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差点把到米国后的那一口处女咖啡吐了出来。
就在她将吐未吐抬眼的那一刹那,她透过星巴克的玻璃大门,看见了他。
穿着白T-Shirt,牛仔裤,还是学生的模样,只是比以前略略清瘦些。他从服务员手里接过咖啡,好象说了句谢谢,灿然的一笑,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的肩头,在他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原来他和记忆里的一样,还是那个唇红齿白的年轻人,笑得明朗自然,又光彩夺目。下巴上的那个小坑还在,常常用右手食指敲击桌面的习惯也一样,笑起来只有左脸颊上有浅浅的酒窝,一切的一切,都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时间可以在有些人身上划上深深的印记,在另一些人身上,却又象飘过的云,吹过的风,来去都没有踪影。
奇怪的是,刚才在里面来回转了几个身,竟然没看见他,现在出来了,随便那么一抬眼,倒看见了。
既然偶遇,当然要进去打个招呼,只是蔓蔓此刻的双脚怎么好象不存在了,只有眼睛还知道怔仲地追随他的身影。他直接推门而出,就正好正面遇到。
“蔓蔓!”秦越愣了一秒钟,然后惊呼。
蔓蔓还怔仲地不知如何是好。刚才那一口咖啡,喝得舌尖发烫,苦味还在嘴里弥漫。
这时候有人从后面推门出来,玻璃门差一点撞到蔓蔓身上。秦越护着她的双肩往边上让了让,然后放开她,笑了笑说:“你怎么在这里?”
这说来话长。怎么用最简练的语言把过去两年一一说清楚?蔓蔓觉得脑袋混沌地模糊不清,只是怔怔地凝视对面的人。
秦越却避开她的目光,暗暗垂下了眼睑:“对不起,没能去机场接你,最近实在太忙。”
蔓蔓轻轻“哦”了一声。原来她写的电子邮件,他是收到了,只是因为太忙。
她的失望他一定看到了,眼里闪过几分黯淡的挣扎,轻轻拉过她没握咖啡杯的那只手,低低喊了一声:“蔓蔓……”
蔓蔓怔怔地等他说话,默默不语。秦越还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这样面对面站了一分钟,街边停着的一辆白色克罗拉忽然响了两声喇叭,一个头从后座窗口探出来:“Steven,快走了,要迟到了。”
原来什么都没变,名字却变了。Steven,这是他到米国之后才取的吧。
秦越象是被吓了一跳,有几分慌乱地放开蔓蔓的手,抱歉地笑笑:“我得走了。我给你写电子邮件。”
蔓蔓又“哦”了一声。秦越跳上车,从车窗里伸出手,朝她摆了摆。白色克罗拉轰鸣了一声,绝尘而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等克罗拉消失在下一个拐角的时候,蔓蔓还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一阵风平地卷过来。风城果然是名不虚传,这一阵风来得毫无征兆,吹乱了头发,吹凉了咖啡,吹得她在夏天的阳光底下打了个寒颤。
想离他近一点,说不定在哪个拐角处就能遇到,因此哪怕是近一点点都好。上帝果然对她不薄。偶遇原来只是个奢望,现在竟然成了现实。
但是,好象有哪里不对。蔓蔓怔怔抬起手,喝了一口咖啡。啊,苦。想起来了,原来是咖啡忘了加糖。
但是,好象还是有哪里不对。对了,是忘了告诉他给他带了牛肉干,忘了问他搬家去了哪里,现在电话号码多少,为什么后来不上QQ了,为什么后来她写了几百封电子邮件,他从来不回。对了,是刚才根本忘了说话。
还好,他说他会给她写电子邮件。
☆、关于人生何处不相逢
电子邮件这个东西,有时候叫人惶恐。打电话是有互动的,即使是写信,至少有个实体,还有个投递的过程。写电子邮件不同,只轻轻的一按,就好象把要说的话送进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不知道投到了哪里,而你能做的,只有等待。
自打从芝加哥回来,顾艾琳发现蔓蔓在电脑前呆的时间显然变长了。有时候她看她几个小时一动不动,就打趣她说:“蔓蔓,你是在做实验是不是?试验到底在电脑前坐多久,才会变成化石?”
蔓蔓只是好脾气地笑。近来她的心情不错,等待虽然枯燥,总归还是有希望。
其实艾琳自己也常在电脑前一坐几小时。艾琳在一个叫kxs51.com 的地方放了几张自己的玉照,如果她在电脑前坐着不动,通常是为先约会帅哥A好还是帅哥B好举棋不定。她们所住的楼下,经常会有不同肤色的帅哥出现,有时还开很拉风的跑车。
后来有一天,艾琳看完她的电子邮件,突然兴致高涨起来,过来把蔓蔓从椅子上拖起来,说:“我看你再坐下去该长褥疮了。走走,我带你去旅游。”
那周恰逢米国的劳动节,是个长周末,算是夏天最后的疯狂。由路人甲师兄驾车,艾琳和蔓蔓一起去了布法罗附近的尼亚加拉大瀑布,同行的还有路人甲师兄的室友。蔓蔓照例没记住那人的名字,只好嘴上叫“喂”,心里暗暗叫“路人乙”。
和路人甲师兄的沉默寡言不同,路人乙师兄爱笑爱闹,长得也算一表人才,而且说话诙谐幽默。记得路上一行人停在一家麦当劳吃饭,饭毕,要重新上路,只是才走到门口,蔓蔓愣住了。她回头望时,正好看到服务员在清理她留下的餐盘,并轻蔑地朝她看。
糟糕,忘了在米国,麦当劳是要自力更生,自己倒掉垃圾的。没想到来米国一个月不到,就成功地给国人丢脸了。望着服务员那鄙夷的神色,蔓蔓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是就此溜走好,还是冲过去夺下餐盘好。
蔓蔓正在进退维谷,路人乙师兄走过来替她把身后的门打开,朗声一笑,毫不掩饰地大声说:“Let’s go. Don’t worry. We Japanese don’t care.”
后来路人乙师兄成了蔓蔓在米国的好友之一。若干年后当蔓蔓终于要离开米国时,和几个相熟的朋友喝了一场,其中就有路人乙师兄。蔓蔓那天有些伤感,喝了几杯,就问路人乙师兄,人都说米国男女比例失调,想她林蔓安也算貌端体健,又不是长得歪瓜裂枣,怎么这么不招人待见,在米国多年,竟然没人追?
路人乙师兄呵呵地笑:“你不知道,我们背后都叫你农夫山泉----就是纯净水一瓶,捡块石头能在你眼睛里打水漂。”
大概是有点喝高了,蔓蔓凝神想了想,一时没体会出这话究竟是褒义还是贬义。
不等蔓蔓会意,路人乙师兄接着说:“不是你歪瓜裂枣,是你太耀眼,你象是天上坠落的一颗星星,砸得大家有点不知所措。”
蔓蔓“噗”的笑了:“坠落的星星算什么,我还七仙女呢。”酒精的力量真是不可估量,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