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1 / 1)

贩暖 石小鱼 2000 汉字|12 英文 字 2个月前

竟是固守好,还是前进好;为什么一向自诩精明却又这么愚不可及?

  “纪晗……”丁冉一句话冲口而出,打破了沉默。

  她站下来侧头看他,头发飘起弧度特别好看。

  “你……”他思量着,不受控制地说出:“你去庆泰帮两天忙吧。”

  “好。”她点头。

  “启华开始接收资产了,咱们自己的会计还没到。”

  “什么时候过去?”纪晗问。

  “我再考虑考虑。”丁冉好像又听见了自己心里不可告人的秘密,开口以后突然隐隐觉出后悔,不舍,慌张。

  或者,直接告诉她,一百万,跟着我吧,也许我会在路上爱上你,也许过几天我就腻了。但是不管怎样都让我选择,别跟着二百万跑了,把我一个人扔下。

  又或者,不管有没有能力,人总会有个把不适合被付诸实践的心愿?

  

  Y省的确是到了雨季,太阳煞有介事地灿烂了片刻就留下绵长的阴雨。雨不大,却不  停。

  丁冉站在阳台上抽烟,看着停在院子里的车跟纪晗说不能去钓鱼了。待了一会儿,他又说,德国的天气就是这样的,一场雨总也下不完,等天放晴了夏天就过去了。

  纪晗看着这个站在她旁边,和她一起看雨的男人。他又变成了回忆谁时惯有的样子,像是在苦苦地守住那段时光。她甚至有种错觉,丁冉惦记的不是活生生的姑娘,他盼的是女鬼。

  那是他的执念。

  “丁总,您为什么回来?”纪晗问。

  丁冉想想说:“为了姑娘。”回国是因为和姚蘅分手,可是他不能否认是“为了姑娘”。他栽在这个姑娘手里,一栽经年。

  “您知道公司里怎么叫您吧?”

  丁冉点点头,嗯了一声,“现如今,流氓里头女的比男的还多。”回来以后,姑娘们大都对他来者不拒,他接二连三换了很多,终于懂了歌里唱的“谁知进进出出才明白是无边的空虚”。父母时常念叨他,就没一个你能看上的?他回答,你当你儿子是山大王,看上谁打晕了拖回家就行?

  “有时候我是盛情难却……”丁冉看着雨幕,笑得漫不经心,根本没注意纪晗是不是在听,“有一次,别人约我去看电影,正赶上那段启华有项目,缺觉,花了几十块钱在电影院里睡了一觉。座儿窄,伸不开腿;空调太凉,别的都挺好。其实,电影院里黑灯瞎火的能看出什么来,还不如约个牌局、酒局呢,能看出人品。”

  纪晗很不自然地调转了眼神。

  “别看别人,就说你呢。”丁冉低头端详手上的牙印,“各种各样的局都有,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换来换去换太多了,没感觉了。”

  “局?”她一双眼睛又看回丁冉,“……还是人?”

  “都是。”他回头往屋里张望,看了眼纪晗放在床上的书说:“你以为看两本小说就能明白了?骗人的。感情这东西向来就声东击西,不知所云……”丁冉突然住口,惊觉自己说得太多了。

  随着丁冉的沉默纪晗也沉默下来,她把即将脱口而出的问题压在了舌根底下。

  “……从一见钟情到一拍两散,拖累多少年也都是那样。”丁冉点起烟,轻轻呼出一口,回忆一下就拉近了那么多年的光阴。

  “姚蘅,总得去个英语国家吧?”

  “学费我家供不起。”

  “我一句德语都不会,你让我去了干嘛?”

  追随着她,丁冉把自己空投到了一座位于美茵河畔的城市,飞机降落时,他的德语水平只够说清楚两个词:Danke,Tschüss(谢谢,再见)。他住在小镇子上一个德国老太太家里,上午去语言学校上课,下午跟只会讲德语的房东说英德混杂的句子——他来这里,是为了他心爱的姑娘。老太太对着他笑,请他在种着樱桃树、苹果树的院子里喝茶。他坐在低矮的篱笆墙边,看着大片大片的花给房东讲他们的故事。老人生活安逸,并不缺钱,只是寂寞,就像那时候的丁冉一样。姚蘅住在城里的学生公寓,跟一个蒙古女孩挤在一起,她每天要上课,一刻不停地打工。丁冉的每个下午都是这样过去的,他甚至会在起床以后就开始准备下午的对话,昨天讲到哪儿了,今天该讲些什么。慢慢的,他和房东开始有了交流,直谈到隔壁房子的灯都亮起来才各自去准备晚饭。

  纪晗看着丁冉,他指间夹着烟,烟雾绕在他眼前。他对着那片雨,脸上有一抹淡而忧伤的无奈,静静地看,淡淡地笑,很温柔,很性感。

  进了大学,他们如愿地搬到一起,他帮她负担了延签必须的担保金,她不必再不要命地打工。她每天在厨房里忙活,抓住他的胃,抓住他的心。那个地方没什么好吃的,除了五六月间的芦笋和樱桃,可是那时候不管吃什么总是特别香,哪怕她菜里放多了盐。也是在这样的雨里,他们撑着一把伞回家,一间小小的公寓,没有花园,没有樱桃树、苹果树,他们在窗子底下对坐着喝茶,他给她讲他跟老太太讲过的故事。

  “要是能一直这样,以后就不回去了。”

  “跟着你,上哪儿都跟着你,缠死你,烦死你,腻味死你。”

  她说过的,做过的,他从没刻意记过,可是偏偏忘不掉。

  纪晗望着丁冉,明明他什么都没说,她却意外地看得专注,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什么,看着看着就入戏了。那段恩怨里究竟是怎样的跌宕起伏?那么长的故事,他放在胸口,究竟重不重?

  

  丁冉的静默没有持续多久,他甩了烟头,扶着湿漉漉的阳台扶手转头问她:“分析出什么了?”

  “没有,得看着眼睛才行。”只是一支烟的工夫,当他再讲话的时候,纪晗还是暗地里长出了一口气,“不管是成人还是孩子,人在被注视的时候大部分大脑功能会受到直视的刺激而加强。”

  丁冉摇头笑,“美剧看多了。”

  “有科学根据。”纪晗说得很认真,为了安然,她学了很多神经学的理论。

  “不用分析了,过去的事儿了,分开的时候是挺万箭穿心的。”丁冉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一点儿伪装也没有,随后是他一声悠长的叹息。

  纪晗的目光正好对上丁冉望过来的眼睛,她看到好多像是和他毫无关联的形容词,脆弱、纯真、执着……他怕她离开,可是他不怕回忆。

  “丁总,能遇上就是恩典了,剩下的,看造化吧。”

  恩典?他跟姚蘅的这些过往,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是长没长到长相厮守,短没短出心有灵犀。

  “呵……”丁冉嗤笑,

  “跟出戏似的。”

  “那也是投入的那个更尽兴。”

  “自娱自乐吧。”他摇头,说得风轻云淡,自己的那出是独角戏。

  “丁总,您还用得着自卑?”

  “自信,三言两语就能摧枯拉朽,是吧?”

  纪晗拿不出任何说辞反驳丁冉,模模糊糊地想起酒醉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