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1 / 1)

问香 山核桃 3648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76章

  越和风不知怎样了,赛天仙冲他一笑,他竟鬼始神差的与他一道在地上坐下。他撑头看着鼓起脸蛋吹着气球的赛天仙问,“睡不着干什么不好,怎么偏偏吹起了气球呢?”

  赛天仙吹完了气球,捏住口子熟练的一扭,仰头边抛边说,“增加一下大脑的耗氧量,这样睡意很快就来了。”

  “还能这样?”

  越和风心想这说法挺新奇啊,一边心里头这么想着,一边抬头去看被轻抛起来的气球。气球升的不高,刚过头顶便要下落,注意力全在气球上的二人,眼见着气球要落,不约而同伸手去接,好巧不巧,两手就这么触了个尖儿。

  越和风触电般先收回了手,手握成拳,将心中那股说不出的感觉一道捏在手心。他抬眸看向对面,赛天仙似乎并未在意这小小插曲,仍旧伸着手,接着了气球,垂眼将接中的气球在两手间来回抛着,脸上微微笑着。

  不知为何,今日见他,也有种和往日不同的感觉,明明还是那张脸啊,却又有种新奇又熟悉的感觉。虽说他和裴凌在这里住了有段时间,他们接触的不少,可感觉也并未真正了解过他们。不过话说回来,他又真正了解过谁呢?

  没有,总烦扰他的唐霖他懒的去了解,变了一个人的顺洲与他互相回避着内心,至于……那个人,越和风眼眸晦暗起来,那才是他真正无法去理解的人。

  “怎么突然不开心了?”来回抛着气球的赛天仙问他。

  越和风淡淡摇头只说没什么,显然是不想过多的和别人倾诉。

  赛天仙并未多问,他明白,别人不想说,自己不追问,才不至于关系紧张,这是他从前领悟出来的,也是这么做的,因此总是寡言且不擅长安慰。可别人不想说的,自己却可以先倾诉,这样不至于将对方推的更远,也能彼此靠近,这是他现在回来后才知晓的道理。

  “其实我吹气球也并不单单只是让大脑耗氧。”

  越和风看向他,“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赛天仙摸着气球说,“我以前不爱说话,总爱把心事吹进气球里。现在想起来可真是后悔,那时候要是坦荡点儿,将话都说出来该多好啊。”他忽然用力挤压起气球来,“我那时候就该醒悟的,该将气球一个个都戳破。”

  越和风阻止了他想压迫气球的举动,“深更半夜的,别闹出太大的动静。”

  他没问赛天仙究竟有何心事,在他看来大概就是因为裴凌和小颜的关系成为了他的心事。不过他说那时候?那时候是什么时候啊?

  赛天仙看着从自己手里拿过气球的越和风,在心里说着,那时候,你用弹弓将气球打破的时候,我就该醒悟过来,要不然也不至于让你和顺洲落到这地步。

  可借着这幅身躯,他不能明言。结果,他还是没如自己所想的那样,难得回来,还是不能敞开心扉,畅所欲言。

  他想,说出来也没用吧,这样细微的事,小风可能都不记得了。

  气球一到自己手中,越和风想也没想的掏出笔来,在上面一边画哭脸,一边画笑脸。

  赛天仙正看着他,看他画下哭脸和笑脸,人微微一怔,没想到,他还记得,随之欣慰一笑。可这笑没持续多久,他见着越和风掌心的疤痕,立下皱眉,忘了身份和时机,当场拉过他手问,“你手这是?”

  越和风掌心的疤,是顺洲经年累月的教罚,不守规矩罚一次,礼仪不全罚一次,关上门后,众人不知他跪在偏厅挨罚被打掌心。他不哭不闹不反抗,就是不乖乖将礼仪规范做全套。顺洲气急,打到最后,恨恨甩了戒尺,骂他一句,“疯东西。”

  他是疯了,早疯了,就是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疯的。

  因着他少爷的身份,只有顺洲近身服侍,从未有人发现过他掌心的疤,啊,倒是被人发现过一次,裴凌发现过,还好心给了他一管药膏。他也不是什么保守性格,这疤也不似守宫砂那般,是个守节不得予之外人的存在,况且已被人看到过一次,此刻再被看到,他倒是大方起来。

  还有就是,赛天仙拉着他手的触感很奇怪,他担忧的眼神让越和风不禁想多给他看看,就是想示弱得到疼爱。越和风不禁奇怪,我这是怎么了?

  “有药膏吗?”

  “嗯,有。”越和风乖乖递上药膏,还是裴凌上次给他的那管。

  赛天仙接过,拧开涂上抹开,在他掌心打着圈,看着他掌心这道疤,不由的开口说,“这疤一定是伤着了以后没及时处理留下的。”

  他小时候就这样,磕着碰着了,就只会呆呆等着,白天无人问津,等到晚上自己去,拖的太久上药,事后总会留疤。

  “是啊。”

  因为顺洲罚完他就甩手走人,他也从未喊另外的人给自己处理过伤口,总是摊着掌心睡一觉,还以为自己睡着会有田螺过来为自己处理呢。

  越和风看着低头为自己抹药的赛天仙,忽然有意向他示弱更多,“我膝盖上的疤也是这么留下的。”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不必要的话总是脱口而出。

  越和风提到自己膝盖上的疤时,赛天仙的动作倒是停了,面上的笑也没了,过去越和风经受的种种不公皆是他现在的歉疚。

  可现在他回来,为的就是做一些弥补。所以飞快整理了情绪,状似无意的拿起越和风刚画好的气球,在手中转着,“看,哭脸。”再指指越和风。

  越和风被他一指,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觉着一定是自己这会儿的脸色太难看了吧。

  赛天仙见他摸起自己的脸,将气球转到另一边,“笑脸。”

  越和风微愣,随即笑了出来,“原来是这样玩的吗?我哥他从前没和我说过啊。”说完人便僵住了。

  不经意间,他说出了自己内心古怪的根源。

  “他要是早和你说就好了。”

  双方的一个失神,当中的气球便跑了。俩人同时扭头去看,回头的瞬间目光正好对上。

  越和风目不转睛看着对方,由眼到脸,最后到唇,不合时宜的问他,“你接过吻吗?”

  赛天仙坦然回答,“嗯,接过。而且技术娴熟。”

  越和风倒是忘了,他和裴凌接过吻来着,想起当时赛天仙对自己描述他和裴凌之间的吻,不由的笑他,“你那哪儿算技术娴熟啊?只能说是赶鸭子上架。”笑完又叹气,“不过我也没资格笑你,我还没和人接过吻呢。”越和风忽然天真起来,一捧脸凑上前问赛天仙,“怎么样?那感觉?”

  赛天仙看着在自己面前捧着脸的越和风,久违了的孩子气,很是怀念,他回答道,“说不上来哪儿好,就是感觉畅快。”

  他并未多想,只当是亲密叙话,他想要是普通的朋友兄弟,也会谈及此类话题。他还当面前的越和风是从前会哭囔的孩子,后悔当时没能和他亲近,此刻他问便答,尽力在弥补当初,可惜只是弥补错了地方。

  “啊~真羡慕啊。”越和风长吟着,“我人生中,也有过一次畅快,虽然不是接吻,但是……”

  话说一半,引的赛天仙追问,“但是什么?”

  “很解气,只是事后……阴差阳错的,有种被老天故意耍弄的感觉。”越和风定定看着对面人,“但是,即便后来发现弄错了,可我不后悔。”

  对面人避开了眼神,越和风却盯紧了他说个不停,“你知道吗,顺洲总是逼着我要规矩,要守礼,可世上的人尽皆如此吗?要是都做到了的话,又何来的流言?又怎会有贪图?那我又何必规矩呢?都说我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可看看他们自己呢,他们都没认错,那我又何必自责?”

  越和风忽然笑的诡异,伸手摸了摸对面人的脸,在他眼中,面前人还是赛天仙的脸,这张卓越的脸,确实少有,要有机会,谁不想摸一摸呢。反正他今晚反常太多了,所以干脆不必克制。

  “很奇怪啊,白天里看你没什么感觉,今夜看你倒觉得你格外迷人呢。不知道是不是被唐霖那小子给感染了,我渐渐懂了觊觎他人珍爱之物的快感。怎么样?要不要背着裴凌和我试试?”

  赛天仙微微扭脸,越和风当他抗拒,循循善诱着,“你可能没试过,没关系,我有经验。你不知道那滋味是多么的美妙,离间了他们感情后的沾沾自喜,即便发现错了,可悔意只是一瞬间的,更多的是大脑对秩序缭乱的满足和不择手段的刺激感。知道吗,喝醉时的大脑快感都比不过当时。”

  说到后来,越和风自己都不知道,他这是在引诱赛天仙,还是在独自回味着过去。

  赛天仙被他说的心躁脸热,他直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按下了越和风的手,劝导他,“别这样小风。脱离了常理,便得不到寻常的幸福。”

  越和风哼笑一声,“我都这样了,还要什么寻常的幸福?”

  赛天仙感觉自己渐渐开始脑袋发晕了,不知是不是时限到了,只得尽快将要说的话都说了,“你可以的,我希望你有。”

  “嗯?”听他这话,弄不清楚状况的反倒是越和风,越和风抽回了手,“你希望?”

  陌生的好意让他有些无措。

  赛天仙感觉头晕发热,只有先撑着起了身,越和风见他起身,也跟着起了。

  “我知道的,你不是真的坏孩子。”赛天仙说着一把抓住越和风的胳膊,“过去不能怪你。”

  越和风扫开他的手,“你又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我过去所经历的,不是你三两句话就能揭过的。”

  顶着赛天仙这张脸的人,无法明说,他只能借着这具身体当下的记忆来游说,“你真的不坏,不仅收留了我们还给了我们无微不至的照顾,还和我谈天解闷。”

  “我只是想看看你们这对正常的兄弟到底是如何相处的。”

  虽然为时已晚,可越和风还是想参照一下别人家的模式。

  “不晚。”赛天仙像是看透了他,“不是还有顺洲吗?他也如哥哥一般的。”

  越和风都不知道该如何和他说自己和顺洲的关系了,要是知道的了的话,大概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顺洲他,内心很柔软,你不是想要关爱嘛。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

  越和风有些不耐烦了,他原想打断对方,可听着听着,开口说的却是,“真的吗?”

  赛天仙终于露出一个舒心的笑,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对劲,看来时限是真的到了,虽然不舍,可他得做出榜样,贪图总归是不对的,像现在这样就够了。

  “嗯,你试一试。”他鼓励完越和风后深深吸气,“看来吹气球真的有用呢,我有些困了。”说完冲越和风一挥手,打算离开,只是转身的时候,脚忽然一软,越和风见状扶他一把。

  赛天仙眼前有些迷糊了,晃着脑袋说,“我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药效出来了?”

  “药效?”赛天仙迷蒙着眼去看越和风,越和风被他看的心一抖,“不是说裴凌特地让厨房给你煎的药?”

  什么药啊?这么不对劲。赛天仙心里嘀咕着,还是觉得赶快离开的好,“不早了,你也去睡吧。”

  越和风松了手,目送着赛天仙离开,看他一步三晃的走,还有些担心来着,思忖着要不要送他回房?可转念一想,他劝自己多和顺洲亲近,怕今晚送了他,明天顺洲又对自己起疑,因此打消了这念头。自己转身回房。

  眼下,赛天仙只想撑着这具身子赶紧回房,只要回房,这具身体自然有裴凌照料,可千万不能在外头晕倒。

  他勉强撑着快要下楼,听到背后脚步声,却又忍不住回头,想起自己似乎还没认真和越和风说一句晚安,他还是贪图了,叫住了回房途中的越和风。

  越和风刚走两步又被叫住,本能的回头,又见赛天仙对自己笑,他心想,这人可真是知道自己什么样儿最好看啊,无时无刻的对自己展露着。

  还以为赛天仙还有什么事要说,结果只是对他笑着说一句,“小风,晚安。”

  倒是从没人这样给他轻松感觉,大家见了他,都垂首喊他少爷,规矩是守了,可总觉着沉重。越和风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片刻后才回,“哦,你也是,晚安。”

  赛天仙扶着栏杆看着越和风转身的背影,在心中默默说一句,弟弟,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