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内外勾连
“你是怎么知道的?”
防风问他。
陆生年看防风这个反应,就知道这能保住自己这条命,赶忙说:“我们往西州运粮食,十次有九次都会被叛军抢劫。”
防风:“有无可能是西州的叛军埋伏在路上,等押运粮食的队伍经过伺机抢劫?”
“之前我们是怀疑过的,但后来经过实际操作发现,确实是有人泄露了路线。”
这要是真的,那事情的严重性可不比他们偷粮食的严重性小。
防风立马重视起来,“你继续说,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雨还在下,噼里啪啦地打在伞面上,祝茫耳朵嗡鸣了一下。
他捏着伞骨的指骨发白,手上青筋骤然跳出,如青蛇一般蜿蜒到他的手背上。过了好一会,才轻声说道:“大师兄,抱歉,雨太大,我没听清楚。”
他依然保持着嘴角的笑容,只是若是仔细看去,能发现他眼角眉梢有一闪而过的阴郁和暴躁,让他像是一条因为久未寻觅到猎物而有些焦躁的毒蛇。
沈乘舟皱了皱眉,他刚想要开口,就被祝茫打断了,青衣青年低着头,脚尖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磨蹭了一下,“我们不是来找血观音的灵剑吗?雨等会恐怕会下大,我们赶紧再找找吧。”
沈乘舟没再说什么,两人沉默着继续在竹林中寻找,竹叶沙沙作响,祝茫从未如现在一般觉得春雨声烦,水汽过于浓重地堆积起来,重重地挤压着他的胸口,让他觉得烦闷至极,一种从未有过的焦灼篡住了他的心脏。
他深呼吸一口气,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冷静下来。
没关系。
沈乘舟曾经失忆过一次,听说当时捡到他时他已经头破血流,没有意识地倒在路旁,刚好是庭渊叛逃的那个节点。
当时他头撞到路边的石块上,整个人灵魂像是都被剥离了,忘记了不少事,也因此性情大变。
或许是在那次事故中,他也不小心把属于他们的过往忘了。
他垂着眼,掩盖淬了毒的寒芒从眼底一闪而过,心里的恨意与愤怒瞬息膨胀。
庭、渊。
又是他。
他到底还要妨碍自己多少次?
他捏了捏自己的指骨,有些后悔没有折磨一下庭渊。
他伤得比庭渊轻,又得到了很好的治疗,因此比庭渊早醒,也知道了庭渊与沈乘舟即将大婚的事情。在知道的时候,他没忍住撕下平时总是温柔似水的面具,发了一通大火,暴躁地把房间里所有东西都砸了个遍。
最后他踩着一地凌乱的落花,手中拿着一罐红瓶子,来到了庭渊的房门前。
看守的弟子与他有私下交易,因此他没费什么力气,就走入了被月色浸满的房间中。
房间正中央的床上,红衣少年艰难地躺在上面,蜷缩着手脚,双眼紧闭,呼吸又弱又乱,整个人被冷汗浸湿,像是陷入在一场万劫不复的噩梦中。
月光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的睫毛颤抖着,像是一个精致易碎的瓷娃娃。
房间里漂浮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他没什么表情地爬上红衣少年的床,把他的身体扳正,细细地端详了一番。
确实长得不错。
然后,伸手捂住他的口鼻。
他的嘴角是漫不经心的笑意,看着少年因为窒息在他手下无意识地挣扎,死命地扒着他的手,却怎么都拔不开,最后脸跟唇都开始发紫,留着血的脖子上鼓起脆弱的青筋,乱蹬的脚逐渐无力起来,渐渐地不动了。
不行,只是这样不够。
青衣青年松开手,他高高在上地看着庭渊跌回床上,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佝偻着颤抖的背喘气,肚子上的伤口因为挣扎而渗血,忽然很想把他身上的衣服划烂。
就这样,把他拖出去,然后从山下叫上几个人,他们都是喝醉了酒吃了药的壮汉,看见少年这么好看的人,会被下半身驱使,而他只需要把他的双腿打开,让失去意识的少年去迎接几个醉汉的发泄。
恐怕这样,才能打碎他总是宁折不弯的脊梁吧?
祝茫叹息一声,可惜,风险有点大,要是牵扯出他来,败坏他在沈乘舟面前故意竖立这么多年的形象,就不好了。
他伸出两根手指,撬开了少年的牙齿,随后讶异地挑了挑眉。
庭渊居然已经把自己的舌头咬烂了,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剧烈的疼痛折磨。此时没什么力气地被他捏在手中,吐出一点软而红的舌尖。只要用食指轻轻摁一下,鲜血就涌得更厉害,显得湿软的舌尖更为嫣红,祝茫的眼神愈发幽深起来,喉结忍不住上下一滚。
“骚货。”他冷笑一声,最后往庭渊脸上轻轻拍了拍,侮辱地嗤笑,“插足别人的小三,你就这么爱?”
他打开手中的红瓶,里面是一种慢性的毒药,毒性不大,但是只要多服用几次,就可以让人神智不清,记不清事情,甚至忘记自己是谁。
他捏住庭渊的下颔,透明的液体被不容抗拒地灌进他的嘴里,水迹从他无法合上的唇流出来,在他的脖颈处留下一片蜿蜒的水痕,汇聚在凸出来的锁骨处,莫名想要让人在上面细细啃咬几口。
祝茫“嗤”了一声,把昏迷不醒的少年重新丢回床上,回到了本该是庭渊房间的竹屋。
他并不觉得自己抢庭渊东西有什么错,毕竟物竞天择,人本就是靠掠夺才能活下去的生物,他出生就比庭渊拥有得少,是庭渊自己不珍惜,才给他趁虚而入的机会。
庭渊太过张扬,他像是一团热烈燃烧的火焰,明亮到刺眼,可为了与沈乘舟在一起,他不得不不断地妥协,露出柔软温热的腹部,让冷水一重又一重地扑到他身上,只为了能更好地接近沈乘舟,不让沈乘舟被他烫伤灼伤。
可最后却彻底熄灭,成为一簇残蜷于手心、余温散尽的灰烬。
他知道庭渊逢年过节都会偷偷来到昆仑,他知道在庭渊口是心非的外表下,内里是深爱着昆仑的一切。他在人群中亲眼见到庭渊捧起泥泞里的桃花,小心翼翼地塞入怀中,眼底是惊喜与珍惜。
他能感觉到庭渊像是像是一个被重复打碎又黏成原样的花瓶,可他为了靠近昆仑的一切,把自己缝缝补补,勉强地拼凑着,不顾瓶身上布满交错的裂纹,每走一步路,都能听见碎片互相撞击发出的令人心惊的声音。
可那又怎样?
他也过得不好,有谁会可怜他么?
只是没想到,药刚发挥作用,他就自己想不开跳进了忘川河中。
他看见时,就差没当场笑出声来,拍掌唱歌了。
起初他以为这几个孩子可能坐到了女方那边的桌上,毕竟这在现代婚礼中常有的事,坐不了那么多人就凑合着坐,总不能超出一两人单独开一桌。
庭渊越发觉得奇怪,“当天其他人可曾出现过半天不适,比如呕吐,腹泻,头晕眼花?”
江临的父亲摇头,“出事后我们就立刻请了郎中过来给余下的人检查身体,这些人身体都很正常,不见他们出什么问题,本家其他人至今身体都很健康。”
伯景郁也觉得奇怪,“这要说有人往饭菜里投毒,大家都是一起吃的,你们的孩子分别坐的不同桌,与新娘家也没坐一起,总不能是把毒下在他们的碗里。”
“不可能。”江临的父亲说,“碗筷都是随机的,席位也都是随机的。”
伯景郁:“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单独对你们几家的孩子下毒?”
同时还要保证其他人没出任何事情。
这几乎不可能做到。
庭渊想了又想,还真被他想到了。
他问:“你们几家的孩子,与二公子和大公子的关系怎么样?”
“很好。”
“特别好。”
几家都是这个回答。
庭渊:“按照传统来说,应该有婚宴敬酒这个环节吧。”
“有的。”江临的父亲回答。
“敬酒的都有谁?”庭渊问。
江临的父亲说:“江谆和新娘子,帮着挡酒的是江淳和江惇。”
庭渊哦了一声,“平辈之间新郎新娘也需要敬酒吗?”
他没成过亲,各地风俗也略有不同。
江临父亲回他:“要,带新妇认人,无论是平辈还是长辈,礼数总归是不能少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大家自己也就听明白庭渊是想说什么了。
若说新娘家那几桌能把毒下饭菜里,这几个孩子分坐了两桌,总不至于毒还在饭菜里。
若不在饭菜里,且能由下毒之人控制的,那就只有敬酒时的酒水了。
庭渊:“只怕要将当时坐在这两张桌子的孩子们叫过来问一问当天敬酒时的情况了。”
伯景郁招人去办。
按照庭渊这个思路一想,那就很可怕了,当日敬酒的只有四个人。
“新娘总不至于将自家的人全都毒死……”
剩下的也就江家的三个人。
新郎江谆,新郎的弟弟江淳,还有一个江惇。
庭渊问:“这个江惇是什么人?”
江临的父亲说:“是二房长子,我们几家都是三房的,江谆他们那一脉是大房。”
“二房和大房有仇吗?”
江临的父亲摇头,“没仇,正是因为没有仇,关系好得不得了,不然也不会让江惇帮忙挡酒了。”
庭渊一想觉得也是,又问:“那这江惇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惇性格温和,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从小就爱和江淳江谆一起玩,很崇拜江谆,小时候江淳摔坏了腿,别家孩子会嘲笑江淳,只有江惇跟江淳一起玩。”
“这听着也没什么问题啊。”伯景郁与庭渊说。
这么乍一听确实没什么问题,庭渊的还是没着急下定论,“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不知道和善的外表下,隐藏的都是什么。”
江临的父亲觉得不可能,“我们家临儿与江惇的关系也还不错,也没得罪过他,他怎么会干这种事,这不太可能。”
其他家也是这么认为的,纷纷说不可能。
庭渊稳住他们的情绪,“现在也不能说江惇就是凶手,只是得先将他们叫过来询问情况,能接触酒壶的应该不止他们几个。目前也只是初步怀疑是通过酒水下毒,还不能肯定,具体还得看实际当天敬酒时的情况。”
没过多久,旁支的几个年轻人被叫过来了。
几个年轻人都是从被窝里被叫起来的,个个睡眼惺忪。
大快人心。
沈乘舟忽然出声:“找到了。”
祝茫骤然收敛起脸上阴郁的神色,重新挂上充满爱意的笑容看过去。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安抚陈余百姓的心。
庭渊:“那得好好准备一番,避免他们到时对我们下手。”
“进了叛军掌控的地方,反而会安全。”伯景郁给庭渊详细分析:“他们不想和朝廷起冲突,想置我于死地是没错,但绝不会让我死在他们控制的区域内。”
这样一说庭渊也明白了:“若你真的死在他们控制的区域内,朝廷就有理由发兵收复被他们掌控的东南府,这是在给朝廷递刀子。”
伯景郁伸手在庭渊的鼻梁上刮了一下:“所以不用担心我们进山后会面临危险,反倒是叛军的人该担心我们出事。”
庭渊:“两个月的时间就能回中州,也就是八月份,那我们是去南府过年吗?”
伯景郁道:“是,我们去南府过年,顺便一路巡查南府,从南府去南州环绕一圈。”
“怎么了?”伯景郁看庭渊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乎是有话想说。
庭渊道:“去年曲远过年的时候,当时我们想着一年的时间巡查完西州,回到曲远过年,杏儿随我出来两年了,我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又无家人惦念,家中的生意也有你找人打理,我是了无牵挂,杏儿不同,她有母亲,有弟弟妹妹,一走两年,也是想家了。”
“当时我说派人送她回家过年,那时没想到我们会在西州耽搁这么久,今年过年,无论如何都该送她回去过年,和家人团聚了。”
伯景郁听完点了点头:“确实也该让她回去和家里人一起过个年,不如这样,我让赤风送她回去。”
“她和赤风现在也没有更进一步,赤风送她回居安城,不合适吧。”
即便他们不在意这些,可杏儿是女子,她有一堆亲戚,赤风若是跟杏儿回居安城过年,难免的是要让人多想,到时让人传闲话。
伯景郁伸手捏了一下庭渊的脸:“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让赤风把杏儿送回去和家人团聚,不是让他上杏儿家里去和杏儿家人团聚,正好居安城距离京城不远,让赤风替我回去看看父王,待年后他接上杏儿,再来南府与我们相聚。”
之前他确实很想把杏儿和赤风凑成一对,但经过这两年的相处,他对杏儿也寄予很厚的期望,一切就看他们自己发展。
伯景郁觉得他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两个有情人,若他们真相更进一步,自然会努力。
庭渊:“那就当我们回了中州,放杏儿回家一趟。”
伯景郁搂过庭渊:“这事就按你所想,我们现在来聊聊别的。”
庭渊疑惑:“你要聊什么?”
“从前没与我成婚,你说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家人,没有牵挂,我认可。”伯景郁站到庭渊面前,挑起他的下巴与自己对视,“但现在不同了,你与我成了婚,我们是正儿八经的一家人,我的父亲也是你的父亲,我的侄儿也是你的侄儿,你怎么能够说自己没有家人没有牵挂呢。”
庭渊赶紧伸手环住伯景郁的脖子,与他说:“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
“你是不是还没有把我当做你的家人,没有把我当做你的丈夫,也没有想过要在这里落叶生根。”
“不是这样的。”庭渊急忙否认,不希望两人之间产生任何的误会:“我所说的没有牵挂,是因为你在我的身边,我所有在这个世界上对我来说重要的人都在我的身边,我在这个世界上原本是没有家的,但我跟你成了婚,我们有了家,而你要替君上遍巡六州,那么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伯景郁听庭渊这么说,一颗心才算安定下来。
庭渊:“你就是我唯一的牵挂呀。”
伯景郁勾唇,将庭渊紧抱在怀里。
六月中旬,望洋一切事务全都处理妥当,巡查的队伍转向东南方向进山。
在西州北部时,被叛军占领的地方称之为南部,在陈余部时,被叛军占领的地方则称为西南府。
早年没有被叛军霸占时,西南府的府衙建在岱川,西南府也就被称为岱川府。
巡查的队伍手里仍旧拥有岱川府的地图,岱川这么多年也没有太大的变化,道路是早年朝廷所建的官道。
而巡查的队伍穿过岱川回中州,走的也正是当年所建立的官道。
出发前一夜,霜风找到了伯景郁。
“王爷,前路,便由属下假扮您坐在王驾中吧。”
从望洋往岱川走,得要五天的路程,才能抵达岱川的边界。
而这五天的时间,是刺杀的高发期。
对于叛军来说,若真要伯景郁进入岱川,他们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自然会一落千丈,失去民心。
可若他们不让伯景郁进入岱川,朝廷断然不会放过他们。
因此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只有沈乘舟才能让他心情好,幼年相遇的少年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救赎,他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和他在一起。
说起宵夜这个词,庭渊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这个词,都怪伯景郁,玷污这个词儿。
说起来,他没见到伯景郁,问:“伯叔叔去哪里了?”
念渊说:“去了衙门,走的时候说先生要是醒了,也要好好休息,别吃太辣的,也别吃油腻的。”
庭渊无奈叹了一声。
念渊问:“先生为何好端端地叹气。”
庭渊说:“你伯叔叔每次吃饱喝足拍拍屁股就走了,我就得吃清淡的。”
念渊:“这都是为了先生的身体,先生就不要和孩子一样了,乖乖听伯叔叔的话吧。”
庭渊轻哼一声,捏住念渊的脸,“你现在倒是不怕他了,都开始帮着他说话了,什么时候被他收买了。”
“这也是为先生的身体着想。”念渊抱住庭渊的胳膊,“伯叔叔对我也很好,先生对我也很好,虽然伯叔叔对我要求很严格,但我知道,他那都是为了我好。”
庭渊将念渊抱起放到腿上,搓着他的脸,“你伯叔叔听到这话会很欣慰的。”
念舒也朝庭渊伸手:“我也要抱。”
念渊立刻从庭渊的腿上下去,把位置腾出来给念舒。
庭渊觉得念渊实在是懂事,很讨人喜欢。
念舒年龄虽小,却也很懂事,且长了一张可爱的脸蛋,谁见了都想掐上一把。
刚见面的时候,两个孩子都干瘦得厉害,现在养胖了,可爱得不得了,都招人喜欢。
伯景郁是去衙门查账目,也是想看看沈文清有没有什么异样。
傍晚回来后,直奔庭渊的院子。
无论去了哪里,回来一定是要见庭渊的。
照这天气,明日似乎有雨。
庭渊和念渊念舒蹲在院子的角落,不知道在干什么。
伯景郁悄无声息地来到他们身后观察。
过了许久,庭渊腿都蹲麻了,这才起身。
伯景郁伸手扶了庭渊一把,给庭渊吓着了。
一回头看到伯景郁,抬手打了他一下:“怎么在我背后不出声,你吓死我了。”
伯景郁将他拉进怀里,揉着心口,揉着揉着就揉偏了,“揉揉,吓不着。”
庭渊倒吸一口凉气。
伯景郁赶忙松手:“怎么了,弄疼你了?”
“你说呢!”庭渊瞪了他一眼,疼还不都是拜伯景郁所赐。
伯景郁不再闹了,与庭渊说:“往后我会注意的。”
他看地上一堆蚂蚁,问庭渊:“这有什么好看的。”
“看蚂蚁搬家啊,你小时候没有学过蚂蚁搬家蛇过道,明天必有大雨到吗?”
“有这说法?”伯景郁一脸疑惑。
“有啊,我小时候学的。”
“我跟你接受的教育不一样,我没学过。”
庭渊哦了一声。
伯景郁觉得庭渊现在的行为是逐渐被念渊和念舒同化了。
念渊和念舒还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
庭渊问:“今天去衙门有什么发现吗?”
伯景郁摇头:“一切正常,沈文清表现得太淡定了,非常胸有成竹。”
“那我们去看看江峰,看他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伯景郁想把念渊和念舒送到平安和许昊那边去,两个孩子都不肯走,非要留下来看蚂蚁搬家,伯景郁只好让惊风留下来陪着他们。
他则和庭渊一起去了地牢。
他早就病入膏肓,曾经的少年是他唯一的解药。吃不下,就会死。
地面上是一个木制的剑匣,散发着雨水和竹木的清香,沈乘舟打开后掏出一把剑,剑鞘似乎已经锈蚀了,祝茫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在心中不屑地嗤笑一声。
废铜烂铁。
这种东西也想送人?不嫌寒酸?
狗都不要。
他内心嫌弃不已,目光缓慢上移,从剑尾往上一寸一寸地游走,可渐渐地,嘴边漫不经心的笑容凝固了。
沾着一些泥土的剑柄上,一枚玉佩被风吹得旋转了一圈,雨水击打在上面,好似发出了一声“叮铃”的脆响。
那玉佩尾端带点红,玉面上刻着玉兰花,在雨中慢悠悠地摇晃着。
他忽然间像是被人猝不及防地狠狠扇了一巴掌,在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中,他听见了沈乘舟在唤他:“阿茫。”
沈乘舟似乎有些不解。他说:“你的玉佩,怎么会和庭渊的玉佩一模一样?”
不多时,晏七娘便被带来了。
模样确实清秀,可她的眼角下没有泪痣。
其中那位对晏七娘有印象的官员看着眼前的女子,左看右看。
随后问刘老爷,“这是晏七娘?”
庭渊记得这官员说过,晏七娘身高大约六尺五(一米六二),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晏七娘的身高肯定没有六尺五,最多最多六尺三(一米五七)。
庭渊问晏七娘:“你有多高?”
晏七娘道:“六尺二(一米五五)。”
杏儿站到她身边去与她比了一下,她只到杏儿的眼睛,“我有六尺六(一米六五)。”
如此也能证实,晏七娘确实是六尺二。
庭渊问那官员,“这可是你当日见到的晏七娘?”
“不是。”那官员很果断地回他。
另一名官员也回道:“我虽不记得晏七娘的模样,可她确实不是那日我们看到的女子。”
伯景郁道:“那便是有人冒领了晏七娘的身份。”
庭渊问晏七娘:“上个月二十六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晏七娘不明所以,但她很认真地回了庭渊:“回公子,妾那日回门。”
刘老爷为七娘作证:“七娘那日的确回门,正室三日回门,妾室第七日回门,本我该随七娘回门,当日赶上我岳母生辰,与夫人一同回岳母家为其祝寿,便不曾与七娘回门。”
通常来说妾入夫家,丈夫是否回门,律法没有明确规定,全看丈夫的意愿。
有些不在乎的,男人从头到尾都没露面。
如此说来,那日自称晏七娘的女子,便不是晏七娘。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懵逼。
庭渊倒是早有预感,和他想得有些偏差,但整体不影响判断思路。
他问晏七娘,“你认识的人多吗?有多少人知道你嫁入刘家做妾?”
晏七娘微微偏头,半晌说:“很多。”
刘老爷解释道:“七娘是戏班子里的戏女,在我们栖烟城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名伶,迎她入府,城内不少名家都来了,知道的人确实很多。”
“那你可曾得罪过什么人?会处心积虑嫁祸你的人。”庭渊问她。
晏七娘摇头,有些不明所以,“公子指什么,若说谁会嫁祸于我,我在戏班子唱戏的时候,得罪的人倒是挺多。”
庭渊与伯景郁对视一眼,随后决定还是明说。
“你回门那日,在你们府宅后面的梅雨巷里,一姑娘被城内的采花贼杀害,报案的女子自称自己叫晏七娘,身高约六尺五,眼角有一颗泪痣。”
晏七娘愣了一下,随即说:“那绝不可能是我,当日我回门了。”
庭渊道:“自然不是你,所以你可能记起,有谁会如此记恨你,要用你的名字报案,你仔细想想,在你的记忆中,可有一个身高六尺五眼角有泪痣的男子或女子与你有仇的?”
晏七娘摇头,“若你说与我有仇或憎恨我的人,那便多了,可你若说眼角有泪痣的,据我的记忆是没有的。”
“如果不加泪痣这一条,六尺五左右的男女和你有仇的,可多?”
晏七娘依旧是摇头,“不多,我在戏班子里演女角,都不是什么主要的角色,戏班子里的女子多数与我一同入戏班内练功,打小练功伤筋骨,我们这些女子的身高极少有超过六尺四的,多以六尺二六尺三为准,超过六尺三在戏班子是很难有登台上戏的机会。戏班子里的男角个头也不高,若我们这些女角过高,男角便会受到影响,整体效果便不美观。”
远方惊雷炸响。
听他叹气,疾风以为他没收获。
上去拍他的肩膀安慰,他知道防风很希望自己能够做出一番成绩,得到重用。
手刚搭在防风的肩膀上,就被他一个过肩摔在了地上,直接锁喉,差点没把他掐死。
看清了眼前的人,防风脱口而出:“你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