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就算哭破喉咙，他也不会再记得你
‘嗷——’
听声音好像是老虎，尖利的爪子用力刨着地面，甚至已经碰到了洛寻的脚尖。
哪怕只要再进半寸，洛寻就得掉块肉。
而且普通老虎怎会如此腥臭？
国师这个畜生，定然是将这老虎也炼制成了邪物。
“走开，别碰我，走开啊，”洛寻小心翼翼贴着栏杆，生怕被这鬼东西咬到。
‘嗷——’
洛寻一动，老虎也跟着嚎叫。
看不见的洛寻比常人更加容易恐惧，何况还身处狼窝，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滚，他大哭着呼喊心中最信任的人。
“晏初臣救我，阿臣救我。”
“呜呜～～～晏初臣。”
洛寻害怕得奔溃大哭。
只可惜，他呼喊的人就在笼外，却对他视若无睹。
国师也因此去看晏初臣的神色，就见他只是盯着笼中的洛寻发呆，毫无悲喜，更别说反应。
真不记得了？
“洛寻，老夫劝你识相点。”
国师笑了，笑得猖狂：“他就在我身旁却对你的痛苦视若无睹，他不会救你的，现如今的他只是老夫的傀儡罢了。”
洛寻没反应，只是贴着栏杆奔溃大哭，并一遍遍的叫着晏初臣的名字。
阿臣既然会对国师撒谎，就证明国师控制得不够彻底。
自己就在这儿，他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呼喊冲破老东西的控制，重新找回理智呢？
哪怕只剩一丝希望，他也绝不放弃。
“阿臣，你说过会保护我的，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为什么要忘记我？”
“阿臣——晏初臣——”
奔溃又痛苦的声音就在耳边，毫无悲喜的晏初臣竟真的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晏初臣是谁？
为什么感觉很熟悉？
还有耳边的哭声。
为何自己有些想要保护他？
洛寻，小寻？
遭了，眼看晏初臣就要因为洛寻的哭喊再次清醒，国师急忙咬破手指在他身上加强了符印。
此符名为傀儡符，是他找寻许久才得到的。
本来是控制人的，但在他的改良后，能勉强控制鬼。
但就晏初臣这种级别的鬼来说，必须每日一次加强，否则就有脱离控制的危险。
“出去，没我的命令不许靠近这里半步。”
“是。”
符印加身，不知名的恍惚瞬间被压下。
再看笼中之人，晏初臣再无一丝一毫的悲喜。
转身，顺着向上的梯子，他一步一步远离了洛寻的感应范围。
洛寻自然也有听到国师的命令，甚至还感觉到了阿臣阴气的变化。
他知道，这是国师加强了控制。
可晏初臣一旦远离自己就再也无法清醒了，不，他不甘心。
“晏初臣你别走，你答应过会永远陪着我的。”
“啪嗒、啪嗒，”脚步声没有丝毫停歇。
“夫君——”
慌到极致，洛寻喊出了晏初臣以往最喜欢的称呼。
果然，刚要开门出去的晏初臣顿住了脚步，但他并没回头，停顿一秒后，他还是决然离开了有着洛寻的所在之处。
阿臣走了。
夫君走了。
“晏初臣，你骗我。”
“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你答应过会保护我一辈子的，晏初臣，我恨你——”
洛寻再也没了希望，贴着栏杆缓缓蹲下，抱着膝盖，将头埋进臂弯，他放声大哭起来。
“哭吧，就算你哭破喉咙，他也不会再记得你的。”
看着这一对苦命的鸳鸯，国师猖狂大笑，“哈哈哈哈——什么皓月太子，什么天命所归之子，还不是成了我的傀儡。”
当年高高在上的太子，现如今还不是成了他的玩物。
就算要他跪下，他也必须得跪下。
“哈哈哈哈——”
“晏初臣，晏初臣——”
猖狂的笑声、无助的痛哭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站在门后，晏初臣痛苦的捂住了脑袋。
突然，他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所指引，放下手，大步离开了此处地狱。
……
终于欣赏够了洛寻的绝望，国师让身旁一样被控制的欧阳暖将鬼虎拉了出来。
就如洛寻猜想那般，此虎并不是普通老虎，而是一只被改造、被控制、只会听从命令撕裂猎物的鬼虎。
鬼虎原本是只三岁的野生黑虎，体型硕大，皮毛光滑，在未开发的山中称王称霸。
并因天生阴阳眼，开了灵智，智商与常人无异。
国师发现了，想方设法将其抓来，经过邪术将其控制，成为了听他一人命令的傀儡鬼虎。
因控制之前就在修炼，也让只是鬼虎的体型有着普通老虎两倍那么大，体重更是高达一千多斤。
也是洛寻看不见，要是亲眼目睹那森森獠牙血盆大口，恐怕是哭都哭不出来。
敲敲铁栏杆，国师再次问道：“想清楚了吗？只要交出不老药，我就放了你，如若不然，我这宝贝老虎可是好几天没吃肉了。”
洛寻没说话，依旧将头埋在膝盖。
他想就算晏初臣醒不过来，那也还有柯少彬、还有林家、还有晏初澜、还有如今世道不变的王法。
柯少彬说好要来找他，很快就会发现自己不见了。
加上家里还有晏川他们，就算出不来也能给柯少彬提醒。
柯少彬有自己师父的电话，甚至还可以直接报警说自己失踪。
加上这老东西不一直在警局的监控下吗？
就算有障眼法离开一段时间不被发现，但能掩盖多久？
只要柯少彬一报案，再联系国师的失踪，加上晏初臣还有个晏家大少爷的身份在，总会有人将此联系到一起。
到时候，一定会有人找来的。
自己只要在哪之前好好活着，还怕逃不出去吗？
只要自己活着，还怕唤不醒晏初臣吗？
就算自己不行，不还有师父吗？
邪不压正，国师永远斗不过正派，他更斗不过法律，自己还是有希望的。
而国师也看出了洛寻所想，冷笑道：“你放心，没人会来找你的。”
“是吗？”
洛寻的声音从臂弯下闷闷传来，“你可能还不理解当今时代的警力，就算此刻你我身在国外，你也一样逃不掉。”
更何况他敢保证一定没出国。
就算能用障眼法骗过监控的警察，他能骗过机场的安检吗？他能去办护照吗？出了国他的邪术还能用吗？
他能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关押自己还不被发现吗？
所以，洛寻敢保证老东西还在国内。
还极有可能在同乐镇。
同乐镇早已是座死镇，阴气极重，别说外人，连国家都暂时不会来搞开发。
藏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但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自己一失踪，柯少彬肯定会联想到此处。
也幸好之前告知了好友自己的经过，不然柯少彬还不一定能立马反应过来。
想到这里，洛寻安心不少。
“那就慢慢耗吧，看你能坚持多久，而且……”
转悠到洛寻这边，蹲下身，国师的声音犹如地狱恶鬼，“没人会找你和晏初臣的，甚至都不会有人发现你不见了。”
什么意思？
洛寻不解。
国师却没解释，站起身又吩咐欧阳暖，“将黑虎拴在笼外，不要再喂食，看他还能坚持多久。”
“是。”
比起晏初臣，欧阳暖明显被控制得更加彻底。
别说洛寻，如今的她连最疼爱的弟弟和男友都不再记得。
完完全全成了国师的木偶傀儡。
……
鬼虎就拴在铁笼旁，饥饿的它使劲撞击着铁笼，甚至还用獠牙去啃咬铁栏杆。
啃得急了，还时不时发出嘶吼声。
这也便罢，国师不知对这间屋子做了什么，他一走，洛寻耳边就传来无尽的婴儿啼哭与各类尖叫声。
以及各种求饶声、奔跑声、甚至还有什么东西咬断骨头的咔嚓声、咀嚼声。
似乎很多人正在被野兽撕咬吞噬。
有那么一瞬间，洛寻以往这间屋子集满了整个同乐镇的阴魂。
“啊———”
“呜呜——”
“妈妈救我——”
“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救命啊——”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救我，救救我。”
男女老少，喊什么的都有，还都对准了洛寻的耳朵。
靠着铁栏杆捂住耳朵，洛寻感觉自己随时会崩溃。
……
再说柯少彬这边。
他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惊慌呢？
其实一开始他并未发现任何不对，就算洛寻走路姿势僵硬、声音嘶哑、甚至给人一种僵硬的木纳之感。
但他也只以为是好友心情不好。
直到在上台阶时，他看到了裤腿下木质的脚踝。
木头？
他的好友是有血有头的大活人，怎会变成木头人？
直到古刀破窗而出，当‘洛寻’看过去时，哪怕柯少彬只是个普通人也感受到了来自古刀中晏川等厉鬼的愤怒。
但不知为何，他们竟出不来。
他怕现在的木头洛寻会伤害到古刀里的魂魄，就自己冲上去抢了过来。
忍着莫大的恐惧来到书房，一边安抚晏川他们，一边给洛寻师父打电话。
“师父，小寻出事了，”接通电话，柯少彬声音都在颤抖。
“慢慢说。”
电话那边传来师父镇静的声音，也给了柯少彬几分安抚之感。
待到心绪平复，他就将这几天的事大概说了遍，最后问师父：“怎么办？小寻肯定出事了，我都不敢出去了。”
电话那边的师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你确定那人是木头做的？还和你说话了？”
“对。”
柯少彬抱着古刀使劲点了点头，“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但真的说了，要不是我看到脚踝是木头的，我都认不出，他还会泡茶。”
“那你……”
师父正要说什么，书房门突然被敲响，柯少彬吓一跳。
随后就从门外传来‘木头洛寻’干巴巴的声音。
“出来、喝茶。”
“好，我…我放好古刀就出来。”
心跳得很快，柯少彬强迫自己淡定，将古刀放回原位，并小声嘱咐，“不要轻举妄动，等洛寻师父过来。”
一直不安的古刀还真安静了下来。
柯少彬也跟着松了口气。
“出来，喝茶，”门外的‘木头洛寻’再次咣咣砸门。
“来…来了。”
柯少彬吓得一抖，也不敢挂电话，就这样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鼓起勇气直视‘木头洛寻’的脸，发现竟没有任何破绽，不论皮肤还是眼睛，都和真人无疑。
怪不得一开始没认出来。
‘木头洛寻’也不在意柯少彬的打量，而是诡异的勾起嘴角，仿佛在努力的展现微笑。
“你 怕 我？”它一字一句问道。
“没呀。”
握紧手机，柯少彬强装镇定，“我们是好朋友，有什么好怕的？走吧，我们下楼去吃小龙虾。”
“好。”
柯少彬跟着木头人往楼下走，心说假的就是假的，动作这么僵硬。
不过也幸好太假被自己看出来，不然洛寻失踪之事还没人发现呢。
然而他哪里知道，国师早就知道人偶骗不过所有人，加上时间太赶他也做不出更加逼真的，就想着能拖延一天是一天。
他对自己的手段有自信，很快就能撬开洛寻的嘴。
……
柯少彬强装镇定和一只木头人坐在一起喝啤酒吃小龙虾，顺道等着洛寻师父过来。
他刚才没挂电话，师父都听了去。
之后师父又给他发了信息，让他一定保护好自己，救援马上就来。
为了洛寻，他就算拼死也要撑下去。
好在木偶对柯少彬并无恶意，反而跟着他的动作剥起了小龙虾，甚至还会放嘴里吃？
这……
要不要这么恐怖？
直到别墅大门的门铃响起。
“我去开门，“不等‘木头洛寻’有反应，柯少彬起身就往外冲。
来的正是师父。
“您可算来了。”
见到师父，柯少彬可算松了口气，急忙压低声音道：“那玩意儿还在屋里，现在怎么办？小寻和晏先生，还有暖暖，我担心他们都遭了那人的毒手。”
师父点了点头，进入院子，隔着玻璃墙看向正坐在沙发上剥小龙虾的人偶。
“怪不得能说话，还如此逼真。”
“什么意思？”柯少彬不解。
“这是傀儡人偶，一开始是道家弄来替代某些被厉鬼缠上之人去死的，但一般都是纸扎，只能骗过鬼。”
而眼前这个之所以能如此逼真，除了木质的以外，体内竟还封了一人的两魂三魄。
甚至还用了与洛寻有血缘关系之人的鲜血绘制符文。
要不是制造之人赶时间太过仓促，或许本身就没准备隐瞒多久，绝不会是如今模样，更不会被柯少彬看到木头腿。
“那现在怎么办？”柯少彬紧张问。
“你去把古刀拿出来，我放出晏川问问，这人偶暂时不用管。”
先不说这人偶里有其他人的魂魄。
一旦人偶被毁，制造之人也能立马感应到。
如果小寻在对方手里，说不定会有危险。
有师父在，柯少彬也不怕了，硬着头皮就往楼上冲，很快又抱着古刀冲了下来。
“你去哪里？”木头人甚至还问他。
“我…我有事，先走了。”
柯少彬随口敷衍，人偶也不在意，甚至看到古刀被抱走也不阻拦。
这刀里的气息充满了肃杀，他虽是人偶但也会害怕。
拿走正好。
直到屋外两人离开，又回头看了看桌上的小龙虾，沉默很久后，木头人又坐了下来，一板一眼的继续剥虾。
……
离开南山苑，柯少彬在师父的指点下立马将洛寻和晏初臣失踪的消息告知了晏家和林家。
让他们以常人身份报警。
师父也给道协打了电话，说了人偶之事。
之后又联系专门负责这方面事情的警察，也就是李童童的爸爸，让对方以警方的力量通缉柯原青。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顾及的了，就算最后晏初臣会……起码也要保住洛寻。
……
国师也知道人偶傀儡隐瞒不了多久，只想抓紧时间从洛寻嘴里逼出答案。
奈何这小崽子嘴巴死硬，如何逼问都不说，他本想用些不一样的手段，又怕真把人逼死了。
“不行，不能再拖了。”
看着笼子里被百鬼夜哭和黑虎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洛寻，国师准备下一剂猛药。
长生不老药是他毕生梦想，哪怕真把洛寻逼死了，哪怕最后要被全世界通缉，他也在所不惜。
得不到长生，他死不瞑目。
……
“水、水。”
靠在铁栏杆上，洛寻只觉浑身无力头重脚轻。
他不知自己被关了几天，因为看不见，又没人给他送吃的，也不知现实是何时。
滴水未进的他嘴唇干裂脱皮，胃也因为饥饿阵阵抽痛，耳边是永不停歇的百鬼夜哭，笼子外还有想要撕碎他的鬼虎。
黑暗、恐惧、饥饿、无助，更多的是晏初臣被控制的绝望。
多重折磨之下，洛寻感觉自己随时会崩溃。
“想喝水吗？”
“……”
耳边永不停歇的百鬼夜哭突然停歇，在这诡异的安静中，一道洛寻死也不会忘记的声音突然传来。
是国师。
“有…有本事就杀了我，”洛寻有气无力的回道。
当怕到极致时，他真的想过一死百了。
只可惜，国师根本不给他机会。
“想死？哪有那么容易？”
看着奄奄一息的洛寻，国师一把掐住他下巴，“我告诉你洛寻，你一日不交出不老药，我就折磨你一日，就算你哪天真的得逞死了，你的魂魄也逃不出老夫手掌心。”
是吗？
洛寻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这样吧，随便吧。
如果上天注定他和晏初臣只能以这种方式天人永隔，他也认了。
他已经为妈妈、为自己报了仇，单启豪、陆文洲、单淮他们都得到了该有的报应。
他也曾在林家享受过短暂的家庭幸福。
也曾在晏初臣身上体会过爱情的甜蜜。
柯少彬也给了他还算完好的友情。
也曾幸运的遇到对他关爱有加的孤儿院院长，还有给了它恩师尊重的蓝九清。
他知足了。
原本充满灵气的双眼渐渐暗淡，国师也看出洛寻正在丧失求生意志，他话虽是那样说，但也并不是真的想把洛寻逼死。
先不说霖儿知道了会不会恨他。
他毕生的愿望啊，一旦洛寻死了，就再也没人知道不老药的去处了。
想到这里，国师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铃铛，轻轻晃了晃。
“来。”
随着他话音刚落，一阵阴风平地而起，浓郁的阴气袭来，晏初臣高大帅气的身体赫然出现。
“阿臣？”洛寻有些涣散的眼睛不由一亮。
“过去，喂他喝水吃东西。”
“是。”
随着国师指令一下，晏初臣弯腰打开铁笼，端起旁边干净的食物和水跨了进去。
他一进去，原本拴在外面的鬼虎立马后退。
似乎怕极了他。
“阿臣。”
当熟悉的冰冷靠近，洛寻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可他早已没了力气，连抬手摸一摸晏初臣都做不到。
“阿臣。”
“喝水。”
因为接到的指令是喂洛寻喝水吃饭，晏初臣还真蹲下身将水杯递到洛寻嘴边，动作甚至有几分清醒时的温柔。
“阿臣。”
洛寻瞬间被触动。
他虽看不见，但却能感受到熟悉的冰冷。
他可以去死，但晏初臣怎么办？
除了自己，还有谁能帮他？还有谁能唤醒他被封印的理智？自己死了倒是能一了百了，可阿臣就再也没机会逃出国师的魔爪了。
在这个世界，他的阿臣无亲无故，甚至都没有属于他自己的身份。
除了自己，没人会帮他，也没人会心疼他。
他的阿臣，只有他了。
之前看不到则罢，可当晏初臣一出现，洛寻就再也割舍不下。
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他一边喝水一边忍不住哭了起来。
“阿臣，阿臣，呜呜～～”
“吃饭。”
喝完水，晏初臣又喂洛寻吃饭。
饭菜是国师准备的，他也怕洛寻饿死了，便准备三天喂一顿，但也只有普通的稀饭和馒头。
也正好，饿太久的洛寻也吃不了太干的东西。
看着铁笼里依偎在晏初臣怀中乖乖吃饭喝水的洛寻，国师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一直用错了方法。
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己再苦再痛都能忍，却见不到心爱之人受罪。
生前的晏初臣不就是这样吗？
“呵，既然不听话，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