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北京,两份爱恋(1 / 1)

有一种爱情低到尘埃 田小米 1 万汉字|2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六章 北京,两份爱恋

  车停在一家购物中心的地下停车场,快到吃饭的时间,要停车的车非常多,很难找到位置,有的车干脆停在了车行道上。本来为了加多停车位,在设计地下车库的时候设计师按照开发商的要求,已经把道路的宽度卡在规范要求下的最小值,转弯半径更是勉强能够转弯,眼下恰好有辆车停在了弯道的附近……

  尤浅浅看了眼这个距离,心里悲叹一声,以欧子铭那种挑战高难度的倔劲儿,但愿他的车不要太贵。

  果然,欧子铭眯着眼睛目测了一下距离,微微调了下车头,一点一点地从那车旁边蹭过去,然后猛的一打轮,车子漂亮的拐了个弯,进了车库。

  整个动作做得相当漂亮,要不是在冷战,尤浅浅都要为他喝彩了。

  停了车,熄了火,欧子铭拔下钥匙,看了眼一旁一动不动的尤浅浅说:“你要我抱你下去吗?”

  尤浅浅闷闷地跟在欧子铭身后进了电梯。到了一层,电梯里一下子进来好多人,不知道谁撞了一下尤浅浅,她一个重心不稳朝欧子铭跌去。欧子铭伸手接过她,把她抱在胸前,嘴角微微上扬。

  一旁的两个从一进电梯开始就频频对欧子铭做花痴状的小姑娘,看到这一幕,把尤浅浅打量了一番,相视苦笑,很悲哀地摇摇头。

  欧子铭目不斜视,面无表情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出,尤浅浅只觉得愤慨,这年头怎么都以貌取人,他欧子铭是长了一副桃花脸好皮相,可是你们知道他败絮其中的真相吗?知道他不说话则以,一说话呛死人的毒嘴吗?知道他爱使唤人的大少爷脾气吗?

  电梯停在七层,欧子铭很自然的牵起尤浅浅的手走出去,电梯门在身后关上,居然还被尤浅浅听到里面飘出来的议论声,“那帅哥什么眼光呀?”

  “谁说不是呢,别是吃软饭的吧。”

  尤浅浅低头看了看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不禁笑了,欧子铭的人格是够扭曲的,唯一凑合的就剩下眼光了。

  欧子铭回头,正看到傻笑的尤浅浅,不自觉的嘴角也挂了一丝笑意,语气却还是那么的欠揍,“你一个人又傻乐什么,走快点。”

  尤浅浅做梦也没想到,欧子铭居然带她来看电影。

  印象中欧子铭是穴居动物,人一多他就皱眉,如果不是必要,很少去公共场所。

  欧子铭拉着她去售票台前,尤浅浅可以肯定欧子铭从来没有买过电影票,因为他冷着脸对笑颜如花的售票小姐说:“把你们经理叫出来。”

  小姐当即花容失色,问:“请问先生需要什么帮助吗?”

  “给我两张电影票。”

  这十足的打劫气势,吓得售票小姐频频往保安的方向看。这年头还有打劫电影票的吗?

  尤浅浅忍不住说:“他是想买两张电影票。”

  “请问二位想看哪场的?”

  欧子铭说:“2012。”

  售票小姐和尤浅浅都是一脸黑线,后面排队的一对年轻情侣中的小青年说:“哥们,你从火星回来的,2012都上映大半年了吧,早就下线了,你只能回家租碟看了。”

  尤浅浅赶紧赔礼道歉,拉着欧子铭的胳膊要他走。

  谁知道欧子铭纹丝不动,眉头微皱,一脸冰霜的对售票小姐说:“所以我要找你们经理。”

  尤浅浅无力的扶了下额头,心想,欧少,您今早出门没吃药吧。在东京您不这样吧,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无理取闹吧,不讲理的时候都是在家里奴役她,出门的时候挺正常的呀。

  售票小姐大概是看欧子铭人模狗样的不像是精神病院翻墙出来的,无奈之下拨了内线电话,让他们到一旁等一下,别耽误后面的人买票。

  尤浅浅问:“为什么非要看2012?”

  欧子铭不满的目光刀子一样的在尤浅浅脸上走了一圈,“不是你非要看的吗?”

  那还是在东京,12月的时候,2012全球上映。美国那边上映的早,林默在msn上吹嘘了好半天,说视觉效果做的堪比后天,是一定要去电影院享受的片子。说得尤浅浅心里直痒,她俗得彻底,就喜欢看美国的商业大片,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上映什么片子就逼着于飞陪她看什么片子,一场不落。他们看的最后一场电影是《星际迷航》,尤浅浅并没有看过之前的系列,倒也看得津津有味,出了电影院兴致勃勃地跟于飞讨论剧情,但是于飞只是点头或者答“恩”,尤浅浅问他怎么了,他狭长的眼睛犹疑地看了她片刻说:“我累了。”

  尤浅浅上网查了一下《2012》的影评,说是玛雅人最后一个没有实现的预言。那是世界末日呀,敢情哪一天说不定就重蹈了恐龙的覆辙,提前目睹一下未来也是好的。于是,尤浅浅费了半天口舌牺牲了色相,欧子铭才勉为其难地答应带她去电影院看。

  谁知道去了之后,东京的影院只有两种版本的,日文配音日文原声的和日文字幕英文原声的。尤浅浅客观的估计了一下自己的实力,感觉哪一个她都看不明白,于是和欧子铭商量待会给她做同声传译吧。欧子铭断然拒绝,说:“你看电影的时候说话,招不招人烦。”

  结果就没有看成,为此尤浅浅还郁闷了好几天。后来网上出了清晰DVD版本的,她死活不下载,宁可不看也要去电影院看那视觉效果。于是她成了少有的没看过2012的现代人。

  而此时,尤浅浅没有想到欧子铭平时对他冷言冷语,就差家庭暴力了的大爷模样,居然还能记得七个月之前她的愿望,而且还是那么微不足道的事情,说不感动是假的。

  如果说之前她还在质疑,欧子铭为什么会让她做他是女朋友。那么现在,她多少有点自信地相信,他是在乎她的,是喜欢她的。

  没多一会儿,带着经理胸牌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额上微有薄汗,满脸堆笑的问:“请问您是杨少的朋友欧先生吗?”

  欧子铭点头。

  经理说:“杨少刚刚来过电话了,请二位跟我来。”

  尤浅浅心想,这帝都真是人才辈出,原以为欧子铭就已经很大神了,原来在某处还蹲着一个更加大牌的杨少。电影院是他家开的?

  经理边走边说:“您要看的片子已经从库房调了出来,因为时间仓促,只来得及临时空出来情侣厅,条件稍微有点简陋,还请二位多多包涵。”

  欧子铭面无表情地说:“麻烦你了。”

  尤浅浅一直以为日本人礼多谦虚还客气,没想到刚才那经理更加的谦虚,他口中条件简陋的情侣厅,可是巨幕宽屏,软座双人皮质沙发,连过道都铺了厚厚的地毯。沙发之间的距离很大,几乎达到了互不干扰的效果。每张沙发前有一个简易的抽拉式桌子,已经摆上了两杯星冰乐,大桶的爆米花、炸鸡块和烤鸡翅。

  尤浅浅心里悄悄地感慨了一下,拿起星冰乐刚要喝,被欧子铭挡住,淡淡地说:“这里面有咖啡,先吃东西。”

  尤浅浅觉得胃里一暖,心里一甜。

  有那么一个人,有长相,有身价,有朋友,有人脉,十足的钻石王老五,时不时地上上新闻,一份可以远观不可亵玩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酷模样。但是,他会记得你不能空腹喝咖啡,他会记得你七个多月前一个不太着调的要求,会无理的要求别人配合他满足她的愿望。他不会说,他花了多少力气用了多少心思来做这些,他只会说,“这破片子有什么好看的。”

  “你傻乐个什么劲儿。”

  “尤浅浅,你把爆米花弄撒了。”

  “你吃东西能不能不出声。”

  ……

  场景转换到中国的时候,尤浅浅小声感慨,“西藏真漂亮,看吧,还是咱中国人民的力量大,拯救世界就得靠咱们。”

  欧子铭拿起纸巾擦了下尤浅浅油腻腻的嘴,脸凑近了几分,说:“你嘴巴要是太闲,我们可以做点别的。”

  尤浅浅闻言立马噤声,别过头专心致志地看电影再也不敢出声了。

  电影的光亮照在她的脸上,宁静的,柔和的,有种恍惚了时光,恒久安宁的感觉。商场上的重利寡情,钩心斗角,针锋相对,从未出现在这个胖乎乎的笨女人身上。她一直在读书,没有进入过社会,读的还都是那种乖学生扎堆聚集的学校,别管智商如何,情商不是负数就不错了。然而见惯了尔虞我诈,金钱至上,透过有时候俗得掉渣的尤浅浅,依然能够看到人性纯真的一方净土。

  虽然她要长相没长相,要家世没家世,但是跟尤浅浅在一起的时候欧子铭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杨少凡说他这就是贱的,吃惯了大鱼大肉,改吃素了,吃得一脸菜色自己还觉得挺美的,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一傻子,不过他也算为言情小说里面那些不切实际的富家子弟情有独钟的情节,做了个例证。

  片子放完了,美国商业大片式的大团圆结局,中国的工业成功地拯救了世界,美国总统放弃生命维护正义和独立宣言所提倡的平等再一次得到了凸显,心地不善良的人得到了惩罚,并且在最后一刻做出了忏悔。

  结局很好很和谐。

  尤浅浅觉得自从6月份中国男足在世界杯前的热身赛中,奇迹般地击败了法国国足之后,很久没有听到这样振奋人心的消息了。

  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尤浅浅想了一会儿,侧头去看欧子铭。

  感受到她的目光,欧子铭也转过头来对上尤浅浅的眼睛,她的眼睛很亮,也许是脑子里稀奇古怪的想法太多了,眼睛也格外有神。

  就在欧子铭以为尤浅浅能说出来比较符合世界末日,生死之间的深刻话题的时候,尤浅浅小声问:“你的钱够不够买在那船上买两个位置的。”

  欧子铭克制住想一巴掌拍死她的冲动,冷冷地说:“够了,我买两个位置,坐一个空一个,你就等着葬身大海吧。”

  尤浅浅攥着拳头,咬牙,拿起最后一块鸡翅啃了一口,撅嘴:“哼,那鸡翅我也一个不给你留。”

  欧子铭一把捏住她的胳膊,把她按在沙发上,俯身就吻了上来,尤浅浅嘴里还有鸡翅没咽下去,欧子铭也不在乎,舌头照样在里面溜达来溜达去。

  尤浅浅寻了个间隙躲开他,喘着气说:“你不嫌恶心呀。我嘴里鸡翅还没嚼完呢。”

  欧子铭低低地说:“你不是不给我吃吗?”

  尤浅浅一愣神的功夫又被他重新吻住,欧子铭的身子越来越热,手上也越来越不老实。

  意乱情迷中尤浅浅发现这里是公共场合,指不定哪个角落里就有摄像头正对着他们呢,她可不想成为网上色情片的主角。尤浅浅鼓足了力气使劲推了一下欧子铭,谁料欧子铭全无防备,直接被她推到了地上。

  激情的红色气泡瞬间破灭,欧子铭脸色是少有的颓败,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尤浅浅多少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赶紧起来去扶欧子铭,欧子铭冷然看了看她伸过来的手,也不接,独自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欧子铭一走,这偌大的空间灯光昏暗,很是吓人,尤浅浅赶忙跑了出去。

  欧子铭没走远,站在出口的地方等她,长身玉立,在来往的人群中醒目耀眼。他冷着脸如腊月寒霜,不大高兴的朝尤浅浅的方向看过来。

  尤浅浅走过去,拉过他的手,仰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欧子铭反握住她软软的手,拉着她坐电梯又上了三层。

  电梯门一开,就有漂亮的小姐用日语喊:“欢迎光临。”

  欧子铭微微点头。尤浅浅打量了一下这个日式风格的茶馆模样的店,看似低调其实有点狂妄的奢华。

  “请问先生有预约吗?”

  欧子铭点头,自报家门,“欧子铭。”

  那姑娘两眼立马冒出了仰慕的光芒,“原来是欧少,失礼了。这边请。”

  店里是木质风格的装修,用木头和竹子分成了开敞的、半开敞的和全封闭的隔间,那姑娘带他们进的是半开敞的隔间,日式的榻榻米,当中摆着一张实木圆桌,明火炉子煮着水,紫砂茶壶陪着茶碗摆在一旁,一株百合插在长颈的玻璃瓶子中,上面仍浮着露水。

  “二位请坐。”

  尤浅浅接过服务生递上来的毛巾一边擦手,一边翻看菜单。就在她对着抹茶布丁两眼发亮的时候,听到欧子铭那没有调子的声音说:“先来一个抹茶布丁,一杯热可可,一壶龙井,哦对了,加一份芝士蛋糕。”

  尤浅浅低着头,不敢把目光从菜单上移开,更加不敢去看欧子铭。只觉得心里某个角落被这个僵硬的男人所融化,异常的柔软。

  欧子铭淡淡地看她问:“还要什么吗?”

  尤浅浅不好意思的抬头,“要这个榛子酱巧克力蛋糕。”看到欧子铭的嗖嗖眼风赶紧说:“徐小可喜欢吃这个,我帮她尝尝。”

  欧子铭说:“都这体型了,就不劳你试了。”

  店里很安静,背景音乐是高山流水一般的轻音乐,外间有袅袅的熏香烟气渗进来,很有禅意的感觉。

  欧子铭点了一根烟,他手指修长,夹烟的动作分外好看。尤浅浅曾经偷偷学过他拿烟的姿势,还偷了他的烟来抽。后来被欧子铭发现家里怎么有烟味儿,尤浅浅死活不承认,说咱家就你抽烟。

  欧子铭刀子一般的眼神飘过来,肯定地告诉她,“难道你忘了,我从来都是在阳台抽烟的。”

  尤浅浅一时没反应过来,居然说:“那我下次也去阳台抽。”

  欧子铭一边把家里的烟都收起来,一边恶狠狠的警告她:“你学点什么不好,抽烟不许学。”

  尤浅浅小声说:“我觉得吧,人没有个缺点也不行,就学学抽烟吧。”

  “尤浅浅,你在说冷笑话吗?”

  “你把烟藏起来也没有用,我有钱自己能买。”

  “你是想让我把你的钱也藏起来?”

  “……”

  抹茶布丁端上来的时候,尤浅浅差点直接把脸扑过去,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模样。

  “欧少,这姑娘好可爱。”

  说话的是位约摸三十多岁的女子,穿着高腰的套装,胸牌写的是店长,周蓉蓉。

  欧子铭不太情愿地点点头,说:“那是傻的。”

  但是这样一句似赞似贬的话,周蓉蓉已经听出了其中的不一样,印象中的欧少那是和自家的老板杨少凡性格差距很大的人,杨少凡一张嘴无理尚能做三分力争,能把活人说死了,处女说的春心荡漾,甭管心里到底怎么想,表面可是热情如火,圆滑世故的翩翩佳公子。而欧子铭则是冷得跟三九天里的冰钻一样,脸上连笑容都是少见的,话更是少得可怜。

  上一次欧子铭是和杨少凡还有绯闻女主角李嘉琳一起来的,那天杨少凡心血来潮要喝日本茶道泡出来的茶,所以周蓉蓉在一旁煮茶。一开始谈公事的时候,欧子铭和李嘉琳你一言我一语,都是人精一般的人物,言辞之间锋芒毕露,寸土必争。连周蓉蓉都觉得气氛焦灼的紧张。可是,谈完公事之后,欧子铭就无话了。李嘉琳明显对欧子铭有兴趣,提了几个私人的话题,但是欧子铭都接过去,只礼貌而疏冷的应着。反倒是自家老板发挥长项,把李嘉琳哄得笑颜如花。周蓉蓉终于知道之前一直显得多余的杨少凡,原来是此时用来暖场的。

  送走了李嘉琳,周蓉蓉听到杨少凡郁闷地说:“李嘉琳那么大的肥肉贴过来你都不动心,还往外推。哥们,你要是有什么隐疾可别瞒着我,有病早治。”

  欧子铭冷冷的声音,言简意赅,“滚。”

  李嘉琳容貌出众,身材高挑,家世也好,欧子铭却只谈公事无意私交,反而对眼前这位容貌普通的女孩,特别对待。周蓉蓉不禁多看了尤浅浅两眼,倒也不难看,如果非要找出点特点来,那只能是,这姑娘长得挺圆润的。

  玻璃茶壶里上好的龙井茶叶沉在壶底,轻轻一摇就飘到水面上,欧子铭只喝茶,看着尤浅浅一脸幸福地吃着布丁和芝士蛋糕。

  尤浅浅只顾着吃,顾不上说话,一向喜欢安静的欧子铭居然觉得气氛有些沉闷,问:“尤浅浅,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随便。”

  尤浅浅想了想,笑道:“好吃。和东京一个味儿。”

  欧子铭嫌弃的看看她,皱眉问道:“尤浅浅,你还能再胖一点吗?”

  “嗯,估计还有发挥的余地。”尤浅浅叉起一小块芝士蛋糕,递到欧子铭嘴边,“尝尝,可好吃了。”

  欧子铭冷眼看她,“拿走。”

  “尝尝吧,就一口。”

  “我不吃。”

  “欧子铭。”

  “尤浅浅!”

  尤浅浅郁闷的收回叉子,闷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叉着蛋糕,心里把蛋糕当成了欧子铭的脸。

  “尤浅浅。”欧子铭叫了她一声,尤浅浅不答应只低着头。

  欧子铭低吼道:“你强人所难还有理了?”

  尤浅浅猛地抬头,语带讽刺地说:“你也知道强人所难不对呀。”

  欧子铭皱眉,“你阴阳怪气的想说什么?清华交换的申请表是我给你填的,还是我逼你填的?无理取闹你还没完了。”

  尤浅浅紧握着手里的叉子,只觉得浑身没有力气,连吵架据理力争的都打不起精神,手上一松,叉子落到盘子里,发出清脆突兀的声音,衬得尤浅浅的声音格外无力,“是,你没逼我,是我自己贱,要死要活的非要滚回国来缠着你。”

  欧子铭眼眸瞬间沉了下来,眉头几乎要拧成一股绳了,“你怎么说话的?”

  “标准的人话,您听不懂我也没有办法。”

  尤浅浅觉得自己真有勇气,死活暂且不论,勇气就是可嘉的。欧子铭是不好惹,可是她心里也憋着气呢。如果没有欧子铭,她就不会被交换到清华来,不会成为大家眼中的异类。一年前的时候,因为于飞和楚晴雯勾搭成奸的事情,她灰头土脸地当过一次舆论的笑柄,没想到倒霉这种事儿还带夏天轮回的。可恨的是,暗箱操作的欧子铭,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理直气壮的觉得自己是正义的化身,把她从东京的黑洞中拯救了出来,迫切的要求她以身相许。

  这才一下午的功夫,他都发情两次了,虽说天上人间关门了,可是以他的身家不至于找不到姑娘解决生理需求吧。

  欧子铭握着茶杯的手捏得死紧,青色的血管狰狞的凸显起来,深褐色的眼眸被暗黑色的风浪掩盖,嘴唇紧紧地抿着。玻璃的茶杯被他捏的咯咯的响。

  尤浅浅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生气的欧子铭,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做自我防备,她小心翼翼的试图缓解气氛,“你别把人家杯子捏碎了。”

  话音刚落,欧子铭就把杯子狠狠地砸在了尤浅浅身后的墙上。清脆的一声响之后,玻璃随便飞溅开来,有一小块碎片划过尤浅浅的胳膊,细微的疼痛过后,浅浅的伤口渗出了一点点血丝。

  尤浅浅心思一转,捂着胳膊大叫了一声,面容扭曲的嗔道:“你伤着我了。”

  欧子铭的声音沙哑,含着复杂的情绪,一字一句的说:“我恨不得掐死你。”

  尤浅浅低着头不说话,长发垂下来搭在桌子上,遮住了脸庞,只看得见噘得高高的嘴。欧子铭叹了口气,说:“胳膊伸过来给我看看。”

  尤浅浅哼了一声,别过头去,黑色的长发跟着一甩,几缕发丝拂过欧子铭的脸,痒痒的。

  欧子铭并没有刻意的为了谁守身如玉,在没有认识尤浅浅之前,他虽然没有女朋友,但却从来不缺少***和床伴。但是,从台湾回来一切似乎不太一样了,软玉熏香在怀他最起码的生理反应他还是有的,但没到这个时候总是鬼使神差的浮现尤浅浅撅着嘴的委屈模样。以前她不管他,从来不问他的私生活,那是因为他们是床伴只有义务没有责任。而现在她是他的女朋友,他对她有了责任……

  欧子铭站起身来,走过去拉起尤浅浅的胳膊看了又看,好不容易才找了玻璃碎片割伤的伤口。不禁笑道:“难为你喊那么大声。”

  尤浅浅不说话,只瞪着大眼睛凶恶的看他。

  欧子铭不自然的移开目光,喉咙起伏动了几下,压印着声音说:“你别这么看我。”

  “哼,你脸皮那么厚还怕看呀。”

  欧子铭一把拽起尤浅浅,双手箍着她的腰让她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身体。

  尤浅浅感觉到他渐渐升温的僵硬的身体,纳闷这人怎么说发情就发,这一会儿的工夫发几次了,莫不是中了**了吧。尤浅浅别扭的扭动,试图从欧子铭的怀里逃出来。

  欧子铭死死地抱着她,声音低哑,“尤浅浅,今天你推开我两次了,再一再二不再三你知不知道?”

  尤浅浅仍是挣扎,“欧子铭,你松开。”

  “好,我们回家。”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那我们去酒店。”

  “我要回家。”

  欧子铭猛的勒紧了怀抱,差点没勒死尤浅浅,气还没喘上来就听欧子铭冷得掉冰碴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尤浅浅,你别得寸进尺。”

  尤浅浅抬头看着欧子铭问:“欧子铭,你背后使那么大劲儿把我弄回来,就是为了满足你的生理需要?”

  欧子铭闻言先是一怔,眉头微皱,随后扯出一丝冷笑,“你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作为女朋友这是你应尽的义务吧。”

  “这会儿您总算想起来我是你女朋友了。欧少,您快勒死你的女朋友了。”

  欧子铭松开手,冷冷地看着尤浅浅,精致的下巴仰起一个高傲的角度,“尤浅浅,我已经过了陪你玩家家酒的年龄了,也没有心思去猜你到底怎么想的。我只问你,跟不跟我回家?”

  他说的是回家,尤浅浅不知道在欧子铭的心目中,到底是怎么样定义家这个概念的。尤浅浅突然想起了林默,从早上闹别扭出门到现在,她都忘了给林默打电话报平安。林默还不知道她的新电话号码,要是真找她,以他的火暴脾气指不定要闹出多大的动静。

  想到这尤浅浅着急了,看着欧子铭的脸色说:“今天不行,我有点事要先回去。办完事我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欧子铭纹丝不动,面无表情,仿佛一座僵硬的雕塑。

  在尤浅浅走了之后,他伸手把桌子上的茶具全都拂到了地上。

  周蓉蓉听到声音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杨少凡特地从荷兰带回来的出自名师之手的玻璃花瓶,景德官窑的紫砂茶壶支离破碎的躺在地上,面目全非。

  周蓉蓉职责所在只好给杨少凡打电话汇报一下情况,杨少凡让她把电话拿给欧子铭,欧子铭一直在发愣,周蓉蓉叫了好几下他才回过神,接过电话就听杨少凡懒洋洋地说:“当年老爷子派你去东京的时候你不也掐死了我一株素心兰。这回从东京回来心情不好砸砸东西也应该的,等我把账单寄给你的秘书。”

  欧子铭烦躁地说:“少废话,去mango等我。”

  “欧子铭,你不是这点出息,要跟我玩借酒消愁吧。”

  尤浅浅出门急匆匆的拦了辆出租车,一路催着司机叔叔往四档上挂,到家的时候一看表快十点了。

  这是一栋小高层住宅,总共十一层层。但是打的是小户型、精装修的广告牌,面向的是都市白领,所以配套设施一应俱全,尤浅浅仰头望了一下六楼的窗户,没有亮灯。快步往入户门走,却看到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光头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林默还穿着早上那件皱皱巴巴的T恤,黑色运动短裤,台阶上放着手机、烟、打火机、车钥匙和钥匙包。台阶下是一地的烟头,白色的尸体模样七零八落的躺着。

  尤浅浅觉得这个画面太过苍凉,眼前的林默是她所未曾见过的落寞姿态。相识六年,她见过他当场卸下椅子腿打人,见过他拉过外语系的系花强吻,见过他喝醉之后躺在马路中间不肯起来,见过他当堂顶撞老师,见过他偷人家种的柿子……许许多多的画面无一不是嬉笑怒骂,张狂无忌的青春画卷。

  尤浅浅没有见过这样的林默,从来没有。

  鼻子一酸,声音有些沙哑,她试探的叫他,“林默。”

  林默缓缓地抬起头,眼中是浓浓的化不开的焦灼,他猛地站起来,却没有站稳,摇晃着就要摔倒。

  尤浅浅赶紧上前扶住他,却不料林默拽着她的胳膊,紧紧地抱住了她。

  尤浅浅刚才差点被欧子铭勒死,这下又被林默抱得呼吸困难,猛咳了几声才喘匀了气。

  林默松开怀抱,退后一步,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尤浅浅被他看得心虚,小声问:“你生我气了吧?”

  “恩。”

  “那个,你生我气也应该,是我无理取闹了。”

  “恩。”

  “其实我一买了电话卡就想给你打电话的,合计你估计还生我气就没敢打。”

  “恩。”

  “然后我就去清华办手续了,办完之后遇到一个朋友就吃了个饭。”

  “恩。”

  “林默,你舌头让你当油条吃了?”

  “你说你去清华办手续?”

  尤浅浅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下意识地捂住嘴巴,心想,完了说漏嘴了,交换回清华这么乌龙的事情除了徐小可,她就不打算告诉别人。她的人生已经够喜剧了,就不需要再增加笑料了。

  林默冷静地说:“你这做贼心虚的模样太明显了,尤浅浅,在哥面前你那点道行玩不转的,从实招了吧。”

  “……”

  “我家老头好像和清华副校长挺熟的。”

  尤浅浅投向,“好吧,我说。先说好,好男人是不打女人的,要是万一你忍不住动手,也要记得打人不打脸。”

  “我尽量。”

  “我下学期被交换回清华了。”

  林默果然消化不了这么震撼的消息,闷了半天问:“你导师烦你烦成这样了?”

  “滚,申请表是我自己填的。”

  林默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那种失望的表情就像被抢了糖果的孩子一般。尤浅浅推了他一下,“你干吗这副吃屎的表情。”

  林默对上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还是忘不了他?”

  “啊,谁?”

  “装,尤浅浅,你就装、你装的我以为你已经没事了,你演技好,骗了我可是骗不了你自己,其实你心里根本还是放不下。”

  尤浅浅疑惑地看着发飙的林默,云里雾里的问:“大哥,你能不省略宾语稍微说明白点,让我死得痛快点吗?”

  “怎么,你敢做还不敢认呀。尤浅浅我告诉你,于飞是被要去了清华院做项目,但是身边还跟着一个楚晴雯。一年前他甩了你,你以为现在你死皮赖脸地追过去,他能跟你怎么着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有点乱,需要整理下思路。尤浅浅把林默的话重温了一遍,恍然大悟,照着林默的头就是一巴掌拍过去,用无比严肃而庄重的态度告诉他,“林默,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去清华和于飞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姐压根就不知道那畜生也在清华。至于我为什么这么曲折,简单地说就是事故,操作事故。”

  林默怀疑地看着尤浅浅,在她无比认真的表情下意识到她说的是真的之后,一直锁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一边揉着脑袋一边说:“你下手够狠的啊。”

  “你骂的才叫狠呢,嘴也忒毒了。”

  “等你一天了,请我吃饭。”

  “我不饿。”

  “让你请,没让你吃。”

  林默饿鬼投胎一般,路边摊小饭店还不行,非得去装修富丽堂皇的大饭店。一顿宵夜吃了尤浅浅快八百块钱了。

  在吃饭的问题上,林默宰起尤浅浅是的得心应手,毫不留情。

  尤浅浅心疼地看着憋下去一大块的钱包问林默,“大哥,你这软饭得吃到什么时候?”

  林默拍拍肚子,“吃到你卖血都不算完。”

  “那你不如喝我血。”

  “好提议,待会回去正好月黑风高,吸血鬼出没的好时候。”

  尤浅浅一边指挥服务员打包剩菜,一边说:“你这么大的人物,老让你睡沙发也不是办法呀。”

  林默挑眉,“你这是想让我睡床?”

  “滚。你兄弟遍京城,爹妈都在帝都,上哪儿能找不到一张床。”

  林默把抽了一半的烟按灭在茶杯里,冷冷地问:“你这是在赶我走?”

  “我这是为了你的健康和睡眠质量考虑。”

  恰好服务员打包好了饭菜,递给尤浅浅,林默腾地一下子站起来,接过袋子晃着车钥匙冲尤浅浅说:“回家了。”

  回到房子,尤浅浅把菜放到冰箱里,听到林默在客厅说话,她没听清楚嚷着嗓子喊:“你说什么,我没听到大点声。”

  林默扯着嗓子喊:“我说,怎么感觉咱俩像同居。”

  尤浅浅端着两个杯子的手一抖,差点把杯子直接扣地上,幸好林默站得不远,一个箭步上前扶了她一下,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说:“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我怎么感觉好**呀。”

  “滚犊子,谁他妈跟你有血缘关系。”

  “恩恩,没有,没有,喝点水消消气。”

  林默没好气地接过杯子,摸了下头,“哥生个屁气。”

  尤浅浅撇撇嘴,看到沙发上放着一个纸袋子,问林默,“那是什么?”

  林默拎过来扔到她的怀里,“你让我带的化妆品,我一个大老爷们去买这个,为了买这点东西去了三趟才整明白,别提多丢人了。”

  尤浅浅接过来,挺沉的,索性坐在地板上,把袋子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倩碧黄油,水磁场,雅顿时空眼部胶囊、黄金导航面部胶囊、迪奥香水套装、希思黎全能乳液……

  尤浅浅对过以后发现比她要的多了两样东西,海蓝之谜的面霜和雅诗兰黛的精华液。“喂,怎么多了两样东西,你给别人的带的,弄混了吧。”

  林默不甚在意地瞅了一眼,说:“没,我没给别人带东西。专柜推荐的,说好用,我就买了。”

  海蓝之谜的面霜虽然久负盛名,可是价钱太美丽,尤浅浅一直没敢种草。而雅诗兰黛……现在用有点早了吧。“推荐的人是不是大妈级的?”

  “尤浅浅,有的用你就凑合用,哪那么多毛病。”

  “好吧,好吧。总共多少钱?”

  林默瞪她一眼,不理她,转身走进卧室。

  尤浅浅心疼的算了算价钱,更加深刻的体会到了做女人难,女人钱真好赚的真理。

  过了一会,林默拎了个行李箱出来,正看到尤浅浅皱着眉头在扒拉钱包里的钱,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一把拍掉她数钱的手,吼道:“尤浅浅,别跟哥玩鬼子那套。你要是敢给我钱,信不信我抽你。”

  尤浅浅被他吓了一跳,那格外狰狞的光头看在眼里,声音不由低了又低,小声说:“你要是不加这后两样,我本来是打算厚着脸皮不给你钱的。也算这么多年被你骗吃骗喝不冤。可是……”

  “没有可是,不爱要顺窗扔了。”

  “林墨,你这牛脾气真够人受的,一般姑娘可真是扛不住你。你改改吧。”

  “你是不是想说自己不一般?”

  尤浅浅冲林默直瞪眼,看到他的行李箱问:“你拎个箱子做什么?”

  “你不是赶我走吗?”

  “哦。真听话。”

  林默咬牙切齿地说:“尤浅浅,你信不信惹火了哥现在就把你奸了。”

  尤浅浅立马双手抱在胸前,小兔子一般的柔弱模样,一边往卧室跑一边说:“我信,我信。晚安啦。”

  卧室的门被关上,林默没有听到落锁的声音,不由得苦笑,尤浅浅是真相信他是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了。他推来阳台门,点了一根烟,趴在栏杆上看前方成排的底层住宅,大多没有亮灯只有少数的几家亮着灯火,尤其是其中橙黄色的暖暖的亮光,透着家的味道。

  没有遇到尤浅浅之前,林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样的人会去暗恋一个人。

  认识尤浅浅之后,林默依然没有想到自己会暗恋一个人那么长时间,却无法说出口。东北爷们的骨子里爱恨分明,然而也是重朋友讲义气的。

  有时候喝多了,他会傻乎乎的想,要是在尤浅浅成为于飞女朋友之前,他发现了她的好,那该多好。他不会送她爱马仕的包,但是会让她每天都露出酒窝傻傻的笑。

  可惜如果不是因了于飞的关系,他是不会注意到尤浅浅这样的女生的。

  林默已经不记得头一次见到尤浅浅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一点印象都没有。至少他对她绝对不是一见钟情。圣诞节和导师去纽约的时候,林默去看帝国大厦,看洛克菲勒中心,虽然时间很紧但他还是去看了密斯设计的西格拉姆大厦,只是为了在msn上对尤浅浅说:“喂,我今天去看了你偶像设计的西格拉姆大厦。”

  尤浅浅立马发过来花痴流口水的表情,要他发照片给她看。

  “求我。”

  “我求你,求求你,林墨最好了。”

  晚上回LA的飞机上,林默想起尤浅浅兴奋的跟孩子似的样子,情不自禁地笑了,一点睡意都没有。他努力去回想头一次见到尤浅浅的情景,结果发现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想来尤浅浅也不是那种一见惊人的类型。

  林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接近她,损她挖苦她,逼她请客吃饭。他追女生一向出手大方,那些名牌对于他们大学生来说无疑是奢侈品,便是再自视甚高的女生也抵挡不住虚荣和金钱。但是唯独对尤浅浅吝啬得要命,总找各种理由蹭她饭吃,曾经有个哥们问他,尤浅浅那的软饭怎么就那么好吃。他当时也答不出来,后来林默才明白,他打球逼她买水,画图逼她买纸,熬夜看球逼她叫醒。只是因为他想见她,不想成为她的世界里无关紧要的人。他喜欢看尤浅浅笑得毫无形象,两个酒窝露出来的样子。喜欢她一见甜食就不要命的样子,更喜欢她被人说胖之后撅着嘴发愁的样子。

  八月北京的天气燥热,夜间也没有风,不像东北的那个城市,海风阵阵晚间凉爽。他们一群人在海边,烧烤喝酒,唱歌跳舞,夜幕降临的时候点燃烟花,刹那间,漫天花火,浪漫的美丽。他看到于飞捧起了尤浅浅的脸吻了上去,他看到尤浅浅眯着眼睛笑得幸福而甜蜜,而他,只能狠狠地吸手里的烟。

  林默手上的烟烧到了吸嘴的地方,火光灭了。他想起于飞找他谈过之后,他也是在这样,在阳台抽了一晚上的烟。越抽心里越闷,他就想不明白了,他怎么会喜欢尤浅浅那样的女生呢,他又怎么会喜欢上兄弟的女朋友呢。他现在的这个德行,自己都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因为那个时候于飞跟他说:“哥们,你要是真存了那个心思,我让给你。”

  那个时候他同意了父亲的提议,申请了美国的大学,他开始备考托福和GRE,他上托福的辅导班在学校的时间刻意的减少。他开始不参加于飞他们的聚会,他怕见到尤浅浅,却又想念她。

  直到有一天,尤浅浅哭着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于飞不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