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1 / 1)

贩暖 石小鱼 2000 汉字|19 英文 字 2个月前

被突然停下来的转门拦住了,他的身体,也可能是额头,毫无防备地撞在了玻璃上,按声音推测,大约撞得结结实实。两个人的距离因为前者的骤然停顿而瞬间缩小,变成了一种危险的接近,再往前一点点,后者就能撞上他的背,跟他紧紧相贴。

  门又开始转了。

  前边那个背影扶了下额头,正了正衣襟,大步往电梯去了。一串脚步声跟在他身后,一溜小跑地追过来,一个女声问:“没磕着吧?”

  声音不够柔和婉转,清清凉凉的,还……喘着。

  他摁了电梯,歪头看了看声音的主人,高,瘦,梳着马尾。那张脸很秀气,尖下巴埋在围巾里,一双眼睛尤其动人,满盈着光,微恍着。

  接过对方那道抱歉的目光,他笑出一个云淡风轻的表情,用一种拒人于千里的客气,透露出一点儿“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嘲讽。

  他说:“没什么。”低音,有细微的沙沙的质感。

  “刚才跑急了,对不起。”纪晗郑重地道了一次歉。

  他点了下头,在电梯门打开之后请她先进去,问了声:“几层?”

  “十七。”

  两个人一高一矮并排站着,是比并肩而立稍远一些的距离。他把眼光落在了电梯门的光亮金属上,在如同镜面的画面里捕捉她的眼睛,漂亮,青涩,似曾相识,这样的眼睛就算流露出欲望都显得干干净净的。

  纪晗和他在同一扇门上目光相对,没来由地觉得那眼神里暗藏邪恶,是那种好像忍不住要去审视,又看得不情不愿的样子。她先是想低头错开,可是那道目光还是在她脸上若有似无地徘徊,纪晗就索性转过头,冲他笑了。

  他没笑,仍然对着电梯门,一把沉沉的嗓音说得不温不火:“你迟到了。”

  同事?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这个男人的五官比镜子里更为深刻,看过了就不会忽视。纪晗在心里又描画了一遍他样子,没见过,确定。

  “叮咚”一声轻响,泛着镜面光泽的两扇门缓缓开启,那人做了个手势,示意纪晗先走。他慢了慢,和她一前一后出了电梯,都停在玻璃门边的打卡机前。

  新同事?

  纪晗半转头问他:“启华的?”

  “嗯。”他点头。

  “今天第一天?”

  “不是。”

  “那还……”纪晗做贼心虚,说话都降了一个声调,谨慎的往旁边挪动了小半步,“打卡吗?”

  他只是望着她,不说话,不点头,也不摇头。

  迫于这个男人貌似光明正大的气场,和没什么温度的眼神,纪晗无声地抗议了一下,拽起外衣里挂着的卡,刷了。

  一声“滴”之后,他嘴角似乎有了一抹笑纹,很淡。纪晗也分辨不清那到底是不是笑,看上去更像是这个人去掉了几分凉意和疏远。

  那声属于他的“滴”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皮鞋踩着大理石地面铮铮地响。这个人又一次变成背影,沿着走廊往B座去了。

  直到人影即将消失,一直瞪着他的纪晗才反应过来——这人,这人……小人!他一定一路走一路笑,笑得得意洋洋,花枝乱颤!

  

  二十块钱,连惩罚的意义都不具备,就是……不知不觉就停下了,成了这么个幼稚又诡异的局面。

  就眼睛有那么一点儿像!丁冉嗤了一声,反驳自己,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却遍寻不着打火机,他就只能这么叼着,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心上的沙仿佛被人轻轻一拂,现出隐约的光影。他想着电梯里的那张脸,就好像另一个人的眉眼在他面前晃——她只比他小几个月,也是三十三岁的年纪了,电梯里的姑娘还年轻,却恰好有两分他们最好的时候,她的模样。

  秘书Tina和丁冉打招呼,露出一口小白牙,笑得很是温柔,“丁总!”

  “早,给我找一打火机。”他叼着烟含含糊糊地说。

  Tina人长得漂亮,嘴巴也甜,笑起来千娇百媚。毕业以后,她被人介绍进了启华,直接派给丁冉当了秘书。起初还有人传了些闲言碎语,时间长了,谣言也就没什么新意了,一来丁冉确实不对身边的人下手,二来Tina陆陆续续换了几任男友,比起她跟丁冉全无实质的绯闻不知香艳多少。

  丁冉推开门,看见一场沙尘暴退去之后的日光白灼灼地洒满一地,无数的灰尘在空气里飞舞,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肆无忌惮地包裹着他。他坐在桌子后面,望着眼前的打火机,示意Tina可以离开。思路远远地飘开了,远到一个跟现在的他毫无关联的地方。

  

  当年,他心心念念的只是要对她好,她皱下眉,他可以上刀山、下油锅。可是后来,她三言两语就把他们那么多年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前前后后,分分合合,到了第三次,她终于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了,“我不值当你这样。欠你的,我下辈子还。”呵,这辈子该面对的,就让她编排到了来生里。

  姚蘅第一次离开的时候,他们还在大学里。丁冉去超市买酒,品种、口味、优劣,他统统不管,只要能喝就好。他酒量太好,一瓶接一瓶地喝完,就只醉过一次。宿舍的阳台上堆了一排排的空酒瓶,他还得费心拿去扔,否则下雨的时候,雨水滴在酒瓶上,空洞的响声都带着回音。

  姚蘅第二次离开的时候,他们在留学。他酒喝得少了,改成抽烟,不停地抽,一根接一根,屋里的烟雾四面流淌,能薰出哗哗地眼泪。他开着灯,看烟在光线里怎么飘忽不定,好像能看见痴心烟消云散似的。

  姚蘅最后一次离开的时候,他们已经工作了。烟酒对于他都无效了,他再也不想呆在房间里了,不想对着空荡荡的床和冰箱了。原本,丁冉就只是想用最短的路去经营他想要的人生——锅里有肉,床上有她——可是他没想到这种简单的生活会在姚蘅身上一再地出错。

  姚蘅说,“你没野心,没欲望,那是因为你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缺!”她跟丁冉不一样,她野心大过天,“丁冉,你就是命好,什么都顺,相貌啊、家事啊、才华啊、工作啊,什么好事儿到了你面前都好像水到渠成似的。可是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有多少是自己能选择的?我家里穷,穷怕了,穷到天天岌岌可危。你帮我出来,我谢谢你,但是我不用你给我,我要的是我自己的,得真真正正攥在我自己手里的,我才觉得保险。”姚蘅进了M字头的咨询公司,她跟丁冉吵,质问他为什么要放弃这个高薪的职位,而选了D字头的会计师事务所。

  “俩人怎么就不能在一家公司?那么忙,见面的机会才有多少?”

  “你也知道忙?我怕过痨死”。

  姚蘅终于如愿的从圆润的美少女,变成了清瘦的女强人。直到她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