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当求生无路时，洛寻只想疯狂求死。
国师想什么洛寻不知道，能依偎在阿臣怀中吃饭喝水他已经很知足了，他故意吃得很慢很慢，就想多拖延一点时间。
他希望能通过与自己的相处唤醒晏初臣的理智，哪怕只是一点点。
晏初臣的意志力很强，只要松开一个小口，他自己就能找到清醒的方法。
然而水只有一杯，稀饭也只有一碗，即使吃得再慢也有吃完的时候。
眼看晏初臣就要离开，终于恢复了一丝力气的洛寻轻轻揪住了他的裤腿。
“阿臣。”
“阿臣。”
“阿臣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可不论洛寻唤得再情真意切，又多么心碎无助，晏初臣依旧无喜无悲，他弯下腰，拉住洛寻的手，扯离自己的裤腿。
但却在松开时，用拇指轻轻捏了捏洛寻的手心。
洛寻一愣，乖乖松开了手。
退到角落，他抱着膝盖将头埋进臂弯，心中响起惊天骇浪。
捏手心是晏初臣清醒时最喜欢对他做的动作，不论是外出拉手还是夜晚休息，只要晏初臣一碰他，就会下意识轻捏他的手心。
他也曾问过为什么。
晏初臣的原话是：这是我们的约定。
当时的他只觉得晏初臣还挺浪漫，也没追问什么约定，难道……
不，晏初臣是真的被控制了，他就算看不见也能从他弥漫的阴气中感觉出来，他并不是装的。
还是说…他内心其实还是有一丝理智的？
但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南山苑？
还是从自己喊他夫君的那一刻？
但不论如何，只要阿臣没被彻底控制就好。
自己吃再多苦都没关系，只要还有希望，只要阿臣还有清醒的希望。
想到这里，洛寻激动得浑身发抖，但为了不被国师看出猫腻，他连头都不敢抬。
“洛寻。”
国师则以为洛寻在哭，也没在意，“你能自己扛得住折磨，那如果更严重的折磨落在晏初臣身上呢？”
“……”
埋头的洛寻一愣。
这话什么意思？
可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听笼子外传来犹如野兽般的痛苦嘶吼，浓郁的阴气在屋里四处乱窜。
这是……
“阿臣，阿臣？”
洛寻终于意识到国师想干什么了。
“嗷——”
如若是被其他人攻击，鬼王则会凭本能反抗，可如若伤他的是控制他之人，则只会默默承受。
洛寻修道，自然也懂此中道理。
国师这是看折磨自己没用，想利用晏初臣逼自己吗？
可他真的拿不出啊。
听着耳边属于晏初臣的痛苦嚎叫，这比洛寻自己受折磨更加难受。
“你不要动他，不要动他。”
“嗷——”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妻子’的情绪，晏初臣竟给以回应，这也让洛寻更加痛苦。
他摸索着想要出去，可四周都是冰冷的铁栏。
“阿臣、阿臣。”
洛寻急疯了，但还是顺着栏杆四处摸索，终于，他摸到了笼子的门。
因为有黑虎守着，笼子并没上锁，只是简单的用搭扣扣着，洛寻凭感觉拉开，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摸索。
可他看不见，对此处又陌生，被一木凳子拌倒在地。
他本就三天没吃没喝，刚才一碗稀饭一个馒头一杯水也没给他多少力量，现在又被狠狠摔下，半天爬不起来。
手心也重重擦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火辣辣的疼痛传来，洛寻知道，自己受伤了。
但他顾不得那么多，爬起身又要往前。
‘扑通’随着一条腿突然伸出，洛寻又被绊了个大马趴。
这次摔到头了，洛寻疼得呻吟出声。
“嗯～～”
“嗷——”
而晏初臣的嚎叫也越发痛苦，仿佛正在遭受极大的酷刑一般。
“阿臣？阿臣？”
呼喊依旧没有回应，洛寻也终于意识到瞎了眼的自己无能为力，根本斗不过大王八蛋国师。
他痛苦又无助，只得发疯一般破口大骂：“柯原青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永远找不到不老药，死后也要下十八层地狱，我诅咒你断子绝孙，全家死绝，你最心爱的儿子也终将不得善终，你……”
‘啪’
狠狠一巴掌落在脸上，打断了洛寻疯狂的咒骂，本就脆弱的他根本受不住，身子一歪，直接摔倒在地。
但这次他没在哭，反而疯了一般大笑起来，更加恶毒的咒骂也脱口而出。
“柯原青你个妓子生的乌龟王八蛋，你杀害无辜，伤害皓月太子，天道终究不会容你的。”
“你死后会下地狱，遭受万千折磨，直到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你的后人，你的儿子，你的族人，包括你祖宗十八代，都会像同乐镇的人那般，永远被禁锢在方寸之地，不得好死。”
“你总有一天要千人塌万人踩，和你那婊///子母亲一样，被人践踏而死。”
气急了的洛寻什么话都骂得出来，包括连坐国师祖宗十八代，以及柯原青人生最大的污点。
他的母亲。
国师出生并不好，他母亲也确实是青楼妓子，但是只那种卖艺的青馆。
直到有一天被一达官贵人看中，赎回家做了小妾。
可那达官贵人正妻太过厉害，在柯原青五岁那年，让人在城外埋伏，将去庙里上香的女人轮塌致死。
而幼年的柯原青，则眼睁睁看着。
如果换成其他人，或许会同情母亲，想着长大后为母报仇。
可柯原青相反，他以此为耻，再也不愿提起出身低下的母亲，甚至不愿承认是那妓///子的儿子。
虽然最终他还是杀了正妻一脉。
却也不是为了给母亲报仇，而是想要磨灭那些不堪的过去。
可见柯原青这人有多变态。
至于洛寻怎么知道？当然是晏川告诉他的了。
“是吗？”
被如此咒骂，国师不怒反笑，“那我也要带着你和晏初臣陪葬，也不亏。”
说完，又给了洛寻啪啪两耳光。
洛寻本就虚弱，顿时被打得头昏眼花。
但他依旧不妥协，含着满嘴的血，对着国师张狂大笑，“你打吧，打死我，再拘留我的魂，你想怎样都行。”
“我一点也不在乎。”
“就算魂飞魄散又如何？”
“我洛寻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天道有眼，一定会替我报仇，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下地狱的。”
“你不在乎自己，你也不在乎他吗？”
耳边传来国师恶狠狠的话，不知他做了什么，晏初臣再次痛苦的嚎叫起来。
洛寻愣了一瞬，随即继续疯狂大笑，“我都要死了，还管他如何？大不了我就与他一起魂归天地。”
“你……”
国师没想洛寻竟如此心硬，明明心痛晏初臣，却又死死不松口。
本想再动手，又怕真把人打死了。
到时候他就真的什么都拿不到了。
蹲下身，掐住洛寻脖子，柯原青气得眼睛都红了。
“洛寻，你真以为不敢杀你是不是？”
“我知道你敢，你连襁褓里的婴儿都敢杀，何况是我？”
即使被掐着脖子，洛寻依旧不老实，含着满嘴血嘻嘻直笑。
“你不是想要不老药吗？不是怀疑我吗？你杀了我啊，你还可以喝我的血，吃我的肉，看看自己会不会长生不老？”
“哈哈哈哈——”
当求生无路时，洛寻只想疯狂求死。
“你也不要用晏初臣威胁我，我也修道，我懂得也不少。”
“你就算控制他又能如何？将他打得魂飞魄散又如何？”
“你忘了他生前是谁吗？皓月太子，皇族命定的天子，他曾带兵挽救过无数百姓的身家性命，这天大的功德是如何也抹不掉的。”
“天道是公平的，他因你而死，被封千年还要遭受此罪，天道定会在其他地方给予补偿。”
“你就不怕天道让他重生吗？你就不怕在他死后你的罪孽加倍吗？”
“你求长生、想修仙，不会不知道修仙需要渡劫吧？”
“你手染无数鲜血，如此残忍对待有大功德的人族之王，天道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洛寻疯狂的大笑着，即使看不见国师的脸，他依旧能从脖子上颤抖着并越掐越紧的手下感觉到柯原青的愤怒。
老东西越不爽，他就越开心。
他洛寻就算要死，也要在死前恶心一下这人渣王八蛋。
……
国师也真的被气到了，他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洛寻说的都没错。
就算自己求得不老药，拿到修仙的功法又如何？
他手染鲜血，天道不会容他的。
可他有什么错？
他不过是不想死罢了。
看洛寻满嘴鲜血还笑得张狂，国师气得啪啪又是两巴掌，随之将人狠砸在地，对着洛寻腹部又是两脚。
“砰——”
洛寻被踢得重重砸到墙角脚。
“嗯～～”
虚弱的洛寻根本受不住国师的虐打，这一砸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然而好巧不巧，就在他强撑着手准备坐起身时，竟摸到了一双冰冷的腿。
再一感应，竟是晏初臣。
“阿臣、阿臣？”
洛寻急忙去拽他衣摆。
奈何此刻的晏初臣被禁锢在原地，无法弯腰，也无法动弹，脚下闪着光芒的阵法更是让他痛不欲生。
“难过吗？心痛吗？”
国师又冲了过来，一把拽起洛寻，“我还有一万种方法折磨他，为了你本就不需要的东西，你要舍弃他吗？”
洛寻没说话，仿若一条死狗被国师拎在手里。
“他妈的。”
见洛寻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国师也被气得没了办法，杀又杀不得，嘴巴又死紧，是时候用点特殊手段了。
“欧阳暖，把他倒吊起来，放血，我看他能坚持多久。”
“是。”
变成傀儡的欧阳暖上前接过洛寻，将其头朝下吊在了房梁上。
洛寻无力反抗，任由欧阳暖动作，直到手腕被割开，鲜红的血液顺着手指一滴一滴往下落。
他看不见，却能感应到晏初臣离他不远，随着关门声传来，洛寻知道，国师这是离开了，甚至还带走了欧阳暖。
好机会。
洛寻试探着往角落伸手，轻轻唤道：阿臣、阿臣、晏初臣？”
可此刻的晏初臣正在遭受阵法的折磨，无法给予他回应。
“冷静，冷静。“
洛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救援来之前，他必须要学会自救。
他是不怕死，但如果能活着，他又何尝想死？
“天下阵法万变不离其宗，再高深的阵法都有他的破解之法，符箓依然。”
越是难受、越是痛苦，洛寻的脑子反而越是清醒，师父教导过的话也一遍遍在脑中回响。
他或许知道怎么救阿臣了。
即使不能唤醒他，起码能减轻一些痛苦。
想到这里，洛寻努力抬起被割破的手腕，放到口中，心一狠，忍着剧痛将伤口撕裂得更大。
当感觉到血流更大时，他奋力的向晏初臣所在的方向挥去。
修道之人的鲜血与普通人不同，其中蕴含的力量足够抹杀一般鬼物。
这也是为什么在鬼怪电影中，时常都有道士用指尖血抹桃木剑的动作，就是在用自身鲜血为桃木剑加持。
当一滴滴鲜红触碰浓郁的阴气，发出滋啦滋啦的灼伤声，仿佛是皮肤碰到硫酸，瞬间被腐蚀。
晏初臣毕竟是鬼，因此更加痛苦。
但比起阵法的痛苦，这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洛寻再接再厉，他一定要用自己的鲜血毁掉晏初臣脚下的阵法。
“阿臣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一次次挥手，一次次将鲜血挥洒在阵法之上，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晏初臣的痛苦嚎叫渐渐放缓。
直到停止。
洛寻加以感应，发现阿臣的阴气又平和了下来。
解决了吗？
阵法失效了吗？
洛寻终于松了口气。
“阿臣。”
“阿臣。”
身体被倒吊着，又失血过多，此刻的洛寻再也没了力气，意识渐渐模糊，最终归于黑暗。
……
当洛寻再次清醒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放下，身下躺的也不是铁笼，而是粗糙又冰凉的水泥地。
动一动手腕，虽然很痛，但还是感觉到了被纱布包扎的束缚感。
是谁？
是晏初霖来了吗？
“醒了？”
可当恶魔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才发现依旧是国师。
“看不出来啊，你还真爱那鬼东西，要不是老子发现得早，你早就烂里面了，为了一只鬼，你值得吗？”
国师这一次是真的不解。
当他感应到阵法被破冲进来时，看到了他如何也想不到的一幕。
洛寻明明已经很痛苦了，没吃没喝还被他打，还被倒吊着，可为了晏初臣，竟能做到活生生撕开手腕用血破阵。
他竟真的愿意为晏初臣而死吗？
一只鬼而已
“有什么不值得的？”
这次洛寻没再疯，而是平静反问：“如果是你的霖儿，或者是他的母妃，你会放弃他们吗？”
霖儿？
国师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他竟放松了语气，“洛寻，霖儿是我最疼爱的儿子，我自认他不比晏初臣差。”
“他喜欢你，发了疯一般的喜欢你。”
“我这次抓你都是提前把他支开，不然他绝不允许我如此对你。”
“只要你交出我要的东西，我就放了你，让你和霖儿远走高飞。”
“至于晏初臣？”
“我做一切都只是为了长生，只是你把东西给我，我就放了你，甚至可以联合你师父将他送往冥界投胎转世。”
“你也说了他会受天道保护，定然还有机会的。”
“……”
洛寻有些无语，这是强的不行来软的？
行啊，要玩是吧？
他洛寻有的是时间。
“是吗？”
洛寻认真反问：“咱先不说什么远走高飞投胎转世的问题，我就问你，你可知长生不老的定义是什么？”
“我问过晏初臣，传说皓月国宝中有不老药和修仙的功法，对吗？”
“嗯。”
国师以为洛寻听进了自己的话，好脾气的嗯了一声。
“可你想过没有？”
洛寻又问：“如果我真的拿到了那些东西？我又为何还是如今模样？我修道都是靠师父教，我哪有什么修炼的功法？”
“可是你……”
国师刚要质疑，却又被洛寻打断，“你不用怀疑我藏着，我被你折磨至此，我没什么好隐藏的。”
“再说长生不老药。”
“你在古代不懂，来现代这么久还不懂吗？”
“所为长生不就是细胞再生吗？你觉得我现如今有这个能力吗？”
说着，洛寻还抬了抬受伤的手，“我连一道小小的伤口都无法自愈，我哪来的长生不老啊？”
“你肯定要说被我藏起来了是不是？”
洛寻自问自答，“可你也控制了晏初臣，我要真藏着，他会不知道吗？再说了，如果真有那么好的东西我为什么要藏？我为什么不直接吃掉？”
“……”
额……
还真别说，竟还真有几分道理？
可国师不信。
“你休要骗我、如果你没吃，你又是如何从海中活着出来的？”
“……当然是晏初臣救了我啊。”
洛寻一脸的理所当然：“你不会认为是我自己爬出来的吧？我有那本事还能让单曲那几个傻叉给欺负了？对了，不会是单曲告诉你的吧？是他说我自己从海中爬出来的？”
“……”
洛寻太过自然，丝毫没有撒谎的痕迹。
有那么一瞬间，柯原青真的怀疑是单曲骗了他。
“那许盛安又是为什么疯？”但还是有疑点。
“晏初臣是你亲手炼制出来的，他有多少能力你不知道？他一只堂堂鬼王，让一个人疯还不容易？”洛寻淡淡回道。
“……”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是洛寻真有道理，还是自己被绕进去了？
柯原青不甘心，死死盯着洛寻，想要看出这小瞎子的破绽。
可小瞎子很坦然，加上看不见，他只是毫无焦距的看着前方。
难道真是自己搞错了？
晏初澜登基后只是埋了古琴掩人耳目，其中的不老药和功法已经被换走了？
想想也对，那可是修仙的功法和长生不老，当年的晏初澜就没有一点点心动？
就算他和太子兄弟情深，可晏初臣都死了，连尸体都没找到，一座空墓，值得他将国宝毁于其中？
然而也就在国师心思动摇之际，却见洛寻那双被他弄瞎了的眼睛竟泛出丝丝粉色，瞳孔变化，竟显出一朵樱花模样。
这…这……
难道不老药在洛寻眼中？
柯原青心中一喜，然而还不等他高兴，意识一晃、眼前一黑，再次清醒时，他竟回到了…皓月？
眼前巍峨的宫殿，不就是皓月的皇宫吗？
什么情况？
幻觉吗？
左右看看，又摸了摸脚下冰冷的青石地面，再掐了掐胳膊，这真实的触感与痛觉……
他又穿越回来了？
就因为洛寻的眼睛吗？
“太子到——”
不等柯原青再细细查看，前方突然传来太监的高呼，扭头一看，是皓月太子的鸾驾到了。
但他身为国师，自然是不用跪迎太子的。
不过作为未来的天子，他还是得弯腰行礼表示恭敬。
这也是为什么他想捧霖儿当太子的原因，他柯原青功法高深，手中密法无数，早已凌驾于普通人之上。
为何要对同为普通人的晏家人屈膝？
他不服。
随着太子的鸾驾越发靠近，国师依旧站得笔直。
他相信眼前的一切绝不是真实的，触感痛觉也当不得真，他制造的幻觉也能做到如此。
而且皓月太子已经被他杀了，还被炼制成了鬼王，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离开幻境回到现实。
洛寻的眼睛有问题，不论是修仙功法还是不老药，绝对有一样与此有关。
好啊！
终于被他找到了。
只要挖出洛寻的眼睛，将其炼制，一定能找出长生不老药的。
到时候，他就真的能脱离生老病死，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了。
“大胆，见到殿下竟然不跪。”
就在国师幻想长生不老的美好时，一道刺鞭随着太监的高呼狠狠落下，啪的一声抽在国师身上，顿时鲜血淋漓。
当真实的剧痛传来，即使真是幻觉也让国师难以接受。
自从一步步爬上高位，他已经很久没被人如此伤过了。
“还不跪下。”
太监的呵斥声再次传来，刺鞭也跟着再次落下。
柯原青反应快，一把抓住鞭子尖端将其夺过，对着抽他的太监就狠狠抽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