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我打了一个很大的赌(1 / 1)

因为我好看 小狗下垂眼 3738 汉字|18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77章 我打了一个很大的赌

  有那么一分钟,苑之明抬起头,目光的焦距渐渐集中,脑中却一片空白。

  他没有办法察觉自己内心的情绪,是高兴还是愤怒,惊喜还是委屈,甚至面前的人是否真实,他也无从辨别。

  直到李一恺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匆匆小跑到他面前,叫了他一声。

  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出来,腹腔内紧闭的潮水似乎找到了闸口,在那瞬间冲破了身体。

  苑之明这才感觉到,腮帮因为一直咬紧牙关而开始酸楚,他张开口,放松的瞬间,呜咽声根本无法控制。

  病房外人来人往,坐在墙角哭泣的青年格外引人注目,地板上很脏,别人的眼光充满打量。

  但是李一恺全然忘了这些,他径直蹲在苑之明面前,伸手的同时,对方的额头已经抵在了他的左肩膀。李一恺索性半跪下去,紧紧把那个因为抽噎而止不住颤抖的人揽进自己的怀里。

  “对不起”,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对不起,我来了。”

  苑之明已经说不出话,只是哭,胸腔震动,发出小兽一样的哀鸣声。

  李一恺的肩膀很快被浸湿,腰间衬衫的布料也被抓出褶皱,像他的心脏一样紧紧揪成一团。

  远处,路西法疾步过来,看见这一幕刹住车,举棋不定地站在原地。

  苑之明的哭声太让人心酸,像是要一口气把这些绝望和压力从身体里清空,在这个最不缺少悲欢离合的地方,他的情绪压抑了太久,路西法觉得他需要这样一场痛哭。

  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犹豫再三,他还是凑了过去,挤在相拥的两人中间,在李一恺安抚地拍着苑之明后背、声安慰的时候。不合时宜地伸手也拍了他一下。

  “苑之明,苑之明”,他叫两声:“你先别哭了。”

  只有李一恺转过了头,犹疑地看着他。

  路西法管不了这么多,一股脑儿说:“你听我说,有匹配的肾源了!”

  “确定吗?”李一恺问。

  “真的吗?”苑之明抽噎着抬起头,鼻头通红,鼻涕和眼泪糊成一团,他顾不上擦,只是眼巴巴看着。

  路西法被两人看得不自在,后退一点:“真的,静海市刚刚更新的数据库,配型匹配,现在在办手续。”

  “我舅舅让我告诉你一声,叫你准备一下材料,还有费用。”

  通道里的公共灯光啪一下亮起,暮色四合之际,室内照亮如同白昼。

  苑之明坐在病床旁,苑松青呼吸稳定,四周静谧无声,只能听见滴滴的心电图声响,像是生命的流逝和轮回。

  200公里外,一位生前签署过器官捐献书的青年男性,在一场意外车祸中丧生。但是他的肾脏成了苑松青的希望,让濒临终点的倒计时有了新的序章。

  大喜大悲之间,他放肆哭过一场,又很快收回情绪,在紧张中有条不紊地办理完所有事宜。

  此刻他整个人如同马拉松冲刺后的脱力态,一动不动地坐着,一会儿看看苑松青,一会儿看看李一恺。

  没有什么比之前更坏,也没有什么比此刻更好,他似乎拥有一切,也不害怕失去其他。

  李一恺起身叫护士换输液瓶,顺便接了一杯水递给他。

  “我想好了”,苑之明开口说。

  “嗯?想好什么?”李一恺轻手轻脚拉过另一把椅子,几乎是落座的同时就被苑之明抓住了手。

  “我不能和古长风签约”,苑之明声音很低却坚定:“我不能因为害怕,所以选择明知是错的路。在错的路上,是不会通向正确的结果的。”

  “已经对别人造成的损失,我也许还有时间弥补,但是如果一错再错,就真的没办法挽回了。”

  他看着苑松青,微微低头:“我还想过,我爸……也许不是真的喜欢这种不争不抢的生活,是因为做错了决定,而只能这样逃避。”

  李一恺帮他撩起遮盖眼睛的头发,让他能看清病床上的人,沉吟一会儿说:“我想不全然这样,苑叔叔他,很无私,也很伟大。”

  苑之明嘴角柔和地笑了笑:“他是个很好的人,只是没有那么幸运。”

  他看向李一恺:“他没有像你这样坚定的朋友,也没有像他那样的父母,我想我做的很不好,如果拥有你们的是他,可能一开始就不会这么摇摆。”

  李一恺揉了揉他的头发,苑之明便温顺地靠在他身边。李一恺感觉到他对自己超出从前的依赖,但是依赖之外,苑之明身上似乎多出了一些东西,支撑着他完成独自生长——尽管他把所有枝桠都缠绕攀附在李一恺身上,他的树干却更加坚实。

  这让李一恺欣慰,却心疼、内疚,又担忧。

  他的拇指轻轻蹭过苑之明的睫毛:“但是最后,做出这些选择的不还是你自己吗?你比你以为的要好很多。”

  “苑之明”,他说,“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怀疑你自己,就算你没有苑叔叔,就算有时我也不能坚定站在你身边,或者……这个世界很多事比你以为的更差。但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你,和别人无关。”

  苑之明把头埋在他肩膀,又有一点濡湿蔓延开,他带着鼻音闷声说:“我真的有这么好吗?”

  “当然有”,李一恺笑了,柔声细数:“我为之前说的话道歉,我知道其实你从来没有动摇过,你有自己的底线。”

  “可是我”,苑之明在他肩膀上蹭蹭,委屈的滋味后知后觉泛开来,说出的话也不再条理清晰:“我以为你放弃我了,你这几天没有理我,我,我很难过李一恺,我也不想这样,我让你很失望……”

  “我没有放弃”,李一恺侧脸贴着他的头顶:“我没有和你联系,一来是邱伯伯告诉你的事情,我想需要你自己消化,我不能总是干扰你的决定;二来是这几天,我也在处理我要做的事。”

  苑之明这才勉强抬起头:“你做什么了?”

  李一恺拉起他的手,放在唇边碰了碰:“我知道你一定会选择拒绝古长风,所以在这之前,我先去和他摊牌了。”

  不只是摊牌,李一恺用了三天的时间,把所有最坏的情况铺开,一件一件地缝补漏洞。

  他允许自己冲动,想让苑之明跟从内心,却也不能放任一切朝着混乱的方向坠落。

  “我先和老秦聊了现在所有的状况”,他低头笑笑:“他听完,要我向你传达他的原话——他说去他妈的,自己创业就是为了不忍气吞声,如果还是被任人摆弄,和回去上班有什么差别?”

  苑之明也蹭蹭眼泪,低低笑了一声。

  拥有统一底线的队友是很幸运的事,没有人是为了成全对方而委屈自己,所有的选择都是一致的价值观。

  之后,他们便能一起面对棘手的现状。

  “第二件事,是我们两个拟定了股份协议,发给所有这次球鞋项目的合作艺术家。比起古长风,我们最大的优势是诚意和前景——我们提议把一部分股权分给他们,组成艺术家股东。”

  “这就代表,如果他们代表愿意签订长期合作,公司未来有他们的一部分。”

  这是很冒险的选择,意味着公司的发展决策,有一部分交给了那些天马行空的艺术家,而不是市场和商业逻辑支撑。但是李一恺敢这么做。

  “因为我很确定,我永远不会做践踏创意的行为”,他说,“只要不违背这个原则,他们就不会对公司其他发展插手。

  结果比想象中更好,有四成的艺术家同意,两成维持现有合作模式观望,另外四成则是选择彻底终断合作。

  苑之明很快紧张起来:“那你的项目怎么办?”

  李一恺捏捏苑之明的手,不急不慢地说:“再然后,我去见了球鞋的客户,坦诚告知他们目前的状态。我提出了解决方式,和他们签了一个对赌协议。”

  在现有时间里,只剩60%艺术家合作,品牌方可以选择和李一恺解约,但是他们的沉没成本也同样不可忽视。

  于是没有人能拒绝李一恺的这份提议——客户不再限制艺术家的数量和人选,交给李一恺全权执行,而他们只看结果,如果能够达成销售KPI,则合同按照原定执行;如果没有,李一恺将收不到一分钱的利润。

  “还可能把我自己也赔进去”,李一恺笑着说,“理斯的品牌leader和黄先生是朋友,我这时才知道,拿下这次标,其中也有黄先生的推举。所以对方同意了对赌,但是附加条件如果我失败,需要带团队入职理斯。”

  苑之明记得黄先生,他邀请李一恺进入DS被拒绝,但是却没有计较,仍然在背后这样支持他。

  “要好好感谢黄先生”,苑之明哑着声音说。

  “感谢过了”,李一恺说,“我答应他如果以后有合作,我会给他最低的折扣。”

  “最后”,李一恺又说,“我才去见了古长风,我擅作主张,告诉他是你说不会和他合作。”

  “没关系”,苑之明摇摇头:“反正我也不想再见他。”

  李一恺看着他,目光沉沉,过了会儿才继续陈述:“王大启很快和我停止了合作,我现在手里只有一些名气不高的艺术家,下一步还要不断投递合作企划,也要在项目主题上再绞尽脑汁做创意,才能有机会赢。”

  除此以外,还有缪加。

  冯鑫勉强和法来集团建立了联系,但是对方与静海电影节合作牢固,不愿意为此与古长风产生裂痕。缪加作为一家广告公司,可以和古长风终止合作,但是后果全部由他们自己承担。

  法来集团能给出的最大理解,是不追究他们的责任,但此后电影节的项目,也与他们无关。

  苑之明听完,低头沉默了很久。

  他问:“大家,怎么说?”

  再牢固的团队也会人心难测,李一恺对他如实道:“就算有怨言,他们也不会说出口,但是怨言也不只是对你,项目前情和背景没有了解清楚,冯鑫的责任更大。”

  冯鑫马失前蹄,这次终于承认自己的判断失误,他承诺会按比例支付一部分项目奖金,由公司承担。

  物质上的补偿是一面,让苑之明低落的还有另一面。

  他并不指望所有人都和自己共情,只是这段拼尽全力,没日没夜的工作,换来这样的结局……只是也许,这已经是最好的了。

  “先让这些告一段落,好好照顾爸爸,然后还记得吗?你答应替我设计一款球鞋的”,李一恺知道他的苑之明不会心安理得闲下来,与其让他胡思乱想,不如先把工作塞到他手里:“现在我很缺设计师,所以你变成非常重要的一员了。”

  “好”,苑之明认真点头,又开始追问:“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如果你还有精力,帮我再想想营销活动的创意,艺术家不够,就需要其他的刺激”,李一恺不客气地交代:“等我把项目介绍发你。”

  “嗯”,苑之明一一答应,“还有吗?”

  月光顺着窗户爬进来,病房内灯光熹微,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眼睛哭得有点肿,比平时看起来小了一点似的,认真看人的时候有点可爱,还有点滑稽。

  李一恺被他这样盯着,忽然低头笑了,不是嘲笑,倒像是害羞了一般。

  苑之明不明所以,看他低头摆弄两人一直交扣的手。

  “其实还有一件事要向你坦白”,李一恺说,“不管是公司运作,还是为了达成KPI需要额外增加的活动,这些都需要资金。”

  “我打算,把现在的房子抵押贷款。”

  “如果失败了,我就无家可归了。”

  苑之明不出所料地立刻说:“我的房子还有一年租期,我养你。”

  李一恺笑着看他:“我能相信你吗?”

  “你不相信?”苑之明诧异道。

  “我有些没有安全感”,李一恺低声说着,另一手拿过自己的行李袋,打开了内侧拉链。

  借着淡淡的光,苑之明看见他拿出的东西,呼吸在瞬间错了一个节拍。

  “苑之明,我打了一个很大的赌”,他单手打开盒子,左手始终拉着苑之明的。

  “但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人生没有确定的皆大欢喜结局,追求越高,越要承受风险,我愿意接受这些风险。”

  “只是这些不稳定里,我还是想要一点确定的东西。”

  李一恺缓缓地抬头,看向病床上的人:“这些话,我应该在苑叔叔清醒的时候说,但是我很心急,没有这么着急过。”

  盒子里静静躺着两枚戒指,素色的铂金圈,在月光下淌着珍贵的流线。

  “我们不能结婚,但是对我来说,这样的承诺就是一辈子”,李一恺取出来其中一只,郑重地把它放在苑之明手心。

  “你愿意把它戴在手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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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个小差,最近研究MBTI研究得魔怔,有没有人评估下他俩是什么人格?我想了一天,没有确定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