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1 / 1)

贩暖 石小鱼 2000 汉字|5 英文 字 2个月前

烟散了。

  

  回到包厢,一屋子男男女女又按照在学校时的小圈子自动分成了几堆,罗迈和几有家有业的大男人聚在一起讨论着育儿经,喝哪国的奶粉,用哪国的尿片,留下耿霖川和徐靖远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吞云吐雾。

  徐靖远说:“丁冉以前不欺负人的。”

  耿霖川说:“不是,他就喜欢能让他欺负一下的。他许你小挣扎、小反抗,但是他受不了别人欺负回来。”

  徐靖远呵呵地笑,说:“要不怎么你成了教授呢。”

  耿霖川想起丁冉刚回国那会儿,徐靖远打电话找他求救,“霖川,挽救挽救你上铺的兄弟。我怀疑丁冉再这么下去得自残肢体,活不过年底。”

  “他要是往胳膊上烫烟花、剌口子的人,半条膀子早没了。”他否定了徐靖远的隐忧,说丁冉不是草履虫,不必靠应激反应过日子。

  “可是我怎么觉得他求生意志渺茫呢。”

  “他肯回来就是求生。”这么多年的回忆粘在他身上,揭下去就连着血肉,不管维持现状还是离开原地,往哪边去都不容易。

  “咱们宿舍我可就当你是正人君子,我信你。你是说他没事儿?”

  “不管有没有事儿,都由着他去吧,别劝,没用。”感情里究竟有多少冤假错案,谁说得清楚?他有自由,自己决定颓败还是新生。

  看见丁冉去而复返,罗迈带着大批人马聚过来,同学聚会俨然成了订货大会。几个奶爸跟丁冉说,再去德国的时候一定记得给他们带A******的奶粉,能带多少带多少。

  丁冉点头答应,说一定不负所托。

  德国,他不愿意回去,又因为工作的关系不得已要常常回去。一下飞机就是那座城,他一定又会去分辨:这儿变了,这儿还和从前一样。他会想起他们牵着手走过的街,想起在这儿笑过,在那儿吻过,想起她在河边离开过,离开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从会所出来,一群人作鸟兽散。丁冉和耿霖川顺路,他没开车,两个人一起朝S大的方向走。

  耿霖川大体算个寡言的人,他沉默了好久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人一知道心疼,觉悟就能提高点儿。”

  丁冉看着他,笑了笑。

  “我跟靖远不一样……”他顿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姚蘅”的名字,“我对她没偏见,我只是不懂,既然她是你心里的刺,何必还要拿心血滋养呢。”

  “我也不懂。”

  “宽容没有错,只是长此以往你未必能受得起反弹在自己身上的东西。你说呢?”

  丁冉不由自主地想要回避耿霖川的问题,他指了指旁边的一条巷子说:“这里边有家店,菜做得特别好,我和靖远常来,哪天一起。”

  “我记得你以前好像对美食没什么兴趣。”耿教授顺着他的手往胡同里望了望。

  “我记得你以前好像不是多话的人。”丁冉说着,猛然意识到自己确实无聊又荒唐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你不用在乎我说什么,‘一定要选不再伤你心的,只要你觉得挑得对,那就好了’。有的话,我跟别人也说过,她一样没听我的。”

  耿霖川知道自己和丁冉不同,就好像一幕戏散场之后,他会拼命鼓掌,会哭会笑,可是丁冉会站在剧场里傻呆呆地发愣,忘了回家的路。没有什么谁错谁对,谁优谁劣,也许丁冉的世界很大,足够山高水阔;也许十三年的时间很长,足够物是人非,可恰巧就有那么一个人,不多不少,只比他的天地大了一分,比他的时间长了一刻。

  这些,又有谁能说得明白呢?

  丁冉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似爱非爱的感觉不好受,好像爱,又好像还掺了些别的,希冀、愤懑、不甘,居然还有委屈,而这委屈连他自己也觉得岂有此理。他递了支烟跟耿霖川,翻兜去找打火机。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一次性的,吃顿饭就会送两个,他经常随手乱丢,要用的时候总是找不到。

  耿霖川拿了自己的帮他点上,说:“有的人……也是这么不见的。”

  

  又是一整夜的细雨敲窗,这场雨把一个不大的G镇淋出了一点儿秋天的味道。

  半夜,纪晗就给雨声惊醒了,盯着立在墙角的行李箱听了半宿的歌,直听到起床的闹铃响。在家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有起床气,特地挑了段呢喃婉转的曲子,后来才发现,用忧伤的曲子叫人起床会毁了这一整天。

  其实,应该高兴的,几天前,冯庆泰交给她一张打印好的行程单,周六回北京的机票,单程。冯庆泰跟她说,别人周四就走,你得周六,多辛苦辛苦把账目清点好,咱们的会计十一之后到岗,不当面交接也没什么问题,遇上不明白的你们电话联系。周六中午有车送你去机场,都安排好了。

  她谢过冯经理,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又想起答应过周志飞,回去的日期要通知他。纪晗发了个短信过去,对方也是短信回复,说去机场接她。

  窗外的小雨要停不停,雨点被风徐徐地吹着,时不时地飘几滴在她脸上。纪晗觉得自己浑浑噩噩地不太对劲儿,总时不时地想着那张机票的出处。

  

  丁冉是周五下班之后坐最后一班飞机赶到Y省的,第二天早上五点从酒店出发,去G镇赴他的千里之约。在车上,他看着外边的暗影流光,看着天色渐渐转亮,心里是模糊的焦躁,还映着个模糊的影子,只盼着淡淡的雨幕里快点儿显出庆泰硅厂的大门。

  穿过石板铺就的小路,他看着路的尽头那两栋活动房,连笑里都透出几分迫切。

  他敲了敲门,直接就推开了。

  “查岗。”

  那声音让纪晗心里恍惚,她转过头,看见声音的主人,话都堵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来,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拎了一盒月饼,站在门口悠悠地笑,看着看着眼睛都模糊了。

  “昨儿晚上没睡?干掉熊猫你就当国宝了。”丁冉望着她,在心里勾画,她是不是比刚来的时候又瘦了,是不是晒黑了,眼睛里的光彩是不是也少了?

  “丁总?”纪晗慢慢缓过来。

  “这些天……辛苦了,口头表扬一次。”他仍旧盯着纪晗,发觉她在一个复杂的表情之后,情绪又再度低落,“嫌口头的不够?去拿张纸,我给你写个书面的。”

  她真的随手从桌上拿了张纸递给他。

  丁冉扫了一眼,是行程单,“要不身份证也搁我这儿?”他走近纪晗,闻见了她如影随形的洗发水的香味。

  “您……跟我一起走?”

  他不答话,拍拍月饼盒子问:“箱子里能放下吗?要都收拾完了,这就走吧。”

  纪晗抱起了桌角的一盆石斛兰,又拿上了窗台上的小半袋猫粮,转回身看丁冉,他已经拎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