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便如此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她挠了挠脑袋,像是有些怕生。
明知朝她长长一躬身,笑了笑,“在下明知,云府君不必客气。”
“你座下的两位童子说你采药去了,又怎么会被困在此处?”慕同尘收起玉碎,问道。
云歇顿时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脸上闪现出一抹愧色,“呃……我座下那头黄羊前些日子跟我走了一趟梁遂府上,结果他家那头雪狼一直追着它流口水,梁遂也不管,回来便吓病了。我来后山给它采药,结果误入了这封印,便被困住这许久。”
她叹了口气,更加感激地看着两人,“早知道那两个孩子不顶事,幸亏遇见二位大人了,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
早些年明知便听传闻有言,东西府君虽为师兄妹,但向来不睦,对彼此都是直呼大名,毫无恭敬可言,如今看来是连坐骑灵宠都互相看不顺眼。
“我二人来也是有些要事找你的。”慕同尘道。
云歇眯了眯眼,紧张地搓着手,小心翼翼试探道:“莫非是我工作疏忽出了什么纰漏?”
闻言俩人对视了一眼,都默然。
明知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先回去再细说。”
云歇看了看俩人,点头应了。
三人才走出几步,云歇突地一拍脑袋,“哎呀”了一声,“二位且等等我。”
说完她又向谷中去,片刻即回,背上多了个装满七八种药草的藤筐,身后跟着一头黄色老羊,她笑道:“竟然把它给忘了,这回好了。”
三人才又往山顶走,一路上只有那头老黄羊不满地“咩咩”叫个不停。
到了山顶,云歇便将二人带进了一个房间,里头全堆满了书本纸卷,几乎要将人淹没。
她将两个椅子上的书扫在地上,扬起一阵飞尘,“两位随便坐。”
后又吩咐那两个小童送茶水过来。
小童送来茶水,顺道带来了一人高的公文册籍,“啪”地一声全堆在云歇面前,将人盖了个全。
雪衣小童指着那一人高的书山说:“三十年的事物都在这儿了,你快些看。”
“三十年?这么多?!”云歇一下从座椅上跳起来,声音中满是绝望。
雪衣小童浑不在意,又道:“哦,对了,梁遂还来过一次。”
云歇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摊在椅子上,“他来干什么?”
“整楼转了个遍,只说‘告诉你家府君,要是做不了这个府君便赶紧退位让贤,不要整天正事不理,尸位素餐’。”雪衣小童模仿着梁遂的冷哼。
云歇从椅子上一下坐起来,脸涨得通红,良久才道:“好了,我知道了。”
雪衣小童退了出去,云歇才看向一边上眼观鼻鼻观心良久的二人,笑道:“二位大人现在说吧。”
明知与慕同尘对视一眼,将手里茶杯搁在旁边书摞上,起身拱手,“我二人此次前来是为了西州之事。”
慕同尘亦搁下茶杯,一脸严肃。
“西州之事?”云歇一脸不解。
明知点点头,将从兰沽国遇见第一只岁厄鬼到西州一路上的经历都简述了一遍给云歇。
末了道:“此番我们前来一是为了确认府君大人的安全,二是……”
他顿了顿才继续,“为了查一查无相门近三十年往来鬼魂数量。”
人死后魂魄皆由无相门下经过,由两位府君论其功过,考察生平,登记入册再判定其去向。先前在知下城遇见那么些尸体,无相门这边一定会查出些什么。
即使查不出,西州出这么大的事,也该告诉西府君一声。
云歇听完,垂眸良久未语,忽地叹了口气,抬起头来,一双眼敏锐又坚定,像是一柄锐利的刀。
她道:“这事是由我疏忽而起,我这便查。”
说完她迅速一挥手,眼前小山似的卷册当空排列在眼前,飞快翻动。
明知觉得此刻她像是换了一个人,心里微微一惊,不敢在叨扰,之默然躬了躬身子,回身坐下。
“若是查出来有问题你待如何?”慕同尘指尖似有似无地敲击著书摞,问。
他敛了敛眉,“有没有问题不都得去拘缨国?”
“那你又打算如何归置你家那狐狸崽?”慕同尘坐直了,望过来。
他握杯子的手一抖,洒出了几点水渍,落在地上很快干涸。
慕同尘这话的意思他再明白不过,去了拘缨国便一定会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幕后黑手自然而然会水落石出。
只是那幕后黑手……到了这个地步,他多少也知道了些。
他往向窗外,四下里一片萧索,白雪堆出的寒意刺骨。
若不去拘缨国,他便能多躲几日。
真的能躲过吗?
他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大限将至,他该如何归置放在心尖上的狐狸崽呢?
吾妻亲启
解锁后补
卷三
“撒个娇”
大漠水源稀少,多数游民逐水而息,这种会流动的水源被西州人称为“海子”。
邻近拘缨国不远处,便有一方海子,常年稳定,流动也左不过方圆十里地。
此处游民聚居,东西州商旅络绎不绝,将东州的织绣软锦,精细粮食贩往西州;将西州的毛皮香料,马匹骆驼贩往东州。更有游民临水做起了生意,客栈食肆鳞次栉比,招牌幌子五光十色迎风招展,在这荒凉的大漠深处竟让人瞧出几分繁华。
明知收回四下打量的目光,走向一家略称得上整洁的茶摊子,身后人赶紧上来替他拉开一张椅子,笑道:“夫人,坐这儿。”
而后颇有眼色地又将手臂递给他。
一夜荒唐,此刻还腰酸腿疼,偏偏此处人多他不好发作,只能一脸阴霾地扶着容问坐下。
西州装束的茶伙计走上来,取下肩头帕子麻利的边擦桌子边用生涩的官话问二人,“夫人郎君点点什么?”
不怪茶伙计将他错认,只是他与容问为了避免麻烦,装作了出门远行的夫妻。
他头发放下来,只束一半,簪了一只银质流苏簪,额间神官印并不隐,充作女子花钿,身上裹着一件女子的斗篷。
西州女子皆高大艳丽,平日做男儿装扮亦是有的,他这一身乍一看根本分辨不出来。
“天儿热,我夫人暂且没胃口,便先上壶你这儿最好的茶吧。”容问笑着吩咐,打发了茶伙计。
茶到了,容问先倒了一杯给他,“阿知,喝水。”
又走到他身后替他把斗篷解下来,手指若有似无地摩挲他脖颈,擦过他耳垂,“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
“你别得寸进尺。”明知心里暗骂,轻拍开他手。
容问把斗篷挂在臂弯里,还欲说些什么。旁侧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这位郎君是惹夫人生气了?”
明知看过去,是一对做东州商人打扮的中年夫妻,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二人。
“是我有错在先,二位见笑了。”容问笑着回应,眼神落在他身上。
“看你两位都年轻,应该刚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