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幻儿作乱
明明是座如世外妙境般磅礴优美的山中庄园,却唤作寒羽,不免显得清冷孤傲,而庄园中的仆人倒与那个“寒”字十分匹配,各个端着张冷硬的脸,即使见到寒殇,虽恭敬行礼,脸上仍不见丝毫笑意,木讷的表情与巧荷比起来,过之而无不及。
庄中随处可见丫头仆人,却不见一个持刀或是满身威武的侍卫巡逻把守,一路前行,听着寒殇介绍着让他引以为傲的寒羽山庄。
“列为,请!”步上石阶,寒殇侧过身客气的邀请道。
古色古香的大厅中传来清雅淡逸的香气,梅心菲一声轻咦,轻捅了捅自己的丈夫娇俏温柔的问道,“夫君,你闻闻,这是什么香味啊,真好闻!”
女人的小手轻捏了捏男人的大掌,警告的意味暮迟骏自然了得,低头朝女人笑了笑,看向寒殇。
“哈哈哈!”飘逸的笑如那飘逸如仙的人一般,清雅却捕捉不到。
寒殇本就俊秀的脸,此时张扬起邪魅的微笑,那双好似能看透人心的黑眸投到了梅心菲身上,“夫人真是冰雪聪明,心细如丝,如将军站在一起,着实让人艳羡。”
梅心菲娇羞的微低下头,靠在暮迟骏身旁,心中却清冷一片,寒殇到底在卖弄什么药方子,正待暮迟骏轻笑谢过之时,寒殇飘逸的声音徐徐而来。
“这厅中所有的桌椅皆是用红枫木制成,就是列为刚才所见满山红叶之树。此树木质坚硬,天生的香气令人回味。”
“这样啊,那庄主的寒羽山庄真是一处宝地呢。”梅心菲眼神纯良,笑意温柔的回道,随即欣赏起厅中其他的字画摆件。
大厅中墙挂着一幅题为奔流千里的水墨山水图,决堤的江水翻滚汹涌,如万马奔腾自高处倾吞而下,冲塌了树林,卷起了山石,浩浩荡荡更毫不留情狂奔不止,好一幅豪气冲天的“奔流千里”,在暮迟骏看来,如果叫气吞山河反而更加生动贴切。
“王爷与大将军觉得我这副奔流千里如何?”寒殇悄无声息走近暮迟骏身旁,似笑非笑的问道。
南宫逸扬失了兴致般抖了抖衣袍,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不请自坐,“鉴赏字画这等雅兴之事,庄主真是问错人了,凭庄主眼力,觉得我跟大将军这样的粗人能赏出个什么名堂来,不瞒庄主,本王觉得这画有些乱,又是谁又是山石的不说,画些树还东倒西歪的,不过,这画纸还真是不错。”
南宫逸扬的话惹来寒殇痛快伶俐的笑,随即话锋急转,亲切的问向梅心菲,“凭夫人的聪慧定会看出此画的不同来!”
梅心菲心中白眼翻过,男人是不是越好看,越越神乎飘渺,越让人看不清摸不透,她聪不聪慧还轮不到寒殇提醒。心思暗沉的梅心菲缓缓调转目光,看了眼满脸亲和的寒殇,嫣然娇笑,轻轻柔柔的说道,“其实我也说不太明白,就是觉得这画中充满了力量,而那股力量像要吞了天地万物似的,看得越久,心里越怕呢。我说的不对之处还请庄主谅解。”
“不!”寒殇清雅的声音突然有了力度,坚决果断的力度,“夫人说的很对,寒殇初看此画时,依然与夫人所想。夫人兴许能成为寒殇的知音。”
“知音?庄主说笑了,能为庄主之音者应该是馨儿姑娘那般的妙人。”梅心菲不紧不慢,不轻不重的回道,对于寒殇这样的人,还是跟他来直的,捞干的好。
寒殇非但不恼,更无尴尬之色,好似刚才梅心菲再问他天气一般随意淡定,对于众人等待的答案,寒殇优雅的坐了下来,仆人将热气腾腾淡香悠远的香茗送了上来。
“列为既然来了寒羽山庄,会知道一切的。”
“几时?”把玩着茶碗的南宫逸扬随口问道。
“几时?那要看那个人到了与否。”
“听庄主的意思,是要将人聚集了,再……”至于后面的“有所作为“暮迟骏隐了去,寒殇那样的人物,怎会不知他话里的意思。此时的寒羽山庄,还有眼前的寒殇,让他强烈的感觉他们一干人等乖乖的被人牵扯进了笼中。至于寒殇要等谁,他可没那份好奇更没那份闲工夫追问,当务之急必须见到太子。
“既然金羽邀各国有头有脸的人物来赏宝,当然要大家聚齐了才热闹。寒殇也是金羽的子民,当然喜好看热闹,越热闹越好看。“说话间,寒殇的眼神越发深邃,声音如同屋外的风,飘逸飞远。
身为金羽分量十足的大人物,寒殇却好似置之事外的闲人一般,真的只为看热闹,那他又是看谁的热闹,他在这热闹中可分担了角色。
“庄主不闲,将我们这一群人请进山庄,定是要对我们说些什么吧?莫不是透露与我们知晓,金羽宝贝到底为何物?“
“王爷就这么想知道那宝贝是个什么东西吗?”寒殇反问道。
屁话,他哥要不是在金羽至今杳无音信,就算金羽的色皇帝亲自请他逍遥王,他都不稀罕搭理,南宫逸扬只笑不语,如此表情清清楚楚地写道,他不是想,而是他必须知道那狗屁宝贝是什么。
“是啊,如果寒庄主知道的话,快跟我们说说,我跟我家夫君换打了赌呢。”梅心菲娇俏的话将此时绷起的气氛化解。
“噢,如此说来,为了夫人的那个赌约,寒殇也要稍稍透露出一些了,不知夫人猜的是什么?”
“我也是胡猜的,能让金羽皇帝陛下亲下国书邀请,想来那定是稀世珍宝!”
“稀世珍宝?哈哈哈,好个稀世珍宝,看来夫人与将军的赌约,夫人是输定了。”
“怎么可能!”梅心菲突然拔高了声音,看看那神情全然一副娇气蛮横更好似上当受骗的样子,“若不是稀世珍宝,干吗让我燕泽太子亲自前来啊,那不是骗人吗!”
“心菲,不可无礼!”暮迟骏轻斥道,小蛮妇不满的瞪了眼自己的丈夫。从自己女人那声尖亮的声音开始,暮迟骏就知道他的小女人要做些什么,故而,这个红脸他定会为她唱的漂漂亮亮。
“人家哪有无礼,人家猜了一道,简直把天底下的宝贝都说出来了,寒庄主一句我输定了,岂不是太欺负人了,欺负我个女人家倒没什么,明明不是稀世珍宝却让我们的太子爷千里迢迢来此赏宝,这明摆着就是骗人吗,难不成他们金羽的皇帝没安好心眼!”
“心菲,看你成什么样子了,越说越不像话,这是国与国之间的大事,怎是你女人家能明白的。休得为那个无意义的赌约胡闹,让寒庄主见笑。”
“哼!”被夫君怒斥,女人脸上尽是委屈,更满是不悦,“算了算了,你们男人那三妻四妾的,哪是一个赌约能管得住的。既然我输了,那往后将军想纳几房侍妾,全随将军心意好了。不过,就算输我也要输个明白,寒殇,你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折腾得天下不安。”此时的梅心菲不但口无遮拦,更如悍妇般对寒殇点名道姓,看其架势,寒殇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否则,她会没完没了。
暮迟骏脸有怒色却无奈的朝寒殇摇了摇头,“本将军的家丑,今日是全让庄主看去了。平日管教不严,才有今日大丑之时。”
“哈哈,我倒不赞同将军的话,有娇妻如夫人,将军的小日子一定过得滋润热闹,寒殇还真是羡慕啊。如若寒殇知道夫人与将军打了那种赌约,寒殇一定助夫人一臂之力,夫人这般佳人,将军心疼都来不及,怎会在纳侍妾。是吧,将军?”
暮迟骏很囧的摇头而笑,梅心菲可没准备将此事就此打住,一双晶莹黑眸看着寒殇,她要答案。
“既然来了,真相早晚都会揭晓,寒殇不如在此做回好人,所谓的宝贝,那不过是对太后而言,试问有哪个亲娘不视自己的骨肉为世间至宝。”
“宝贝是人?!”梅心菲很夸张的惊呼,脸上的吃惊表现得淋漓尽致,暮迟骏与南宫逸扬等人,不过挑眉来看。
“不错,宝贝的确是个大活人,所谓赏宝,不过是太后为公主设的招婿台!所以我才说,金羽有热闹看,等人全到齐了,热闹就更好看了、”寒殇似笑非笑间,已端起茶碗轻轻呷了口香茗,可是,他眼中闪过东西可非单纯的只为看些热闹。
“怎么是这样啊,这不坑人吗,还好我们被庄主请进了山庄,才得以知道真相,要不然真是被金羽的皇上太后骗死。我还抱着颗热心来看什么稀世珍宝呢,早知道,我就不逼着我家夫君来凑热闹了。寒庄主啊,你们金羽的皇上是不是太过分了。”
“惹夫人不高兴,他们的确过分,他们本性如此。夫人大人大量吧!”
“真是的,哪有这样办事的。大老远被折腾来,就为娶媳妇,夫君,我们明儿一早就去那个国宾馆找太子爷,这宝啊,咱不赏了,太子爷又不是没娶亲。“
“国宾馆我们可进不去!“南宫逸扬拿腔变调的话适时而来。
梅心菲眉梢高挑,看向寒殇,自信满满的说道,:以前不能,明日定然能进去。有寒庄主替咱们做主,那个小小的国宾馆算什么呀,我说的对吧,庄主。我们明日一定能见到太子爷吧!“
没有打断更没有人怒斥梅心菲言语的不当,至于寒殇微点头,此举何意,是同意?还是另有算计。梅心菲将八婆的本色发挥淋漓,非要从寒殇口中得到答复不可,这让寒殇看梅心菲的眼神不但有了热度,更意味不明。
“难道我又说错话了,你们都给我个声音啊!最烦你们男人一声不出的样子,没宝,我们还在金羽呆什么劲啊!”梅心菲不耐烦的抱怨道。
“行了行了,你女人家烦,本王大老远被你们拖来看热闹,本王不是更烦,府里上上下下百来口子等着本王操心不说,本王的侧妃眼看就要生了,本王还想早点回家抱儿子呢。”南宫逸扬也没好脸色,将心中不满一股脑全部倒了出来。
话题在变,气氛更在变,早将兰馨儿之事抛到九霄云外,早对寒殇为何请他们入庄只字不提,一味的倾倒苦水,一味的抱怨不断,半天听不到一庄之主的声音。还是暮迟骏有大将之风,一声低沉吼斥,将逍遥王与他家女人间的一唱一和斥停。
“我等虽在国宾馆外受了冷脸呵斥,却被寒暄庄主请进寒羽山庄奉上宾,更将赏宝的实情相告,你们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尤其你,你个女人家的几时学的这般无理,三番两次的打断庄主的话,不知好歹的,还敢瞪我!”
“人家现在不想看什么宝贝了吗,人家就想回家,这样不行啊!”梅心菲委屈地说道,满是哀怨的眼神竟然看向寒殇,让其不说话都不行。
“夫人不想在我的寒羽山庄多住几日吗,我可打算带着列为好好在山里走走看看,山中美景。只有身临其境,才是尽情饱览。”见女人眼神依然哀怨,脸上更是明明白白的写着,不想,很不想,她要回家。
“看来,夫人的心愿,寒殇必须达成了,也罢,该发生的终是要发生的,为搏夫人一笑,为何不让它快些发生呢,这样说,夫人可否再展笑颜?”
好个大胆的寒殇,好个会挑事的寒殇,当着女人夫君的面哄这个女人。此时不是太好心,太纯良,就是太暗沉,太别有用心。这位银灰长发,如神仙般的玉公子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他知,那些贵客也知。
虽是山中庄园,不但山珍十足,滋味更是不缺,看着满满一大桌子让人垂涎欲滴的佳肴,最欢的那个非幻儿莫属,尤其那盘“龙虎斗”。让幻儿兴奋地直叫。而当寒殇客气的让众人品尝他这山庄一绝,也就是那个让幻儿兴奋的“龙虎斗”时,幻儿朝暮迟骏啮起了牙。
此番变故,让暮家小夫妻心被瞬间提起,眼神瞟过南宫逸扬与暮清,其两人规规矩矩的继续品着茶,饶有兴趣的听着寒殇介绍菜品,梅心菲松开双手,任由幻儿跳上饭桌。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夫君,快帮我把幻儿抓下来,否则,她会毁了整张饭桌的。”女人猛然间起身指着那窜上饭桌的幻儿,焦急的催促着身旁的男人。
“为何不抱牢它!”暮迟骏空有埋怨,却无从下手。
“真是添乱,没事养什么猴子玩!”南宫逸扬不满的数落着。
“来人,拿网来!”寒殇朝仆人命令道。
“不准,那会伤了我的幻儿的。还是我来吧,幻儿最听我的话了。”嘴上如此说,梅心菲心里早笑的前仰后合,幻儿最听她话才怪。不过,戏还是得演到位,任由她好言请与相劝,幻儿却是猴子吃秤砣铁了心的与那盘“龙虎斗”对上眼了,吱吱噜噜吓唬着周围的人,一双红润润的小手将那盘大菜中所谓的龙拎了起来,吭哧一口咬在了蛇头上,此时再看寒殇,脸上依然挂着飘逸的笑。
梅心菲今天是领教了幻儿如何将米长的大蛇如同吃葱般吃进肚中,还剩大半时,幻儿突然将蛇甩向寒殇,小家伙捧着肚皮,啮着尖利的小牙,噜噜直叫。这是幻儿在明显不过的警告,将吃剩的蛇扔向寒殇,那是幻儿在表示它的敌意。
暮家夫妻沉默不语,好似被自家猴子的无理作乱惊傻一般,灼灼的看着躲过幻儿攻击的寒殇,此时的暮迟骏更想对寒殇冷冷的说句,“能成为幻儿第一个主动攻击的人,真是你上辈子修的大造化。”
甩蛇砸人还远远没有结束,巴掌大的幻儿在整张饭桌上到处游览着,只要小家伙一啮齿乱叫,保准是停在那道菜旁,将盘中菜品全数往寒殇站的方向丢去,经幻儿这么一折腾,偌大的饭桌虽有菜渍沾染,还有大半的菜品原样未动,幻儿则怒着一双精绿的大眼,恶狠狠地朝寒殇啮着利齿。
云萧子早就说过,能拿紫林密谷银龙之人百毒不侵,故而,今晚的这顿饭对于暮家夫妻来说,全然无所谓。可是对于南宫逸扬与暮清来说,就很有所谓,幻儿食性杂更对毒物格外敏感,若不是被它察觉出不妥,就算小东西在贪吃也不会不跟自己的主人打过招呼,冒然跳上饭桌摔砸一通,这段饭的恶果无论大小,皆看出寒殇真是在好生款待他们这群贵客。
“来人,撤下去,重换!”寒殇搂了搂衣袍,气定神闲的命令道,幻儿却站在饭桌中央,瞪着他。
“都是内子纵猴惹事,这桌上还有大半的菜,避过灾祸!能吃,能吃!”暮迟骏赶紧劝止道,脸上尽是歉疚之意。
“庄主就别跟我们客气了,这一大桌子山珍海味扔掉了着实可惜了,本王早就饿了,大家吃吧吃吧,他家那猴平日常洗澡的,干净着呢!”话落,南宫逸扬开动起来,暮清随后,暮迟骏斥回幻儿,也动起筷子,至于梅心菲一边给幻儿擦着小手,一边宠溺的娇斥着。
寒殇优雅坐回原位,对等待命令的仆人轻言淡语道,“这里不用你们侍候了,去给贵客准备好客房。”
在寒殇吩咐仆人时,暮迟骏为自己女人精心布着菜,当两人眼神相触时,无不传递同一心意,寒殇,这就开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