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1 / 1)

妻色氤氲 望烟 4439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57章 第 57 章

  兴安回到东厢房, 同来?的两个?仆从已经收拾完,躺去了铺上休息,另有两人是过晌去了大船上, 留在那边。

  他坐在床铺边上,一口气吹了蜡烛, 屋里顿时全是黑暗。他掀开?了窗扇一点儿缝隙,朝着对?面的西?厢看去,那边也已熄了灯。

  “安爷还在生那姓诸的气?”靠着近的仆从问了声,在铺上翻了个?身, “他不过是仗着老?太爷。”

  兴安摇头说不是,双腿往铺上一盘:“公子说要把我留在红河县, 我都不知道哪儿做错了。”

  “留下?”仆从也是一懵,随即翻身坐起, “公子怎么说的?”

  兴安愁眉苦脸, 左右烦得很, 干脆一五一十将适才西?厢的事情说了一遍。

  话还没说完,那仆从噗嗤笑出声,抬手指着兴安,差点儿没喘上来?气儿:“你呀, 这不是活该么?”

  “何意?”兴安抓上那人的手臂,颇为?真挚的请教, “快跟我说说。”

  仆从拍了下兴安的脑袋瓜儿, 笑道:“愣头小子, 赶紧娶个?媳妇儿你就知道了。”

  你说,挑了个?人家夫妻准备就寝的时候进去送泡脚水, 这事儿谁能?乐意?

  兴安恍然大悟,难怪公子看他的眼神跟刀子似的, 原是他跑过去,耽误了人的好事儿。再?这么仔细一想,好像有好几回,公子和?少夫人一起说话,本来?聊得挺好,他一出现,公子就冷了脸。

  “哎。”他长叹一声,耷拉下头来?。

  看来?以后,真要注意规矩了。难怪公子会跟他这样说。

  仆从是个?娶了娘子的,说起这话来?,立马觉得被子里冷嗖嗖的,床板更是硬的硌人,不由叹了声:“赶紧回家咯,抱抱俺家的娘子。”

  男人们聚在一起,也会说些荤话,旁边的另一个?人凑过来?嘿嘿笑了两声:“安爷什么都不懂,不如现在去柳桃馆试试?”

  “去去去,我可不会做出这种有损公子名誉的事。”兴安不耐烦的摆手,一张带着少年气的脸,镀上一层红晕。可是心中又不免嘀咕,男女情到底是什么样的?真的有这些人说的美妙?

  仆从伸手拍了拍兴安的肩膀:“你惦记大公子做什么?大公子现在快活着呢。”

  说完,和?旁边的那人一起挤了挤眼睛。

  隔院儿相对?的西?厢。

  幔帐因为?软被带起的轻风,而微微鼓起拂动两下,慢慢又恢复原样。

  孟元元整个?人僵硬着,突然而至的靠近让她无处躲闪,又生出异样的不安。不再?是隔着被子,这次他直接掀开?贴了进来?。腰窝处真真实?实?落上那只?手掌,包裹上细巧的盈盈一握,带着属于他的温度。

  “元元,我想……”贺勘将人拥住,下颌抵着女子的头心,声音低而哑。

  她没睡,他知道,睡着了不会这样僵硬。手下隔着的轻薄丝绸,指尖略略擦过,便会试到底下柔软的肌肤。

  孟元元黑暗中睁开?眼,嘴巴不由张着,腰间?的痒意让她喉咙中溢出一声轻哼,随即咬上齿关,生生咽了下去。腰间?的手,似乎试着微凉的指尖紧了些,不禁生出微微战栗。

  她犹如脱了水的鱼,无力而慌张。手去攥上他的手腕,这样的突然亲近,就像将她架在火上烤,好生的难受。同时过往的那些疼痛也出现在脑海中,真的疼。

  “元元,我想要,”贺勘低声着,手反而顺势握上她的,“你。”

  他低头,嘴唇覆上她的耳边,轻轻地带着虔诚的细吻着,点点落下。

  孟元元缩蜷着,手被他攥紧,箍在腰下,一床被子别别扭扭的搭着。一如她此刻的心情,凌乱而纷杂。

  “那,”她喉咙中终于挤出一个?声调,手指抠紧软褥,“你的脚有伤,不要这样。”

  起到一半的贺勘顿住,自己的左脚踝上正贴着膏药。幔帐中弥漫的除了升高?的热度,再?就是满满的药膏味儿,这个?着实?不太好闻。

  “元元,你,”他没有上去,手指抚上她的脸颊,“不愿意?”

  孟元元不语,脸边的轻痒是他手指的轻刮。其实?她自己不清楚一些事情,总觉得才决定跟他回去,一切就汹涌而来?,她喜欢一切清晰自然,而眼下她是真的很混沌。

  “好。”贺勘应了声,没有再?问,身子落下躺回原处。

  身侧的压力消失,孟元元转过脸偷偷瞧人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或许两人这样一间?房,对?彼此来?说都是一种遭罪。

  “你在看我?”贺勘笑了笑,语气中一丝落寞。

  他拿手指轻落在她的眼睫上,指尖帮她往上卷着,她的眼睫果然又长又卷。

  “没,没有。”孟元元垂下眼眸,小声道。

  “看罢,”贺勘接了话,继而将人搂紧几分,极力平稳着呼吸,“我是你相公嘛。”

  虽然没再?做什么,但他也没有离开?她的被子,仍旧抱着她挤在一起。

  不知是不是红薯酒的酒劲儿过去,孟元元心里亦是安静下来?,睁眼看着上面的帐顶。心底深处缓缓流淌着什么,细细的,还有些模糊与琢磨不透。

  大概,贺勘这个?人对?她是在意的罢?明明他也是在忍,可并没有强迫着来?。

  孟元元转了下身,试着腰间?横着的手臂随之?一紧,耳边落下他的呼吸。她叠上他的手,再?也没动。

  一夜过去,清晨来?临。

  院中的喜鹊才叫了两声,贺勘便起了床。他是一个?极为?自律的人,早上从来?不贪睡,时辰到了一定醒来?。

  只?是这次,他在床上坐了些时候,只?因为?身旁躺着他的妻子。

  她安静的睡着,一张脸庞那样恬和?。即便睡梦中,她的嘴角也是翘着的,让人觉得她在笑。

  他不觉对?着犹在睡着的她,也笑开?了唇角,眸中漾开?着满满的喜爱。

  视线一移,贺勘瞧见了自己左脚,脚踝上还贴着那枚难看的膏药。他长腿一蜷,伸手就去撕了那膏药下来?。

  膏药的味道钻进鼻子,着实?不好闻,他皱了眉。下回脚好了,她就没有借口了罢?

  也只?是稍坐了一会儿,贺勘就起了床。

  今日启程回洛州,有些事情还需跟秦家人商议一下,也算是告个?别。至于林场的事儿,他会提点两句,只?看秦家人能?不能?听进去,那诸先生是自以为?聪明,觉得拿下林场易如反掌。

  人想的真简单,以为?靠着贺家就什么都能?做成?后面还有大靠山京城贺家?

  哪有这样的好事?要说洛州贺家出事,想必第一个?撇清关系的就是京城贺家,反之?亦然。

  这个?道理,他在十年前?就懂了。

  从西?厢出来?,贺勘一眼看见了等在院中的兴安。

  “公子。”兴安走过来?,仔细查看着贺勘的脸色。

  “嗯,”贺勘手里系着斗篷,往院角看了眼,那里摞着不少东西?,是这次回洛州要带的,“送去船上罢。”

  兴安嗯了声,闭好自己的嘴巴,多做事不说话。

  贺勘去是了秦二伯家,四堂叔也在。简单与人说了几句,便说今日离开?,临了不忘提醒,守好各自的林场,莫要轻易卖掉。

  “二郎,”秦二伯性情中庸,倒没明着得罪过贺勘,便问了句,“你能?否明说些?”

  贺勘看看两人,这才开?口:“将来?建造船舶会需要大量木材,价格水涨船高?,两位叔伯记得守住产业。”

  “你看,我就说,”四堂叔来?了气儿,指着秦升家的方向,“秦升他早就知道,所以就糊弄咱们跟他一起,这不亏着有二郎,要不咱们的也给他算计了进去。”

  秦二伯笑笑,劝了声:“他也吃了亏不是,蹲牢狱是免不了了。”

  分明两人之?前?是跟着秦升,这厢又反过来?认为?贺勘很对?。大多时候都是如此,人性使然。

  贺勘自然不想闹得太难看,他是与秦家再?没有干系,但是毕竟这边还留着一些秦淑慧的产业。对?养父母的恩情,就放在这个?小妹身上罢。

  比起刚回来?红河县的时候,这两位叔伯现在可谓是非常客气,大清早的就让人准备茶水,并让贺勘留下来?用早膳。

  。

  秦家,西?厢。

  孟元元比平时起来?的晚了些,她猜测是红薯酒的缘故。

  起床后,先是把要带走的东西?收拾了下。看着皱巴巴的床铺,脑海中便想起了昨晚幔帐中的种种,一层薄粉悄悄染满了她的脖颈。

  幸好,上了船有她自己的房间?,倒不必像这样同住一间?房。

  等收拾好,孟元元走出了西?厢。

  冬晨的阳光照耀着这处院子,高?大的梧桐树依旧光秃着吱呀。

  这时,兴安从院门走进来?,后头跟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一身灰衣。

  “少夫人,这是裘叔。”兴安快走几步,到了孟元元面前?,指着后面跟着的老?者,“往后,他会帮着照看咱家的院子。”

  叫裘叔的老?者上前?,对?着孟元元弯腰行礼:“少夫人好,你和?公子请放心,我会把这里照看的好好地。”

  孟元元明白过来?,这是贺勘找来?看管这院子的管事。因为?都不在这边住,不能?荒废了屋宅,必须有个?人打理才行。

  “那有劳裘叔了。”她微微颔首,嘴角送出一个?浅笑。

  “应该的。”裘叔道声。

  兴安在孟元元面前?话就多了,指着东厢屋:“裘叔以后住那边罢,你去看看。”

  裘叔称是,肩上搭着个?灰青色包袱,后退两步转身,朝西?厢屋走去。

  “听口音也是红河县人。”孟元元道声。

  “嗯,”兴安点头,开?始从头说起,“裘叔孤身一人,没有家人,早些年也读过书,正好公子知道,就让他过来?咱家里。往后田产收租,也是裘叔记账。”

  被秦尤卖出去的那些田产,自然很难要回来?,贺勘没有太多功夫耗在这边,马上年关,他要回去准备明年三月的春闱。

  “林场呢?”孟元元问,这些以后会是秦淑慧的,到底小姑手里有些东西?,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底气。

  “林场那边,也安排好了,昨儿人已经见过公子。”兴安回道,如今总算找到个?可以说话的人,把憋了一早上的话尽数说出来?,“那人少夫人认识,是之?前?在林场的赵叔。”

  赵叔,孟元元记得,一直跟着秦老?爹干活儿,人很实?诚踏实?。不过后来?秦家出事,林场再?没有上过工,人就回了隔壁县老?家。

  原来?,短短的功夫,贺勘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

  “以后这边的账目,裘叔会整理好,每隔三个?月给慧姑娘送过去。”兴安又道,“估计这回回去,公子会让慧姑娘学习看账目。”

  孟元元微微一笑:“那也是该学的。”

  不管是背书也好,学账目也好,这些早晚是要上手的。也不知道秦淑慧学习账目的时候,会不会气得贺勘头疼。

  说的差不多了,兴安指着东厢:“少夫人,我去带着裘叔四下看看。”

  孟元元颔首,道声快去忙罢。

  马上就要离开?,她走进正屋,想最后给秦家二老?上柱香。

  才站在供桌旁,抽出一炷香,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孟元元回了下头,见着诸先生跨国门槛进到正屋。

  “孟娘子。”诸先生一弯腰身,算是见礼。

  孟元元回了一礼:“先生回来?了。”

  转过身来?,她没想与对?方多说什么,点了线香,随后对?着供桌拜了拜,最后插在香炉中。

  见状,诸先生也过来?,上了一炷香。

  孟元元扫扫衣袖,准备出正屋,想回西?厢看看有没有落下的东西?。

  “秦家二老?应当很喜欢孟娘子罢?”

  孟元元才将要迈过门槛,便听见身后诸先生道了声。不禁身子一顿,回头看去。

  诸先生笑笑,带着嘴边的胡子抖了抖:“现在大公子认下孟娘子,二老?也会欣慰的。”

  这话乍听觉不出什么,仔细品的话倒有几分别的意思。

  孟元元也不多说,只?简单道了声:“这是我和?他的事。”

  “此话差异,”诸先生摆手表示不赞同,一脸讲道理的模样,“公子是贺家嫡长子,每一件事都是重要的,尤其是婚姻之?事。”

  正屋中弥漫着线香的气味儿,有些呛人。

  孟元元袖下手心一攥,面上仍旧带着淡笑:“诸先生也管这些吗?”

  女子轻柔的声音,如同绵软的温泉,偏偏就堵得诸先生说不来?话。

  他一个?埋没在贺家众多的先生之?一,自然管不了贺勘的事,只?是面前?这女子,他觉得自己说得,因为?贺家并未承认她。再?者,在权州见过贺滁,对?方可是提起过贺勘的婚事。

  “元娘。”这时,院中传来?一道声音,听着略觉清冷。

  看过去,正是刚走进院门的贺勘,他在秦家交代完回了这边来?。长长的披风罩在身上,每一步走着,带出稳当的步伐。

  晨光落在他的脸上,清晰了他眉间?的蹙起。

  只?一瞬的功夫,人就已经到了正屋,身子一挡面对?诸先生,将孟元元护在身后。

  “先生还不回船上去,这么早过来?是有事?”贺勘问,薄唇间?送出自己的疑问。

  诸先生弯下腰,称了声是,随后便出了正屋。

  等人走出院子,贺勘才转过身来?面对?孟元元:“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孟元元嘴角一牵,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关切。

  贺勘嗯了声,帮着她理了理发鬓:“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来?处理。”

  孟元元说好。

  “出去吃朝食罢。”贺勘看看日头,手托上孟元元的手肘,带着她从正屋走出来?,“吃完了,咱们就上船。”

  所有的事都已经安排好,秦家这边兴安会负责,只?剩下些东西?往船上搬运而已。

  两人一起在街上走着,沿着主街一直往西?,不知不觉到了苏安巷子。

  巷口的馄饨铺子,正是他俩第一天回来?红河县,用朝食的地方,支在外面的大锅,正冒着气。

  来?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

  孟元元先进了铺子里,外面贺勘正与店家点要馄饨。

  她找了上次的位置坐下,人有时候很奇怪,明明还有别的位置,偏就会选择上一回坐过的地方。

  “时候还早,一会等等点心铺子头一炉的点心,给你卖了船上吃。”贺勘走过来?坐下,一双筷子摆去孟元元面前?。

  孟元元同样送了一盏热水给他。

  没一会儿,店家端着两碗馄饨送上来?,分别给两人摆放在手边,随后道声慢用,便收起托盘离开?。

  孟元元喜欢吃这里的馄饨,曾经有一次,她甚至带了一碗去给阿惜。可巧,阿惜也说那鲜虾馄饨好吃。

  她手里捏着调羹,舀起一颗馄饨,皮薄而透,可是她并分不清哪颗是鲜虾的。

  这时,视线中出现一个?同样的调羹,上面装着一颗馄饨。抬脸,就见是贺勘送过来?的。

  “鲜虾的,”他说,并把手抬高?了些,没有给她倒进碗中或是勺中的意思,“给你。”

  孟元元扇下长睫,似乎这么些天,他不必忌口了,还特意挑出来?给她。

  然而,那调羹就这样隔着桌子,送到了她的唇边,她几乎感受到馄饨的温热。

  他,这是要喂她?

  孟元元唇角一抿,余光往四下看看,生怕有人往这边看,赶紧张嘴含了他的调羹,舌尖一吸,将馄饨卷到了嘴里来?。

  随后迅速低下头,只?看着自己面前?的碗。同时听见了对?面,他轻轻地笑。

  用完朝食,便是去了点心铺,开?早的第一炉点心,贺勘买了下来?。

  渡头边,停着上次的蓬船,是两人回红河县的那艘。船工正坐在船尾,手里打着船橹。

  贺勘先一步跳上船,回身对?着岸上的人伸出手,指节分明。

  “元元,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