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位以来臣民上章以数百计未尝不欣然听纳。言之而当即与施行苟有不当未尝加谴。群臣所共知也。间大理寺少卿弋谦所言过于矫激多非实事朕一时不能概之于心而群臣有迎合朕意者交章奏其卖直请置诸法朕皆拒而不听。今谦就职但兑朝欤抑怀自全之计而退为默默欤?今自冬不雪春亦少雨。阴阳愆和必有其咎岂可言而为人臣者惟念保身何以为忠?朕于谦一时不能含容未尝不自愧咎尔文武解(群)臣亦各思以君子之道自勉掠其嘉谋猷凡于国家军民利有未兴弊有未革乃政令有未当者咸直言之勿以前事为戒而有所讳庶几君臣相与之议弋谦朝参如故。1说是自责其实也是一种自诩朱高炽力图使自己保持一个仁德圣明皇帝的形象。他认为自己在这方面是当之无愧的。也正因为如此有时过激的否定上言便会招致他无法遏制的恼怒。中年多病又使他一改宽谨的性格而时常显得躁怒。他虽以自责求直言只是在表示君主的大度。可是偏偏会有一两个迂腐的儒臣不识时务终于导致了第二次直言事件。
这一年五月翰林院侍读李时勉再次上疏言事他以过激的言词批评朱高炽“土木遂兴重劳民力”用宦官“折辱郡县棰楚小民”。“大孝尚未终正宫尚未册”便选取侍女惊动远近“恐乖风化之原”。如今天下并非大安“飞蝗蔽天民食寡乏”不能像太祖高皇帝那样未尝见日而临朝“或旭日已旦朝仪方肃”。非勤政之君。并引程子之言劝朱高炽加深涵养务正学求帝王经世之要、古人治乱之由除逸乐无益之事、佛老异端之说。1疏入朱高炽勃然大怒将李时勉召到便殿质问李时勉却倔强不屈。
朱高炽命武士用金瓜扑打李时勉被打折三根肋骨曳出后险些丧命。罚他为交阯道御史每天问一囚犯上言一事三天后逮入锦衣卫狱。
经过这场风波朱高炽也气得病倒了他临终前对身边的夏原吉说:“时勉廷辱我。”2说罢忿然不可遏当天夜里病而死。短短九个月的帝位就这样结束了。尽管他在位时的一些事情的结果似乎有悖于仁治之道但后人却给予了他过高评价所谓“在位一载用人行政善不胜书。使天假之年涵濡休养德化之盛岂不与文、景比隆哉”。这虽然只是假设但却不曾有人提出异议。因为朱高炽确实在推行一套治世的计划只不过未及展开。而明朝政治脱离君主独裁的轨道真正形成文官治国制度这一切到宣宗时得到了进一步的展。
1《明史》卷一六四《弋谦传》。
1《明仁宗实录》卷八上洪熙元年三月辛未。
1夏燮:《明通鉴》卷十八仁宗洪熙元年五月。
2《明史》卷一六三《李时勉传》。
第十一章明宣宗仁宗朱高炽的治国不到一年时间便因突然病故而结束。这给明初守成治国的过程带来了一些必然的变化本来很可能出现的“洪熙之治”却不得不延长到了宣德时代。
第一节宣德初政宣宗朱瞻基(1398—1435)登极之初立足未稳的文官政治面临着一次考验。朱瞻基酷似其祖父朱棣而且从他少年时起便得到了朱棣特殊的宠爱和培养。
永乐七年(14o9)春天朱棣夺位后第一次返回旧藩北京年仅十二三岁的朱瞻基即受命从行。次年朱棣亲自率师北征朱瞻基又受命留守北京俨然有些监国的样子。永乐九年(1411)朱瞻基被立为皇太孙从而确立了他的储君地位。
朱棣对于这个长孙确是独有所钟。永乐十一年(1413)的端午节宫中射柳时朱瞻基也再次给祖父脸上增了不少光彩。他不仅屡射屡中而且当祖父当众说了上联:“万方玉帛风云会”时便立即叩头对道:“一统山河日月明。”1他既有着祖父的英武又具备了父亲的睿智难怪朱棣每每对人说:“此他日太平天子也。”2所谓的“太平天子”绝非仁宗那样的仁德之君他对仁宗那种儒生气甚至感到厌恶因此几乎酿成汉王夺嫡。在这关头倒是朱瞻基帮了父亲的忙。他对叔父觊觎储位的企图从来都是针锋相对。一次谒陵途中当时身为太子的朱高炽因身体肥胖行走不便靠着两名内侍搀扶还是滑了一跤。汉王朱高煦在旁说道:“前人把滑后人知警。”话音未落身后有人应道:“更有后人知警。”3说这话的便是皇太孙朱瞻基汉王高煦不由回顾失色。朱瞻基并未把勇悍善斗的叔父放在眼里。永乐十二年(1414)成祖第二次亲自率师北征时朱瞻基便随同出征了。在忽兰忽失温激战中他在宦官李谦引导下追敌至九龙口遭到瓦剌骑兵围攻几乎生危险。在朱瞻基成长过程中不仅有宠爱与骄纵同时也有锻炼与拼争。这一切当然都出自成祖的安排他一心想把皇太孙培养成同自己一样的追求文治武功的开拓之君。
洪熙元年(1425)五月明仁宗突然病故时太子朱瞻基还在南京他是因为南京屡次生地震而受命前往居守的。六月中得到仁宗病故的消息朱瞻基火赶回北京。汉王朱高煦本来图谋于途中设伏邀击因为朱瞻基行动迅而未得逞。他们叔侄之间的斗争从此便真正拉开了序幕。
这场斗争给文官们帮了不小的忙。汉王朱高煦所依靠的是当初参与“靖难”的军人集团。这种历史造成的结果使得朱瞻基从登极之初便不得不去依靠当初仁宗身边的一批文臣。
历史有时往往就这样巧妙而奇特这一切都仿佛在重现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幕那时候是朱棣依靠军人集团从侄儿朱允炆手中夺得皇位此刻轮到了汉王朱高煦和侄儿朱瞻基。朱高煦终于决心仿效父亲来第二次“靖难”。朱瞻基是洪熙元年(1425)六月登极的。七月朱高煦陈奏利国安民四事这实际上是对朝廷的试探。尽管所陈并非如意朱瞻基还是曲徇其意付有司施行。
“永乐中皇祖常谕皇考及朕谓此叔有异志宜备之。然皇考待之极1沈德符:《万历野获编补遗》卷一《宣宗击射》。
2《明史》卷九《宣宗纪》。
3叶盛:《水东日记》卷七《后人把滑》。
厚。如今日所言果出于诚则是旧心已革不可不顺从也。”1朱瞻基顾谓群臣的这番话不无弦外之音既有警示亦有安抚。但身处局内的朱高煦却毫无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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