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1 / 1)

无心插柳 公叔度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脸上一贯地没有表情。他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的一吊水藻,“母亲的别院……真是想念。只可惜母亲与我父亲,本该在这里终老。夏天的时候,晚风一来,别有暗香。”

  他顿了顿:“你去了城外,这个地方就不要再住了,我要赐给谢源。他住在这里正合适。”

  楼琛一愣,大笑起来:“把这等人物藏在这闹市曲巷,你可舍得?”

  龙夜吟想到雪原上的冰荧惑,那些花的根扎在最深的冰壑中,在落雪的时候层层叠叠绽开蓝到透明的花瓣。从生到死,鲜有人睹。但没有人睹,偏偏开出最美的花来。

  他深刻的唇角爬上一缕笑意:“大隐隐于市,这才是国士之香。”

  楼琛促狭:“胡扯。隐于市井,风中曲折暗送,那是暗娼之香,什么国士!“

  说罢便放下了竹围,好像要隔绝龙夜吟怨念又冰冷的愤怒。竹围上头只留下一个清瘦的剪影:“诶,大家伙的怎么不唱了?要不要我来唱一段?”

  龙夜吟淡淡地看着雨丝,在酒肆的喧嚣中一个人退场。

  不远处,刚和谢源吵完架的陆铭被嘤嘤揪了:“喂,陪我去城楼!”

  陆铭一下甩掉她的手:“别烦。”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城墙底下。他的眼睛锐利如鹰隼,站在高耸城墙上,都会与底下的视线相撞。他明明知道,那些饥饿的流民头晕眼花,未必看得见他,更不要说与他对视,但就是心中不安而愧怍。最让他难以忘怀的,是一个孩子的眼睛。

  陆铭觉得他不该站在这里,顿顿白米饭,鱼肉俱全。他一拿起筷箸,就会想到那个小孩子的眼睛。

  “你有什么可烦?”嘤嘤叉腰,“你成天闲着没事到处乱逛……哦我知道了,死断袖不要你了?!”

  陆铭想到这茬更烦了,低着头任嘤嘤把雨伞架在他脑袋上。

  女孩子惦着脚,一蹦一跳的,雨水溅湿了他的裤腿:“其实我觉得这件事是死断袖不对,他一脚踏俩船,就不怕两船往两头开,给他闹个劈叉呀!小鹿咱甭理他!什么时候咱去烟柳十八楼玩玩?”

  “玩什么。”陆铭嫌弃地接过伞,嘤嘤不够高,他都站不直,“姬叔夜终归是魔教教主,人好不到哪儿去,阿源不能被他骗回去。你鬼点子多,有什么办法帮帮我?”

  “你怎么不说你骗了人家老婆?”嘤嘤哼了声,“他走到哪儿头上都绿油油的呢。”

  陆铭就怒了,按住她的脑袋,把她的头发搓得乱七八糟:“你哪边的?你向着谁,啊?!”

  嘤嘤不客气地乱咬他一通:“这时候想起你姑奶奶的好来了?!门都没有!人家送我一本紫阳朝的调伏书好伐?绝版孤本的!你呢!”

  陆铭咬牙切齿:姬叔夜……不带这样子的!偷了他的人不说,把他的军师一并偷走!

  嘤嘤一蹦一跳上了城墙,陆铭软趴趴地跟在后头撑伞:“你上去做什么?”

  “调伏啊——死柴火,快跪下求问姑奶奶什么是调伏!”

  “姑、姑奶奶,调伏是什么啊?”

  “调伏就是……你以为为什么打完仗,死了人,城门前的这些流民就会有疫症?”嘤嘤邪笑着掏出一把木剑,“调伏,就是拔祓阴气,镇压邪祟,把西凉城的鬼气都给清干净。阿源成天跟那帮兔崽子这么兜圈,把自己累个半死,也不是个法,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去呀。我又不是你,成天吃白饭,能做一点做一点咯。”

  陆铭睁大眼。

  “别不相信,”嘤嘤将木剑往脚下一插,“姑奶奶我今天破了这鬼夜哭!”

  陆铭“哦”了一声,心里闷闷地想着谢源的事:“那我干嘛?”

  “你?”嘤嘤斜眼睨了他一眼,“当然是等会儿把功成名就的姑奶奶背会诺城去咯。”

  这是长公主第一次施展她几近通神的方术。

  帝师总是对此怀有十二万分的好奇,但是对于月公主是怎么调伏的,即使是陆将军,也是一脸惶恐地钻进他怀里作柔弱状,不发一言,以至于这一段一直都是史书上的谜题。一直到陆铭和凌月都钻进坟墓里,谁都没有透露过半分。

  事实上,作为唯一一位精通术数的柱国,也是其中唯一的一个女人,月公主在后来声名之隆,几乎可与帝师相齐。如果帝师代表着人世间一切诡诈的智术,她代表着的,则是不为世人所知的、源于星辰与地火的力量。自她掌管卜筮监以来,无数贞人从四面八方齐聚帝都铜瓦殿,妄图与她一较高下。而这位最强术士,只会在破城之后短暂的一天里,在陆将军的陪同下露面,为亡者超度,为生者调伏。面对对手,她仅仅哧得一声,坐在镌刻着漫天星辰的铜盘上睥睨自雄。

  “我可不是为了和你们做些无聊的较量,才学的术数。”

  “她怎么了?生病了么?”谢源紧张地迎上来。

  “我没事!”嘤嘤没有料到走在大街上都能遇上他,不由得从陆铭背上跳了下来,把背脊挺得直直的,“我跟他闹着玩儿呢。”

  谢源笑:“什么时候这么亲了?”

  嘤嘤一翻白眼,转头看向姬叔夜:“大教主,去前头吃槐花糕好不好?”

  姬叔夜居然笑着点了点头,朝谢源比了个眼色,便牵起嘴唇发白的小姑娘走了。谢源很有些惊讶,盯着两人的背影久也不回头。陆铭气得七窍生烟,他怎么都觉得这是做工回来的爹妈和女儿的对话,他……他就一隔壁家破小孩。

  陆铭懦懦地想问些什么,又说不出口。

  “上哪儿去了?”

  “上城墙……你……你是不是在想办法?”

  谢源背手,面色转冷,“不用问了。这一次,你很聪明,你说对了,我倒真不在乎他们的性命。茫茫众生,不过是偌大羊群,牧羊的可不能是羊,否则,羊群早就被狼叼个精光。牧羊的只能是狮子。”

  他眼锋一厉:“狮子,可是要吃羊的。”

  陆铭讷讷:“你凶我做什么?”

  谢源叹气:“首先,我要我们自己达成愿望,其次,我才救人。我不管那些人是老是幼,谁更可怜,我只能尽可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城里人能不染病就不染病,城外的人,给他们粗药,粮食,遮雨的帐篷,其他的,就看自己造化了。况且,他们这么多人,不会就指着我救。我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凡人,也许比别人更有野心,但未必就要大慈大悲,或者十恶不赦。我能做的,是尽量不去打扰到他们的生活。你看,他们并不在乎谁是西凉的主宰。”

  陆铭盯着自己的鞋尖:“好了好了,你说这么些,反正我也听不懂……不口渴么?你跟他跑出去干嘛。”

  “你是醋坛子里浸大的么?”谢源疲累了一整天,顾不上大街上,就倾身想倚着他歇一歇,陆铭自然巴不得地递上肩膀。谁知就快要触到的一刻,谢源居然猛地一推,“别过来!”他道。

  “不要碰我!”

  说罢高贵冷艳地别过脸,“我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