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过渡就是为了让后面的更快乐
再回竹轩院时,正值傍晚,竹轩院内还未客满,楼内冷冷清清。
院门口处,云竹和另一个瞧着面生的小倌在接客,但却不见菊竹的身影。
“呦!几位爷是挂念奴家,又来疼惜奴家了吗?”云竹用丝帕半遮住面笑着说道。
来他们竹轩院的大爷哪个不是来找乐子图个快活的,偏偏是这几位爷来了只喝喝茶听听曲儿,虽这到手的打赏不减倒多,可这几位爷的样貌,让他觉着就算是不做这桩生意,他都愿意将自己个儿给了。
“菊竹在吗?”朱昭延朝着云竹问道。
此事,只能换取情报,或许可从昨日的菊竹嘴里问出些什么,若问不出来,再另寻他法。
“哼,爷几个没良心的,原来是找菊竹啊。”云竹嗔怒的甩了甩帕子,又苦着脸无可奈何的继续说道。“您就算是来找菊竹那也晚了,菊竹被管事选中了去蔡公府服侍,正在房里准备着呢,想必这人呐,去了多半就回不来了。”
“难道竹轩院的管事,就不问菊竹愿不愿?这人命岂能就说没了就没了?”戴绍妗愤愤不平的激动说道。
说完,他又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口不择言,他目光小心翼翼的看向身旁的提督大人,貌似他家这位提督大人应该?或许?更为可怕。
“奴家们的卖身契在竹轩院,说来不过也就是个被人随意玩弄的物件儿,连这条性命都不是自个儿的,这来去生死岂能由奴家们自个做主呢。”
菊竹岂又不知,今日选中去蔡公府的是菊竹,明日或许轮不上自己,但是早晚爷会轮到自己头上,他又要可怜谁呢?
“可否能让我们见一下菊竹。”朱昭延说道。
“可以,最好是快些,蔡公府的人马上就要来接人了。”云竹为难的卷着手上的帕子几分为难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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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楼来到菊竹的房间,从门外就听见了菊竹从里面传到外面来的哭声。
“应儿,守在门外,没有本官和陛下允许,一只苍蝇都不要让它飞进来。”汪晚意冷声对着韦应说道。
“是,义父。”韦应说完,便右手握着刀在门外面无表情的守着。
得了菊竹的应允,汪晚意才和朱昭延进到了菊竹房里。
进入房中,就见床榻上,菊竹正以泪洗面,本是相貌较好的脸蛋儿变得憔悴不已。
菊竹见到两人,一行泪从眼眶落下,勉强撑起一个笑容说道。“恕菊竹失礼,菊竹今日恐怕是无法服侍两位爷了。”
“我们此次来是问你一些事情,你若是知无不答,或许我们可以帮助你解决掉眼下这一麻烦。”
汪晚意拿过桌子旁的椅子放到菊竹床前,舒舒服服的坐了下去。
“蔡公势力庞大,连这官府都是官官相护,两位爷又有什么办法呢……”菊竹半信半疑的说完又是长叹口气后哭了起来。
“你倒是会找个舒服的地儿。”朱昭延瞪了汪晚意一眼。
“晚意这忘了公子还在旁边儿,您来上坐?”汪晚意笑吟吟的抬起屁股,朝着朱昭延做了一个请。
“公子坐凳子上,晚意坐公子身子上,肯定会比晚意一个人坐在这儿舒服。”
“你自己坐着吧。”朱昭延拍了拍汪晚意脑袋笑着说。
他转身便坐到了茶桌旁,看着汪晚意那一副认真严肃的样子,又觉得又那么点儿俊俏的不忍心打扰。
菊竹见这两人的互动,不由得伤心欲绝的心也好上了一些。
“爷有什么想问的吗?”菊竹说道。
“我在外见到了位老汉在城门口贴告示,好奇便看了看,这老汉的儿子叫复生,说是前几日来竹轩院送粮,从那天以后便失踪了,菊竹你可晓得?”
“这些本该菊竹是不能说的,但如今或许菊竹怕是没有这命回来了,便告诉两位吧!”
“那日,蔡公府的人请院里的公子去蔡公府,哪知那兰竹到时辰的时候自缢在房了,管事怕蔡公府的人生气,碰巧复生来送粮,复生长的清秀,便把复生迷晕了添了人数。”菊竹难过的擦着眼泪,他与复生无事时总是闲聊几句,复生为人善良淳朴,他也是无奈,也是管不得。
“还有一事菊竹也是听老主顾官爷醉酒后听说的,说是被抓的这些人都是给蔡公当消遣活活的给折磨死了。”
“蔡兴贤这老妖怪以为这天下没人能治的住他?”汪晚意细长的眉向上一挑,似笑不笑的转动着他那枚扳指继续说道。
“没人愿意去解决掉他这个麻烦,也没人敢管他这个麻烦,但我汪晚意可不惧,如今这天下也只有你眼前的我二人可以帮助你解决掉蔡兴贤这个老妖怪的麻烦,就看菊竹你愿不愿意了。”汪晚意眯着眼睛,意味深长的对菊竹说道。
他一直以为信奉着不止一条宗旨,但其中有一条便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任何叫他看的不舒坦的,他都定会如恶鬼一般与他纠缠个至死方休。
“菊竹还听说,就连这永平府无头死尸的传闻,也和蔡公有关系,听说是蔡公从妖道那里得了某个仙方,说是吸食男娃脑髓,身下那玩意儿就会重新长出这嫩芽儿来。”
“噗嗤。”汪晚意方才还严肃的神情突然笑出来了声,他袖口掩面,眉眼弯弯。“长出嫩芽儿?”
他突然回头对着朱昭延忍俊不禁的笑着说道。“公子,要不晚意也效仿这老妖怪也试试?”
“汪……”菊竹一听,汪正两字与汪晚意三字,恐怕这大明朝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菊竹仿佛拽住了这最后一根稻草,他从床上连滚带爬的下来跪在地上道。“请提督大人帮菊竹,帮竹轩院的其他人,帮永平城的百姓!”
汪晚意眼角余光看向放在一旁准备好的黑袍与一张纹着狐狸的面具笑着说道。“既然非去不可,那不如本官替菊竹去如何?”
“汪晚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朱昭延一听汪晚意的话,顿时担心的站起来捏着他的肩怒气的说道。
“唯有李代桃僵,深入魔窟虎穴才能一探究竟,再治其罪。”
“那你也不能……”
拿你的性命开玩笑,我会担心……
“有应儿护我周全,公子不必为晚意担忧,这天下能与应儿分个高下的可不多,本官这个义子又岂是没有个几斤几两就随便收的?”汪晚意又继续道。“毕竟是在这蔡兴贤老妖精的地盘上,从燕京派人赶到这儿最快也要四五天的时间,里应外合,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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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房外,铁门上缠绕的锁链声窸窣的再次传来,狱房内的几名无名不约而同紧绷起神经向门口看去,十个无名大多数几个面具下的神情是麻木的。
距离上次供蔡兴贤等消遣的生死局还没过几日,新来了十几名无名后又死了一多半,一张动物面具就到了好几具已经成了尸体的无名的脸。
这来的基本上就是又给那些爷们添了几个新的乐子。
随着铁门缓缓被打开,又是几副“熟悉”的新面孔,相同的黑袍,不一样的面具。
冰冷的面具下是溢出口的哭喊求饶声,他们被无情的推进牢房里,有的甚至还在敲打着已经关合上的铁门妄想门外侍卫会将他们放出来真的饶过他们一命,但如何都无法被推开。
但那群新来的无名人中有两人却不同于常人,从进来,那两人不喊也不闹,反而气定神闲的走进来后,像是看风景一般在这不大不小的狱房中,里三圈外三圈的来回走了好几遍,而另外一个高大一些的面具人又安安静静跟在前头那个矮一些的面具人身后。
这个新来的无名似乎在观察他们,熟悉环境也极快。
前面的这个人,他个子不高,身子骨瞧着不结实反倒是有点偏瘦,那身黑袍在他身上并不合身,宽大到露出了胸膛大面积的皮肉,脸上戴着一张刻着狐狸纹的面具,黑袍下露在外的手指和脖颈是触目惊心的白。
汪晚意打量完了周围一圈,他这双眼睛虽然畏光,但他常年在西缉事厂里却练就了一套可夜视的本事,黑暗里瞧东西尤为明亮。
而那从铁门缺口处透进来的光勉强可以看到这间狱房的全貌。
说起来,这狱房的环境可是比他那老巢西厂的单间好上不少,起码不会血流成河,尸骨成堆,哀嚎遍地,反反复复。
牢房内,不算上他和韦应,一起进来的那几个倒霉鬼,有十个带着面具的狱房老人,他们大致上都是身材结实的成年男子,其中只有两个人与他们对比的格格不入。
一个是戴着兔子面具的人,另一个是带着成鹿面具的人,兔纹面具的人看着骨架较为纤细,应该是还未到志学之年的岁数,而那个鹿纹面具的男子虽说不上是弱不胜衣,但和其余人比起来确实是显得盈弱了一些。
按理说,这两个面具人在这样的大团体中本应该是受孤立的一方,但就他刚才观察其余人的神态,似乎有意与他们二人保持距离放低姿态。
瞧着更像是林中臣服于更凶猛猛兽的动物。
而此时,汪晚意目光在打量着他们两人的同时,祝濡之也在注视着汪晚意。
面具下,祝濡之难以抑制住他此时激动不已的心情,他的整只手都在颤抖,只觉得他整个心都要跳了出来。
心里原本空无一物的一处,又重新装满有了希望。
晚意,是你吗?原本他以为他们二人在于再见之期,生死无尤……
曾经无数个在那金笼子里的日日夜夜,他都在默默注视着汪晚意的身影,在汪晚意的每一个转身,他都将他的背影刻入脑海,他的一颦一笑对他说过的每句话,他都铭记于心间。
就算看不见他的容貌,茫茫人海,浮生如梦,芸芸众人,他唯认他一个。
“濡之……怎么了。”一旁的阿五拽了拽祝濡之的袖子,不解的问道。
阿五顺着祝濡之目光的大概位置看了过去,是那个新来的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