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哭之声。
我只觉整个人都木化了。虽然刚刚眼见着刘邦地伤情知道他已是弥留之际能说那么多话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但此刻乍听到死讯仍然仿如被雷击了一般。
刘邦汉高祖我的丈夫……已经死了。
从这一刻起永远的……从我的生活里消失……
仿佛是胸口地一股气突然泄掉了支撑我站立的筋骨全部消失就那么控制不住的软软地往地上倒去。
“小姐。”审食其急踏上两步抱住了我。而我头晕目眩似乎四肢百骸都不再是自己地伏在他地臂弯里喘息了好半天才慢慢直起身:“他真的……死了?”
“是。”审食其垂下眼帘:“皇上也没说几句话突然喘不过气来……就……”
我呆呆地望着木头门半晌才迈开沉重的双腿向屋内走去。到门前看见籍孺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没有焦点的似乎在看着我们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我扫了他一眼便转身推开了木门走了进去。只见刘邦仰躺在榻上原本垫在背后的狼皮褥子被摊平铺在了他的身上。樊跪伏在榻边尤自在大哭而陈平跪在一边也有些呆。
我慢慢走到榻前低头端祥着刘邦他的脸上尤自显露着痛苦的神情眼睛微睁嘴巴也有些扭曲地张开着看得人
寒。我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将他的眼皮合上又将狼皮褥子拉上来盖住了他的脸这才重重的在榻边坐下。
樊哙响亮的哭声一直在耳边回荡。
“别哭了。”我道。
樊哙仍然忘我的痛哭着眼泪鼻涕滚滚落下。他和刘邦是几十年的兄弟虽然后来刘邦了皇帝兄弟情淡了些但人一走这以前的往事便都勾了起来也难怪他哭得如此痛快淋漓。
“别哭了!想把满营的人都招来吗?”我提起气厉声喝道。
樊哙猛的一倒气气噎住了伏在地上猛咳了一声才抬起头红眼睛肿鼻子满脸是泪的看着我。陈平也收回呆的眼神目光幽深的看着我。
“皇上去了……”我刚慢慢地说了四个字见樊哙嘴一张似乎又要哭便停下来冷冷地看着他。樊抽了几声到底还是没有哭出来。
“皇上去了就算再哭这天也还是塌了。”我收回看向樊哙的目光道:“天塌了怎么办?以前有皇上替咱们顶着现在只能靠自己去顶。这屋子的外头是大汉朝最能征善战的骑兵和将军们皇上虽然去了可大汉朝还在我们还要把他们活着带回长安。”
这下樊哙是真的不哭了微张着嘴有些呆而陈平目光闪烁了一下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我。
“陈大人以现在的情形咱们该怎么办?”我问他。
陈平沉默了好久然后俯身磕了一个头:“臣斗胆皇上的死讯此时不宜泄漏出去。就算对营中的将军们咱们也只能说皇上还在养伤不能打扰。”
我盯着他缓缓的点了点头:“我也正是这么想的。”
“大姐!”樊哙倒抽一口冷气道:“这……这怎么可以皇上得……得赶紧入殓啊三哥他怎么能就这么……就这么放在这里。”
“你和皇上是多年的好兄弟而我与皇上更是多年的夫妻皇上这一去若论伤心欲绝大约也不会有人得过我。”我叹道“难道这么做我心里就不痛?”
跪在那里的陈平微微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
“可是眼前这形势却逼得我们不得不这么做。”我道:“咱们正在和匈奴谈和议的事如果这个节骨眼上传出皇上驾崩的消息这次的和议可能就会立刻谈崩。一来咱们这里没有了能做决定的人匈奴人不会相信几个领兵大将就敢签这样的条约。二来他们极有可能趁着咱们皇上驾崩国本动荡的时候率兵直奔长安而去。要知道长安城里可只有一个未成年的太子和五万步卒啊。”我叹了一口气:“还有那些诸侯王们皇上若在他们还能安份些若是听到皇上去了咱们又被困在白登还有不动歪心思的?所以咱们只能瞒一直要瞒到大军回到长安以后才能给皇上入殓。所幸现在天气严寒皇上的身体……还不至短时间有太大变化。”
樊哙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但是三哥他……三哥他……”
我垂下了眼帘轻声道:“吕雉对不起皇上回到长安之后吕雉自会去向列祖列宗长跪请罪。”听我说到这里屋里人都无言了。过了半晌我才又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和皇上待会儿。还有樊哙你把眼泪擦擦别让人一眼就看出是刚哭过。”
“嗯。”樊抹了把脸站在那里憋了半天才一低头出去了。陈平叹了口气也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审食其迟疑地问了一句:“小姐你……你一个人?”
“你也先出去吧我一个人静静。”我只觉身心俱疲只希望立刻能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不要再面对眼前的一切。见他转身出去想了想又道:“外面那个籍孺你去关照一下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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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驾崩(二)
在屋内坐了很久我想我是应该悲伤的但实际上却这种情绪有的只是大片大片的空白。刘邦离开了他原本存在的地方都成为了空白。
空白得可怕。
到了这一刻我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潜意识里也依赖着刘邦。因为他是楚汉战争的最后胜出者是成功者。只要能保证自己和胜利者永远站在一起那么自己自然也便成为了胜利者。
在这个烽火处处的时代里为了安全为了生存我几乎是下意识的便选择了依从历史的方向走下去。否则或许整个吕家都早已被时代的大浪吞噬了。就像我当年和萧何说的那样造反不是请客吃饭不抢你造什么反。吕家不过是个地方上的富户罢了家里养的兵再多能经得住几次农民起义军的洗劫?
只有自己也成为抢劫者的一份子只有吕家的背后站着沛公站着汉王站着大汉的皇帝吕家的利益才可能在秦末的战乱中避免受到太大的损失。毕竟刘邦也算是一方的起义军领袖而沛县这一带向来都是他的势力范围就算是设在别处的分号有汉王这杆大旗罩着也能安全些。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为了不再让父母忧心才嫁给刘邦的直到现在自审内心的时候才觉原来自己嫁给这个大自己二十多岁的男人只是为了能更好的在这个世道上生存而已。因为面对着这个天翻地覆随时都可能出现剧变地世界。我其实只是一个完全没有安全感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