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泄密之人(1 / 1)

穿回古代搞刑侦 历青染 5127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03章 泄密之人

  疾风的腿顶上防风的小腹,用力一顶,将他掀翻在地。

  刑讯官急忙上去拉疾风,接着拉防风。

  疾风被摔疼了,也有点生气,“你才有病吧。”

  防风:“……”

  疾风:“我又没惹你,你下死手。”

  防风:“我也不是故意的,正在想事情你从后面来拍我,我以为你要攻击我。”

  庭渊每次困了就习惯性地向母亲撒娇,此时他酒意未消,下意识就用对付他母亲的那一套来对付眼前的人。

  祝茫局促了一瞬,知道自己再拖下去,今晚怕是又要被老鸨一顿好打,因此僵硬着脊背弯下腰,摸索着,把少年抱在怀中。

  少年很轻,入手是一片凉而滑的绸缎,应该是上乘的衣料。他的指尖被少年滚烫的体温灼了一下,刚把少年抱在怀中,还没来得及消化这突然拉近的距离,少年就一抬手,把胳膊环在了他的脖颈上。

  少年柔弱无骨地被他抱在怀中,不安分地哼唧着什么,柔软的唇瓣若有若无地蹭了一下祝茫的锁骨。

  祝茫如遭雷劈,大脑空白了一瞬。

  他之前一直做的是小厮的打杂苦役,第一次离他人距离这么近,少年温热的呼吸喷吐在他的下巴上,痒痒的,隐隐约约,似乎还闻到了少年唇齿间的酒香。

  他感觉到自己心跳乱了一瞬,咬着牙心一横,一张好看的脸上依然面无表情,耳垂却已经鲜红得几欲滴血。

  他抱着小少爷,因为蒙着眼,每走一步都十分地小心翼翼,因此这段路也极其漫长。他放空自己,终于把小少爷放到柔软的床榻上时,才忽然想起来。

  不对,这小少爷不是来嫖他的吗?

  这念头宛如一盆冷水兜头淋下,他站在那,却像是浑身都湿透了。

  他并不喜欢男人,更不喜欢居于人下,他光是想到那样的光景,愤怒的血液就涌上大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拳头死死地捏在一起,痛得他几乎要窒息。

  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有选择的余地吗?

  他面无表情地把小少爷带进房门后,二话不说,手搭在扣子上,就准备脱衣服。他漠然地想,就当被狗咬了。

  然而小少爷惊慌失措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你你你你怎么开始脱衣服了!”

  他像是被吓了一大跳,祝茫能感觉到少年如惊慌的兔子一般从他身边猛地跳开。但祝茫却觉得好笑至极,觉得他在装模作样。他嘲讽地笑了笑,“不然呢。”

  他这话说得又刺又冲,虽然只有短短三个字,但若是老鸨听见了,会毫不犹豫地拿鞭子把他抽一顿,对客人怎么能如此无礼?!

  他冷静地算计着,小少爷必然会因为被他顶撞而气愤,跑出去找老鸨告状,他顶多受一顿皮肉之苦,但是尊严可保,这东西比什么都贵多了,这是她母亲跟她说的一句话。

  可预料中的质问和怒火没有发声,小少爷坐在床榻上,打了个酒嗝,拍了拍床说:“啊哦……我就是想找人聊聊天嘛。”

  祝茫怔了半晌,怪异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人聊天?”

  那躺在他床上的少年似乎愣了愣,“啊?那……那要不你给我跳个舞?”

  “……”祝茫硬邦邦道:“我不会。”

  “那就聊聊天嘛,”少年懒洋洋地在他床上打了个滚,似乎还打了个哈欠,“你的床好舒服啊。”

  “……你知道这是哪里,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少年摇了摇头,对自己的答案十分自信,“不过这里不就是和人睡觉的地方吗?”

  祝茫:“……”

  大概,你理解的这个睡觉,和他理解的这个睡觉,不是同一个意思。

  少年还在拍被褥,让他赶紧上床,此时春寒料峭,夜晚还带着冷意,他一躺在床上,就感觉到少年的手脚缠了上来,在他耳边黏糊糊道:“啊呀,你好暖和啊。”

  祝茫浑身僵硬,脸色铁青,他不喜欢被人触碰,可少年像是怕冷至极,手脚不安分地往他衣服里钻,他额角忍得青筋直跳,把那只不安分的手抓出来,“不是你说睡觉的吗?”

  少年的身体柔软,皮肤细腻光滑,冰冰凉凉的。祝茫抓住了那只手,却仿佛是抓住了一只软体动物,上面的滑腻感让他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就听见少年有些生气地嘟囔,活生生地像个猴急的登徒子:“你凭什么拒绝我!我都给了你钱!”

  这话真是……

  祝茫青筋跳了几跳,最后还是绝望地被醉得神智不清的少年缠了一晚上。

  那是他第一次与人同床共枕,他浑身僵硬,像是躺在棺材里,铁青着脸等着天亮。

  少年抱着他,很快就睡着了。他的呼吸慢下来,在他身边微微地起伏着,像是缩在他怀里的小奶猫,在这天寒地冻中,仿佛唯一的火源。

  祝茫听着呼吸声,夜风拍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像是花枝在春雨里抽芽。

  少年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缓慢地渗透进他那颗已经没有温度的胸膛中,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听着这些声音发愣,像是皱褶被浸在温水中一点一点地熨平,心忽然前所未有的平静。

  那些勾栏中的污言秽语,被压弯的脊梁,眼角的淤青,无所发泄的怨恨,仿佛都在这一刻,融化在了这温暖的火焰中。

  他睡着了。一夜安稳无梦,久违地不再失眠。

  从那以后,小少爷隔三差五地,就要来“拜访”一次。不知道他看上的是青楼里的软床,还是祝茫这个暖床的。

  小少爷总是抱怨深山无聊,那时祝茫并不知道他是昆仑的人,只是有些好奇,听着庭渊给他描摹外面的世界,像是一只抬头望月的井底之蛙。

  庭渊偶尔会跟他讲,自己同门中有个怪人,讨厌得很,每天只知道学习,捧着本书,光有一张好看的脸,脑子却是个榆木疙瘩。

  他羡慕可以与庭渊一起上课的那人,可两人悬殊的地位差距让他越来越自卑。阴暗的种子在他心中逐渐生根发芽,他有时候抱着怀里的人,恍惚地想。

  如果可以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如果他身边只有我就好了。

  如果我能拥有更多……昆仑的桃花正是开得最盛的季节,漫天遍野地灼烧着,像是一片茫茫大雪,盖在了尚且年幼的两个少年身上。

  少年站在桃树下一手执卷,穿着昆仑雪白的校袍,低垂着眼眸,一头墨色长发松散地绾成一束,桃花落在他的肩头,春光正好。

  听到他的声音,白衣少年正好从书卷中抬起眼。

  一川烟雨,满城风絮,他与庭渊隔着重重花影遥遥相望,满地铺红。他眉目俊秀,神情淡淡的,一双桃花眼古井无波,深沉得似乎不像是一个少年郎。

  庭渊忍不住一呆。

  虽然庭渊知道自己好看,但是眼前的人和自己的好看不太相同,更像是冰川雪原上极为罕见的一寸莲,遗世独立,冰清玉洁。因此他就像是小孩见了新奇的玩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星辰般亮起。

  他跟个大扑棱蛾子似的,连跳了好几阶白玉石阶,居然硬生生地冲到了白衣少年面前,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颐气指使地口吐狂言:“我要你背我!”

  梦境外,众弟子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遇到了哪个倒霉蛋?默哀。】

  【话说庭渊也太娇气了吧,爬个石阶而已,怎么还要人背?】

  【他这样说话,不是侮辱人家吗?这人并不是他的仆从吧?】

  众弟子对庭渊的态度有些不满,有一个弟子忽然问道:

  【不过我有些疑惑,你们看得清画面中那个白衣少年的脸吗?】

  【……我看不清。】

  【等等,我也是,像是罩了一层雾。我以为是我眼睛不好使了。】

  【但是看气质,应该也是个好看得紧的。】

  【这难道是庭渊的记忆缺失吗?】

  众人迷茫了一瞬间,有人试图解释:

  【怕是这人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因此庭渊也不记得他的脸了。】

  【我似乎有印象,虽然我也不太记得这名少年是谁,但是他后面好像被庭渊找了很多麻烦。】

  【不过血观音真是自小就如此任性。无可救药。】

  他们议论纷纷,梦境依然在继续。桃树下,庭渊顿了顿,他踮着脚尖,像只小兽在少年的衣袖上嗅嗅闻闻,接着不顾少年蹙眉不悦的表情,抬起头,笑容灿烂:“你长得好看,味道也好闻,我喜欢你!”

  众人:“…………”

  祖宗!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啊!!!

  男孩这般直白而热烈,像是见了一个上好的礼物,想要据为己有。

  然而他没想到礼物不仅有腿,还有心。闻言,少年身边的气压瞬间降低。这朵“遗世独立”的雪莲似乎年龄太小,因此还没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捏着书卷,指尖用力得几乎发青,最后才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在羞辱我?”

  这怎么可能是羞辱?庭渊困惑地皱了皱脸,百思不得其解。

  他是昆仑宗主与副宗主之子,身为冠绝天下的宗门少主,自出生起便是天潢贵胄。服侍他不是理所当然、荣幸至极的吗?他的书童们都抢着来呢。

  他想了想,认认真真道:“我会给你钱的。”

  少年手背上青筋都浮起来了,他吸了口气,克制道:“这并非钱的问题。”

  不是钱的问题,那还能是什么问题?庭渊迷惑极了。以前他只要一开口,他的书童们都积极地蜂拥而至,毕竟他虽然脾气不太好,但出手确实阔绰。

  只不过对于这小少爷来说,能背他上下昆仑的“人形步撵”也是十分有讲究的。他不是随便的人,因此,每当有书童蜂拥报名时,他都会嫌弃地挑挑拣拣半天。

  肥的不要,丑的不要,太瘦的不要,有汗味的不要……宛若挑选后宫嫔妃。

  总之,能背他的书童,外貌必须干净漂亮,穿着必须整洁利落,同时性格必须要十分好,非温柔体贴不可,头发要一丝不苟地扎起来,闻起来也必须只能是最简单的沐浴皂荚味。

  若是有一丝一毫的汗味,则会被少爷气得直接丢出门外,若是有了汗味还碰了少爷,不仅免不了一顿揍,当晚院子里还会有火光冲天而起,跑过去一看,这小兔崽子居然把自己衣服给点着烧了!

  伺候这祖宗比伺候皇帝还难,就差没焚香沐浴了。

  因此,庭渊对比了一下他对书童严苛的挑剔,觉得自己简直是史无前例地青睐少年。别说羞辱了,应当是莫大荣幸、无上荣光才对!

  他这般想着,就没皮没脸地凑过去,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脸,伸出手蹭了蹭少年,勉强地释放了一点自己高高在上的好感:“背背我嘛。”

  过去他往往用这招与母亲撒娇,百试百灵。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少年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不。”

  庭渊愣了一下,他似乎有些困惑,接着,他像是明白自己居然被拒绝了,慢慢地睁大了眼,有些恼羞成怒地跺了跺脚:“你敢拒绝我?!”

  他从小洁癖极其严重,因此,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接触人,他自以为着是一种好意。小孩子心性天真,他的心理活动大概如下:

  天啊我居然为你放下了我的洁癖!

  天啊我居然为你放下了我的身段!

  天啊我都感动我自己了可你居然拒绝我?!

  ……当然事后很多年,庭渊回想起当初的心理活动,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拍进泥土里焊死。

  可年幼的庭渊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收起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起来:“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看不清面目的少年似乎皱了皱眉,他把手中的书卷合上,淡声道:“无论你是谁,都不应该用这样的语气对他人说话。何况你有手有脚,怎么不能自己下山了?”

  庭渊脸色阴沉下来,“你只需要听我的,不需问我原因。”

  “但是我不想你背我了。”他一转身,脸上是嫌弃之色,冷笑一声,“我原以为是什么好学生,原来竟是个假清高。”

  “随便你吧。继续看你的书吧,呆子。”

  弟子有些忍不住。

  【是不是说得有点过分?】

  【何止过分。他这番话和把这少年当成了个可以随意处置的宠物有什么区别?看他毛色好,忍不住逗一逗,但又发现,这宠物居然会咬人,因此便生气地把他扔开。】

  【真是位“少爷”。】

  祝茫漠然地站在人群之外,他遥遥地望向桃花雨中的那名红衣少年,心想,他确实是讨厌庭渊的。

  骄纵稚气,从小就颐气指使,一身少爷毛病。

  不会是那个男孩。

  他呼出一口气,看到画面中两人似乎还在争吵什么,随即不欢而散。庭渊气得脸颊微红,自己拎着木剑往山下跑去。

  他往常出门,都往往会带上书童,但是这次也是被气急了,一心只想赶快离开,因此身边竟是一个人也没有。被拒绝的尴尬缠绕着他,他穿过人潮,此时太阳已经接近下山,他走到一个巷子中,忍不住一脚踢翻路旁的一个竹篓,气呼呼道:“什么人嘛!”

  竹篓在巷子中发出“哐当”一声响,可怜巴巴地在地上滚了几圈。庭渊与这竹篓干瞪眼,似乎要从它身上看出个什么名堂来。

  可惜,竹篓真的只是一个破竹篓,他再怎么看也不能变成花。庭渊咬着唇,半晌,又弯下腰把它扶了回去,哼哼道:“算了,我和一个破竹篓计较什么。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来,庭渊一愣,刚抬起头,就忽然感觉到有一双手摸到自己腰上,他浑身一激灵,一股寒意顺着脊梁往上直冲天灵盖,那人带着一股酒气,醉醺醺道:

  “想不想和叔叔去玩啊?”

  可他会立即清醒过来,打自己一巴掌,重重地喘了好几口气,重新把沉睡的少年捞在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荚香入睡。

  他们就这样维持着纯洁的床上关系,小少爷依然还是那般没心没肺,说起话来总是盛气凌人,也不许他摘眼罩,偶尔使坏,会故意蹭到他耳边,笑着喊道:小哥哥,然后看他局促不安的模样。

  可在祝茫孤苦无依,举目一片空茫的童年中,庭渊却是他唯一一个朋友。

  小少爷天真到几乎残忍的地步。他不知道青楼是什么地方,只知道祝茫在这里工作,有吃有穿有住,而他偶尔翻窗,跑过来找他玩,聊当解闷。

  时间一久,祝茫也说不清这段友谊究竟是什么时候变质的。

  也许是他发现小少爷嘴硬心软的时候,也许是小少爷某天翻窗进来,给两天滴米未进的他带过来路边随手买的桂花糕的时候,也许是小少爷和他大被同眠,温软的足尖触碰到他的小腿的时候。

  也怪他童年太过阴暗无光,被一簇火苗张扬地闯进心房时,已经来不及合上了。

  可惜好景不长,一年后,小少爷似乎被他的父亲发现,他们再也不能相见。临走前,祝茫跌跌撞撞地跑进雨里,他撕下了眼睛上的那层黑布,不顾青楼不能询问客人名字的禁忌,拼了命地喊道:“求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暴雨模糊了他的视野,少年似乎扭过头来,他似乎看了看他的父亲,又看了看像是一条落水狗的祝茫一眼,最后,低低地说:“……乘舟。”

  那枚挂在他腰上的红玉在雨里晃荡着。

  祝茫不知道庭渊的父亲在旁,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告诉他真实姓名,可那时的他在雨里哭得那么惨,好似这辈子都不能再与庭渊见面了一般,庭渊的心一软,脱口而出,假借了他人的名字。

  他想,仙凡有别。他们想必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一念之差。

  祝茫这辈子有三次撕心裂肺的时候,第一次是母亲去世,他跪在母亲的墓前失声痛哭,第二次是与暗恋的人分别,再也不见,雨藏起他的眼泪,让他不至于那么狼狈,可第三次,他再也哭不出来了。

  他站在原地,他看着梦境中花开了又败,云聚了又散,他在这么多年深夜辗转,想要重新拥抱在怀里的身影终于显山露水,却不是他一直认为的那人。

  真相血淋淋地铺在他眼前,他再怎么逃避,也躲不过这场对他的审判,头顶的铡刀轰然落下,他被判了死刑。

  “抱我。”

  那曾经模糊不堪的画面终于有了实质,少年笑靥如花,太阳在一寸一寸地沉入河水,天空被烧成瑰丽的红色。觅食归来的鸟停在屋檐上,麦芽糖打铁时的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春光都在他面前失色。

  下一秒,红衣少年消瘦脆弱的身体就被汹涌冰冷的忘川河吞没,再也不会浮起来了。

  死前他像是失望至极,连最后一眼,也没看过他。

  一段记忆毫无预兆地跳出来,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后,庭渊与他再次相遇时,庭渊张开嘴,好似想要叫住他。

  他不知道庭渊是否认出他来了,可彼时的他只顾着追沈乘舟,因此看也没看,与少年擦肩而过。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担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祝师兄,你没事吧?”

  伯景郁想到庭渊所爱之人,那人还在等他回去。

  他也不知道庭渊还能不能或者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庭渊看着月亮,说道:“希望我们都能得偿所愿。”

  他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伯景郁能和相爱的人厮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