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杀戮始
乌干城,一座与赤城相距百里的北蛮边城,前有北蛮军大营做屏障,虎视着赤城,后有北蛮腹地做依靠,不愁吃用。百里外的赤城水深火热,他们这边却酒深人烂,日子过的猖狂,过得安逸。
可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无论到何地何时都是不争之理。暮迟骏与梅心菲的到来,便是他们劫数的开始。贴耳细听,房中没了让人恶心更心生狠厉的声音,暮迟骏警惕着四周,梅心菲轻推了推大门,却纹丝未动。
王八蛋,门里定是上了销子,心中咒骂。小女人弯下腰,掀开粗布裙子,待起身时手中多了把镶着莹光宝石的匕首。
暮迟骏回头间,便见女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利器,不免眼神询问着。
“从怖傅房里顺出来的!”梅心菲摆着口型,声如蚊蝇般回道。
“你啊,小心点!”暮迟骏无奈的提醒着。
轻薄铎利的匕首别上了门销,梅心菲手腕上挑,咔一声,“骏,好了!
在暮迟骏点头之时,女人很懂事的抱着幻儿让出路来,此时可不能跟男人抢谁先谁后,她得听他的。
随着吱的一声,门的缝隙越来越大,大到足够暮迟骏闪身而入,女人抱着幻儿紧随其后。关门之时,女人不免朝门外深深吸了。大气,原来酒味浓到一定纯度,竟然是臭的。或是说,北蛮人的酒连同他们的人都是臭的,恶臭恶臭的。
堂间漆黑一片,暮迟骏手中的紫月龙鸣剑泛起银色光泽,再看幻儿的那双大大的闪着绿光的眼睛,若被哪个胆小的看到,定会吓个半死。
“放下幻儿,让它再找找!”暮迟骏倾身贴于女人耳边小声的说道。
“幻儿乖,再仔细找找,这里的地下有没有什么?”梅心菲温言柔语的说着,懂事的小家伙一声不吱,屋里窜动了起来。
梅心菲与暮迟骏也没闲着,在堂间极尽精心悄声的翻找着,突来的门声,让两人猛然间寻声看去,但见幻儿已然推开了一间卧房的门。顺着那小小的门缝,传出来的不仅仅有酒气,还有让人恶心的糜烂味。
“小心脚下!”暮迟骏提醒道。
借着窗外稀淡的星光,女人朝地面看去,掉碎的酒坛,推例的桌椅,撕烂的衣裙,即使不住床上看,也知道这屋中不久前发生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卧房已看出原貌,若大的床上传来闷响的呼声,身形甚是健壮,披散着头发的北蛮男人,就那么光条条的躺着,其旁边昏死的竟然是两个女人。
正当梅心菲咬牙切齿,掌中蓝光点点时,冒火的眸子被暮迟骏的大掌捂住。
用力扒开男人的大手,梅心菲的目光再次狠厉的打到了床上。“我看的不是人,是一只没毛的畜生。这死蛮子碍事,杀!”话落,女人的奎手毫不犹豫,绝对无情的朝熟睡中的蛮子男面门砸去,即使力道与练武之人的劲力天差地别,却也是汇聚了女人全身的火气与狠辣。
“啊,唔!”
蛮子男的痛呼起刚起,暮迟骏手法已至,女人那拳头砸在面门上,睡的再死的人也得痛呼而醒。
“你是城首?”暮迟骏依然用着生硬的蛮语,问着鼻孔穿血的蛮子男。
死猪快说,否则剁了你!”女人恶狠狠的威胁,又是一记重拳砸在了蛮子男左眼上,看着那双死人眼,就恨的咬牙切齿。
接连被重击,痛上加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蛮人唔唔点着头。
“我们的话你可能听懂?”丢弃了生硬拗。的蛮话,暮迟骏直裁了当的问道。
见蛮子男迟疑过后,还是点了点头,暮迟骏接言道,“地牢的入。可在你这屋中,不说实话,我一剑刺穿你的狼心狗肺。”
蛮子男唔唔的直摇头,女人一声低咒,真是一身贱皮,不打不招,“冥焰,给我烧了他那头又脏又长的头发!”
这城首还真有耐劲,头上一根杂毛不刹,身上数条深浅不一的刻伤,皮肉翻裂,血水横流,一味的唔唔痛叫,那只好眼中露出豺狼般歹毒的目光。
“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幕迟骏手中宝剑加重了力道,一股热流自蛮子男颈间溢出,而那蛮子男却咧嘴笑了起来,单眼中清楚狠绝的写着,他不会说,永远也不会说,而他们休想找到地牢,休想!
一声冷冽的笑,暮迟骏手中的紫月龙鸣剑悄无声息戈过蛮子男劲脉,既然蛮子不怕死,那就成全他。就算今晚将此房毁为平地,他也要找到地牢的、……
蛮子男死了,血倘了一床一地,至于床里的两个女人,梅心菲用被子将两人的身子盖好,探过她们的鼻息,虽弱,尚在人世,只是现在顾不了她们,也带不走她们,待他们冲出乌干城,杀过北蛮军营;待他们重整大军袭卷而来时,便会将她们彻底救出火坑。只希望她们能勇敢坚强的忍耐几天,只要活着,才有复仇的机会,只有活着,才最为了不起。
幻儿的吱吱声突然而起,小家伙此时正站在一人多高的大柜顶上蹦跳着,拍打着。
柜子里没有夹层,没有暗板,更没有开起机关的销子把手,可是幻儿不会无缘无故欢叫。
平日所见的衣柜书柜皆由四角撑起,而这个大柜却没有柜腿,直接与地面相贴,拒子又大又重,挪动起来甚至是费力,可是,只要能动,暮迟骏就必须试试。
“骏,再用力,有了有了,真的有洞啊!”梅心菲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那份激动兴奋却遮掩不住口
一个能容一人身位的洞。就压在了大柜下,冥焰瞬间而出,映亮了整个洞。”映亮了一段石阶,顺石梯而下,便是一条青石地道,地道越来越宽,越来越阴冷,墙壁上的油灯,散发着死气沉沉的昏暗之光。
窝在梅心菲怀中的幻想再次吱呀的叫了起来,小手朝前指着,暮迟骏加快了步伐,阴湿的气息中有了别样的味道,那是血腥与腐臭的味道。
肮脏、血迹斑斑,墙上地上桌上堆满了刑具,这就是幻儿所指之处,刑室。那股子浓烈的血腥气则从刑架上传来,暮迟骏不顾一切冲了过去,待到恶臭的刑架前,脚步嘎然而止。
不是,不是,刑架上这个人身形瘦弱,黑发如乱草缠于头顶,早已死去,否则不会有那么大的尸臭味。地上是脏窝,地下就是个阎王殿,这墙上地上浸过多少人的血,又有多少冤魂在哭嚎,久久散不出口穿过刑室的门,走下石阶,若大的地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牢房,大多的牢房是空着的,就算全是空的,暮迟骏也会一间间仔细拨找。
“骏,这间有人!”
随着女人急唤,闪身而来的暮迟骏,一连数掌将人腿粗的木头牢栏辟断钻了进去。墙根的一堆杂草上,腕粗的铁链将一个身形蜷缩,银发遮面,血气扑鼻的人牢牢锁着。
暮迟骏怕自己稍微大声,会让那时有时无,微略的气息离他而去,满头银丝如利剑深深刺进了幕迟骏心中,脚步向前轻挪着,手竞然颤抖的伸了出去,又缩了回来。
狠睁开眼,颤抖的手轻轻抚开那遮面的银丝,暮迟骏的痛呼随之而起,“爷爷,爷爷!”
那躺在烂草堆里,那满身伤痕,那被铁链冷冷锁住,那气息时有时无的人,正是镇国公,正是燕泽的镇国大将军,暮迟骏的爷爷,暮纪年。
梅心菲听到了暮迟骏的低泣,而她更是呜呜哭了起来,那群该死的蛮子到底对老人家做了什么,让他衣不遮休,嘴唇爆裂,皮肉翻裂,脓血外溢,而当暮迟骏抬起老人家的手摇唤时,暮迟骏大惊,梅心菲也看得清楚,老将军的手腕竟然,竟然垂耷着,暮迟骏随即查向老人家的双腿,一声怒吼冲击着整间牢房。
“该死的,他们全都该死,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骏,爷爷怎样,说啊,快说啊!”
“爷爷他,他被该死的蛮子挑断了手筋!脚筋!”暮迟骏字字带血的回道。
震惊中的梅心菲不敢置信的摇着头,他们竞下如此毒手,他们难道不知道大将军命有多值钱吗,他们,他们该死,他们的确该死。
“骏,药,师傅的药!”
梅心菲急切的说道,眼下不是伤心,不是恨怒的时候,救人要紧,救人要紧啊!
保命的,治伤的但凡能救老将军的药,被暮迟骏全塞进了老将军嘴中。
时间慢慢的磨着人的心血,不知过了多久,老将军终于肯睁开肿帐的双眼,眼中的迷离模糊渐渐淡去,待看清那张再熟悉不过的俊脸,听到他声声痛呼时,老人家眼中有了清明的光泽。
“骏,儿。”
“爷爷,是骏儿,是骏儿,骏儿来带您回家,骏儿来带您回家了!”
“好,好!”
“不,不,睁开眼,睁开眼啊爷爷,这不是梦,这是真的,您摸…”暮迟骏嘴中如同被硬石塞住,手筋被挑,爷爷他怎能再摸到他的脸。
轻柔的托起老将军的手,暮迟骏将脸贴在那不知还有多少知觉的掌中。
“爷爷,您摸摸,真的是骏儿,真的是骏几啊!”
想来云萧子那些灵药的药效已扩散开来,老将军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光彩更加有生气。
“是,是我的骏儿,是我的骏儿啊!”
“爷爷!“
幕迟骏哭了,硬朗霸气的大男人跪地而泣,哭声中溢满了心痛。
“你,小子,几时,学会哭了,放心,爷爷死不了,爷爷“……
“爷爷您别说了,等您好了,您再说与孙儿听!”
“好,爷,爷也说不动了!”
老将军胸膛用力的起伏着,气息越来越强,双眸有了往日炯炯之光。
事不易迟,必须尽早离开,如果医治的及时,手脚筋复原仍有希望。梅心菲扶着老将军,暮迟骏检查着那长铁链。
“啊!”老人家一声痛呼。
梅心菲紧张的问道,“爷爷,您忍忍,骏断了铁链,我们就能带您离开这鬼地方了。”
老人家有些吃力的扭过头,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丫头。这让心细如发丝的梅心菲在意的并不是老将军是否想起她是谁,而是,老人家为何会如此费力的转头。
“骏,停手停手!”梅心菲急叫了起来。
“爷爷!”
“别担心,爷爷还好,到是你,你扯痛爷爷了!“梅心菲赶紧回道。
“我?我有仔细查过,爷爷腰上的铁链碰不到伤口!”
“不是腰上的,你看看爷爷的脖子!”
暮迟骏放下手中铁链,轻轻扒开老人家披散在肩上的银发,眼中所见让暮迟骏又痛更恨的钢牙紧咬。
一链双锁,一把锁在了老人家的腰上,另一把则锁在了老人家的脖子上。好毒的北蛮子,挑断老人家手筋脚筋不算,腰缠铁链铁锁不算,还要在脖子上加上颈因,上了大锁。腰间铁链好断,脖子上的要如何彻底除掉。
“骏,脖子上的这条链子给爷爷留着!北蛮给爷爷的羞辱,给我们暮家苦痛,爷爷要连本带厉的讨回来。”
“爷爷!”
“没事,他们挑了爷爷手筋脚筋,爷爷不还活着吗,这点小痛,爷爷挺的住,动手吧!”
话落,老人家低头候着,梅心菲的眼泪又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而下,颗颗晶莹落到了老人家的手背。一声重呼,暮迟骏运内力于紫月龙鸣剑,银龙挥舞,带着铮铮剑鸣,挥出主人的怒,主人的恨,主人的绝决之心。
齐喘唰的铁链脆响,一人一剑一招,斩断双链一锁,至于另一把锁,连同颈圈仍锁着老将军的脖子。
离开的脚步越来越快,阴冷湿湘腥臭的气息越来越远。由于出口只容一人通过,于是梅心菲先行,在洞。接应帮衬。将老人家的身子托起时,老人家瘦弱的身子,让暮迟骏眼中又开始热辣起来。
“骏,再推一点点,好了好了!爷爷,您还好吧?”
“丫头用腿垫在爷爷身下,爷爷当然不疼了。丫头,你是骏儿的媳妇?
“啊?”梅心菲没比过神来,这位老人家这时候竟然能问她这么一句,而且看老人家的眼神,她必答不可。
“是,您忘了,我还给您敬过酒呢!”
“这么说,你真是梅?!”
“爷爷,您老先攒足了力气,等您康复了,您可得替我痛痛快快的审审您的好孙子,您不在家时啊,他成天跟个霸王似,满府里横着走呢!”
一句戏言,让老人家的脸上有了笑意,有了光泽。
“好,好,等爷爷好了,定替你好好审审那跟霸王似的臭小子!“
“审什么?”露出头来的兼迟骏不解的问道。
“保密!”老将军竟然与梅心菲异。同声,看着老人家有了精气神,一来感谢云萧子那些灵药,二来,女人定是说了什么逗笑的话,让老人家的嘴角始终挂着笑意。
夜的黑开始消散,梅心菲抱着幻儿在前开路,暮迟骏背着老将军行在后,一路小心,一路警惕,却撞上了去解手的北蛮女人,喊叫如狼嚎般破。而出口
“冥焰,困住她!”
“啊,火,火,来人啊,有刺客,有刺!”粗重的蛮话,终在暮迟骏掌下终止。
敢闯城首府,他们就做好了与敌针锋相对的准备,反正出城的路本就不好走,他们不在乎在此就先大开杀戒。
北蛮女人破铜烂铁般的喊声还是惊来了不少晃晃悠悠的北蛮兵,一见那个银发的老头被救出,酒后余醉顿然消失,挥刀来见。
“快走!这里交给我!”浑身冷冽,泛起杀意的女人朝身后的男人大声命令道。
“骏,放下我,你带着丫头快走!”
“不行!”
“不行!”男人女人异。同声的坚决反对。
“臭男人,你还犹豫什么,先出去再说!”越来越多的蛮兵涌来,此时可没功夫让他们磨蹭,“冥焰,助我!!!
女人尖利霸气的声音刺破这黎明即将到来的夜,双掌湛蓝的火焰攻了出去,瞬间化成一堵蓝色的火墙,不仅仅为了挡住啮牙喇嘴的蛮人,盾墙瞬息变幻,成网成笼,将蛮人包裹。
“心菲!”已到后门的暮迟骏朝女人大声喊着,幻儿也在地上朝女人焦急的吱呀着。
“我没事,快走!”
破门而出,迅速撤离。由于事先踩好来路,暮迟骏背着老将军一路狂奔,梅心菲抱着幻儿紧随其后。
“骏,我们必须找辆马车才行,否则,你跟爷爷都会很辛苦!“女人边跑边朝前喊着。
马车,对,必须找辆马车,哪里有,哪里有。
“去客找!”
暮迟骏果断决定,那个让他们偷听到消息的客栈一定能有马车!
被冥焰炙烈蓝火包裹住的北蛮兵惨烈的嚎叫着,惊醒了城首府越来越多的人,待闯进主宅发现早已死透的城首时,城首府大乱,惊慌下的北蛮兵乱窜乱叫,终于在某个小头头的喊声中,冲出大府,沿街追捕,速速通知南北城门,严加把守,不得放刺客出城,否则,他们都得死。
天际终于破晓,一辆灰黑布幔的马车如飞般驶向乌干城的南门,只要杀破城门,他们离国土就近了一大步。
第三卷 纵横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