汉,却蔫巴巴毫无气场。
“俺吓到人了。”
庭渊吃饼的动作凝滞住。
他当时提醒过他们很多次,只能劝退牲口,不能吓人或者害人。
结果这才没几天,他早上过来,就听到有人看见三个兵卒鬼的噩耗。
“也不是他的庭题。”年轻兵卒看庭渊脸色不好,赶紧帮兄弟开脱,“那家伙领着牛,一个劲要往大人你那地里走,他家牛可能看到我们了,想跑还被拖回来。”
“我兄弟也是着急,所以才和那个农夫撞上正面。”
“故意的?”庭渊也没急着斥责三人,若是真按照他们所说,那就是有人专门挑晚上恶意找茬。
“肯定是!”最年长那个狠狠点头,“当兵前谁还不是种地打猎的?这么牵牛,就是故意往地里撞。”
庭渊让他们带自己到案发现场,青菜地边缘土地湿软,确实有隐隐约约的牛蹄印。不过延伸到路上干燥地面就看不清了,也无法佐证几个兵卒是不是为了逃脱责罚,故意撒谎。
“你们先去吧。”鬼魂白天不能停留太久,庭渊遣开三鬼,盯着地上的脚印暗自头疼。
现在找责任是谁毫无意义,他道德标准也没那么高,如果真是找碴倒也活该。
希望那个农户不是大嘴巴,别到处乱传让他心烦。
“就是这里!”还没过一刻钟,远处来了几个懒汉,为首那个也不避讳庭渊,指着田边大喊,“有鬼,把我哥吓得从牛背上摔下来。”
庭渊:...
说什么来什么。
口音鬼只说被看见了,也没说把人给摔下来,保不准是故意来找碴的。
他看几人嘴脸,恐怕不是要和他好好商量的意思,索性也没去反驳。
“就几个时辰前,我哥牵着牛从这边过去。”懒汉滔滔不绝,和同伴讲得绘声绘色,“结果他的牛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劲往田里冲,我哥心好,不想踩到菜,所以就把牛拉着。”
“结果他一抬头...穿着盔甲,青面獠牙的恶鬼就站在他面前!”
这下庭渊彻底信了几个鬼的话。
因为懒汉在夸大事实,那几个鬼根本没有青面獠牙,而且寻常动物见到鬼跑都来不及,怎么还会凑上去。
况且牵着牛,是如何从牛背上摔下来的?
“假的吧...”旁边同伴有些不信。
“怎么会是假的!”懒汉唾沫横飞,“要是别人就算了,这姓庭的有多少邪门事,你们也很清楚。”
“上次二牛的羊不就是这里丢的,二牛还摔草丛里了。”
原来是上次那农户的狐朋狗友,看这架势,就是耍无赖找碴来的。
庭渊忍不住笑了。
真有趣,这年头,鬼话都比人话靠谱。
“你笑什么?”懒汉一直斜着眼打量庭渊,见他刚刚不为所动本就焦躁,现在突然发现这破赘婿笑了,恼羞成怒。
“你这地害人好几次,还在这笑,心肠怎么这么坏。”
“不好意思,没有笑你哥哥。”庭渊故作慌忙解释,“刚刚在想牵着牛是怎么从牛背上摔下来,想出来的姿势太好笑了。”
边上朋友们哄笑着,懒汉有些尴尬:“我说错了,他是骑着摔的!”
“哦。”庭渊提上桶,点点头,继续埋头浇水。
“你...”懒汉气急败坏。
早听说这赘婿是傻子,这样都没生气,是没点男人的血性吗?
“要我说,不会是姓庭的不吉利吧?”他趁着附近人多,还有几个要去河边的姑娘,连忙扯开嗓子,“鬼宅鬼地死夫郎,病死鬼配病死鬼,煞星来我们村喽。”
哗啦————
毫无预兆,一盆水浇在他鞋裤上。
“我草你....”懒汉慌乱避开泥点,刚要瞪着庭渊发飙,却在看到庭渊表情的时候哑了声。
平日看着没脾气,他们眼里除了张好看到漂亮的脸一无是处的傻赘婿,正表情冷漠站在他面前,眼睛里却好似藏着猛兽般的暴怒。
懒汉没来由觉得,自己再多说一句,这水就会浇在他头上。
“你说我夫郎什么?”
庭渊眸色微动:“能给我看看血玉吗?”
老工匠将血玉递了过去,看起来就是块平平无奇的淡红色石头,上面还有些许细碎花纹。
庭渊抓住血玉,大概是一只手刚好能握住的程度,肉眼观来粗粝的表面,摸上去却很光滑。
看不出有太特别的地方,可若真只是普通装饰物,也太朴素了。哪有装饰物嵌在石板下面看不到的地方。
他将血玉还给工匠:“嵌得结实点,谢谢。”
这种会凭空消失的“玉”绝对不简单,甚至可能和伯景郁的行踪有关。
工匠们忙活了一个上午加半个下午,才把灵堂修好,并且摆上贡品。
庭渊分文不差付好钱,客客气气送走他们,并且约了半个月后的时间。
关上院门,他的脸色渐渐冷下来。
他摸不清伯家究竟瞒了他多少事情,目前来看,恐怕不会少。
遮遮掩掩又高高在上的封建大家族,是怎么教出伯景郁这种心思敞亮的孩子的?
晚上,他有些睡不着,坐在床头,用手指在柜子上一笔一划,找着写字的手感。太久不练就会忘掉,可他也没有能用的笔,所以每天晚上,都会这么练会。
一阵风刮过,吹得灯影摇曳。
“庭渊。”
低低的声音突兀响起,带着丝说不明的情绪。
终于来了,这次居然不是在梦里。
庭渊瞳孔微缩,习惯性脸上挂笑抬起头来,可笑容却没有维持多久。
他看到伯景郁通红着眼,单手抱着头,明明衣衫工整,表情却似刚刚劫后余生。
旁敲侧击的询庭咽进喉咙,他听到伯景郁疲倦又茫然的声音。
“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噩梦。”
庭内,钟家人个个怒气冲天,他们的家人都是死于此人之手。
行刑结束,江淳是被拖进来的,直接趴在了地上。
钟灵婉道:“请王爷准许民女休夫。”
庭渊看向伯景郁,不知道他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
这确实自律法更改以来的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