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情出肺腑(1 / 1)

将军瘫了怎么破 一盅茶叶 2758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四十章 情出肺腑

  燕琛道:“第一次你落剑斩人,你的手在发抖。我这个蒙古大夫不瞎,没心没肺的人可不会怕杀人。”

  秦冉敲膝盖的指节一顿,半晌:“......呵。”

  既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留给人无限遐想。见鬼杀鬼,见佛屠佛的长平侯居然会害怕?

  他彷佛生就无所畏惧云淡风轻。

  不知底细的世人提起他总带有十二分敬意,恨不得把他捧上云端,供奉成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神邸。

  就像有两个秦冉活跃在众人的口里心里眼里。身在人间的长平侯会伤会痛会胆怯,让人失望愤慨;羽化飞仙的那个供世人瞻仰,焚香而拜神圣不可侵犯。

  多数人信奉的都是后者。

  京中对他呼声最高的小民百姓如此,寿春客栈以他为底本说书的汉子亦如此。

  秦冉深知,捧得越高,知道真相后从高处摔下来格外惊心动魄些——高处不胜寒的教训他的父亲已经身先士卒走了一遭。

  燕琛非常大言不惭地描绘了一番秦冉杀人后担惊受怕的情景:

  夜下挑灯枯坐,擦拭剑刃也不免一阵心惶惶然——杀人的快感总会被更深一层良心的悔恨抹去。

  他酝酿的一番感人至深还没有把自己感动哭,秦冉老神不在在的催促他:“说正事。”

  燕琛毫不客气地回呛他:“好,你声音大你有理。让说的是你,闭嘴的也是你。外人面前你高风亮节举世同仰,脏水泼到身上眼也不眨的。就你这难伺候的破脾气活该一辈子孤家寡人。”

  自打丢了走火入魔的李琳琅,燕琛的脾气越发古怪。不过他也只在秦冉秦冉身上图一时痛快。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在以前可算常态,自打经历了李琳琅一事后便有些变味。

  虽然燕琛和秦冉脾气并不相同,他们二人都是我行我素独来独往的作风。

  因此别看燕琛表面若无其事一派云轻,或许内里为李琳琅的事情忧心如焚。

  是以秦冉嘴唇动了动没回嘴,燕琛已经息事宁人说下去,正说道“那些村民身体有异不似常人,秦老将军便下令将尸首烧尽以免后患”,窗外一个人影极快的闪过去,在废宅大门露了一个身形。

  秦冉当即按住双眼烧红要追李琳琅的燕琛:“别去。”

  “放开!”

  秦冉生受了燕琛一掌,踉跄几步咳出血,低声道:“你先冷静......”

  “你叫我怎么冷静?去他娘……秦子开你故意的?”

  两人一言不合吵了几句,河伯目瞪口呆看到燕琛怒气冲冲前脚出,秦冉后脚捡了地上的流云剑追出去。

  因未认出李琳琅,一番对话听得不明不白,他愣了好久方想起来问原地不动的叶秋:“两位还会回来吗?”

  叶秋的语气不知怎的变得有些古怪,只是他一向冷冷淡淡惯了,因此河伯听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或许。”

  看秦公子携剑出门的架势,河伯忧虑道:“叶公子不出去看看吗?万一两个人打起来,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至少打起来顾及旁人啊......

  叶秋道:“不必。”

  回回都是颇为吝啬的两个字,好像多说一句话要折寿似。他这些日子习惯了秦冉的谈笑风生,头一次生受叶秋冷脸。河伯尴尬道:“叶公子还真是言语洗炼,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啊。”

  等了许久,叶秋的唇还是抿在一起的不言不语。河伯苦笑道:得了,自找没趣。

  叶秋站起身掸掸衣袖,走过去坐在秦冉的位置上往阵法中代替他投了一把纸钱。升腾起来的烟灰蓝光微微,很快阵法中只留下一小撮燃尽的烟灰。片刻堂屋中传来一个餍足的饱嗝声,就好像.....吃饱了撑的。

  河伯这才恍然问道:“啊,少了秦公子和燕公子,那此地阵法按理说是否失了效?”

  叶秋道:“有我在,不会。”

  听叶秋言辞笃定河伯自然不疑有他,沉沉静静分析道:“我看这回事燕公子太过意气用事,外面情况未明就这么贸然出门。我不是说追出去的秦公子武力不强,但他刚刚受了燕公子一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倒是拖累了叶公子。”

  河伯似是想起来什么往事,摇摇头,向叶秋施礼道:“此言实在唐突。我也是希望二人安好。”

  果然不到一时半会秦冉在门口露了脸。

  河伯吓得站起来向前迎了几步:“两位这是......干架了?”

  秦冉喘了口气,口干舌燥手边又无杯水解渴,舔了舔唇瓣解释身上的血迹道:“不是我的也不是他的,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总之现在外面乱得很,估计是这废宅的阵法和尸体的诈尸有关。

  现在阵法稍微松动外面的动静都要上房揭瓦,不仅证明这个破阵法子有效,还恰到好处扎在七寸。”

  河伯紧张道:“那要是阵法破了,外面的东西不就能肆无忌惮闯进来......”

  秦冉忽地又冲他诡秘地笑了一笑,揶揄道:“还没破呢,你就担心不着边际的以后,四个人里有三个人可以护着你,怕什么?”

  他斜着的右肩上扛着蔫头耷脑的燕琛,风风火火将人放回莲花铺垫。

  燕琛一条胳膊渗血,被放倒后仰面朝天死不暝地翻了一个白眼,秦冉又踱步过来拔掉他脖子上的银针。燕琛能动后第一个动作就是捏秦冉渗血的肩头。

  “嘶......”

  “活该。”燕琛哼哼几声,河伯听出是这两个词。

  两人又开始毫不客气斗嘴,燕琛戳着秦冉伤势痛骂一阵龇牙咧嘴安分下来,在河伯看来约莫是自我冷静去了。

  秦冉捂着肩伤看到叶秋占了他的位置,心知他不在是叶秋稳住了阵法,心中有些感动,自觉地坐在原先叶秋莲花蒲团的位置。四人又重新占据阵法东南西北四个角。

  叶秋体内真气匮乏还需要修养,秦冉不敢让他多耗费心神,自觉占据阵法主心骨。他感慨着叶秋横看竖看皆是良人,又想起自己那夜想到和叶秋“行万里河山”的砰然心动,于是又刻意不去注意叶秋的眼神。

  在外人看来就好像和叶秋不和,加上又和燕琛的一番闹腾,看似三人牢不可破抱成一团,倒像是面和心不和的四分五裂。

  河伯不知,这些日子秦冉对叶秋的刻意疏离也是想自我证明是否是他错觉——对叶秋的心意。

  说实话,遇到叶秋这样体贴入微的暖心人哪有人不动心,秦冉身在其中是比旁人迟钝一点。

  他的动心是一点一点的,就像慢慢泄闸的水,到某个关头猛然横冲直撞的爆发了。如叶秋,如他,生平克制惯了的人情愫一旦燃起来是让自己深陷其中的惊愕。

  所以他自己被自己对叶秋有了明知不可为的想法愕然了。

  他性子疏狂其实带点内敛,看似固执其实并非古板,冥思苦想几日后想通是想通,复杂矛盾的秉性让他接受起来还是难免毛骨悚然。

  他想过自己会找一个如叶秋一般的温婉女子,如今倒好,原来他要的不是“冒牌货”,而是霜寒三日不说一句话的正主哇......

  不要说身为男子的叶秋接受不了,他自己心里都翻不了这个坎。抛开世俗伦常不谈,他怎么对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小师侄下手。

  从小看到大的......叶秋。

  秦冉牙疼地在心里念几遍,刚上头的一点热血都凉下去,突然想找个坟地挖坑把自己埋进去。倘若他家古板刻薄的老祖宗知道他的大逆不道,坟头会不会诈出七窍生烟?

  他单方面胡思乱想,万万漏过了询问叶秋的心意。可这问题的答案不言而喻,他尚在病中曾稀里糊涂问过叶秋原本有心上人,光是这一点秦冉干干脆脆的性子实在干脆不起来。

  孤家寡人的名头被人叫顺口了,秦冉头回既好笑又无奈,体会到什么是有嘴说不出口的苦不堪言:定是上辈子作孽伐了人家的坟头树,这辈子才会注定孑然一身到黄土埋骨。

  他晓得自己恐怕一辈子要在叶秋这碗若水里漂着了。

  听到中堂陆陆续续好几个干噎声,秦冉才发觉自己往阵法中多投了一倍的纸钱。听着不仅像吃饱了撑的,约莫吃多了要呕了。

  燕琛最听不得这种聒噪声音,捂着被秦冉扎过针的脖子微微仰起头,道:“什么东西撞邪了?叫唤那么大声?”

  他随便扭了一下脖子就疼,又觉得一直僵着不动委实憋屈,于是又冲微微出神的秦冉道,“你作甚弄那么大动静?”

  秦冉手里的纸钱还余一半,也不着急解释:“不是我。”

  这时河伯颤巍巍出声道:“二位,看你们的后面......”

  河伯从方时起目光就四处乱飘,秦冉以为他在寻什么遗落的物件就没管。听到他语气不对三人同时往身后的高高而立的金身佛像看去。

  “好似......比方时近一些了?”河伯结结巴巴比划道,“你们二位不在的时候叶公子也往阵法中投了一刀纸钱,然后堂屋中也响过几声好像人打干噎的饱嗝声。

  我起身在屋里走动过,原先我们离佛像有一丈来远。随着刚刚那突如其来的干噎,明明听不到脚步声,但我发现它好像离我们近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