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
听完慕同尘眉毛紧蹙,想了想才道:“这事儿我也觉得蹊跷,我猜这岁厄鬼和先前知下城中所见的那些尸体都与她脱不了干系,先不说她究竟是何人,单说她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又如何能知道这些鬼蜮伎俩,还能平安无事地瞒过西府君这么多年。”
“这其后只怕是有人教唆迷惑也不一定。”他手指在桌上圈圈画画,最后一敲,盖棺定论。
明知眼神自他手上移向窗外,此刻天色泛鱼肚白,衔着几丝火焰色红霞。
“只盼西府君无碍。”他眼眸微眯,喃喃道。
……
时至中午,俩人便往雪时峰赶。
大片的荻花正盛开,雪白一片,浪似的翻卷,二人踏雪飞掠,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才见到了雪时峰的影子。
雪时峰被道云雾从中拦腰截断,云雾之上是皑皑白雪,重重峭壁;云雾之下,苍松翠柏,绿浪翻腾,远观像一个绿衫白头老翁。
云雾中有十几道朱红巨门巍然矗立,有框无扇,此为无相门。
鬼魂过了无相门,便是祖神在世也救不得了。
他们并非鬼魂,便不过无相门,只驾了云从重重雾霭之上经过。
眼前金殿高耸巍峨,九十九级白玉石阶直通大殿,道边上开着不知名的血红色妖艳花朵。
等他们到了白玉石阶下,便有两个小童一蹦一跳的自石阶上下来。
一个穿黑色一个穿雪色,双生儿般一模一样。
蹦蹦跳跳朝他们绕了一圈,黑衣童子道:“一枝花和一个活着的鬼,有趣有趣……”
“笨蛋!这是俩位大人!”雪衣童子跳起来一记爆栗,拉着他朝俩人一揖,“问俩位大人好。”
明知忙问,“你家府君可在?”
“府君可在?”黑衣童子看向雪衣童子。
雪衣童子重复,“府君可在?”
突然又朝黑衣童子一爆栗,“笨蛋!不用重复这么多遍,你只用说府君去后山采药了!”
“什么时候去的?可回来了?”慕同尘忙捂住黑衣童子嘴,直接问雪衣童子,“你说。”
雪衣童子歪头想了想,瞪大黑溜溜的眼睛,“唔,三十年前去的。”
甘棠
明知顿时两眼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三十年前?!”慕同尘瞪大眼睛惊呼道,又忙抓住雪衣小童问,“如今可回来了?”
雪衣小童答:“府君只说她去采药,要我们看好家门,何时回来倒是没说。”
三十年对这些活了几千载的神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想是不在意。
明知敛眉想了想,不敢耽搁,便直接道:“我们又要事需见西府君,可否带路,我们亲自去寻。”
雪衣小童歪头思考了一瞬,蹦蹦跳跳上了台阶,“你们跟我来吧。”
上了台阶,金殿两扇朱门紧闭,雪衣小童领着他们向廊道左侧走,朱栏九曲,延绵至后山云雾中。
“二位顺着这条道走便是。”雪衣小童停下脚,朝下方云雾一指。
明知道声谢,便跟慕同尘顺着栏杆一路向下。
此间属于雪时峰下半部分,与山顶的白雪漫道不同,四下里皆是绿意,头顶松柏成趣,游鸟啁啾。
眼前峰谷相接,连绵数十里,要从中找一个人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明知叹了口气,道:“这可怎么找?”
“你且看着,我自然有法子。”慕同尘气定神闲地自袖中摸出几道符箓,拈了个诀往空中一抛,符箓活了似的向四面八方深林里飞去。
他抄着手臂寻了一处平地坐下来,“等着便是。”
明知依言等着,约莫过了半刻钟,慕同尘陡然睁开眯着的双眼,朝西边一个山谷一指,“那边。”
说着便飞掠出去。
明知紧跟在后面,俩人越是往前,便越觉得身侧雾气更浓,几乎将视线遮挡了全,他伸手一挥,刮出一阵风,将雾气驱散一些,才能继续向前。
到了山谷入口处,两人齐齐停下,明知四下看了一番,才发现这地方安静的很,几乎没有感觉到动物的气息。
他蹙眉看了慕同尘一眼,二人都祭出了法器拿在手里,才缓缓往前移动。
走了不大片刻,见没有异常,他们才放心了,面前山谷处在两侧高耸断崖之间,形容逼仄,像是用长剑在地上划拉出来的裂缝。
山崖两侧怪柏纵横,碗口粗的藤蔓挂在其间,像一张密密匝匝的网将山谷罩在下方,从上头看决计看不到的, 明知眯眼望了一眼头顶,正要开口,却突然听见寂静之中传来了一阵轻响,像是刀剑碰撞的金属声。
他话锋一转,“什么声音?”
慕同尘正在四处探查,听见他问,随口答道:“哪有什么声……”
话音突然止住了,那阵不起眼的细响陡然增大,要想忽略也难。
俩人对视一瞬,同时朝着前方疾行而去。
越向前便越逼仄,只容一人通过,最后成了仅仅一条一臂宽的狭窄缝隙,声音便是来自于彼方。
慕同尘蹲下身子,从那条缝隙往里看,突然惊叫一声,“云府君?!”
缝隙彼端声音停了一瞬,明知刚靠过去想将情况看清,便听见一道带着诧异的温软女声传来,“雪神大人?”
“是我。还有恶神大人,”慕同尘忙道:“云府君怎会在此处?”
明知未见过云歇,便只听他二人说,并不插话。
“呃……这个事情说来话长,就不说了,”缝隙对面声音停了一瞬,染上了哭腔,“我在此地被困了三十年,终于……终于等到有人来了,老师保佑啊,老师保佑。”
明知瞧见她用袖子揩了揩眼角,心里诧异,这位府君像是一点架子都没有。
“被困?”慕同尘疑惑。
云歇忙吸了吸鼻子,笑着说,“出来再说,出来再说。”
明知从缝隙里看她似乎搓了搓手,又听见她不好意思道:“雪神大人还有恶神大人,你们前面有一道封印,我这边破不开,需有人从外面相助……就麻烦你们帮个忙了。”
这时明知才自缝隙挪开视线,四下留意一番,发现眼前确实有道封印阻碍着。
俩人应下,略退开些,合手结印配合云府君。
微地一阵震动后,封印碎裂,那道手臂粗的缝隙逐渐扩大至几丈余。
“太好了,终于出来了。”云歇用袖子揩了把额头上的汗,激动地小跑过来,朝俩人道谢。
眼前女子身量不高,纤秾合度,并不带金簪玉钗,头发只以一根青竹削成的簪子挽在头顶,穿了一身粗布短衣,长期的日晒使她的肤色像蜜似的流淌。
她脸上带着真诚如烈阳般的笑,一双眼如冰似的清澈。
这样的眼睛只需一眼,便能将人看的彻彻底底。
明知这是第一次见云歇,没成想那个传说中十五岁与百家论道,被后世尊为“诸国四君子”的祖神唯一女弟子竟会是这样的朴素,心里正微微诧异,一抬眼却见云歇一双清澈明亮的眼正瞧着他。
“你便是老师亲点的恶神大人吧?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