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火瀑(1 / 1)

恶夫挡道 任逍遥 8723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九章 火瀑

  一盏的功夫,燕泽大军神速集结,本该驰骋疆场的战马,因困了数日,当它们再被牵出时,无不四蹄狠踏,仰首嘶鸣。马上的燕泽将士如久困牢笼,终得自由的雄鹰要在这血气满天的夜空中,展翅搏击。

  战马上的薛勇没有解释大军为何突然出战,将士更是没有一个人去怀疑薛勇的决定正确与否。两军交战,刀剑无情,杀场惨烈,不是敌死,就是他们活。哪个人也不敢拍着胸膛说自己会安然无恙全身而退,战场是血腥的可怕的,更是人人厌恶痛恨的,可是今夜,全体将士却因为能出城迎战而心怀激荡,热血澎湃。

  堂堂边城将儿,宁可学那故去的护国将军,站着死;也绝不苟且于城中,闭门活。更何况为了能让他们活下来,老将军杀马,老将军亲自冲入敌营夺粮,天大恩情,他们怎能不报。北蛮欠燕泽的,欠赤城的血债太多,再苟活于城门,他们无颜面对城中百姓期盼太平的眼神,他们更无颜告慰护国将军及夫人的在天英灵。

  轰轰闷响,沉重的城门被守城将士齐力打开。瞬时,角号振天,撕裂长空,震荡天地;恕吼声声,在夜空下阵阵雄壮。在边城这片天地,一场可歌可泣的血战即将拉开。

  薛勇声音洪亮高喊一声,“出发!”

  万马嘶鸣,雄壮大军竟然默契的高喊着,“报仇!报优!杀!杀!”

  十万铁骑,以排山倒海锐不可当之势,扑向北蛮军营。至于余下不到十万兵力继续留守城中,以备后援。待得知消息的文王赶到时,赤城城门大开,无数的火把将城门四周映的亮如白昼。

  “是谁,是谁!是谁胆敢违背本王军令,开城出战!”火光映照下,那位谦逊亲和、彬彬有礼的文王消失的无影无踪,出现在守城官兵面前的文王,面色严厉,字字咬牙,句句泛出狠厉。

  “王爷,王爷救我,薛将军不听属下劝告,不顿王爷金令,不顿军纪,私下命令打开城门,带大军杀向北蛮军营了!”那被绑在树上的文王侍卫一见到主子,没命似的禀报着。

  守城官兵好生后悔,真应该掐死那条乱叫的狗。

  “薛勇?薛勇!他想造反不成!本王严令不准出称,他竟敢违背本王命令,反了,真是反了他了。来人,速速给本王关上城门!”

  “王爷,城门绝不能关,薛将军在城外,十万大军也在城外,王爷难道要将我燕泽的将军、大军弃之不顿吗?”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跟本王如此说话?来人,络本王绑了,待押解回京交与兵部严办!”好个威风霸气的文王,如此赤城,这位爷的权利地位如同天皇老子,他的话,哪个敢不听,哪个敢违抗。

  可是,偏偏有人不听,偏偏有人违抗。先是暮家那些奴才,再来又是薛勇那个莽夫,没想道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也敢反驳他。

  说话之人双手抱拳,恭敬一礼,声音洪亮不卑不亢的回道,“薛将军麾下小将,李冲!”

  一声不屑恕哼,文王阴阳怪气的说道,“难怪!”

  至于难怪后面的意思,把守城门的官兵个个心知肚明,这位文王大爷把他们这些未能有幸上阵杀敌的兄弟们看成看门的狗了,心中有气,让他们不觉握紧了刀柄。

  “李冲,你给本王听好了,本王现在就命令你,即刻关闭城门!”文王命令着,如此置十万大军生死不顿的命令,何人会服,何人又会执行。

  “王爷,请恕小将不能照样。”李冲绝决的回道,虎目炯炯,无畏回视着南宫清越。

  “有胆再给本王说一遍!”文王的声音冷冽更冷酷起来。

  李冲却在已动了杀意的文王面前笑了起来,其身旁身后所有将士,可没一个认为他们的李副将被王爷神威吓破了胆,相反,这位李副将他们可了解,李冲李冲,就是有那个字冲劲,就连被全体边城将士、百姓崇敬爱戴的老将军都夸他,有勇有智,一点不屈那个“冲”字。薛将军让李冲留下做后援,兴许就是算到了文王会来发难,凭李冲那灵活的脑子,肯定有办法与文王周绕个三百回和。

  “大胆狗奴才,竟敢对我家王爷不敬,简直找……”死字未等吐出,一柄利剑己抵在了替自己主子叫嚣的侍卫咽喉处,好快的剑,好狠的胆识,文王对李冲不得不刮目相看。

  “狗奴才?就凭你敢骂本小将这三个字,本小将就该亲自杀了你,还要劳烦王爷给做个见证。”

  “李冲,你真是放肆!”文王声音低沉的说道。

  “王爷说错了,李冲不是放肆,而是在维护镇国公的名誉,更在维护我主皇帝陛下的英明。”话落,李冲用剑身拍了拍侍卫的脸,不紧不慢的说道,“狗奴才是你,只有你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狗奴才。我李冲是薛将军亲自提拔,镇国公亲自将李冲的名字写在折子上,皇上御笔亲批,封李冲为副将,随老将军同来边城。你说你该不能杀,啊,说啊!再大声的说给在场的将士们听听,李冲是不是狗奴才,我们这里所有为国镇守国门,血战杀场的人是不是狗奴才!”

  “够了,李冲,何必跟个侍卫卫如此较劲,来人啊,将此人给本王带下去,重责五十军棍,以解李副将之气!”

  文王身后的侍卫将李冲剑锋所指之人押了下去,看着那急去的人影,李冲又是一声轻笑,目光再次与文王碰撞。

  “辱骂李冲一人,便是骂了所有边城将士,我们在此流血舍命,到头来竟然被个真正的狗奴才骂做奴才,此等大气大辱可不是李冲在较什么劲。王爷毫不偏袒,此事也就算了。不过,有一事李冲不得不太大不敬的问问文王,如果王爷您解了李冲的疑惑,那这城门,李冲自当亲自关上。”

  “李冲!”

  “将军!”

  李冲回头瞟了眼,那些不赞同的声音顿消,即便有再大的不同意也得闭紧他们的嘴。

  “噢,如果真能替李将军解除疑惑,本王定会全力为之,说吧,到底有何不解之处。”文王的脸色态度虽有所缓和,可是眼中的那份严厉丝毫不减,与其相对的李冲,自然看在心里。

  宝剑入鞘,李冲气定神闲,不紧不慢的说道,“薛将军当初给李冲看过一道圣旨!”

  “圣旨?何圣旨?”文王的目光在收紧。

  “就是暮清大哥带来的那道,说是皇上降给骠骑将军的,那道圣意李冲至今记忆犹新。圣旨言明,待命骠骑将军暮迟骏赴边战查明一切,特赐金令,可调动燕泽任何之处的兵力粮草。这道圣旨,王爷可还记得?”

  “当然,皇上颁这道旨意时,本王也在朝堂上聆听圣训!”文王神情再次恢复到了以往的那份淡然。

  “那真是太好了,李冲记得在圣旨上还提到了王爷您,皇上特恩准王爷随行,一旁协助骠骑将军……”话到此,李冲停了下来,至于旨意上的最后一句,但凡边城军务大事,骠骑将军与文王要谨听镇国公军令,不得有误码。李冲没有说,点到而止,火候刚刚好。

  “李冲,怪不得你年纪轻轻便被提升为副将,好,好啊,我燕泽果然将才辈出,镇国公手下果然无弱兵!李副将是在提醒本王,本王没有下这军令的权利吧,好,好啊!”见李冲只笑不语,文王也轻笑了起来,笑意未退,话锋急转,“那本王到要问问李副将了,这失了镇国公,走了薛将军的赤城,何人能做主,何人能下军令。难不成李副将要让本王眼睁睁的看着大敌涌入,视城中百姓的性命于不顿,任你们将城门四敞大开。还是你李副将要凌驾于本王之上,独掌赤城大权!”

  好一个独掌赤城军权,这无非是将李冲推到了风口浪尖。可是,李冲敢惹文王这尊远道而来的大神,自然有安神的手段。

  “不,王爷此言差异。赤城上有镇国公,下有薛将军,李冲不敢,也没那个本事。李冲只知道,此危难之即,要牢牢看好这打开的城门,更要保护好王爷,否则,待薛将军带大军凯旋,李冲无脸禀报。”

  “凯旋?镇国公生死不明,我大军又元气大伤,薛勇竟敢带着十万大军挑战北蛮的二十万军力,谁来告诉我,薛勇要如何凯旋,薛勇一人死不足惜,可他如何对得起那十万燕泽男人的命,如何对得起镇国公,如何对得起皇上。”

  “两军变战,必有死伤。而战机胜算,往往会出现在那些不可能之中。今夜无星无月,雾气弥漫,这不正是偷袭敌营的最佳时机吗。虽是十万军力,可是如果王爷见到将士们出发时的样子,在王爷眼里出现的就不是十万,而二十,三十万,师直为壮!哀兵必胜!”

  师直为壮,哀兵必胜!此话让李冲周围的守城将士个个昂首头,挺直腰杆,问王没那幸运送大军出城,可是他们这些被留下的人看的清楚,感受的真切,李冲说的没错,虽然出战的只有十万热血男儿,却定会以一抵二,以一抵三甚至更多,因为每个人的心里都在燃烧着熊熊烈火。

  “如果薛勇回不来,或是败了呢!”文王的话已然让一些胆大的士兵在心里大逆不道的骂了起来,没等打就先说败啊,亡啊,回不来的,他文王不忌讳,他们这些行军打仗的人可忌讳,更极不乐意听!

  “李冲在王爷跟前再如何的信誓旦旦说什么凯旋,王爷未必会信,到不如王爷耐心的等着看结果好了。这城门,李冲断然不会关,因为李冲是得薛将军的严令在此守城,而薛将军掌管赤城,那是得了镇国公他老人家的严令。所以王爷就不要再为难小将去关这道城门了,等我们的镇国公回来了,王爷您再在镇国公他老人家跟前狠狠地参薛将军一本,王爷说如何?”

  南宫清越的嘴角扯出了淡淡笑意,李冲回应之。

  如何,好一句如何,却将一块烙铁扔到了他南宫清越的手中,暮纪年手下的莽夫中几时出了这么个牙尖齿利的狠角色。一道圣旨,一个加一个的严令,将城门牢牢钉死。如此气氛紧绷之时,沉默便是最好的圣旨,如若再扯上镇国公有恙或是未必回来之语,势必引起眼前这些莽夫的不满。

  老将军深得人心,是文王始料不及;满城将士心念唯一,更让文王意想不到。本以为失了主帅,城中仍缺少粮草之时,军心会涣散,私下里会偷偷的叫苦连天,可是几日来,他所见所听,无不是私下里议论何时才能打开城门,与敌决一死战,踏平北蛮大营,替镇国公报仇,催毁乌干城,直捣北蛮王庭,让那些该杀的蛮人将镇国公他老人家稳稳当当地交出来,否则,燕泽铁骑踏烂整个蛮境,杀光所有蛮人。

  军中如此,百姓家是亦然,一目三焚香,祈求神佛保佑镇国公平安,保佑赤城平安。老将军英明,不愧镇国二字。

  李冲不再言语,朝南宫清越恭敬行礼,招呼着城门的众兄弟,各职其位,谨记薛将军出城前的严令,做好后援,严防死守。

  “王爷,咱们……”

  南宫清越挥手打断了身后侍卫的话,一声淡雅轻笑,“本王要在此恭候薛将军凯旋!”

  背对南宫清越的李冲脸上扬笑,心道,既然这文王要等,要就请吧,就是回府了,定然睡不安稳。”

  战马萧萧鸣,铁蹄铮铮响,燕泽将儿手持火把打马飞奔,如离弦利箭一发不可收拾。成片耀动的火光,将雾气驱散,将黑暗逼退。皎洁的月,耀眼的星,冲破黑幔,点缀苍穹,耀亮人间更耀亮这片杀场。

  北蛮军营中,看到雾散,月出,星灿,苍狼王狂妄的大笑了起来。

  “燕泽人,这人世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你们一个个怎不可待的闯进来,瞪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天神的大雾将你们引进本王大营,这是圣明的天神在助本王,不过,本王心慈,乖乖放下你们手里的刀剑,本王会考虑饶你们不死!否则,哼,箭阵!”苍狼王一声厉吼,蛮军再次躁动,战圈外涌上层层手持黑弓的蛮子兵,黑头利箭已在弦上,只要苍狼一声令下,百箭千箭万箭齐发,足能将战圈中的燕泽人射成血红的刺猬。

  “暮纪年,镇国公,燕泽的大将军,你看看,你就想让这不足百人的燕泽勇士做你的人盾?哈哈哈,可怜,真是可怜啊,堂堂镇……”

  “闭上你臭猪嘴,没有这箭阵,没这群蛮子兵,你苍狼什么都不是,就是烂苍蝇一只。真正可怜的是你,只有最胆小、最没用、最无耻、最下流、最低贱、最烂最臭的死苍蝇,才会最那么不要脸的事,挑断老将军手筋脚筋,那是因为你害怕镇国公,怕的饭不敢吃,觉不敢睡,日日恐慌,夜夜噩梦,简直怕的死。死蛮子,想要我们的命,你先掂掂自己有没有那命。”伶牙俐齿,语如倒豆,把苍狼王骂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对狼目恨不得将梅心菲撕的粉碎,却让战圈中的所有人听的痛快淋漓,瞪大双眼,好个厉害的女人。

  被气的口沫横飞的苍狼好一阵子狂吼,此时才看清,那隐藏在燕泽兵身后的小矮子竞然是个女人,他堂堂苍狼王竟然被个供蛮人玩弄的燕泽女人,骂个狗血淋头,“给我听着,那个女人也给本王留下,本王要尽情的玩弄她、折磨她,直到亲手撕烂了她。”

  “哈哈哈!”女人尖利的笑声无畏无惧、厌恶鄙视,苍狼王在她眼中只是只可怜的臭虫。

  “死女人,给本王闭嘴,闭嘴!”气的红眼的苍琅王疯吼着。

  女人却退到了暮迟骏身前,晶眸仍满是同情的盯着苍琅,却在对身后的男人小声说道,“让我们的人速退到一起,我要召唤冥焰!”

  “薛勇不知何时能来,你……”

  梅心菲声音轻柔的打断了暮迟骏的话,她知道男人担心她,紧张她,可是,只有冥焰筑起的火有才能挡住成千上万的利箭,才能保住所有人的命,只要她还有一丝力气,冥焰就能发挥它的威力;只要她能坚持到援军到来,血恨讨债的时候也就到了。

  “放心,只要我觉得不适,即刻停下来,你再带着大家伙杀出去!”女人郑重说道,脚步已向前移动,看着女人离自己越来越远,暮迟骏钢牙紧咬,解开绑着老将军的衣袍,暮总管与暮清赶紧稳稳接住。

  “爷爷!”

  “去吧,与丫头一起,爷爷会亲眼看着大家伙杀出重围。”

  “嗯!”

  “少爷放心,老奴誓死守好老主子。”

  血染的战圈中,暮家虎卫连同燕泽将士动作迅速的避到了一起,如此一来格外显出了那个娇小的女人,不知深浅的苍琅越发猖狂,口不择言这是燕泽人知趣,送个女人让讨他苍琅王欢心。

  “女人,你笑什么?”梅心菲阴冷噬血的笑让苍琅心里莫名发冷、发颤。

  而女人却在把玩着泛着蓝色莹光的手指,时间拖得越久,他们的机会越大。

  “笑,我当然要笑了,我笑狼王?”

  “笑我怎样?”苍琅急切的追问。

  可女人却转了话头,满脸好奇,云淡风轻的问道,“苍琅王与北蛮大王何种关系啊?是兄弟,还是父子,或是叔侄?”

  苍琅为之一顿,没想到这种时候,燕泽女人问她如此问题,正要回答时,身旁一位年纪明显长于苍琅王的人贴耳说了什么。

  “怕什么,他们的小命全在本王手中掐着呢,只要本王稍动动手指,他们全部死无全尸。燕泽大军徒有虚名,不过一群缩头乌龟,他们现在紧闭城门还来不及,会来救他们。如果他们敢来,本王到也省心了,一举灭了赤城,杀进燕泽皇帝老儿的皇都去。”

  “王爷,千万不可掉以轻心,您忘记大王如何叮嘱……”

  “行了,别在我跟前总大王大王的,行军打仗要知道随机应变,就是大王在此,也会跟本王一样,少在本王耳边多话,失了我北蛮的威风。”

  “王爷,刚才他们放的那东西。”

  “本王眼不瞎,那不过他们燕泽人的小把戏,几个吱吱响的破东西,还能冲破天请来天神不成,给本王退下!”苍琅真是好一幅王爷气派,却让梅心菲嘴角笑意更浓。

  见女人不吱声,却脸上扬笑,神情妩媚的看着他,苍琅的腰板更直,“北蛮大王是本王的亲三哥,女人,这下你知道吧,把本王服侍舒服了,本王兴许会留下你,做个侍寝的女奴。”

  “真的吗?只要服侍好王爷,就不杀我?”

  “哈哈,当然,本王的话在北蛮仅次于大王。”

  “可是,我,不,愿,意!”话落,女人脑中突然有了想法,擒贼擒王,如果她用冥焰杀了苍琅,这一战是不是就不用打了,可是,脑中一晃过暮迟骏嗜血的眼神时,这苍琅应该留下,应该由暮迟骏亲自结果了他。

  而那个被苍琅斥下去的蛮人,正在与身旁人耳语着。

  “贱女人,简直给脸不要,等本王攻进了你们燕泽帝的皇宫,那里面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你个死女人,就陪着他们一起死好了!箭阵准备!”

  女人手中的蓝色光团越来越大,苍琅忘了喊那个放字,举箭的蛮兵不再看战圈中的男人,所有人的目光皆聚到了女人手中,吃过亏的,已惊恐的朝其他人不停的喊着说着。

  “冥焰!”随着女人一声高呼,那跳动的蓝色火球腾空而起,越聚越大,在农人头顶突然炸弄,如蓝色泉瀑直泄而下,但凡被蓝色火点沾上身的蛮岳,无不惊叫一声,扑打着点燃了他们衣袍的蓝色妖火,却越扑越大,越滚翅旺,直到整个人被蓝火吞吃,只在血污的地上留下一堆显眼的白灰。

  冥焰降下的泉瀑将战圈中的人保护,透光妖冶透明的蓝火,他们听到了蛮岳的哀嚎,看到了蛮兵的惨烈,而那个娇小的女人傲然而立,手法时变,嘴中不知又在念叨什么。

  “怎么回事,救火,救火,一群没用奴才,赶紧把火给本王扑灭了,箭,放箭,放箭。”

  前队箭阵被冥焰毁的已所剩无几,后阵得令拉满弓,铮铮箭鸣夹带强劲力道从四面八方冲向火瀑。却听不到火瀑中传来任何惨叫,到是放出的成千上万只利箭被火瀑紧紧吸住,打个雷的功夫,箭头叭叭落地,箭身箭羽化成灰烬,飘飘洒洒落了下来。

  “停下,停下,王爷,这妖火根本扑不灭,反而越扑越旺啊!”

  “本王就不信了,速取水来,给本王往上浇!”

  苍琅的话,让火瀑中的梅心菲心中大喜,浇吧浇吧,浇水如同浇油,如此一来,反而帮了她大忙,让冥焰更加威不可当,待火瀑崩发之时,蛮子大军不毁十万,也死八万。

  时间在这片耀眼妖艳的天地间,悄无声息,分妙流逝,蛮兵箭阵一波接着一波,蛮兵急调来的水,一桶接一桶往蓝色的火瀑上浇。

  水入火瀑,如同火上烧油,噗的一声,在火瀑上炸开,溅起层层蓝色火波,涌向蛮兵。一旦被蓝火沾染,救无可救,其他蛮子更是有多远躲多远,火势强劲的蓝瀑向外扩展了数步有余,蛮子急退,若没有苍琅王严令,他们一定有多远跑多远。

  此时,狰狞的火瀑中,只听女人声音尖利,以气壮山河之势高喊道,“燕泽男儿们,拿起你们的剑,送蛮子回老家!”

  话落,阵中杀声雄浑激荡,暮迟骏提紫月龙鸣剑已带头上前,他知道,女人要将这道火瀑全数扑向四周的蛮兵,余下的就归他们了。

  “冥焰,爆发吧!”女人双掌翻转,耀动在掌中的冥焰之魂放出刺眼蓝光,随着女人掌力外推,蓝魂发出尖鸣,朝火瀑崩发而去,天地间一声轰然巨响,蓝魂驱动下,庞大的火爆以巨石塌陷,长河决堤之势向四周汹涌而去,火浪滔天,天地失色,星月无光,无不惊恐于人世间这惨烈却气吞山河的一幕。

  整个北蛮前营,淹没于一片蓝色的火海中。

  “王爷快上马,快上马!”

  无需蛮侍提醒,苍琅王已饥不择食抓马就上,方向不定,只要不被那妖火沾上身便好。

  如此一幕吓破了蛮军的胆,更震荡了战圈中所有人的心神。惨叫哀嚎,无法掩去远处战马萧萧,大地在颤抖,人心在雀跃,来了,援军终于盼来了。

  “冥焰,收!”

  第一次用尽全力让蓝魂催动如此庞大的火瀑,若没有蛮子以水相助,只有女人自己清楚,在火瀑挡住第六次箭阵时,她的手,她的腿,她的身子都在发抖,却紧咬牙关,逼着自己坚持,只要再坚持一点点就够。

  那蓝色的小恶魔好似没玩够一般,不舍的慢慢退去,火势越来越小,蓝光越来越淡,直到远处火光越来越亮,暮迟骏举起长剑,一声巨吼,率众人扑向前营余孽,斩杀后营救兵。

  扑通一声,待暮迟骏的身影杀进敌阵时,全身无力的梅心菲一屁股瘫坐到了地上。

  “丫头!”

  “小夫人!”

  老将军与暮总管齐声惊呼,留守在老将军身边的虎卫急闪来,却被梅心菲挥手制止。

  “爷,爷,我没事,不用扶,让我,坐会儿,坐会喘口气,奶奶的,还真是个力气活啊!”

  能说出如此话,想来只是累坏了,可是老将军仍不放心,赶紧叫暮总管将他抱到丫头身边,他要亲看丫头的脸色,再好生询问才肯安心。

  “吱吱,鸣呜。”到是被叮嘱乖乖留在老将军身边,以作保护的幻儿有些磨蹭。

  看着那双泛着绿光的大眼睛,女人伸出手来,“看你往后还敢不乖,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再敢对我呲牙,对我拍屁股,不听我的话,我就……”

  后面的话没等说完,幻儿已窜进了梅心菲怀中,讨喜卖乖的蹭着女人的衣服。

  号角声、呐喊声,薛勇率领的援军来势凶猛,如狂风夹杂着暴雨般踏破北蛮营前路障,十万大军操利戈、披犀甲如张开的黑色巨网席卷而来。

  军刀飞舞斩于马上,飞溅的鲜红,让这胭脂夜色更浓。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难,胸口溢满悲愤恨怒的燕泽将士,刀刀狠厉,即便被蛮子拖下马扭打到了一起,一声恕吼,军刀霍霍砍下蛮兵脑袋,狠狠抹去被蛮子喷了一脸的脏血,手提大刀奔涌而上。誓要在今晚,洗国耻,报己恨。

  鏖战厮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渐渐倒在战场上,倒在了为护国保家的正义之战中。

  骑在马上,同样杀红了眼的薛勇,终于发现了蛮军中的自己人。

  “暮清!”薛勇大喊。

  将剑从敌身上拔出的暮清,朝薛勇一声应答,想是那战马上的薛将军也是杀红了眼,故而没看到少爷,更没看到老将军。

  “将军,少爷活着,更救回了老将军!”来不及说全,暮清再次全力以一对四。

  话虽短,却足够了。马上的薛勇扯开嗓子朝阵中燕泽大军喊了出来,他们的镇国公回来了,他们的骠骑将军也回来了,将士们,老将军就在不远处看着大家,今夜就是与蛮子决战之时,杀贼保国护家,将士们,杀啊!

  一声接着一声传递着天大的喜讯,这让斗志高昂的燕泽大军,越发锐不可当,黑色大军彻底扑杀蛮军后营余兵。杀的天地震荡,杀的星月变,杀的蛮军节节后退。

  而血阵中的暮迟骏边杀眼前阻敌,边找寻着那个苍琅王。

  “想跑,先问问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狠厉的话未等落下,暮迟骏脚尖挑起地上弯刀,朝乱阵中骑马窜逃的苍琅王飞去。

  急速飞旋、劲力十足的弯刀削上了苍琅王左臂,一声痛喊,苍琅王从马上摔了下来。跟他一起跑的侍卫赶紧将其扶起,此时,暮清与虎卫已杀了过去,拦住了苍琅王及其谋士的去路。

  “杀,杀,给本王杀了他们!”垂死挣扎中的苍琅王,挥着一把镶满诸多宝石的弯刀疯喊着。

  “把那只苍蝇留给我!”暮迟骏脚踩蛮人肩膀,腾身而起,手握紧月龙鸣剑飞降苍琅王三步之外。

  “你来不及洗干净脖子了!苍琅王,你受死吧!”满腔恨怒汇聚于剑尖,直刺苍琅王心口,那蛮人能坐上北蛮大军头把交椅,倒也有些手身,弯刀急护心口,步步急退,变守为攻,旋转弯刀与龙鸣宝剑来了个硬碰硬,铮铮脆响,苍琅王被暮迟骏内力震的后退数大步,虎口好一阵痛麻。

  不给苍琅任何喘息的机会,暮迟骏剑式瞬间万变,虚虚实实、剑气汇聚直逼苍琅面门,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能举刀硬挡暮迟骏从云霄子那儿学来的天绝一式。

  啪的一声,苍琅弯刀断成两截,震惊的苍琅要去看落于地上的断刀时,一股殷红自额头成直线滑下,越涌越多,喷张着怒目,未等说话,那道血口越来越宽,直到嘭的一声,苍琅王仰面摔倒地上。

  “苍琅王已死,还不速速投降,否则,一个不留!”暮清边杀边喊,虎卫随之,燕泽将士随之。

  瞬间,苍琅王已死的消息回荡在整片天地中。

  “王爷,不听臣之言,你才落得如此下场啊!别打了,别打了,兄弟们,我们不打了!”先前说话的谋臣,边喊边挥着双手。

  落下弯刀的蛮兵越来越多,直到再也听不到军刀寒剑的撕杀声,直到满天的血花彻底落下,浸入土中。

  “不可!”蛮子谋士冲暮迟骏大喊一声。

  “不可?我不砍下苍琅的头,如何让你带礼物给你们的大王!”暮迟骏阴冷的说道。

  “王爷已经死了,何必再让他受此大辱!”

  “哈哈哈,你说什么,他受辱?可笑,简直天大的笑话,北蛮侵我边城,杀我将士,虐我百姓,如此奇耻大辱,血海深仇,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个辱字。他苍琅不但该死,本将军更要让他身首异处,否则,难消心头之恨,难雪我爷爷受的奇耻大辱!”

  “你爷爷,你是?”

  “镇国公就是我爷爷,我就是燕泽的骠骑将军暮迟骏!”话落,剑起,苍琅王的人头便滚到了谋臣脚下。

  “拿回去送给你们的北蛮王,告诉他,他的好日子到头了,他欠暮家的血债,欠燕泽的血债,我暮迟骏要连带利的讨回来,就在今日,就在此时,我暮迟骏指天发誓,不踏破蛮境,誓不罢休!滚!”

  此时不走,便再也走不了,苍琅王的尸身定然是带不回去了。谋臣命侍卫包好苍琅王死不瞑目的人头,慌乱而去。

  此次袭燕,他早就劝过皇上不可过于信了那几位主战王爷的话,燕泽的确是块丰润的肥肉,那也得看看他们自己有没有那本事将此肥肉吞到肚中。眼下可好,二十万大军,一夜之间粗略看过,所剩不过三四万。

  燕泽这只威武的雄狮被彻底击怒了,凭那位骠骑将军绝决之心,狠辣手段,北蛮亲手将自己推进了火坑。此战大胜,让燕泽军势大振,借此锐不可当之势,何愁踏不破北蛮城池,而真真可怕的,还是那个女人,不管她是人、是妖、是神,燕泽有此女相助,北蛮危已。

  薛勇扑通跪地,泪如雨下,反反复复只能叫出恩师二字,待看清老将军的伤势,尤其那无力垂达的双手双腿时,更长跪不起,呜呜大哭起来。而在薛勇身后,越来越多的将士跪了下来,哭声越来越响。

  一声心酸长叹过后,老将军那熟悉洪厚的声音,让众将士再次喜极而泣,他们威武的老将军又回来了。

  此战,让每一位将士彻底发泄了心中恨怒;此战,必将在燕泽历史上写上重重的一笔;此战,也是北蛮灾难的开始,更为燕泽掀开了崭新篇章。

  天际破晓,那被血浸染的战场,随着旭日东升,清晰惨烈的呈现在众人眼前。原本庞大的北蛮军营,毁的一干二净,热风中飘着的蛮旗被一燕泽小兵挥刀砍断,脚在旗上狠狠碾了碾。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暮迟骏再次背起老将军翻身上马,梅心菲与幻儿紧随其后,四目相碰,虽无言语,一切却在眼中清清楚楚的传递。他们闯过来了,他们四个一个不少更安然无恙的闯过来了。

  “女人,这只是开始而已。”

  “男人,我当然知道!”

  “兴许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险恶歹毒等着我们!”

  “我当然知道!”

  “那你?”

  “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生死不离,并肩同行!”

  “生死不离,永永远远!”

  笑,温柔的笑,俊美的笑,娇媚的笑,溢满浓情深爱的笑,在男人女人脸上绽放开来。

  “老将军回来了,骠骑将军回来了,薛将军凯旋而回了,回来了,都回来了。”回来报信的人已管不了此时是否口无论次,只要能将全部欢喜的消息喊出来就好。

  而城门口一下子乱了套,欢叫着,蹦跳着,哭泣着,有人竟然兴奋的险些蹦错地方,跑到文王身边。这天大的喜悦,从城门口迅速向城里的每个角落散播而去。

  丢下手中活计,来不及关门,抱着孩子,扶着老人,百姓往城门口涌来,他们要亲自看看,真的打败北蛮军了吗?薛将军真的是凯旋而归吗?而让众人期盼的那位白发老将军,真的回来了吗!

  近了,越来越近了;看到了,看的越来越清晰了,那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不正是薛将军吗,虽不知那位粗布血衣的将军是谁,却看清了他背上背的那位白发老者。

  众将呐喊,百姓齐跪,文王满面喜色,步履急切的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