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和张居正是互为依存生死与共谁也离不开谁。冯保垮台张居正必在劫难逃。由于张居正生前是内阁辅又是太傅、太师影响很大所以在做法上有些不同。先大造舆论形成“举朝争索其罪”的强大声势将张居正重用的人统统罢去同时为从前反对张居正的人一一恢复名誉或官职。然后再步步升级彻底搞臭。万历十一年三月诏夺上柱国、太师1《明史》卷二一三《张居正传》。
2《明史》卷一九三《翟銮传》。
兼太子太师。八月复夺“文忠”谥号。万历十二年四月辽王宪■次妃王氏状告张居正强占辽王庄田和金宝万计。遂以侵盗王府资产罪命抄张氏在京与江陵老家财产总计得银十多万两、黄金数万。八月十三日诏削张居正官秩夺所赐玺书、四代诰命公布罪状曰:“张居正诬蔑亲藩侵夺王坟府第。箝制言官蔽塞圣聪。私废辽王。假丈量田土骚动海内。专权乱政罔上负恩谋国不忠。本当破棺戮尸念效劳有年姑免尽法。其弟都指挥居易子编修嗣修子张顺、张书都着永远戍边。”1自此开始“终万历世无敢白居正者”。张居正其人其事成为禁区谁也不得议论。张居正当然有不少过错但他所从事的改革事业是进步的。明神宗不问青红皂白一概加以否定用心甚毒却也因此走向了反面。这道诏令是他自毁新政全面扼杀他与张居正共同进行的改革成果的自白书也是他本人由勤变懒、全面废弃励精图治的标志。从此以后明神宗已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皇上怠荒朝纲必坏各种社会弊端开始全面复辟地方秩序由相对稳定而走向混乱。
从万历十一年十二月初一日起明神宗一面搞臭张居正一面以“病”
为借口不亲郊庙不见廷臣。内治不修上梁不正下梁歪。继张居正为辅的张四维“及代柄务倾江陵以自见尽反其所为。所裁冗官秕政一切复之”。而后主阁者申时行等人“亦踵其故智使纪纲陵迟侵渔日恣吏贪而民玩将惰而兵骄国储动荡”2。万历十三年正月四川建武所兵变。万历十四年十月礼部主事卢洪春奏曰:明神宗“日夜纵饮作乐”。从同年起为争立皇太子演成了旷日持久的“国本之争”。十五年十一月湖广郧阳生兵变。
万历十六年八月明神宗不顾南北各地大饥荒为身后之计大肆挥霍加紧修建“寿宫”。十七年正月太湖、宿松地方爆农民起义饥民数万闻风响应。三月云南永昌卫士兵暴动。四月广东白莲教起义。至同年十二月底太仓外库银只剩下三十一万余两“利孔已尽无复可开”。初年改革的积蓄用得近乎精光。
这一年明神宗因为有人批评他唯好酒色财货暴跳如雷大怒不止从此章奏留中不。
万历十八年二月再罢日讲“自后讲筵遂永绝”。缺官严重而不补也是从这一时期开始的。
万历十九年十月京营武官闹事直冲入长安门。举朝惊骇人心不安。是时明神宗也不得不承认这样严峻的现实:“近年以来人各有心众思为政以致国是纷纷朝纲陵替大臣解体争欲乞身国无其人谁与共理。内治不举外患渐生四夷交侵。”1可惜他非但不吸取教训反而越走越远继续大逞酒色之乐。万历二十年正月御史冯从吾奏言:陛下郊庙不亲朝讲不御章奏不而“每夕必饮每饮必醉每醉必怒”真是“内治不举外患渐生”。同年二月宁夏致仕副总兵官哱\拜起兵反叛;五月日本动侵朝战争;其时西南又生播州杨应龙之乱。明神宗被迫令军三路出征史称“万历三大征”。西征、东征、南征历时十余年丧师1《明神宗实录》卷一五二。
2以上见谈迁:《国榷》卷七二。
1《明神宗实录》卷二三八。
数十万耗银千万两;兵连祸结国库空虚百姓遭难。明神宗本人至此也彻底完成了由勤变懒的过程昔日“少年天子”的气派与风采已经不复存在。代之而来的是成年累月深居九重一味脾气整人、嗜酒、恋色、贪财。
第四节三十年晏处深宫在“三大征”尚未结束的时候万历二十四年(1596)三月乾清、坤宁二宫被火化为灰烬。“只知爱钱”的明神宗乘机以“修建宫殿”为名从同年六月起6续派出大批太监为矿监、税使到各地“开矿榷税”大肆搜括钱财迫害官民无数。明朝历史上著名的为时近二十年的“矿税使之祸”从此开始。这也是他在位期间历时最久、为祸最烈的弊政。
明代朝廷差官“开矿”始于明初洪武;遣使“榷税”在中叶时亦已有之皆因得不偿失后多废止。这次神宗“患内廷匮乏”担心因“三大征”耗费数多而影响皇室的高消费不顾臣民的一再反对硬干下去劲头大得很。凡有关“开矿榷税”之事有求必应“乞请之章无日不上批答之旨无日不下”1。至万历三十三年为止解进内府的银子约为五百余万两被矿税使等私吞者尤多“大约以十分为率入于内帑者一克于中使者二瓜分于参随者三指骗于土棍者四”。其实这些银两并非开矿、征税所得不开矿也征银不经商亦征税“矿不必穴”“税不必商”都是公开掠夺而来的。因此遭到各阶层的强烈反抗纷纷暴动、起义时称“市民运动”、“市民风潮”或“城市民变”。
派矿税使四出是明神宗贪财思想的一次集中大暴露。关于他的贪财事例极多。远在抄张居正家产时有大臣批评他“重货而轻人”。就连最起劲帮他大反张居正的御史李植也说:“皇上称我为儿子。每次看到抄得金银宝玩必是喜欢。”1在派矿税使之前吏科给事中李沂因批评他贪财而被削籍回里。稍后大理寺评事雒于仁冒死写了一篇《四箴疏》说他患的是“嗜酒”、“恋色”、“贪财”、“尚气”四病2。不久又有人说他平日“好逸”、“好疑”、“好胜”、“好货”3。在矿税使横行之日万历三十二年正月内阁辅沈一贯奏曰:“皇上视财太重视人太轻;取财太详任人太略。”4直到他去世前一年还有人说他是“唯贿是闻”5。
“开矿榷税”闹了近二十年方告结束。史载:“当是时帝在位日久倦勤朝事多废弛”。“章奏不大僚不补起废不行”。“自阁臣至九卿台省曹署皆空南都九卿亦止存十之二。天下方面大吏去秋至今(即万历三十九年)未尝用一人陛下万事不理”上下隔绝而“延臣部党势渐成”6。
“陛下万事不理”此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