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隔岸,却想渡河来帮。“池先生与昭月是夫妻。我也知道。”男人间的对话竟是由她一个女人起头。
章伯修冷冷笑:“夫妻又怎样?我们方城,没有人会认。”
池门城心里又气又急,彼时此刻很讨厌被人绊住,于是冷笑:“你不认又能改变什么。她就是我池门城的妻子——”
话没说完,章伯修猛然圆睁双目音高八度:“我不同意!我章氏的女儿,不是你说娶就娶。你的胆子也不过尔尔,有胆量你当初就让我知道!现在,不要在我面前张狂!”男人这一面连老板娘都一时一震,章伯修要杀人要放火都是眼睛都不眨的,像这么对人发火,极少。
池门城身子一仰,声音响亮,但是控制住了情绪。“不要张狂?因为你有龙义所有人得对你俯首贴耳吗?当初她是自愿嫁我。不告诉你们,就是讨厌你们出来说三道四!还有,不要拿你们章氏说事,要说亲,乔伊与她更亲,乔伊与她再亲也不及我。我才是她丈夫。”
章伯修镇定下来,仍是笑:“夫妻算什么。离了婚,什么都不是。我会带她回方城。你阻止不了。我们会教你得到什么,就失去什么。”
池门城霍然起身,语气并未更激烈,“要当个好家长可不是一来就自以为是自作主张。方城,方城人都怎么想不是你说了算。”说完转身便走。眼下不是与人争辩的时候,眼下只想弄清楚女孩子莫名其妙的冷淡从哪里来。
章一眼里并未有多少腾腾怒气,只是微微皱着一双眉,不吭声,也并不追去。忽然看向对面的老板娘,语气淡淡:“你知道我们当年有多热闹吗。章氏四虎,郑氏太子乔伊,池家三少,池门城。当年亲密如手足。”
老板娘不语,只看着男人,看他的眼睛。她听过的版本可是郑乔伊与池门城从来最喜欢章仲鹤,章伯修,他们从未说过与他亲如手足。微微叹一口气。“你不要一来就做那把讨人嫌的刀了。家长不止你一个,回去与你那些兄弟商量了再说吧。不然,你过分积极,我要怀疑你的用心。”
男人原本若有所思的眼终于找着了目标,盯住女子,目光如炬,女人也不避,迎向他,彼此眈眈
相向……她原不过是想拖住他,不让他去干扰上楼的那位。拖得住就行了。但拖住下面的人又如何,上楼的人找不着人。
门没有锁,房间空空的,床上也是他之前起床没整理过的凌乱模样。刚要返身走,忽留意布帘掩住的阳台。推开玻璃门,角落里靠墙坐着人,很不知讲究地蜷在地板上,额枕着膝上,头罩着书。这一刹,男人蓦地紧张。连卿儿都没能说出格所以然,章一又来过,完全不知道当中她听了些什么话,可是实在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了呀,曼殊的事都过了……章伯修真有使人变个人的手段?!
蹑手蹑脚走到她身旁,高大身影完全把人笼住,尔后俯身,阴影又跑掉。极尽柔和地问:“发生什么事?”
不应,连动都不动。
极尽温柔地哄:“说话。”
好似睡着了。
“陈昭月……”说时已动手,一手叉住腋窝,一手拦膝。不是没耐心,而是这时节不允许两个人干耗。楼下还有个大伯呢。自然,还没用力,人已动起来,使劲把箍在身上的手推开。“走开!”
“有什么不满就说出来,闹脾气不是这样闹的。章伯修对你说了什么?你告诉我。”
手是松开了,但轻轻落到她颈后。她挣了一下,不再挣,出语却冷硬。“我不想与你说话。走开。”
“你觉得我能走开?!你大伯都来了我现在焦头烂额你还不与我说话!”
“没人教你过来。大伯很好。根本不需要你过来!”
“你懂得什么是好?他是怎样的人你了解多少——”
人却忽地抬头来,满眼潮红。“对,我不了解,就你什么都知道,就他是坏人,就他喜欢过妈妈对我有企图。就你纯洁就你高尚,就你对我是真爱到骨里!”
这呵斥诟骂。男人满脸通红。眼见她蹿起身从自己身前离去一瞬之间竟不知怎么做。曼殊那次她都没有这样。这么狠的话,想不到会从她嘴里说出来。就你纯洁,就你高尚。在她眼里他现在是怎样一个人?勉强进屋去,看到她纸巾敷面,双手覆住眼睛,努力镇静,然后,上床蜷到被窝里。
“他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昭月平静了,出语凉得瑟瑟。“出了问题,你只会先找别人的不是。乔伊伯伯那次,你让我见识
了小人之心。三年。乔伊伯伯说人总会盲目的时候,我原谅你。这一次,你重蹈覆辙。小人之心,你让我见识了两次。总把别人想得很坏,其实最不堪的是你自己!”
男人怔怔站立,连耳根都红透。这一辈子,有谁对他的品行他的尊严这么批驳不齿。
要怎么解释?真的,他们也并非完全确定章一对她实有所图。那么,真误会了的话,他就真的小人了两次。但是这一次是乔伊也赞同的,并非他一人的多疑。反正,一旦错,所有罪名都要他一人来担的,谁让已经错过一次呢。僵立床侧,只问最后一个问题:“那么,这个被我冤枉的人,他对你说过些什么?”
昭月腾地转身盯向他:“他和乔伊伯伯一样,觉得我们根本不相配。”
“他说应该离婚?”
“他没有说,是我这么想了。”
一阵静默。床侧受了力量,微有窸窣。昭月把头脸蒙进被子。自己知道,从之前的电话到现在,自己一直在发泄。这怒意自己不说,卿姨不帮着琢磨,他不会明白。自己知道,话已经说得足够重,却不是负气,是真的在考虑着,也许真应该离婚。爱使人卑微,是自己甘愿卑微,而不是被看得轻看得卑微。他不懂得发现自己的错,永远不要发现好了。昨晚从卿姨那里得知的那些事,绝不会对他说。没什么可说,委屈的事,说出来只觉屈辱。
男人手伸到被角,并不揭。“昭,我们不要这样。昨晚还好好的,转折这么大我真的无法接受。
究竟发生什么事你要说,你不说我永远无法知道自己哪里令你不满。你知道,我一直在努力做好啊。你乔伊伯伯都觉得我配不上你,我想努力做得好一些。”
“不是你不配,是我不配……在你们所有人眼里最高贵的总是妈妈。我不过是替身,一个壳,没有妈妈优秀没有妈妈的气质。壳儿算什么呢,气质像的才真正可贵。你不应是那么肤浅不懂这个道理的人。所以,我们不要再胶着了,我吃不消……” 吃不消隔段时间听一个秘密,而且那些秘密一个比一个伤人心。
男人双眉愁得要打结,不得已,问:“你对我这些意见。今天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