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北京,缘分与错过
拜欧子铭所赐,尤浅浅做了一夜的春梦。
早上醒来的时候,脸红心跳,做贼似的四处巡视了一圈,幸好没人看到。
似乎昨天说了晚上给欧子铭打电话,好像是说了吧。尤浅浅赶紧开机,在等待移动信号的过程中,进来一条短信,林默发的,“哥有事,今天你自己玩吧。”
尤浅浅回了句,“身体重要,注意节制。”
拨了欧子铭的电话,居然是关机的。
再打,依然关机。而且欧子铭没有开留言信箱,让人想留句话给他都不行。
昨天吃饭的时候,林默还问她怎么跟家里说的。尤浅浅哪里敢跟家里说呀,以老娘的火暴脾气,说不好直接就把她塞回肚子里重新改造。
她跟家里说暑假留在东京不回家了,就怕一旦回家,到了返程的日子老娘兴高采烈的送她去机场,她哪有回东京的机票呀,连登机口都进不去。一个致命破绽,很有可能血溅机场。
于是,尤浅浅决定就耗在北京了,一边准备她的修士论文开题,一边等着清华那边开学。
其实细细算下来她在这边也待不了几个月,说是一个学期的交换,其实满打满算也就半个学期,她还要回去准备修士论文的发表,毕业相关的东西。之前参加了就职活动,还需要做后期的准备。
尤浅浅没敢告诉欧子铭她参加了就职活动,那意味着她毕业之后将会继续待在东京。尤浅浅怕欧子铭一怒之下,把她拍死在北京,做成标本展示,警示后人这就是不听我话的下场。
尤浅浅去了趟超市,买了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和零食。帝都的姑娘穿衣打扮很时尚,只是较之东京低调了许多。尤浅浅顿时感到衣柜里的大花柄雪纺衫,雪纺连衣裙,连体裤的花样有些夸张,还有那高跟厚底的罗马凉鞋,别着花朵的草帽,还有几件lilies的衣服,这以蕾丝花朵为主的可爱风牌子,尤浅浅觉得真穿出去,太萝莉太co splay了。她迫切的需要买几件能穿出门,混在人群中不太显眼的衣服。
可是逛街买衣服这类活动,一个人未免势单力薄了,万一看好了两件差不多的衣服二选一的时候,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
尤浅浅郁闷的上msn,给徐小可发条信息,“飞过来陪我逛街吧。”
“没睡醒是不?”
“醒了好久了。”
“欧子铭实力下降了?”
“滚……”
尤浅浅把手机里存的电话号码翻了一遍,他们班来京城发展的人还真不少,多半是家里有人,一毕业就进了中连环、北京院这样的肥水衙门,活多待遇也不错。再有的就是奔着清华读研来的。可惜当初尤浅浅多半的时间都和于飞混在一起,相熟的女性同学不过一个楚晴雯。找楚晴雯一起逛街?别逗了。
最后尤浅浅只能一个人去逛街,打了把黑色的阳伞,带着林默送的阿玛尼墨镜,跟黑超似的直奔西单。
大四那年,尤浅浅跟着教授去清华参加EBRA会议,最后一天逃了太过学术的会议,也是一个人逛了天坛和西单。只是那个时候她只给自己买了一条裙子,却给于飞买了很多东西,她在天坛给于飞打电话,笑着问他有没有什么愿望要跟老天爷祈祷一下。于飞正在打魔兽世界,一边指挥团队一边不耐烦的告诉尤浅浅,让老天给他扔几张点卡过来。
西单依旧是多年前的样子,只是多了一个大悦城,解构主义的风格建筑,从造型到材料都透着先锋派的味道。钢化玻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就是传说中光污染?
尤浅浅一层楼一层楼的逛,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out了,好多牌子都不认识。勉强认识一个阿童木,风格还是和自己相差甚远的。
逛了几层之后依然一无所获,尤浅浅觉得自己的审美已经扭曲了到和时代脱轨了。越来越接近欧子铭的档次了,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找了一家冷饮店,点了一个芒果捞,交钱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很不确定地叫了一声,“尤浅浅?”
尤浅浅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清了一旁坐着的一对贱人之后,又把头转了回去,对服务小姐说:“不好意思,我不要了。”说罢转身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被于飞拦了下来,他依旧很高很瘦,头发是尤浅浅喜欢的短发,长的和林默恰好相反,是很秀气很精致的面容。
于飞问:“尤浅浅,你怎么来北京了?”
尤浅浅呵呵地笑了,“你看错了,其实我在东京。”
于飞脸色一暗,“尤浅浅,好好说话。”
没等尤浅浅说话,楚晴雯就赶了过来,缠着于飞的手臂笑得如花般灿烂,“浅浅,你怎么来北京了?”
尤浅浅只感到好笑,这一出怎么跟唱戏似的,帝都这么大,虽然她做好了在清华遭遇这对奸夫淫妇的准备,可是没有想到意料之外总是来的这么突然。
尤浅浅觉得自己没有必要笑脸相应,那是糟蹋了她美丽的笑容,冷着脸说:“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合法公民,怎么就来不得首都了。”
于飞脸色不怎么好看,两道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尤浅浅是多么了解他的表情,知道他是动气了。
楚晴雯说:“听说林默也在北京,你们见到了吧?”
尤浅浅纳闷,姑娘,你不是连林默也有兴趣吧。
尤浅浅没有说话,于飞接着问:“这次待多久?”
敢情这次巧遇,是你们小两口串通好的专门用来审问我的?尤浅浅郁闷的不知道回答还是不回答。恰好一个电话打进来,解救了尤浅浅。
她举着电话,对两个人说:“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
电话是林默打来的,上来就问:“你哪呢?”
“西单逛街呢。”
“我在附近,你到大悦城门口等我吧,带你混饭吃去。”
“喂……”林默电话挂的果断,尤浅浅十分想要求他换个地方。
林默开了辆丰田而不是那招摇的保时捷,光头带着墨镜,黑色T恤怎么看都不像好人。还真别说,他这样大大咧咧地把车停在道边,都没人来管管他,看来长相凶悍也是有好处的。
林默看着两手空空的尤浅浅,问:“你怎么什么也没买?”
“没看到合适的。”
林默笑着打量她,“嗯,这体型是有点难了。”
“滚。”
尤浅浅刚要开车门,林默打开车门走了出来,哗的一声锁上了车门。拽着尤浅浅的胳膊就往商场里走。
“你干吗?”
“尤浅浅,你那是什么眼神。哥这辈子还没陪哪个女生逛过街呢。”
尤浅浅一脸的不相信,“你忽悠鬼呢?”
尤浅浅正等着林默骂回来,却看他的表情真跟见了鬼似的,直直地盯着她的身后,眼神冷得可怕。
尤浅浅暗叹一声不好,不能这么巧吧。果然,一回头就看到于飞和楚晴雯携手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尤浅浅赶紧回过头来,小声问:“怎么办?”
林默突然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哥在,你想打谁就打谁。”
楚晴雯永远是打破僵局的那个人,她说:“恭喜你,林默,终于修成正果了。”
林默的眼神嗖的一冷,利芒如刃,是尤浅浅未曾见过的凶狠。
于飞一把拉过楚晴雯,上前一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好久不见。”
林默目光扫过楚晴雯,落到于飞身上,声音闷闷地说:“是,好久不见。”
于飞说:“你……”
林默似乎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淡淡说:“还没有。”
尤浅浅被这诡异的气氛弄得很郁闷,这就像两个武林高手在过招,剑气如虹剑招更是行云流水般的高深,可是她只练过拳击讲究快准狠,根本看不懂剑术的一招半式。
她闷闷的嘀咕,“你俩不至于这样吧,又没有杀父之仇。”
楚晴雯哼了一声结果她的话头,说:“是没有杀父之仇,可是有夺妻之恨。”
尤浅浅:“你把舌头捋直了说话,噎不着你。”
“我说什么你心里明白。”
尤浅浅心想我明白你个大头鬼,可是气势上不能输给她,眼神凶恶地瞪过去。
林默拉了她一下,力气还挺大,直接把她拽到了身后,冲于飞说:“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尤浅浅没有看到于飞的表情,就已经被林默按住脑袋塞进了车里。
然后,车飞快的蹿了出去。把路旁站着的两个人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一路上尤浅浅都不说话,别着脑袋看着窗外,林默好几次扭头看她,她一点反应也没有,林默心里更加没底,酝酿了半天也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林默心不在焉的开车,走错了好几次路,晚上本来是约了朋友小聚,到了预定的时间他还没有到,那边打电话来催。林默不耐烦地说:“知道了,你们先点菜吧,我压路上了。”
尤浅浅仍然在沉默,林默终是忍不住,转头问她,“尤浅浅,你哑巴了?”
尤浅浅转过头来,眼神茫然,就在林默以为她要说出什么话来的时候,她撅着嘴说:“你快点开,我饿了。”
林默憋着一肚子的无名火,刚才楚晴雯的话说得太过了,尤浅浅就是情商再低也应该察觉到了什么。揣着担心,林默好不容易把车开到了目的地。
饭店是一家两层楼的私人会馆,欧式风格,灯明瓦亮,门口夸张地停了不少的名车,进了门,穿着剪裁良好腿部高开衩的旗袍的美女服务生把他们领到二楼的包间。
打开门,淡淡的烟味迎面而来,室内灯光的照度适度,不明不暗偏偏渲染出几分情调来。圆桌前已经坐了六个人,三男三女,皆是衣着光鲜,女的青春美丽,男的身价百万。
见了林默和尤浅浅,立马有人嚷道:“林默,迟到罚酒三杯。”
“三杯?你这是骂林默呢,小姐,先开三瓶百威给这个光头。”
林默也不急,微笑着带尤浅浅落座,甩了甩车钥匙,对正在指挥服务生上酒的男子说:“张小三,你把我车的底盘磕哪了?”
张小三一脸心虚,呵呵地笑:“山路不好走,山路不好走。”
“林默,这姑娘也不给介绍一下。”说话是坐在首位的男人,年龄应该是这里面最大的,眉眼俱是出众。
林默指了指尤浅浅说:“这是尤浅浅,我大学同学。”指着那男子说:“这是刘哥,以后要是回国工作,规划局那遇到什么难事了提他好用。这个不着调的叫他张小三就行,在加州读MBA,过几天就得滚回去。”中间坐着的一位一直没说话,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尤浅浅无端地想起了欧子铭,林默说:“这位是周成逾,IT届的包工头,跟咱们基本没啥关系,要是你电脑坏了或者跟谁结仇了,可以让他派个黑客给你使使。”
刘哥冲尤浅浅微微一笑,对林默说:“博美人一笑也没有你这么出卖兄弟的。”
“大学同学,敢情是个东北姑娘呀。”张小三搂着身边的娇俏美人啃了一口说。
尤浅浅就不爱看帝都子民这副天子脚下,高人一等的样子,冷冷地说:“恩,小山沟里出来的,没见过世面让您见笑了。”
张小三一愣,随即冲林默大笑,笑得无比欢畅。笑得上菜的服务生也是一愣。
尤浅浅纳闷的碰了下林默问,“我刚才讲笑话了吗?”
林默甚是镇定的把餐巾扔给尤浅浅,“哪那么多话,吃饭。”
搁这样的地方吃饭,菜色菜式自然是没话说,他们几个人不时的聊上几句,说的都是那个谁谁当初怎么样,现在搁哪哪发财呢。
尤浅浅本来以为不讲讲法拉利的新车,多少也能分享一下和某某女明星的绯闻。谁想一点桃色的味道没有,都是红色的历史回顾。
尤浅浅也插不上话,于是毫不客气的放开了胸怀,吃得如入无人之境。
张小三在一旁笑看尤浅浅,对林默说:“哥几个也知道,你这次赖着不肯回美国,惹怒了老爷子断了你口粮,日子不太好过。有困难你就跟组织上说,也不能把人家姑娘饿成这样呀。”
尤浅浅一听这话顿时有了种找到组织的感觉,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虾仁,对张小三说:“你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我被他压迫的有多惨。”
刘哥含着笑问:“有多惨?”
尤浅浅还开口,嘴里就被塞了一块鹅肝,待尤浅浅看清是什么东西之后,脸色瞬间绿了,捂着嘴就奔了出去。
速度之快,留下一屋子人微微发怔。林默尴尬的咳了一声,说:“她不吃动物内脏。”
尤浅浅在洗手间吐得筋疲力尽,顺道把林默的祖宗十八代从上到下问候了一遍。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他是故意的。
大学的时候,偶尔他良心发现要请客吃饭,不是去喝羊杂汤就是去吃鸭血粉丝,挑的都是她不能吃的。
敢情这男人小气起来也是挺可恨的。
尤浅浅又漱了一遍口才走出去。
嘴里还有鹅肝的味道,路过二楼的服务台,就走过去问服务生要了一瓶酸奶漱漱口。
“尤浅浅?”
身后有人叫她,尤浅浅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走哪都能遇到熟人。帝都广袤的土地愣是在她面前上演了人生何处不相逢的情景剧。就应该趁这个光景,去国务院门口溜达溜达,指不定能遇到电视上才见得着的人物呢。
尤浅浅回过头去,果然是他的声音,欧子铭穿着白色麻布的衬衫,藏绿色的休闲裤,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昨天明明才见过,然而感觉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心被时光蹉跎得发黄发皱之后才得以重逢。仿佛翻出了珍藏的日记,曾经彷徨的时光以幼稚的笔迹写在上面,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这一刻,饶是迟钝如尤浅浅,也意识到了,她是喜欢欧子铭的。
喜欢这个在东京的孤单彷徨岁月里,陪她一起走过的男人。喜欢这个穿着阿玛尼在迪斯尼里为她买糖果的男人。喜欢这个在长谷寺的佛像前与她携手而拜的男人。喜欢这个在上野公园的樱花盛开下同她合影的男人。喜欢这个新宿club中为她唱歌的男人……
回忆的画面太多,记忆里承载了太多的温情,虽然有过伤有过痛,有过踌躇也有过退缩,但是都抵不过爱情的一曲赞歌来的心神激荡。
这一瞬间,两个人的眼睛里闪过太多的情感。
尤浅浅手里捧着酸奶,慢慢地走过去,走到欧子铭身前,想说的话太多,说出来的却是:“我给你打电话了。”
“我记得你说的是昨晚。”
尤浅浅低头抠着指甲,小声说:“昨晚电话没电了。”
“是吗?”
“是。”
欧子铭正要说话,身后的包间门突然打开了,走出来一位花样美男,一张脸美的足可以用妖孽来形容了。看得尤浅浅暗叫一声惊艳。
杨少凡对于这种花痴少女的崇拜已经习以为常了,只赖他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用欧子铭的话说就是,你长的比女人还漂亮,不去做gay被人压太可惜了。杨少凡对尤浅浅熟视无睹,淡淡看了眼欧子铭之后对服务生说:“给我来盒中华。”
欧子铭轻拍了一下尤浅浅的头,低声呵斥,“收起你的花痴样。”
此话一出,原本当尤浅浅透明的杨少凡眼风立马扫了过来,把尤浅浅从上到下从内到外看了个仔细。看得尤浅浅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你就是那个有钱的女人?”
尤浅浅一头雾水,“我没钱呀。”
杨少凡不信,“不可能,肯定是你。”
“我,我欠你钱了?”
欧子铭白了尤浅浅一眼,“尤浅浅,你还能再白痴一点吗?”
杨少凡这下算是听明白了,“哦哦哦,欧七,原来你昨晚叫了半天的名字是尤浅浅,不是有钱的女人呀。”
欧子铭脸色一冷,嘴角绷紧,“你胡说什么,赶紧进去。”
杨少凡凑近尤浅浅小声地说:“欧小七昨天晚上拉我喝酒,一边喝一边看手机,最后喝得不省人事还不忘把手机摔了,把你狠狠地骂了一顿。哎哟,欧子铭,你敢踹我?”
杨少凡的一番话回荡在尤浅浅心里,她已经忘记去花痴眼前这样惊艳的脸,而是去看那熟悉的面容,那在东京岁月里的总是西装革履的人,她尤浅浅的男朋友,欧子铭。
杨少凡回到包间里,世界顿时安静了,欧子铭说:“你别听他胡说。”
“你手机给我看看。”
欧子铭一怔,然后说:“掉厕所里了。”
“是吗?”
“废话。”欧子铭露出心虚的不耐烦,“你怎么在这里?”
尤浅浅会心一笑,不再追问,“和同学的朋友吃饭。”
“开保时捷的同学?”
“嗯。”尤浅浅想起来自己出来也有一会儿了,再不回去林默的脾气上来就不太好对付了,指了指包间的方向说:“我得进去了,晚上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恩。”
尤浅浅冲欧子铭绽开一个微笑,往包间走去。
“尤浅浅。”
尤浅浅回过头去,看到欧子铭深褐色的眼睛在灯光下亮如繁星,是如刀削般坚硬冷峻的脸被柔和的光圈笼罩,含着温柔的情愫。他用日语说:“我不只是为了sex。”
欧子铭说的这样含蓄,尤浅浅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昨天她吼他,“欧子铭,你背后使那么大劲儿把我弄回来,就是为了满足你的生理需要?”
今天他给了她答案。这该死的男人是这样的诚实,说他不只是为了sex,也就是说这是其中一个原因了。不过,他那样的人,如果真是为了解决生理需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何必单恋尤浅浅这只喇叭花呢。
尤浅浅说的也是日语,“我知道了。”
回到包间,正赶上林默起身要去找她。看到尤浅浅回来,张小三赶忙吆喝:“哥几个都以为你掉厕所里了,林默正准备去捞你呢。”
尤浅浅坐下来不忘瞪林默一眼,“得了吧,他不去茅坑里再扔两块砖头把我埋了就不错了。”
刘哥悠悠地看着尤浅浅,冲林默一笑,说:“看来她对你的误会还挺深的。”
张小三附和道:“别看这小子人高马大的,其实窝囊的要命。”
尤浅浅偷偷看了眼林默的脸色,不太明朗呀。她一直都觉得林默的脾气跟狗似的,一句没对上脾气,立马就犯病。大学五年,他没事找事打的架不计其数,光是陪医药费都能陪出来一个LV的包了。
林默问尤浅浅,“你吃饱了没?”
尤浅浅点头。
“要不要吃甜品?”
尤浅浅继续点头。
林默按铃叫服务生要菜单,推门走进来的服务生手里端着托盘,八个精致的白瓷小碗放在里面。是杏仁豆腐,奶白色的膏体上面点缀了几瓣玫瑰花,看着就很有食欲。
林默说:“我们没点这个。”
服务生说:“是桠枫阁的客人送的。”
林默疑惑地看向刘哥,“你的朋友?”
刘哥问服务生,“桠枫阁的客人是谁?”
其实尤浅浅已经知道是谁了,她不只喜欢吃布丁,对杏仁豆腐也是情有独钟,经常去百元店大扫荡,带着一包布丁和杏仁豆腐回家。欧子铭在无视的基础上最多嗤之以鼻,并不发表意见。
那服务生倒也实在,跑出去查了之后回来报告:“单子签的是欧子铭欧少的名字。”
刘哥说:“欧七?”
张小三问:“哥,你认识他?”
“点头之交,不熟。我也没出包间,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再说也没有道理送杏仁豆腐。”
林默冷眼看着头越来越低的尤浅浅,她的心虚表现的过于明显了。林默想起了她刚下飞机那天,在酒店吃的那顿饭也是欧子铭埋的单。巧合多了就是刻意为之了。
尤浅浅的头都要低到碗里了,林默大力的拉起她的胳膊,说:“吃饱了,我们走。”
尤浅浅一边喊着“我的杏仁豆腐”,一边被林默拖了出去。
留下一桌子人无奈的对视,最终张小三爆发出一震欢快的笑声,“不是我说,这点事上我是真看不上林默。”
刘哥也笑,“看来今晚就要有结果了。”
尤浅浅稀里糊涂的被林默塞上车,十分想念那没吃上的白嫩嫩的杏仁豆腐。她觉得虽然林默对她不错,真的是讲义气够朋友,但是这狗脾气也太不好忍了。说爆发就爆发,一点准备时间都不留给你。
越想越气,尤浅浅憋着嘴不说话,跟来的时候一样,只看窗外的风景。
林默车开得飞快,把丰田当保时捷跑,加上晚上车少,一会儿工夫就到了家。
林默仍握着方向盘,闷着声音问:“尤浅浅,你有没有话想对我?”
尤浅浅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林默叹口气,伸手过去揉揉她的头发,说:“有话你就说吧,我不打你总行了吧。”
尤浅浅深吸了口气,端正了态度说:“林墨,今天我是真生你气了。你知道吗?”
“恩。”
“这么多年的朋友你瞒我瞒的好苦呀。”
林默眼睛很亮,带着复杂的情感深深地望着尤浅浅,“我也不想的,可是……”
尤浅浅很烦闷地挥挥手,说:“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亏得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为了我和于飞翻脸而感到愧疚,闹了半天,原来你是为了楚晴雯呀。”
林默一愣,问:“你……你说什么?”
“你说楚晴雯有什么好呀,不就长得好看点吗,鬼心眼可多着呢,用老人的话说就是心术不正。你们男人怎么就好这口呢,是不是女人越坏男人越爱。你说说你,为了这么个祸害,郁闷这么多年,你窝不窝囊……”
尤浅浅还没说完,林默就一拳砸在她椅子背上,力道很大,打得椅子一震一震的,他吼道:“尤浅浅,你给我闭嘴。你到底有没有脑子,我怎么可能看上楚晴雯。”
尤浅浅被他吓了一跳,好在吓得多了也就习惯了,说:“还说不是,从下午遇到于飞他们开始你心里就揣着事儿。楚晴雯不是说了,没有杀父之仇有夺妻之恨,这还不明显吗?”
林默这回是连脾气都发不出来了,只觉得憋,要不是舍不得他真恨不得宰了尤浅浅。他打开车窗,点了支烟,烦躁的大口大口地吸着。抽完之后,他转过头来认真地对尤浅浅说:“尤浅浅,我只说一遍你记住了,我喜欢的人从头到尾都不是楚晴雯。我用了五年多的时间去喜欢一个女孩,却从来都不敢和她说。”
“不是楚晴雯,那是……”尤浅浅顿住,答案已经如此的明显,根本不用她费心去猜,就已经**裸地展现在她眼前。她眼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那种惊讶的程度远远超过了中国国足战胜法国国足的时候,结结巴巴地说:“不……不会吧,你说的人不会是我吧。”
林默笑着揉揉她的头发,“你总算聪明了一回。”
尤浅浅晃了,桃花不是不好,可是最近上帝似乎格外的偏爱她,一连扔给她两朵好桃花,让她贫瘠的土地上枝叶茂盛,好不热闹。可是,以她的条件和物种规则来看,她这块小院子只能种一棵桃花。就在方才,尤浅浅刚刚意识到自己喜欢欧子铭的情感是那样的深。在她还来不及欣喜的时候,林默突然的冒了出来,扔出来一句炸弹一般的话,搅乱了尤浅浅的心情。
见尤浅浅不说话,林默一时之间也是手足无措,急忙问:“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尤浅浅摇头,又点点头。
林默笑了,拉着她的手说:“本来就傻,别真吓傻了。”
尤浅浅慢慢的收回手,一字一句,无比残忍的说:“林默,对不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林默的身子猛地一僵,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情?”
“确定下来是我去台湾时候的事。”
“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我?”
“之前我一直觉得不确定,就没有和别人说。直到……直到最近我才意识到,原来在我心里他是很重要的。”
林默眼中的悲伤无法掩饰,浓重的仿佛这无边夜色,凝固了一般的悲伤化解不开。这样的表情是尤浅浅从来没有见过的,印象中这个东北汉子从来都是流血不流泪,伤感这样的词从未出现在他的词典里。
良久,林默轻轻地问:“是欧子铭吗?”
尤浅浅点头。
林默整个人伏在方向盘上,声音是无限的疲惫,他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尤浅浅沉默地看了他许久,他一动不动的保持着那个姿势,尤浅浅克制住想抱住他的冲动,打开车门,说:“对不起,林默。”
其实还有一句话她说在了自己的心里,却永远都不会跟林默说。
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在我爱上别人之前。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颇有些自娱自乐的精神。
尤浅浅衣服没换、妆没卸、脸没洗,一头栽在床上发愣地看着天花板。
吊顶做得不错,施工精细看不出瑕疵。吊灯也不错,吊着若干个水晶的小圆球,晶莹剔透切割精准,一看便是上等货。
时钟的时针又走了一圈,尤浅浅觉得不可置信,林默喜欢的人居然是自己,而且是一份长达五年之久的暗恋。太扯了吧,世界虽说无奇不有,可是如此笑话不是只应该出现在四月一日的吗?
但是林默的表情告诉她,这是真的,他默默的喜欢她这么多年,在她身边看遍她的喜怒哀乐。尤浅浅感到很难过,为林默,为自己无法回报他的深情。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是对的人,但是却是被时间错过了。
这近一年的时间,林默一直以为她没有对于飞忘情,抱着他的君子心态等待,等待她完完全全的走出来。
这一等,便等来了欧子铭。
爱情没有错,我们也没有错,错的是时间。
东京并不是浪漫的城市,却是思想行为都相当开放的都市,所以尤浅浅和欧子铭的爱情是以色情开头的。
从爱到性,是顺其自然的过程。而逆坡而上,无疑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和气力。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确实有些不容易。
尤浅浅拨了欧子铭的电话,听到他没有起伏的平淡音调,心里突然觉得很温暖,“你电话不是掉厕所里了吗?”
欧子铭哼了一声,“才买的。”
“你在做什么?”
“擦头发。”
“洗澡了?”
“恩。”
“你那几根毛还用擦吗?”
欧子铭不和她一般见识,问:“你呢,在干什么?”
“想你。”
话音刚落,尤浅浅就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响动,似乎是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欧子铭骂了一句“fuck。”
“你怎么了?”
欧子铭声音有点不平稳,“没事,摔了个杯子。你好好的说什么荤话。”
尤浅浅很郁闷,“我只是觉得有些话如果不说,别人不一定知道你在想什么,很可能阴差阳错就错过了。”
欧子铭顿了一下,问:“尤浅浅,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想你了。”
“你在哪,我去接你。”
尤浅浅突然想到什么,跳起来走到窗边往下面看去,丰田的轿车依然停在那里,车里漆黑一片,借着路灯的光亮隐隐约约看到林默大概的轮廓。
尤浅浅觉得凉气顺着脚底一直蹿到心头,浑身无力,险些握不住电话。
欧子铭叫了她几声,她才反应过来。赶忙说:“不早了,你别过来了。明天你有时间吗?”
欧子铭想了想,仍是不放心地问:“真的没事?”
“恩。”
“明天……我看看……,明天一起吃午饭吧。”
“好。”
“等我把地点定位之后mail到你电话上。”
“恩,好的。那明天见。”
“尤浅浅。”
“恩?”
“你真的没事?”
“恩,真的没事。”
尤浅浅不记得是几点睡着的,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阳光分外的灿烂。树上的知了也叫得分外欢畅,这年头,知了也知道**了。
手机上有欧子铭定位之后发过来的饭店地址,尤浅浅从学建筑之后,看惯了地形图,自认方向感不错,尤其是看地图更是分得清东南西北了。但是对于欧子铭说的这家店的位置,仍然忍不住要叹一声,曲折。
时间已经不早,尤浅浅匆匆忙忙的梳洗了一下,对着衣柜里穿不出门的衣服又惆怅了一回。最后找了件牛仔色的衬衫花朵裙穿上,绑了条宽腰带出门。
从电梯到入户门的这段路程,尤浅浅走得小心翼翼,心里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万一林默还没有走,她应该是笑着打招呼表示友好,还是面无表情的对视表达她其实也很伤感。
然而,那辆丰田车已经不在。
尤浅浅凭借着phone的地图导航,在帝都的胡同里七扭八拐总算找到了目的地。古朴的四合院落,是一家私房菜馆,外面只挂了个招牌,没有其他的装修。这就跟一颗没打磨的钻石扔进了石头堆里,一般人真发现不了。
当年建筑史讲四合院的时候,老师还让他们手工做个模型来加深理解,尤浅浅有一次做模型割伤了手之后,就创伤后恐惧不爱做模型了。灵机一动,上网买了一副四合院的木质拼图,费了半天劲搭好,还不敢搭得太好,拿刀把好几块材料修理得相当曲折不平之后才组装的。
这一投机取巧的举动,换来了全班的公愤,在林默的提倡之下,愣是让她买了三天的雪糕请大伙吃。
进了四合院,尤浅浅发现结构布局和当年拼的模型相差不远。
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迎了出来,“是欧少的朋友吧?”
尤浅浅点头。
“请跟我来。”
进了其中一间的屋子,欧子铭已经到了,正捧着杯子喝茶。西装搭在椅子上,他只穿了白色的衬衫,打着领带,晃着一双丹凤眼瞅着尤浅浅。
尤浅浅很喜欢欧子铭穿正装的样子,她见过他在商业杂志上的一组照片,黑西装白衬衫,领带却是鲜艳的黄色,衬得他整个人冷冽中透出些许桃色的遐想来。
“你来了很久了?”
“刚到。”欧子铭递过来菜单。
总共分六个档次,以每位689起价,尤浅浅小声说:“有点贵吧。”
欧子铭扔了个白眼过来,“在东京你吃我几万日元也没说贵。”
“你怎么不说那时候你太欠宰。”
“现在不欠了?”
“嗯。”
欧子铭弯起嘴角笑了,温柔地看着尤浅浅说:“那我们吃最便宜的那款吧。”
“好。”
两个人的饭量都被东京折磨的很小,吃私房菜正合适。尤浅浅喜欢奶油?小排,吃完了自己的两块,可怜兮兮地看着欧子铭面前的。
欧子铭像是根本没发现,讲完一通电话后,夹起小排就往嘴里送,咬了一口之后问尤浅浅,“你喜欢吃这个?那给你吃吧。”
尤浅浅低头看着盘子里还带着欧子铭口水的小排,几乎可以肯定他是故意的。一赌气,夹起小排就啃了。
欧子铭眼睛里满含笑意,将另一块没动过的小排也夹给尤浅浅。
尤浅浅摸着饱饱的肚子,问欧子铭:“大热天的你穿正装热不热?”
“热。下午有个会。”
“哦。”
“你几号开学?”
“不知道,明天去清华拿资料。”
“尤浅浅。”欧子铭温柔地唤她,眼眸含情,声音更是性感动听,“清华那事还生我气不?”
“生。”
欧子铭瞪眼,“你回答倒是干净利落。”
“这不是你问的吗,你不问我提了吗?”
“尤浅浅,我看你是吃饱了。”
尤浅浅嘿嘿地笑,揉着肚子说:“不撑,一点都不撑。”
欧子铭话锋一转:“你住在哪?”
“同学借的房子。”
欧子铭拿起茶杯,抿了口茶,“保时捷那个?”
尤浅浅点头。提起林默,她心虚的抖了一下,欧子铭看在眼里,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清华门口我有套房子,你搬过去吧。”
尤浅浅心里一合计,昨天林默跟她表完白,她立马就搬走,显得也太狭隘了,以后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不用,我住得不远。我同学马上就回美国了。”
欧子铭刚要说什么,电话震了起来,他接起,“知道了,我十五分钟之后到。”
放下电话,他问尤浅浅,“你去哪?”
“不知道,随便溜达溜达,想去看看隈研吾做的SOHO,或者去CBD那片看看。”
欧子铭拿起车钥匙,“走吧,我在SOHO附近开会,带你过去。”
尤浅浅觉得欧子铭一点都不像时下的富二代,除了长得有点招摇以外,其他方面都挺低调的。
从开的车吃的饭到穿的衣服,虽然也讲究但是不炫富。工作上更是勤勤恳恳,早出晚归,有点工作狂的意思。在东京的时候,日本人基本都是这个模式,尤浅浅也不觉得欧子铭有什么特别。但是回到了国内,他这种小日本的风格就比较异类了。
反倒是林默的那帮朋友,嬉笑人生,活得比较滋润。
当年山本理显做的建外SOHO,在业内可以说是名噪一时,尤浅浅很喜欢山本的风格,简洁实用空间设计丰富,曾经想过考横滨国立大学追随山本理显。可惜,在她老娘眼里只认牌子和名声,死活非让她考东大,否则就不许去日本。
当时拜于飞所赐,尤浅浅可以说是臭名远扬,就盼着赶紧滚蛋,离开绯闻中心,滚得越远越好。于是也就没考横国大,直奔了东大。
而那年恰好隈研吾离开庆应私塾来了东大,尤浅浅给他发过邮件介绍了自己,表达了强烈追溯的希望。等了一个月也没有回信,尤浅浅无奈之下就联系了现在的导师。后来才知道那一个月隈研吾人在欧洲,所有的邮件都没有回。等到收到隈研吾同意接受她的邮件,让她参加入学考试的时候,尤浅浅已经答应了现在的导师,反悔无门了。
于是,尤浅浅觉得,她真是和做SOHO的大师无缘呀。
虽然之前在网上看了SOHO的图片,但真正身临其境去体会,亲自去感受建筑的空间,又是另一番滋味。
欧子铭说开完会接她吃晚饭,尤浅浅摸摸浑圆的肚子,决定先消消食。
走得累了,她找了一家咖啡店喝冷饮,翻出包里读了一半的小说继续看。
在东京的时候,阳光不错的日子里,她经常倚在工学部1号馆门前的大树下,一本书,一杯冷饮,坐上一下午。有一次,不知道谁送了一本张爱玲的《小团圆》给欧子铭,他不屑一顾的扔给了尤浅浅。尤浅浅在草地上坐了一下午,看到夕阳西下的时候,红肿眼睛爬起来。回到家仍然是精神萎靡不振,欧子铭回来的时候,看到她这个模样,衣服都没换扔了皮包就过来问她怎么了。尤浅浅扬扬手里的书,恨恨地说:“都赖你。”欧子铭脸色不由得冷了下来,一边解领带一边说:“你也就这点出息了。”她被他气到,扑上去揪着他的领带作势要勒死他。结果是欧子铭用领带绑了尤浅浅的双手,压在沙发上,让她欲哭无泪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