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爱在春彼岸 苏意然 8061 汉字|8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七章

  1.人间蒸发

  经过几天的斟酌,蓝水悦做出了艰难的决定,不在两个男人之间做选择,谁也不接受,离开上海。

  她联系了在深圳工作的师姐,跟同学借了路费,说走就走。临走前,她没通知任何人,包括文静在内,有几次和黎景明通电话,也隐瞒着不说。

  离开,是自己的事情,正如爱,也与自己有关。

  罗捷收到了蓝水悦通过同城快递寄回的戒指和一封信。得知她离开的消息,罗捷急忙打电话,这时才发现已停机。他不罢休,直接开车去学校找,舍友说她已去深圳,行李早两天前就寄出去了。

  找不到蓝水悦的罗捷像丢了魂一样,在女生宿舍楼下闲逛时撞上文静。

  文静看着罗捷那副难受的模样,心生怜爱,一面安慰罗捷不要难过,告诉他蓝水悦就是这样决绝的人,她一旦下了决定,不论谁都无法改变;一方面心里非常嫉妒蓝水悦,竟然有两个这么优秀的男人为她疯狂。

  沮丧的罗捷冷笑了一声,想是明白了些什么,没对文静说什么,就走掉了。

  文静不放心,一直跟在他身后,甚至跟他上了车,并且一笑泯恩仇地说:“反正顺路,你就好心载我一程吧。”

  这不是什么出格的事,罗捷当然无理由拒绝,车辆启动,像箭一样飞出去。

  文静理解他的心情,也清楚,这个男人此刻需要的是安静,有个人陪在身边,能陪伴他那失落的内心就好。

  黎景明也不知道蓝水悦何时离开上海。之前他忙的那个亿元大单,客户在澳门。所以,近期他频频飞澳门,除了偶尔空闲间隙能通电话,已经有好久没见蓝水悦了。

  黎景明整整忙了二十多天,总算把合约签了下来,项目是要为澳门一个度假酒店进行装潢以及整片度假山庄的园林进行规划。当然,做好这些后,度假山庄里的别墅也将会顺理成章地由他们公司进行消化了。这是彩纳艺术迄今为止,所接到的最大的单子,黎景明对此信心满满,他认为,一旦把这家享誉国际的度假酒店做好,那彩纳艺术的未来将不可估量,他的独立日将指日可待。

  然而,事业突飞猛进,红颜却突然人间蒸发了,走得决绝,走得无影无踪,一句话都不留。

  不过他清楚蓝水悦为何要这样做。就在他得知她离去之前的某天晚上,蓝水悦突然间打来电话,一开口就质问他在哪里,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在他的印象里,她似乎从未这样对他说话,她的语气有点咄咄逼人,像妈妈对待孩子似的,他还从中听出了一种责备的味道。

  黎景明没回答她的任何一个问题,而是莫名其妙地反问她:“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心情那么差。”

  蓝水悦说没有,她只是有点担心。于是黎景明开始反感了,说了一句“如果你变得疑神疑鬼的,那么,我只好说无力奉陪了”。蓝水悦也没好气地答,“那就随你的便吧。”然后就很无理地掐断通话。

  她的态度让黎景明非常生气,认为她被宠坏了,随便拿感情耍性子。近期忙于签订这大单,他更加少有心情去哄一个无理取闹的女孩。现今,得知她悄然离去的消息,他也很快平复稍有波澜的内心,通过网络通信工具给她留言,询问她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要这么做,究竟是他哪点让她不开心了。然而,几天过去了,他没得到半点回复,这激起了他的傲慢与成见,外加工作忙碌,他更不愿为这种无厘头的事情分心,思念的热情很快就被快节奏的生活冲淡了。

  在举目无亲的深圳,蓝水悦住进了师姐的租房里,又像过去和文静那样,一间屋子两张床,挤挤挨挨过日子。

  没多久,她就找到了工作,很快又在深圳开始白领生活,每天乘坐地铁上下班。有时加班到晚上十点独自回来,在灯火阑珊中,仿佛那上海的记忆又在重现。

  离开快一个月后,她才给黎景明回信。那封邮件她写了又改,反复了无数次后,才决定发出去。

  可就在这时候,黎景明正被刚签下的大项目闹得焦头烂额,因为资金不足,这个利润可达六千万的大项目危机四伏。黎景明四处借钱,可各大银行竟然都拒绝了他,借口各种各样。他这才意识到有人从中作梗。

  为解决燃眉之急,黎景明向集团发出申请,希望集团能挪出五千万,用于该项目开发,公司将于半年内按银行利息还清本息。

  为此,MC集团召开高层商议,十五个董事会成员里,有三分之一是黎家族人。会议由彦真主持,她当众公布集团的财务报表,用数字证据指出集团现在的财务亏空情况,暗示黎景明在集团没有现钱的情况下,只能通过公司出让股份的办法去融资。

  黎景明一眼就看出她的企图,很谦逊地笑着说:“如果我肯采取这个办法,也没必要向集团申请援助,为区区五千万拿公司股份开玩笑,这种事我想我该谨慎对待。”

  彦真不妥协,依旧争辩道:“做生意的人都知道,现在最难的事就是借钱,银行信不过你,有钱人看不上那点利息,你不抛出更有诱惑性的诱饵,我看,很难达成这笔交易。”

  “既然集团没钱,那就算了。”黎景明站起来,对在座的董事说,“有劳各位来参加这个讨论会,谢谢各位元老的支持和担待,如今的彩纳艺术规模还太小,等做大做强了再提融资的事,我想会更值得你们考究。”

  说完,他离席而去,不多给那些黎家族人一点面子。

  此次谈到股权割让,让黎景明想到父亲当年的被陷害。鉴于父亲的失败和其他案例,黎景明对资本运作的融资方式非常抵制,说什么都不愿为这五千万进入股份式融资。

  他花时间跑了其他的金融板块,一无所获,得到的反馈和银行类似。这就让他感到疑惑了,按理说,不论是从他的个人信誉还是公司的发展前景来衡量,金融公司不会卡得这么严格,其他公司去借贷,极少按正规程序走,基本都是一顿饭三杯茶的功夫就能搞定。

  就在黎景明无路可进的时候,姚琳希打来电话,直接询问他借贷的事,然后建议她可以跟父亲商量,让姚氏集团出面担保,和海外金融板块进行借贷。到时候她陪他一起去,只要父亲答应了,董事会那边基本不用担心。

  黎景明听了她的这番建议后,反而是一声冷笑,“琳希,谢谢你的关心,我觉得你的父亲不会答应,因为,我无法让他满意。”

  “怎么会?”思维驽钝的姚琳希不解,“难道你已经去找过我爸爸了?”

  “没有,”他冷静地说,“只是我很清楚自己要抛出什么东西,他才能鼎力相助。对不起琳希,我又要让你失望了。”

  姚琳希只感到内心一阵钝痛,眼眶瞬间模糊了,“我做了那么多,你还是不愿接受我,这是为什么?”

  “我们早该结束了,”他说,“只是我担心你不会善待自己。”

  “是的,是的,”姚琳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对他吼起来,“是我自作多情,是我念念不忘,是我傻里傻气,是我自作主张,到现在为止还爱着你,都是我,就怪我!”她放声痛哭,像个孩子。

  黎景明很尴尬,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亦只是静静地听她抱怨,没再有更多的表示。他清楚这时是非常时期,姚琳希觉得这是个打动他的好机会,只要他有一丝的妥协,她就会得寸进尺,纠缠不休,直到达到最终目的为止。

  危难时刻,趁机要挟,落井下石,这是商场上的风气,因此,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谨慎,别人对你示好,肯定有目的,你拿了他的援助,必定要端出他想要的东西与之交易。

  黎景明时刻提醒自己要谨慎,不要为小利失大利,凡事都有两面性,人间处处有陷阱。看似最美的,却是毒副作用最大的。而他不曾意识到,对姚琳希的这次拒绝,将给他以后酿成不可收拾的大祸。

  2.落井下石

  在电话里被拒绝后,姚琳希不顾形象地扑在办公室里大哭,让进来送报表的蓝海森都吓坏了,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己的上司,赶紧退出去。突然又被叫了回来,蓝海森微微躬着腰等候命令,其实是不敢看上司的脸,认为这是维护她尊严的方式。

  姚琳希努力平静下来,抽泣着说:“你会开车吗?”

  “会,”蓝海森说,“不过是刚领的驾照。”

  姚琳希甩出车钥匙,用命令的口吻说:“你这就去备车,送我去MC集团总部。”

  悲伤至极的她无力承担这绝望给予的痛苦,急着去找彦真。

  在办公室里一见面,她就扑到彦真怀里大哭,把彦真都急坏了,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姚琳希只是哭,话都说不出。

  姚琳希重复了黎景明的话,彦真非常气愤,立刻劝她放手,不要再想这个男人了。

  姚琳希又伤心地哭了起来,摇头不肯,“不行,如果我放弃他了,我妈肯定让我嫁给付家的公子,那整天和明星闹绯闻的男人,你叫我今后如何过活啊!”

  “那还有其他人啊,”彦真安慰她说,“天下的男人那么多,你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你看你,都成什么样了,整天哭哭啼啼的,这日子同样没法继续。”

  “不,我接受不了……”苦恼地捂住脸,“我们十八岁认识,十年过去了,他已成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根本割舍不掉,如果没有他,我宁可去死!”

  这话让彦真倍感震憾,鉴于她之前的作为,她相信她肯定敢为他去死。

  片刻,她坐到姚琳希的身边,拿起她的手轻拍,用温和的语气安抚她道:“如果你真的不肯放手,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对你说过,商场上的男人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出了成绩便傲视群雄,目中无人,一旦溃败,那就是堕落如狗,给点施舍就认主人。”

  姚琳希停了一会儿,认真地对彦真说:“你说过的,要得到他,就得先毁了他。”

  彦真阴险地笑,“那就先毁掉他。”

  与彦真告别后,姚琳希依旧愁眉苦脸,失魂落魄,心里非常彷徨。

  彦真让姚琳希参与计划,协助她和黎光泽兴办装潢公司,最终目的就是吞掉彩纳艺术,只要成功,她不仅在这项大计划里占有足够多的股份,重要的是,通过这件事,姚琳希极大可能俘获黎景明的心。

  可是善良的姚琳希却想象着这给黎景明造成的伤害,想得越深越不忍心。可彦真却一味地安慰她要想开点,商场上的男人不会战死,只要姚琳希在关键的时刻给他带来曙光,他会对她屈服。而要做到这一点,凭姚家的实力,她完全能办到。

  姚琳希不曾怀疑表姐的谋略,而且还察觉到她已经在启动这个计划了,他们合办的装潢公司已经在选址,申请注册,用不了几个月,一家新公司就会出现,凭彦真的聪明才智和她所拥有的社会资源,黎景明不见得是她的对手。自己将要得到的利益,她不心动,只要能得到黎景明,一切都无所谓,甚至她都计划好了未来,就算黎景明一无所有,她依旧爱他,到时候跟父亲求情,他们可以去经营加拿大的公司,永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想到这些,姚琳希的心情舒服了些,可还是笑容不展,行动木讷地朝等在楼下的车走去。

  蓝海森赶紧下车上前迎接,见她脸色不好,很关切地问:“您没事吧。”姚琳希没反应,神情麻木地钻进车里。

  蓝海森赶紧回到驾驶室就位,问她要去哪里。姚琳希像是没听见似的,没说一句话,过了良久才说:“去南京西路找个地方坐坐。”

  来到南京西路,已是夜幕降临,他们进了一家法国人开的酒吧。

  姚琳希像是这里的常客,喝了几杯红酒后,到吧台去用流利的法语和老板交谈,把蓝海森抛在一边。

  他不敢去打搅,只远远注意着自己的上司,全力保护她的人身安全。在他的眼中,她的背影是如此迷人,犹如开在夜色里的昙花,高贵而优雅。

  美丽的女人最易招引起男人的注意,渐渐地,她的身边多了一个白种男人,那个白种男人个子非常高,与她攀谈愉快,两人频频碰杯,相对而饮。

  这情景让蓝海森不免难受,便不再扭头看他们,双手抱头闭目养神,就为能让自己静心,别胡思乱想。

  他想到了刚去深圳不久的姐姐,不知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当初她独自在上海读书,一味地叫他毕业后来上海发展,也好姐弟团聚,今后站稳脚跟后再把妈妈接过来。可是,当他想方设法来到上海一家知名集团里工作后,她却突然去了深圳,直到现在,也没一个电话报平安。

  此时,蓝海森很想知道姐姐的情况,于是就拨电话过去,她说还在加班,问他正在干什么。蓝海森说自己没事,正在陪同事泡吧,然后扭头往吧台那边望,看到那欧洲男人正抱着姚琳希,亲吻她裸露的手臂。姚琳希不仅不拒绝,还在说笑,推搡他,两人当众玩****。

  凭着男人的理解,蓝海森感到事情不妙,潦草和姐姐结束通话,急忙走过去,把姚琳希从欧洲男人的怀里夺过来。他的突然介入引来了欧洲男人的不愉快,他用美式英语问他是她什么人,他则用纯正的英国口音回答他,“她该回家了。”

  未等醉醺醺的姚琳希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他便强行将她搀了出去,玩疯了的她有些反抗,他干脆把人抱起来,二话不说地往外走。

  从酒吧出来到泊车的地方,这段稍微长的一段距离,蓝海森没将姚琳希放下,像收获珍宝一般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神志恍惚的姚琳希对此感觉似曾相识,以为自己在黎景明的怀里,十分享受这感觉,还亲昵地把脸贴在他的脖子处,深深地吸入男人的气味,轻抚他的肌肤,她喷出的酒气几度让蓝海森迷失,无力抗拒这个大自己很多岁的美丽女人。

  他将她放入车后座,然后开车去外滩,希望黄浦江的夜风能将她吹醒,然后才好回家。

  在外滩一处老公馆改建的咖啡厅的露天阳台上,姚琳希慵懒地靠在沙发椅上不省人事,不愿喝咖啡也不要茶水,精神亢奋地胡言乱语。

  她的表现令蓝海森很担心,设法让她快点醒酒,否则就不好交差了。

  无奈下,他和她坐在一块儿,将人搂在怀里,抓住她的手,以免她胡来,端起咖啡,小心哄她说:“姚主管,喝一口咖啡好醒酒。”

  精神麻痹的她猛然抬头看他一眼,像面对陌生人一样,眼睛天真地眨,然后嗤嗤地笑,“我不要醒,就要这么醉着,什么都不想,也不用管……”然后双手架到蓝海森的肩膀上,抬头与他近距离对视。

  她的气息吹到他的脸上,令他心潮澎湃,难以自持。可她还在继续****,在他的面颊上留下轻吻。把这涉世未深的男孩子吓住了,身体不禁颤抖,双手不知所措。

  姚琳希陶醉于男子散发出的气息里,脑海里浮现的全是黎景明的音容,仿佛回到了当年他们在法国的海边小镇度假时的情景:在海边的石崖上,他们依偎而坐,她就这样搂着黎景明,在腥咸的海风中吮吸他身体上的味道。

  当她的嘴游弋到他的唇边时,蓝海森的所有坚持已全然崩溃,他亲吻了她,非常果断勇敢。在久违的来自男性的温暖里,姚琳希那颗压抑的灵魂获得了释放,内心熊熊爱恨一刹那间燃尽悲喜,她的眼泪不觉流下。

  3.铤而走险

  不论做了什么,姚琳希的心里只住着一个男人,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可蓝海森却对此抱有幻想,尽管酒醒之后,姚琳希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印象,可他却不可自拔地爱上了这个女人,发誓要从灵魂到肉体都忠诚于她,不求回报地默默守候她。

  然而,姚琳希只想着黎景明,不管他如何伤害她,永恒不变的是,她的心就像月亮围绕着地球那样,永远以他为中心,永远都不会偏移。

  而这个时候的黎景明四处借钱,却毫无门路。签下的项目合约必须履行,时间天天流逝,工作必须开展,罗捷也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天天催他要钱开工。

  或许是因为蓝水悦而引发的过节,内心敏感的黎景明开始提防罗捷,细细观察他的言行,将频繁催促看成了故意刁难,以给他施加压力而作为报复式的回击。

  那天,罗捷又来问他何时能开始订购材料,黎景明的脸立刻沉下来,瞥他一眼说:“暂缓几天吧,现在还没金融公司答应给钱。”

  “再拖下去,恐怕就难以按合约上的时间交付了。现在好的施工队都很精,加急工不干,不管你给多少钱,”罗捷叹气道,“如果没钱,吃不消这大单子,我们只好解约了。”

  “既然答应了人家,肯定要做,否则我就不会签约。”黎景明说,“如果今天金融公司还没反馈,我就不指望他们了,再想其他办法吧。”

  “还能有什么好办法?”罗捷很生硬地问。

  “你就别问了,”黎景明保证道,“我保证钱明天到位,你先去联系材料渠道吧。”

  这话让罗捷舒了一口气,站起来说:“行,我这就去安排。”

  待他走后,黎景明无力地倒在皮椅上,被现实的压力完全击垮了似的,他双手握拳抵住下巴,深深陷入纠结里,犹豫着该不该走这一步棋,并逼自己下决定。

  次日中午十一点,罗捷从外面回办公室,正巧看到黎景明和秘书送几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从楼上下来,其中有一个光头手臂上有刺青的北方男人他认识,那是整天来游说黎景明借高利贷的龙老大。

  待黎景明回来,罗捷跟着他进办公室。房门一关,罗捷便劈头盖脑地质问:“你打算借高利贷?”没等黎景明做出反应,他便嚷起来:“我看这家公司趁早要败在你手里!”

  “罗捷,你冷静点,”黎景明唬住他,“你保证好工期质量,其余的事不要管。”

  “我不管?”罗捷不服他的态度,顶撞道,“我叔叔辛苦了一辈子的公司,就死在一次高利贷上,如今,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要走这条路,那我只好提前退股!”

  “你不要在这种时候威胁我!”

  “老黎,你太武断了,永远都无视我的意见。”罗捷没任何退让,坦然地说出心里话,“我们合作的五年来,你很少采纳我的意见,非要所有人听从你的指挥,按你的想法去实施,说实话,有时候你是对的,的确成功了,但是,这件事我劝你不要太过刚愎自用!”

  “钱明天就能到账,”黎景明固执地说,“现在,我只想知道项目开展的情况。”

  “行,行……”罗捷冷笑道,“既然你已决定,那我们就无话可说了,你另请高明吧,我罗捷不陪你玩儿了!”说着,转身拉门而去。

  黎景明没追他出去,他清楚,此刻的他们已出现了裂痕,不再是五年前感情至深的老同学了。

  罗捷和黎景明是高中时期的同学,两人关系很要好。家境平平的罗捷之所以能与这个豪门子弟做同学,都有赖于罗捷的叔叔是个靠煤矿发家的暴发户,膝下无女,担忧事业无人继承,看到罗捷聪明有志气,便过继来重点培育。他被送入贵族学校,有幸与黎景明同桌,却时常遭到这些纨绔贵族子弟的欺负,瞧不起他是个暴发户的养子,唯有黎景明愿意接近他,跟他交朋友。

  高中毕业后,罗捷进了上海大学的土木工程系,黎景明去了法国。没想到就在他毕业找工作之际,黎景明突然出现,邀他一起经营彩纳艺术。这对于他来说,当然是个更胜一筹的好机会,不仅满口答应,还尽心去做,努力将公司扭亏为盈,发展壮大。到了今天,他对公司的感情就犹如自己养育的孩子,若说要离开,他比谁都心痛,可这次,他却真的下了决定。

  次日,罗捷没来上班,手机关机,不知踪影。那些之前与他接洽的建材销售商纷纷打公司的电话找人,有几家建材商的业务经理还亲自跑到公司询问情况。

  因为罗捷突然罢工而引发的矛盾全部凸显,问题都涌到黎景明那里,让他措手不及,工作全被打乱了。

  公司上下得知这件事,员工个个人心惶惶,接连就是这家公司的未来,有不少员工开始动了跳槽的念头。

  鉴于文静曾跟随罗捷工作一段时间的缘故,她被临时派去解决罗捷的烂摊子,一个个地与建材商接洽。但由于缺乏经验,她处处碰壁,茫然无措,不但吃力不讨好,最终还把事情搞砸了,谈下的板材不但价格居高,工程部的人还嫌质量差,逼她一定要全款退货。

  文静打算找罗捷出面,同她一起去商讨退货的事。可是,她也找不到他,曾经的手机号码已停用,去他的住所找,拍了半天门都没半点动静,问隔壁邻居,都说好多天没见人了。

  “罗捷逃跑了!”文静的脑海里闪现一个很不好的预兆,心里一阵慌乱。她不敢将此事向公司汇报,或许黎景明他应该清楚这件事,否则就不会安排部下去接手他的工作。可是,就单靠她一个新人,如何去让那些刁钻的建材商全额退款?她无计可施,十分为难,心里的怒火瞬间燃烧到极点,几乎要把她的胸腔烧穿了。

  于是,她拨打蓝水悦的电话诉苦,问她是否知道罗捷在哪里,这时候,她已经不顾及那些旧怨旧爱了。

  蓝水悦得知罗捷失踪的事,非常震惊,“什么,他就这样离开公司了?”她以为是自己听错,“这怎么可能,他可是公司的核心人物啊,不可能就这样走了。”

  “说你都不信,对吧,”文静如实说,“你不知道,他都离开好几天了,现在公司可乱了,黎总又要管设计又要管工程,现在澳门的项目启动了,一大堆的原材料需要采购,害我都被调到工程部去为他们跑原材料了。”

  “我的天啊……”蓝水悦想象着黎景明的处境,为此心痛不已,“他怎么能这样呢,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唉……你真的不知道吗?”文静无奈地叹,“就你刚走没几天,公司就在澳门签了个上亿元的大项目,据说是因为资金跟不上,黎总借了高利贷,两人闹翻了。具体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罗捷那家伙不见了,落下一大堆做到一半的工作,让我愁死了。水悦,再这样下去,我看我也撑不了几天了。”

  “不,文静,你现在不好乱想,好好地在公司里干,”蓝水悦说,“我想办法找到罗捷,不管发生什么不愉快,他这样做也太过分了!”

  有了蓝水悦的安慰,文静的悲伤突然减轻了许多,收拾好心情,继续投入到她不愿面对的工作中去,直接去建材商那里谈退货。

  而远在深圳的蓝水悦心情却变得很沉重,她身在曹营心在汉,放下手中的工作,设法寻找罗捷。拨他的手机号码,果真如文静所言,号码已停用,于是她在他的电子邮箱和QQ上留言。到下午下班前,她收到了回信,罗捷在QQ上回复道:我还在上海,你在哪里?

  蓝水悦欣喜若狂,赶紧在键盘上敲字:你的手机号怎么停用了?大家都在找你。

  罗捷说:心烦,不想见他们。你现在深圳怎么样,过得好吗?你就是不愿与我联系,看来,你真的太讨厌我了。

  蓝水悦:我们只是好朋友,谢谢你的关心,我挺好。

  罗捷说:我好想去深圳,有你在,感觉那破城市也会变得可爱起来。

  蓝水悦:不,你现在不能离开上海,更不能离开公司,黎总他需要你。罗捷,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能闹分裂,不管失去谁,彩纳艺术都会黯然失色。你回公司好吗?帮帮他们吧,没有你真的不行,黎总为这个项目借了高利贷,这更说明你的重要性了,假如项目搞砸了,这高利贷可是会一口吞掉这家公司的。

  聊天页面上突然安静了,久久都没弹出罗捷的消息。蓝水悦急了,拼命地敲字:罗捷,你回话啊,你不要躲着我不说话,罗捷,你快出来,跟我说话,罗捷……

  蓝水悦不断地刷屏,不断地发出焦急的信息,他总算发出了一个笑脸。这让蓝水悦舒了一口气,然后再慢慢地和他说理。

  可罗捷却说:水悦,我想你,我去深圳看看你,好吗?

  蓝水悦:罗捷,现在这个时候,你不要离开上海。快回公司,黎总一个人权衡不了这么多事情。一向你们分工有序,很多领域他都没经验,你就这样离开不道德。

  罗捷却说:我爱你,水悦,我不能没有你。

  蓝水悦纠结极了:我不希望彩纳艺术倒掉,这家公司是我一生的情结。

  罗捷说:我知道了……

  半响,罗捷发来了如下的字: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接受我。只要你爱我,让我去做什么都愿意,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尽可能达成。水悦,我是真心的,全心全意的,请你相信我。

  看着聊天页面上的字,蓝水悦几乎要晕过去了,虽然他没明说,这显然是在提要求,如果想要他听话地回公司,继续与黎景明合作,那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接受他的爱,成为他的人。

  蓝水悦深呼吸,双手伸到键盘上,敲字时手指止不住地颤抖,她说:我现在关心的是彩纳艺术的命运,如果这家公司因这个项目而出现不测,那么,我将一辈子也不想见到你。

  罗捷说:如果我把项目做好了呢,你愿意为我回上海吗?水悦,我的妻子必定是你,无论如何,都肯定是你。

  他这话蓝水悦听起来,就是不择手段地要得到她。

  于是她安抚他说:你明天回公司好吗?现在不是谈论我们的时候,等这个项目完工后再说吧,现在彩纳艺术全部的筹码都压在这项目上了。

  罗捷说:你真的会接受我吗?

  蓝水悦:看表现。

  罗捷很高兴,发来了一个笑脸: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回去的,而且这个项目竣工的时候,我的新房子也开始装修了,年底我就带你回去见爸妈。

  蓝水悦没回话,整个软在椅子上,无力地望着聊天页面上的那些对话,心情跌到谷底。

  她希望黎景明能顺利躲过这一劫,也深知只要他安然无恙,她就要牺牲爱情,和罗捷纠缠不清。然而,到了这个时候,蓝水悦似乎对这种事已有点麻木了,变得有些无所谓。

  其实,她早就看清与黎景明的未来,深知她和他不是同类人,虽然相爱却难相守,障碍重重,不可逾越,虽留得情种一枚,最多也只能是在心灵深处的孤野中花开花落,自生自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