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离别(1 / 1)

回眸一笑秋波起 东奔西顾 2 万汉字|7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七章 离别

  那个女生听了,似乎抓住了什么把柄便得意洋洋地吆喝开了,讽刺的意味很明显,“哟,是单亲家庭啊,单亲家庭就是是非多啊。”

  周围人听到后又开始讨论开来。

  随忆面无表情地转身,谁知身后的声音更大了。

  “是单亲家庭啊,她爸爸是没了还是离婚了?”

  “单亲家庭还好说,是不是私生女就难说喽。一直听说萧子渊挑得很,原来他竟然是这种品味。”

  随忆听到这里忽然恼了,就像心里扎了一根刺,努力说服自己却怎么都压不下去,终于转身看过去,目光尖锐犀利。

  随忆此刻脸上的温婉尽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锐利,她冷冷地扫过一眼,声音沉重缓慢又问了一句:“单亲家庭怎么了?”

  女孩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这个温温柔柔的女孩子身上能有这种气场,随忆眼神里的威慑让她开始紧张,“没、没怎么。”

  随忆盯着那个女孩,“我父亲健在,我希望他健康平安一辈子,你不知道可以问,但是不要咒他。”她虽然不喜欢随景尧,甚至想要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可是她在听到“没了”两个字时还是吓了一跳。(红色的书上没有)“还有,你不要说萧子渊。”随忆眼底的寒意又起,直到刚才得意洋洋的女孩再也不敢看她时才缓了缓语气,再次开口时脸色平和许多,“我怎么样是我自己的事,你别说他。”

  “萧师兄……”女孩旁边的几个人视线突然落在随忆身后,脸上带着尴尬,唯唯诺诺地叫了一声。

  随忆一回头便看到萧子渊站在几步之外,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他眯着眼睛,刚毅的下巴微扬,原本棱角分明的清俊脸庞此刻线条更加锋利,眼里夹着碎冰,嘴角却又弯起一道极浅的弧度,流露出傲慢玩味的意味。

  随忆轻轻地皱眉,气场如此迫人,是真的动怒了吧?他从小在那种家庭长大,虽众星捧月但身边不乏察言观色的人,大概上的第一课就是喜怒不形于色,深知什么是韬光养晦,知道怎么隐藏自己的内心和情绪,所以才会是这样深沉内敛少年老成的性子,平日里那股浑然天成的气势总是收在骨子里,不轻易示人,可今天……他是因为那个女孩冒犯了自己还是冒犯了她?

  萧子渊很快走过来,轻描淡写地问那个女生:“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淡然无波的问话,让所有人没来由地脊背发麻,目光闪烁。

  萧子渊平日里虽然脸上总带着淡淡的笑,可又带着疏离,举手投足间又不怒自威,本就没人敢招惹他,更何况现在似乎动了怒。

  林辰依旧站在原地对着旁边人冷哼:“他是不是平时笑得太多了?都有人动土到他头上了,难道他们不知道,就算萧子渊再爱笑也还是那个杀伐果断冷冽狠绝的萧子渊?”

  他们今天过来领毕业证和学位证,没想到会碰上这一幕。

  温少卿想起了年少无知的自己被腹黑的萧子渊欺负的日子,微微笑了下,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难得看到他摘了面具,我得多看一会儿。”

  那个女孩往旁边看了一眼,似乎想要寻找同盟,可刚才还和她站在统一战线的人纷纷低下了头,她红着脸小声回答:“没、没说什么……”

  萧子渊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女生,半晌后才开口,语速放得极慢,却掷地有声,“既然没说什么,那以后都不要说了。我不想再听到。”

  “对不起,萧师兄……”

  萧子渊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你该说对不起的不是我,你可以说我,我真的不介意,但是你不要说她。”

  随忆听到这句,猛地抬头去看萧子渊,他低的不只是声音,似乎连嘴角都沉了下去。

  她见不得别人在她面前说他的是非,一句都难以容忍,可他却对别人说,他无所谓,一心只护着她。

  本来她还不确定萧子渊是为什么生气,怕自己想多了,这么看来,自己倒是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

  那个女孩虽然一脸不情愿,却摄于萧子渊带来的低气压,犹豫良久开口道歉:“随忆,对不起。”

  这下萧子渊似乎终于满意了,牵起随忆的手转身走了出去,随忆挣了挣,结果却是手上感觉到更大的力道。

  一室的人冷汗涔涔,直到两人出了办公室才松了口气。

  原本和萧子渊一起进来的喻芊夏则愣在原地。

  有人不服气,凑到喻芊夏跟前,“本来就是,还不许别人说,喻师姐你说是不是?就这样的人还和你抢萧师兄,太不自量力了。”

  喻芊夏冷着脸瞟了那个女生一眼,“如果你想利用我达到某种目的,那你就找错人了。我是喜欢萧子渊,我也确实是输给随忆了,我心服口服,不会用别的方式中伤她。你既然叫我一声师姐,那师姐就大发慈悲奉劝你一句,别人的家事少管,对你没什么好处。”说完,留下一脸惊愕的人也走了。

  林辰和温少卿对视一眼,摸着下巴一脸佩服。

  林辰悠悠地开口,“这种女人还愁什么没有男人喜欢?”

  温少卿故意凉飕飕地呛他,笑着看他,“那你去追吧。”

  林辰黑着脸转头看着温少卿,一脸幽怨地嘀咕:“温毒舌,谁再说你温润如玉我肯定敲醒他!”

  出了活动室,在昏暗的楼梯间,萧子渊放开随忆,低头看着她。刚才他甚至没有皱一下眉头,此刻却满脸阴霾。

  其实楼梯间太昏暗,他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她的呼吸平稳安静,可就是因为她太安静了,他才为难。别的女孩子遇到这种事大概早就哭起来了,可是她不哭也不闹,如果不是他恰好碰到,她肯定提都不会提一句。

  萧子渊迟疑很久才开口,声音安定有力,“你不要在意他们说什么。”

  随忆咬唇,语气依旧平淡,“萧师兄,她们没有说错,我真的是单亲家庭。”

  萧子渊微微抬起双手想要把她拥入怀里,可是最终还是放弃,双手重新放回身侧。

  黑暗中,随忆听到萧子渊似乎叹了口气,清冽低沉的声音响起,“我知道。阿忆,那不是你的错。”

  随忆全身僵住,心底似乎有什么缓缓流过,不由得抬头去看萧子渊。

  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郑重地对她说,那不是你的错。

  她曾经想过如果她是个男孩,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妈妈不会那么辛苦,她也会有爸爸,有爷爷奶奶。今天的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她乌黑明亮的眸子像是浸在明澈的湖水里,水汪汪地看着他。萧子渊终究还是没忍住,抬手将眼前的人拥进怀里。她那么瘦,瘦到让他心疼。她又那么坚强倔强,坚强倔强到让他心疼。他忽然感觉到懊恼,为什么他没有早些年认识她,她独自一人是怎么经历那么多的?

  清冽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随忆本能地挣扎,手里攥着他腰间的衣料要扯开他。

  萧子渊紧紧地拥着她,把她压进怀里,心里所想就那么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阿忆,你可以相信我,我会好好保护你,别人再也不会伤害到你。”

  随忆听后僵住,紧紧地攥着手里的衣料,慢慢把头埋进萧子渊的怀里。

  萧子渊回到寝室,林辰捧着电脑,指着最后一点微博的电量声讨萧子渊,“你昨天到底对电路做了什么,据说修了一天都没修好。”

  萧子渊挑眉,“那篇帖子还热吗?”

  林辰抓狂,“电脑率先没电,然后开始手机刷,后来连手机都没电了,谁还有心思管帖子啊。”

  萧子渊满意地微笑,“明天就会来电。我记得学校论坛的坛主和你关系不错,你去跟他建议,论坛里的帖子杂乱无章,该清理了,该分类的分类,该删的删。记得放公告,注明是为了更好的管理论坛。”

  一席话被萧子渊说得抑扬顿挫,不过是为了删帖子而师出有名。

  林辰不明白,“你不是说删了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

  萧子渊边换衣服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不是热门,谁还会关注它存不存在?”

  林辰还是不明白,“既然没人关心,为什么还要删了?”

  萧子渊停下动作,看着镜子里的林辰微微一笑,笑容和煦,但是回答却没那么温柔了,“斩草要除根。”

  林辰听完,眯着眼睛一脸鄙视,“黑,实在是黑。”

  没几天,随景尧捏着手里的几张纸叹气,心疼之余颇为无奈。其实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关心随忆母女的动态,只是不敢让她们知道。现在随忆宁愿被泼脏水都不愿承认他是她父亲,他这个父亲到底有多失败?

  随景尧思索前后吩咐秘书:“今晚请秦总吃饭,找个理由让他把他儿子也叫上。”

  秘书点头应下来。

  秦家一直想和随氏合作,却苦于找不到门路,现在随景尧竟然主动提出饭局,秦家父子欣然前往。

  当晚,随忆极不情愿地和随景尧出现在某酒店,一进包厢便看到熟悉的面孔。

  秦铭本来笑容满面的脸僵住,僵硬地跟着父亲迎到门口。

  秦铭的父亲也是见过风花雪月的,看到中年男人和大学生模样的漂亮女孩子,自然而然往那方面想。秦铭受帖子的影响,已经往那方面想了。

  随景尧看出两个人的心思,率先大方的介绍:“秦总,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儿,随忆。”

  秦铭又是浑身一震,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随忆。

  其父也有些不相信,看了随忆看天,“随小姐我见过,不是这位啊?好像比她要小几岁。”

  随忆依旧低眉顺眼地站着,心里却一颤。这些年她本能地排斥随家的一切消息,难道随景尧和林辰的堂姑又有了个女儿?

  这个想法才起,随忆很快又平静下来,有些自嘲的想,既然已经结婚,生孩子是必然的,她又有什么好震惊的?难不成她对这个男人还有什么期望吗?

  随景尧落座后缓缓开口,“秦总误会了,上次见到的那个是我亲戚家的女儿,这个才是我女儿。”随景尧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很快又开口,“我和前妻的女儿,离婚后一直跟着她妈妈。这次来这边主要是来看看她。”

  秦铭瞬间明白,原来不是二奶而是大小姐,惭愧也慢慢爬上心头,他之前还误会了她。

  秦铭的父亲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见风使舵的本事出神入化,看得出随景尧对随忆的偏爱,马上改口,“一看就知道是您的女儿嘛,有您年轻时候的影子。我上次见过之后还奇怪呢,怎么和您都不怎么像,现在看到这位才知道什么是父女。”说完转头问随忆:“在哪儿上学啊,学什么的?”

  随忆一向不爱搭理陌生人,尤其是这种三句不忘拍马屁的人。

  随景尧便把话题接过来,“秦总还不知道?她和令公子是同班同学。”

  秦父听了后似乎很高兴,“哟,这可是缘分啊,秦铭,以后多照顾点随忆啊。”

  秦铭根本就没在状态,胡乱点了点头。

  随景尧见目的已达到,便招呼着吃菜。

  一顿饭吃的乏味,两位家长从经济谈到政治,又谈到人生哲学。

  随忆自始至终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都快僵硬了,腹诽:你们怎么不去看雪、看月亮呢?

  秦铭则食之无味,不时一脸愧疚地看向随忆。

  随景尧不动声色地观察,感觉到随忆的不耐烦后,很快结束了饭局。

  随忆并不知道随景尧的心思,本以为只是平常的应酬,也没在意,直到站在酒店门口道别前,随景尧的一句话才让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随景尧看着随忆上了车,又转头叫秦铭:“随忆这孩子话不多,被人误会也从不解释,如果你方便的话就替她说几句话,如果她有事情的话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虽然随景尧的声音不高,可随忆还是模模糊糊地听到了几个字,她不知道秦铭有没有听明白随景尧说的是什么,可是她听明白了。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一时间她心情很复杂,有些烦躁。

  秦父和秦铭看着黑色的车子缓缓没入黑夜中,才上了自家的车。

  秦父很快开口,“没想到随家大小姐和你是同学,随氏那可是平时求着都高攀不上的,如果你娶了随家的女儿……那以后我们秦家的日子就好过了。对了,随忆有没有男朋友?”

  秦铭现在心情很复杂,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信了那些人的话呢,她这样的人怎么会去傍大款嘛,猪脑子也知道不可能啊,他当时是脑子进水了吗?又想起几次见面他避之不及的情景,后悔、烦躁一齐袭上心头。他脸色很难看地回答:“在您眼里是不是除了生意就没别的了?这话如果你早几个月说没准儿还有可能,现在,想都不要想了。”秦铭恼怒地一拳打在后座上,现在还不知道她怎么想自己呢。

  秦父没想到秦铭反应这么大,一脸不解,“什么意思?”

  秦铭转头看向车外,一脸不耐烦,“您就别问了,反正没可能了。”

  秦铭回到寝室后依旧神情恍惚,同寝的同学开他玩笑。

  “大少爷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因为随忆啊?”

  有人劝道:“哎,你就别想了,她连萧子渊都看不上,又怎么会看得上你?”

  秦铭烦躁的抽了口烟,“靠,你们知道什么?那是她爸爸!”

  “什么?别开玩笑了!”

  秦铭瞪他们一眼,“谁跟你们开玩笑了!我今天才知道,人家那才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你知道随氏身家多少吗?”

  有不知情的人一头雾水,“随氏?哪个随氏?”

  有些见识的则一脸不可置信,“不会吧?随氏啊!平时也没看出来啊……”

  秦铭烦躁地摁灭烟,冲凉水澡去了。

  第二天这个消息就传开了,论坛上又有人站出来澄清事实,随氏的信息网上遍地都是,而且这个姓氏并不常见,一切大白于天下。

  前几天还目中无人或冷嘲热讽的人再见到随忆恢复了之前的笑脸相迎,随忆态度依旧不冷不热,倒是其余三个人看到特意讨好的笑容便目不斜视地走开,大呼世态炎凉。

  随忆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她现在有些担心萧子渊会怎么想。

  以萧子渊的见识,不会不知道随氏,而那天在寝室楼下,她支支吾吾地只说随景尧是她亲戚,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一定也知道了,他会不会生气?

  随忆本想找个机会跟萧子渊解释一下,可是总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纠结了几天她便释然了,萧子渊没有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来问她,说明根本不在乎,又或者说有林辰那个大嘴巴在,他有什么事是不知道的?

  更何况毕业生要离校了,他应该很忙吧?

  她想起那天晚上,萧子渊送她回来的时候站在寝室楼下说的话。

  我知道你现在不一定能接受我,我可以等,我不会逼你,我们来日方长。

  他站在路灯下,眼睛里夹杂着细碎的橙色光芒,目光笃定,嘴角带笑,声音轻缓而又恬静沉毅,看着她,只看着她,似乎眼里心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这一切让随忆再一次怦然心动。

  想到这里,随忆淡然一笑,他说得对,来日方长,以后有机会再解释吧。

  天气越来越热,毕业典礼如期而至。

  那天课后,随忆她们经过露天礼堂的时候,里面热闹非凡。萧子渊站在讲台上代表毕业生讲话,沉稳睿智,声音低沉悦耳。

  三宝探头探脑的往里看,嘴里还念叨着:“还不结束,我还要找亲师兄合影呢,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亲师兄……光想想就好伤感……”

  随忆本来没什么,只是远远地看着,听三宝一念叨,心里忽然一空,这就要毕业了吗?

  何哥则一脸艳羡,“这就要放出去了啊?好羡慕,我还要被关在这里受苦……”

  妖女情绪有些低落,“你们玩儿吧,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了。”说完便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

  三个人都知道了她和乔裕的事情,面面相觑。随忆想要叫住妖女和她一起走,还没出声,典礼就结束了,很快拥出大批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生,妖女低着头消失在人群中。

  随忆看着妖女离开的方向也有些沮丧,在她心里妖女不是这样的,她应该永远张牙舞爪、精力充沛地调戏人。

  爱情真是可怕,生生地让我们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随忆正在出神,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随忆。”

  随忆一回头,便看到穿着学士服的喻芊夏拿着相机冲她笑,一脸的爽朗,一扫之前的阴霾。

  随忆的脸上很快扬起笑容,“喻师姐。”

  喻芊夏走过来,冲她扬扬相机,“我毕业了,合个影留念吧。”

  随忆笑着点头,“好。”

  “我来拍!”三宝自告奋勇地来拿相机。

  镜头里两个年轻的女孩笑靥如花,喻芊夏大方地揽着随忆的肩膀,就像她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她只是关系很好的师姐。

  三宝大声喊了一声OK后,喻芊夏的手从随忆肩上拿下来,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那件事……不是我做的,也不是我室友做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随忆却听明白了,温婉地笑着,“我知道。”

  喻芊夏一脸疑惑,“你知道?”

  随忆挽着喻芊夏的胳膊往前走,“我说过,师姐是我见过最洒脱大气的女孩子,这种事情是不屑于做的。我还是相信,象牙塔是最干净的地方,我们在象牙塔里遇到的人,是最真实可爱的人,我们的感情是最纯粹不含任何杂质的感情。无论我们是否有过误会或者冲突,我会防人,但不会去把任何一个人想象得不堪。”

  喻芊夏忍不住停下来,转头看着随忆。

  眼前的女孩子一脸温婉,眼睛里都是真诚,却又有些让她看不懂。她看上去温柔乖巧,可内心又那么强大,每一次接触都会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吸引。

  喻芊夏不由得摇头笑出来,“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可是萧子渊跟我说,你是知世故而不世故。我一直不服气,可是现在我服气了,心服口服。”

  随忆笑笑没说什么,三宝举着相机过来邀功,然后便抛下两个人去找温少卿合影去了。

  喻芊夏看到相片很满意,忽然抬头看向随忆,飞快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喜欢萧子渊?”

  随忆脸上的笑容没变,看着喻芊夏,笑容渐渐加深,只是沉默不语。

  喻芊夏低下头笑了一声,又抬头举起双手,“好了好了,我不问你了,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怕你笑了。我都招架不住。”

  随忆波澜不惊,“师姐,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他未必是非我不可,只是你越强求他就会越远离你。”

  喻芊夏再次苦笑着摇头,“只有你才会这么想。随忆,你一向淡定大气,为什么唯独在萧子渊这件事情上畏首畏尾呢?我一直以为你是不想和我争,后来我才发现无论是谁,你都不会争,到底为什么?”

  随忆又沉默。

  喻芊夏看了随忆半天,一脸释然,“哎,不想了,反正我也打算开始新的生活了,让萧子渊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吧。”

  随忆微笑,喻芊夏还是那个爽朗干练的喻芊夏,真好。

  喻芊夏跟随忆挥手道别,走的时候表情有些奇怪。

  随忆一转身,看到身后站着的人才明白喻芊夏的表情为什么奇怪,咳了一声掩饰,“萧师兄。”

  萧子渊看着她许久,缓缓开口,“我知道我自己在干什么,我不是逆反。”

  随忆不知所措,她有那么多不确定,对萧子渊的感情不确定,对她自己不确定,对他们之间的距离不确定,她盲目地试图寻找一个合理的答案来说服自己,可是却每每被萧子渊戳破。

  萧子渊却没再追究,“我要走了,合个影留念吧。”

  林辰拿着相机,站在几米外的地方吆喝:“站好了啊,笑一笑,我数一二三。”

  闪光灯亮起的前一秒,萧子渊忽然转头趴在随忆耳边,“记住我的话,就算我走了,我们之间也没完,等我回来。”

  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随忆一惊转头去看,额头正好蹭在他唇边。

  闪光灯亮起,画面停留在照片上,蓝天白云下,女孩的长发被风吹起,温婉乖巧,有着曲线完美侧脸的男人一脸温柔地笑着吻上女人的额头。

  毕业的前一晚,很多人在准备离开,今晚是他们在学校住的最后一晚了。(红色书里没有)四个人坐在宿舍楼的顶楼喝啤酒,看着毕业生们在楼底下笑着闹着,做毕业前最后的疯狂,然后又抱头痛哭。

  毕业的兴奋很快就被离别的伤感替代,一时间四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林辰突然一脸正色问:“你还是按照计划出国,不会有变化是吗?”

  萧子渊沉吟片刻,点头,“是。”

  林辰听后没再说话,过了半晌才再次开口,“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是那天我第一次见到阿忆……怎么说呢,她从小对人就不冷不热的,从不会和别人起冲突,更不会为了某个人而着急。我和她认识这么多年,别人在她面前损我,她也只是笑着听着,从不为我说一句话。可那天她当着那么多人护着你,我从来没见过她那个样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萧子渊低头把玩着手机,微弱发白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神色更显晦暗难明,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屏幕上的合影,声线如常,“我知道。”

  林辰有些急了,“我真想不明白你们两个,她不留你,你也不为她留下,你们就这样了?你是不是放弃了?你……不爱她了?”

  萧子渊一口气喝光了一罐酒才开口,“不是。”

  只有简单的答案,没有解释。

  一时间四个人都有些伤感,特别是乔裕,或许是想起了纪思璇,眼圈都红了,一句话不说猛灌着酒。

  林辰叹了口气,“作为兄弟,其实我倒更愿意看到你和喻芊夏走到一起,可你偏偏选了最艰难的一条路。”

  萧子渊抬头看着漆黑天幕下的繁星许下诺言,郑重而庄严,“于我而言,这世上有无数的喻芊夏,而随忆,只有一个。我不贪心,我只想要一个。或许这条路我不能走到最后,但我会尽力往前走。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妥协了,和别人在一起了,你们谁都不要再理我。”

  无坚不摧、睿智淡定的萧子渊终于承认他也有不确定,他也不是无所不能,他也有恐慌和落寞。

  半晌后,林辰又问了一句:“你们到哪一步了?”

  萧子渊转头认真地看他,“我有分寸。”

  林辰笑得无奈,“我就是怕你太有分寸了。萧子渊,你是不是忘记向某人表白了?这么重要的一步你为什么跳过了?”

  萧子渊闭上酸涩的眼睛,“我只抱过她一次。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之前不会动她。表白,我会做,但不是现在,现在我不得不离开,我的离开是为了将来能更好地守护她,等我能真正守在她身边的时候,我会去做。我不能给了她希望,让她靠着这点希望慢慢熬成绝望。”

  温少卿听后也有些动容,不经意地一转头,看了一直沉默的乔裕。

  昏暗的灯光下,乔裕使劲仰着头,温少卿分明看到一滴清泪从乔裕的眼角滑落,滑入发鬓消失不见。

  如随忆所说,萧子渊的群众基础好,他走的时候,很多人去送,唯独随忆没有去。

  她最怕这种离别的场面,伤心伤肺。

  而萧子渊也没有强迫她,只是打了个电话,而随忆也极官方地祝他一路平安。

  当随忆再回到学校开始新的学期时,某日走在校园的小路上猛然觉察,萧子渊毕业了,她再也不会在这方天地里遇到那个清淡温润的男人了,再也不会。

  她竟然后知后觉地心里发堵,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日子依旧一天天过去,上课下课,吃饭睡觉,而随忆似乎真的不再想起那个男人。

  妖女似乎已经忘记了乔裕,依旧猥琐,三宝依旧龌龊,何哥依旧爷们,随忆依旧的……表面淡定。

  某天晚上下了课,一群人往外走,三宝上蹿下跳的要去学校后门吃消夜,几个男生听到了便吓唬她。

  “任爷啊,今天鬼节,别到处乱跑了,快回寝室猫着吧。”

  三宝一脸鄙夷地看着几个男生,“你也不看看我是谁,任爷我是清明生的。”

  “……”众人默。

  随忆不忍心看着一群花样少年崩溃,试图解释:“她真的是清明出生的,我看过她的身份证。”

  半晌,角落里传来一个声音,“怪不得上天一直收不了你……”

  众人哄笑。

  那一年快入冬的时候,何哥的红鸾星终于动了,一个男生疯狂地追求她,可惜是朵烂桃花。何哥秉着团结友爱同学的宗旨和他见过几次后,便直接把此人在她的交往名单里拉黑,时不时地便听到何哥在寝室里吐槽。

  “你们都见他那个大包吧?里面真的是什么都有,卫生纸、水杯、护手霜,连梳子都有!他当自己是哆啦A梦啊?!对了,今天下午一起上自习,你们猜他坐我旁边在干吗?!在绣十字绣啊!老娘都不会的玩意儿啊!!知道他绣的什么吗?!哆啦A梦啊!!他186啊!!160斤的大汉啊!!竟然喜欢哆啦A梦!!”

  随忆、妖女和三宝早已笑翻。

  “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吐完槽,何哥一脸苦恼地问。

  妖女幸灾乐祸,“我倒觉得你们两个挺般配的,男柔女强,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三宝苦着脸思考了半天,冒出来一句:“连何哥都有人追了,为什么没人来追我?”

  何哥眯着眼睛问:“你什么意思?”

  三宝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又看看何哥的胸,“凭胸而论,我觉得我比你更女人。为什么我没人追?”

  何哥忙不迭地开口,“这个让给你吧。”

  三宝断然拒绝:“我才不要,我喜欢高大英俊皮肤白的汉子。”

  随忆才是最靠谱的那一个,“我觉得你该带他去听药膳食疗李大厨的课。”

  “为什么?”

  “听师兄说起过李教授的授课思路,李教授上节课讲的是怎么吃有春药的效果,按照正常情况,下节课的主要内容应该就是如何吃会让你不喜欢的人生不如死。”

  第二天,何哥果断听取了“靠谱随”的建议,带着某伪娘一起去上课。李教授果然不负众望,在黑板上罗列了各种食物相克的清单、食谱明细和服用方法,有植物人的吃法,有瘫痪的吃法,还有不定时骨头痛的吃法。何哥一副认真的样子做着笔记,某伪娘在一旁本来聚精会神地绣着哆啦A梦,后来便一脸惊悚地盯着讲台上口沫横飞的教授,连针扎到了手也没发觉。中途课间休息的时候,他便以跑路的速度收拾东西,像阵龙卷风一样卷出了教室。

  隔天,某伪娘大概也想明白了,难得硬气一次,在教室门口堵住何哥,“你说,我有什么不好?”

  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围成一堆起哄看热闹。

  何哥一脸不屑,嘟囔着:“不好的地方太多了。”

  某伪娘一副受伤的表情,还不死心,“你举个例子嘛。”

  何哥恶寒,鄙夷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某伪娘,最后视线猥琐地停在某处,缓缓吐出两个字,“不举……”

  某男刚开始没听明白,还在不依不饶,“不行,必须举!”

  何哥盯着他,恶狠狠地回答:“我说了,不、举!”

  某男终于听明白了,一脸愕然地指着何哥,“你、你……”又以跑路的速度卷走了。

  从此……杳无音讯。

  何哥身后都是相熟的同学,几个爱热闹的男生起哄学着某伪娘的语气问何哥:“你说,我有什么好?”

  何哥临危不乱,再次缓缓吐出两个字,“善举。”

  众人又疯笑。

  周末,随忆和母上大人通电话,随母吩咐有个朋友的孩子今年刚考进X大,让随忆抽时间去慰问一下,顺便把电话号码给她。

  随忆敏感地嗅到不正常的气息,“母座,请问这是变相的相亲吗?”

  谁知随母在电话那边很不屑地讽刺她:“你倒是想,人家比你小三四岁呢。你想老牛吃嫩草,人家还不答应呢。”

  随忆承认自己敏感了,“好吧,妈妈,我明天就去。”

  需要慰问的对象恰好是机械学院的新生,随忆便和他约在机械学院教学楼门口见。早去了几分钟,风有点大,气温又低,随忆便进到楼里等。

  教学楼的大厅陈列着历年来学生的优秀作品,随忆闲着无聊便挨个儿看过去。

  走到一个陈列柜前停住,是他们一起做过的那个科技创新作品。似乎就是从那次科技创新大赛开始,他们之间便开始纠缠不清,萧子渊以强势的态度进入了她的生活,点点滴滴。

  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紧挨着便是那三个字,往事毫无预兆地扑面而来,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不知是不是天气寒冷的原因,随忆颤抖着吐出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普普通通的三个字,组合在一起竟然让她心跳加速,喘不上气来。

  正出神,就听到旁边有人叫她:“随姐姐?”

  随忆一惊,转头看过去,是一张青涩的笑脸。

  随忆一愣,很快回神,笑着回应。

  身材高大的男孩子挠着头,有些羞涩地说:“小的时候我们见过的,随姐姐可能不记得我了。”

  “呃……”随忆勉强笑着,大脑高速运转之后给出结论,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摄于母亲的威严,她还是假装热络地回答:“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个男孩子听了之后似乎很高兴,往随忆旁边一看,立刻睁大了眼睛,“是萧师兄的作品呢。姐姐认识萧师兄?”

  不知道为什么,随忆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否认,那三个字似乎没经过大脑就跳了出来,“不认识。”边说边心虚地拿手遮挡住标着她名字的地方。

  好在男孩正一脸崇拜地看着作品实物,没注意她的动作。

  “萧子渊是我们学院的大神,他简直就是个传说!现在老师讲课还总是提起他。不过听说出国留学去了,我没机会见了。”

  随忆敷衍地笑着,“是吗?”

  男孩似乎真的觉得可惜,“是啊,萧师兄真的很优秀。”

  随忆的心被那三个字撩拨得疼痒难耐,不动神色地转移话题,“在学校里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男孩摇头,“没有。”

  随忆如释重负,很快接口,“那就好,我今天还有事,改天请你吃饭,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也行,我先走了。”随忆说完这一大串之后,赶紧走了。

  她奉了懿旨,本来是打算请这个“弟弟”吃饭的,可是现在却没了心情。

  从机械学院出来,随忆才发现天上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绵延不绝。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耳边都是路人惊喜兴奋的欢呼声,而随忆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萧子渊自从出国后便杳无音讯,林辰读了研究生后也越来越忙,每次见到总是行色匆匆,也从来没提起过萧子渊,而她也不会问。

  她以为再也不会有人跟她提起那个人,而她也会慢慢忘记。可是当那个名字被人再次提起时,她才发现原来这个人早就长进了自己的心里,不提起并不代表不记得。

  他们明明很久没有联系了,为什么她还对他耿耿于怀呢?

  随忆微微抬头看着漫天的大雪,忽然有些动容。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她忽然想到了那一个大年夜,现在她终于理解萧子渊给她发那条短信的心情了,那是一种孤独,在这个银装素裹的寂静世界里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的孤独;是一种思念,一种不知从何说起的思念,万千的情绪都只化作了那一句话:下雪了。

  随忆拿出手机,按了几下,然后愣住,最终还是放弃。

  其实他们早已错过了最美好的时光,不是吗?也是她一次又一次地推开他,而她却在他们的关系似乎已近尾声的时候突然动容。

  是不是已经晚了?

  这么久都不联系不是已经说明了一切吗?萧子渊放弃了。

  她不该动心,她一定可以控制的。

  随忆抬起头看着前方,努力弯起嘴角笑了下。

  萧子渊打完工回到住处。他在学校附近和一个欧洲帅哥合租了套公寓,屋前有漂亮的花园。他踏进门的时候正是日落时分,血色的残阳依依不舍地缓缓下沉,庭院的灯刚刚亮起,附近的邻居也一个两个慢慢点亮灯,橘黄色的灯光照满小院又笼罩着他,温暖且温馨。

  那天天气很冷,萧子渊就站在庭院中间,心却是暖的,冷暖之间,他在橘黄色的灯光里似乎看到了某张笑脸。

  那一刻,他再次怦然心动。

  不是不和她联系,而是知道松弛有度。

  想到这里萧子渊不由笑出来,其实他就是故意冷一冷她,似乎有些……腹黑。

  第二天,萧子渊踏着厚厚的积雪去学校,天气很冷,脚下吱嘎吱嘎的声音传来,银装素裹的街道很美,还有空地上不知谁堆起的雪人。太阳渐渐出来了,暖洋洋的。

  刚出家门便看到田哲站在马路边上似乎在等什么人,看到萧子渊一脸不好意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走了过来。

  萧子渊看着他淡淡地笑着,也不主动开口。

  良久,田哲从包里掏出个扎着粉红色蝴蝶结的袋子,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的东西,挠着头递过去,“上次聚餐的时候遇到的那个金发的俄罗斯女孩你还记得吗?她让我给你的。”

  萧子渊不接也不看,而是看着田哲漫不经心地回答:“不记得了。”

  田哲有点着急,“就是那个……”

  萧子渊打断他,看着田哲的眼睛重复了一遍,声音渐渐清冷下来,“我说,我不记得了。”

  田哲反应过来,摇着头苦笑,“萧子渊就是萧子渊,我就说不行,非得让我来。”

  萧子渊神色如常,“你赶了半天的路来找我就是这事儿?”

  田哲犹豫了下,“也不全是,我是来谢谢你的。”

  萧子渊挑眉疑惑,“谢我?”

  田哲深吸了口气,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那天……你回来给我盖衣服的时候我没睡着,你说的话我听到了。”

  萧子渊并不惊讶,“我知道,所以才会说给你听。我从不做无用功。”

  两个人并肩往前走着,“那天我是打算喝了那几瓶酒就从楼上跳下去的,没想到碰到你。我本来以为是天塌下来的事,谁知给你说完之后似乎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再加上听了你说的话,越来越觉得自己真是没必要。幸好那天碰上你了,不然我今天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一直想谢谢你的,可是没有合适的机会,最近忽然想了起来,几天都睡不踏实,想着还是来给你说声谢谢。”

  萧子渊依旧挂着清浅的笑,“不要放在心上,那是你自己想得开,和我无关。”

  田哲笑了笑,知道萧子渊不是施恩图报的人,便转了话题,“对了,我过年的时候要回国一趟,有什么需要我带回去的吗?”

  萧子渊没接话茬,反而笑着说起了别的:“或许……这次你可以努努力,给你母亲带个儿媳妇儿回去。”

  田哲脸一红。

  萧子渊继续说道:“你喜欢那个俄罗斯女孩吧?”

  田哲不知所措地皱眉,似乎在挣扎什么。

  萧子渊拍拍他的肩,“多努力。”说完便走了,走了几步之后又想起什么,回头对田哲说:“我确实有东西需要你帮我带回去,这周末我去你学校找你。到时候希望听到你的好消息。”

  说完萧子渊便走了,留下一脸纠结的田哲。

  寒假前夕,林辰来找随忆,给了她一个方盒和一把钥匙,“萧子渊过年不回来了,让人捎了件东西回来,让我亲自交给你。”

  随忆迟疑着没去接,林辰便不管不顾地一股脑儿塞到她怀里。

  随忆无奈,拿着手里的钥匙问:“这是什么?”

  林辰一脸贼贼的表情,“他说,你知道。”

  “我……”随忆本想反驳说她怎么会知道,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看着林辰不自然地咬着唇。

  林辰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坏笑着看着随忆不说话。

  随忆低下头摆弄着手里的方盒,刚想打开看看就看到林辰探着脑袋一脸八卦的表情,她瞪他,“你干吗?”

  林辰讨好地笑着,“我也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那你怎么不打开看看。”

  林辰一脸大义凛然,“我是有素质的人好吧,不会偷窥别人的秘密的。”

  随忆微微一笑,打开了一半的方盒又啪一声合上,笑容渐渐加深,慢条斯理地开口,“那为了不影响你的素质,我决定回去看。”说完转身走了。

  林辰在她身后气急败坏,“你这个臭丫头,放假等我一起回家!”

  随忆回到寝室,坐在桌前慢慢打开,打开后看了一眼便慌张着合上了,拿出手机给林辰打电话,一接通便问:“他说什么了没有?”

  林辰反应半天才知道随忆在说什么,“没说什么,只说你肯定明白。”

  随忆心里一惊,便挂了电话。那个方盒从此压箱底,再不敢翻出来看一眼。

  至于那把钥匙,被随忆挂在钥匙扣上,无视之。

  没过几天,随忆的一个师妹问她借以前的课堂笔记,随忆便去柜子里找,笔记没找到,倒是找到了很久都没想起来的那套积木。

  她也没心思再找什么笔记了,打开盒子坐在地上便开始玩了起来。

  妖女、何哥、三宝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随忆坐在一堆书里玩得正高兴,她玩着玩着忽然站起来,拿了外套便往外走。

  三个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三宝眨了眨眼睛,“你们觉不觉得……阿忆最近很奇怪?”

  其他两只点头。

  “什么原因?”

  其他两只摇头。

  随忆出了学校后门站在某个小区门口出神,萧子渊给她的那把钥匙应该就是这里的。她徘徊了半晌还是进了小区。这里她只来过一次,而且是在很久之前,可似乎有什么指引着她一路走到了那套房子门前。

  随忆站在门口又开始犹豫,直到电梯门开,隔壁的邻居回来,边开门边奇怪地看着她,随忆怕被当成坏人,这才拿出钥匙很快开门走了进去。

  萧子渊走了半年,家具上落下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这里的摆设还和她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只是少了个人。

  随忆挨个房间转了一圈,走到卧室的时候看到床上的床单、被子十分整齐,靠近床头左边的那一角被子被折起,她上次来的时候就发现萧子渊有这个小习惯,现在看来竟然有种亲切的感觉。

  打开衣柜,里面还留了几件衣服,他的衣服颜色都偏冷色调。有一两件她见过,大部分并没见过。随忆想了想,其实自从她和萧子渊相识以来似乎并没有特别熟络的时候,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除了几次萧子渊出人意料地跨过界限做些让她想不明白的举动。就像现在,她不明白,她连他的衣服都不认识几件,到底是怎么会对这个男人动心的?

  还有萧子渊,他为什么会喜欢她?

  若干年后的某一天,良辰吉时,周围挤满了人,欢呼声、起哄声不绝于耳,随忆坐在万人瞩目的地方抬着手让对面的人戴戒指的时候,突然低头小声问萧子渊,她到底有什么好。

  那天的萧子渊器宇轩昂得像个王子,穿过伴娘们层层刁难的防火墙却丝毫不见狼狈,依旧优雅从容。他看着眼前即将娶回家的公主,微微笑着,满心满眼都是宠溺,“有一个女孩子,好成这个样子,而她却不自知,让我怎么能不动心。”说完,上前抱起还在出神的随忆,在她耳边轻笑着,“萧太太,我们回家了。”

  随忆试图理智地去分析这件事,却越理越乱,转了一圈之后便坐在沙发上出神,慌张、懊恼、叹气、不平静。最后,她烦躁地站起来开始收拾房间。

  扫地拖地,清洗窗帘、床单、被罩,擦桌子,当整套房子干干净净的时候,随忆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好多少。

  她忽然开始讨厌萧子渊,她的生活明明已经平静了,为什么他又突然冒出来打破这得来不易的平静?

  随忆忙活了半天,累出了一身汗,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手机铃声吵醒了。随忆一脸迷茫地坐起来,看也没看便接了,“喂。”

  那边的声音一传过来,随忆立刻就清醒了。

  “随忆。”

  熟悉的低沉清冽的声线,似乎还带着笑意。

  那边许久等不到回答,又叫了一声:“随忆?”

  随忆很快回神,“我在听。”

  “你在哪里?”

  “我在……”随忆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环视了一圈后震惊得猛吸了口气,然后镇定地开始信口胡说:“我在寝室。”

  话音刚落,正点的时钟声音便响起来,那边的笑意似乎更浓了,“真是巧啊,你们寝室的时钟整点报时声音和我家里是一样的。”

  随忆盯着正指向“12”的长长指针恨得咬牙切齿,你是故意这个时候打来的吧?!

  刚才的怒气似乎又涌了上来,随忆冷哼着回答:“真是巧啊。这种时钟又不是只有你会买!这种声音又不是你自己录的,凭什么就不能有第二个地方有这种声音?!”

  萧子渊心情极好地听完随忆发飙,小猫终于恼羞成怒开始挠人了。

  萧子渊突然转了话题,语气温柔地请她帮忙,“钥匙你收到了吧?那套房子的阳台上有几株花草,我走得匆忙,忘了托人打理了,你有时间可以帮我去看看吗?”他语气恳切,似乎并不在意刚才随忆的放肆。

  随忆突然有些内疚于自己的敏感,很快站起来,边往阳台上走边问:“你放到哪里了,我……”

  推开阳台的门,只有两盆仙人掌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随忆再次发飙,“你那两盆仙人掌需要人打理吗?等你回来它们都死不了。”

  那边的笑意再次随着话音传来,“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是仙人掌?”

  “我……”随忆词穷,懊恼自己怎么会这么轻易就上了当。

  萧子渊轻咳了一声,似乎在努力压下笑意,“对了,客厅的钟是我自己改造过的,你仔细听,它的机械声和一般的表不一样,还有整点报时的声音是我妹妹小时候刚学小提琴的时候录的,指法生疏,曲子里有变调的地方。”

  说完便安静下来,他的话是在告诉随忆,这种时钟只有萧子渊家里有,这种声音真的是他自己录的,绝对不会在第二个地方出现。

  谎言戳破再加上刚才无缘无故的恼羞成怒,随忆很快做出了明智的决定。

  萧子渊等了半天就听到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想到电话那头某人脸红窘迫恼羞成怒的样子,情不自禁地笑出来。

  那天之后,萧子渊似乎又霸占了随忆的生活,明明是在千里之外,却似乎无处不在。闲来没事调戏她似乎成了他最大的乐趣。

  某天随忆在课上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又收到萧子渊的短信。

  今天天气好冷啊,我出门的时候找了半天才想起来围巾在你那里。

  语气平淡,似乎只是闲聊。

  随忆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萧大师兄,不过是条围巾,你到底要说多少次才肯罢休!

  某天早晨随忆起床发现手机里有条短信,半小时之前收到的。

  阿忆,我很想你。

  算了算时间,那边应该是半夜,随忆有些不忍,打了个电话过去。

  萧子渊接起电话的声音有些沙哑,时不时伴随着咳嗽,聊了几句才知道他还在实验室,不知道是第几个通宵了,声音嘶哑,该是感冒了。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学业繁重,又病了,就算强大如萧子渊也会脆弱吧,所以才会发了那样一条短信。

  那个国家的冬天应该挺冷的吧?

  随忆挑来挑去都觉得外面买的围巾不够厚,便买了毛线回来自己织。

  三宝晚上回来看到后就扑了过去,眨着眼睛装可爱,“阿忆,你是给我织的吗?我早上才说冷,你晚上就给我织围巾,我好感动。”

  妖女拎起某只不自知的生物教训着:“你看看那颜色,能是给你织的吗?就算别人不把你当女人,你也该把自己当女人吧?”

  三宝看了几眼,突然笑着看向何哥,“何哥,那一定是给你的。”

  何哥躺着也中枪,吼了一声划清界限,“不是给我的!老娘一直都当自己是女人!”

  随忆清咳一声,微笑着看着众人,轻描淡写地解释:“不是给你们的。”

  三宝哀号一声再次扑上去,“阿忆,你不要抛弃萧师兄啊!咱们学校没有比萧师兄好的啊!你要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

  一周后,远在异国的萧子渊打开包裹看到围巾的时候,有一刹那晃神,然后慢慢笑出来。当天的效率特别高,下午的汇报报告还得到了导师的赞扬。

  安凯德是个典型的德国人,严谨勤奋,一丝不苟,对学生要求极高,赞美学生的次数简直是屈指可数。不少同实验室的同学暗暗向他竖起大拇指,萧子渊只是谦逊地笑了笑。

  萧子渊的好心情没持续多久,晚上回到家,打开盒子拿出上面的围巾,然后就盯着盒子底部的另一条围巾愣住了。

  原来寄了两条,下面的那一条就是之前给随忆的那一条,她还特意放在下面。

  她竟然真的还回来了。萧子渊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飞回去蹂躏她一番。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盒子的角落里还有一盒薄荷茶,一小盒冰糖。

  过了几天,一直没再收到萧子渊的消息,随忆主动发短信询问。

  东西收到了吗?

  萧子渊盯着手机气定神闲,回:

  什么东西?

  随忆算了算时间也该到了,回答:

  我给你寄的围巾啊。

  萧子渊回:

  哦。

  随忆盯着屏幕上那个“哦”字皱眉,这是收到了还是没收到?为了确定又问了一句。

  收到了?

  萧子渊打开盒子,捡了几片薄荷叶丢进茶杯里,又放了块冰糖,悠闲地回复。

  没有。

  碧绿色的叶子在茶杯里沉浮,气味清凉醇厚,萧子渊抿了一口,苦涩被冰糖的甜蜜掩盖,丝滑润喉。

  过了一会儿,短信声又响起。

  我刚查了,签收了啊。

  萧子渊打算耍赖耍到底。

  你确定是我签的?

  那边又隔了很久才回复。

  不确定。

  随忆忍不住直接打了电话过去,萧子渊很快接起来。

  “你真的没收到吗?”

  “没有。”萧子渊看着床头的围巾,睁着眼睛说瞎话。

  随忆叹了口气,有些沮丧,“那是不是邮寄丢了?”

  萧子渊声音里带着无辜,一本正经地回答:“大概是的。”

  回答完之后又低头笑出来,萧子渊啊萧子渊,你到底是有多无聊多小心眼啊。

  萧子渊勾着唇角喝了口水,丝毫不知悔改地在心里声讨自己,

  随忆突然着急起来,“那怎么办?我本来还想告诉你,那个薄荷茶你千万别喝,刚刚我接到我妈妈的电话,她说她晒薄荷叶的时候,隔壁家的小狗在上面撒了尿,后来她搞混了就给我带来了,她刚刚想起来,让我千万别喝。现在不知道被谁收了,万一喝了……”

  随忆留了半句,给当事者留下遐想的空间。

  “咳咳……”萧子渊猝不及防地呛到了。

  随忆像模像样地关心,“萧师兄,你怎么了?”

  萧子渊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清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问:“你说的是真的?”

  这下换随忆优哉游哉地回答:“假的。”

  萧子渊做了个深呼吸,摇着头笑出来,小猫又开始挠人反击了。

  随忆的声音低了下去,自言自语的嘀咕:“谁让你说没收到的……”

  萧子渊站在窗前,看着庭院里的夜灯,眼前浮现出随忆的影子,此刻的她应该是带点小得意地笑吧?

  萧子渊沉默片刻,脸上的表情越发严肃认真,随即缓缓开口,“随忆,你是在关心师兄还是关心我?”

  又是这个问题,随忆突然敛了神色,沉默。

  萧子渊这次没有那么轻易地放过她,收起了刚才的玩笑,“你为什么总是不承认你关心我呢?”

  有句话萧子渊本来打算等回去以后再慢慢说的,可是现在他忽然等不及了,“随忆?”

  随忆闷声答了一句:“嗯?”

  萧子渊本以为矫情又幼稚的三个字,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对谁说的三个字就那么自然而然地从嘴里滑了出来,“我爱你。”

  电话那边明显传来抽气声,然后电话再次被挂断。

  萧子渊忍不住低着头苦笑,一脸的无奈。

  他的房门大开,合租的小伙子听到他的笑声便走过来敲门,操着生硬的中文问:“萧,你怎么了?”

  萧子渊转头,眯着眼睛,半晌才回答:“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告白,竟然被对方挂了电话。”

  他的语速放得极慢,似乎在消化着这个难以置信的消息,也或许是为了迁就对方蹩脚的汉语。

  对方睁大眼睛,捂住因为震惊而张大的嘴巴,“不会吧。”

  然后便叽里呱啦地说起自己国家的语言,大意是说,怎么可能会有女孩子拒绝你。后来又热心地安慰萧子渊不要难过,他可以把他的妹妹介绍给萧子渊。

  萧子渊伸出手指揉着眉心,哭笑不得。

  还是太着急了吗?吓到她了?

  那天表白之后,萧子渊再跟她联系,随忆就装死。

  她却记得萧子渊的托付,不时会去那套房子打扫一下,还顺便带去了几盆花草给两盆仙人掌作伴,她总觉得房子里不住人,要养点花花草草才显得有生气。

  等过完年再开学,随忆她们就要被分到不同的医院实习了。每天在各个科室转科。(红色书里没有)

  医院里人来人往的,总会遇到不想看到的人。

  随忆她们不过是给主治医师打打下手,积累些临床经验,本来没什么,可是最近总有个男人在随忆值班的时候来找她看病。随忆跟他解释了几次,自己只是实习的,看病要找正式医生,可是那个男人总听不进去,还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毛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他总是装着一脸痛苦的表情,当着那么多人,随忆又不能拒绝。

  那天那个男人来看病的时候,凑巧三宝来找随忆,正好碰上。

  某貌似精英男揉着眼睛,一副虚弱的样子问:“大夫,我最近眼睛老是跳,是怎么回事儿啊?”

  三宝虽然穿着白大褂,却丝毫没有救死扶伤的精神,在一旁东摸摸西瞧瞧,冷不丁地来了一句,“眼睛不好?建议把眼睛截肢啊。”

  随忆和某男同时黑线。

  随忆看着三宝,小声问:“你怎么就会眼睛截肢?”

  三宝笑眯眯的,“这是我和何医生共同探讨得出的结论,放诸四海而皆准。”

  随忆扶额,秉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宗旨对某男说:“眼睛跳?坐下我给看看,哪只眼睛跳啊?”

  某男立刻眉开眼笑,“右眼。”

  “哟,右眼啊。那你得小心了。子乔不是说了吗,左眼一跳桃花开,右眼一跳菊花开。”三宝眼前一亮,一脸猥琐,“你好事将近哦,恭喜恭喜!记得把男朋友带来发喜糖哦。”

  随忆看到某男浑身一激灵,很快站起来,结结巴巴地开口,“那个……大夫,我好了……”然后逃也似的离去。

  三宝很满意的对着落荒而逃的背影摆手道别,然后扭头对着随忆笑,“你说,等萧师兄回来了,会不会给我发个挖墙脚杀手奖?”

  随忆看着这个整天没心没肺的姑娘,心里叹气。

  怎么又提萧子渊,怎么总是有人不时地跳出来跟她提萧子渊!萧子渊都走了多久了,你们都中了萧子渊的毒了吗?!

  随忆想起那天打电话的时候,萧子渊竟然毫无征兆的说……他爱她?

  他是病糊涂了吗?

  这三个字怎么是那个人会说出口的?

  随忆摇摇头,这个世界太乱了。

  隔了几天某男再次到访,进门前还特意探头环视了一下,大概是怕碰到上次那个无厘头的姑娘。当他只看到随忆在的时候,松了口气,抬腿走进来。

  随忆照例面无表情地问:“哪里不舒服?”

  某男眼睛都没离开随忆的脸,“大夫,我最近总是流鼻血。”

  恰好那天随忆心情不大好,随口嘱咐:“很久没下雨了,天干人燥,多喝水,多吃水果,少看片儿。”

  “……”某男一脸便秘地解释,“我……”

  随忆拿着笔在开药,“我给你开点清热去火的药。没关系,如果到了你这个年纪还不知道看,那真是你未来老婆的悲哀。”

  某男有些尴尬,试图把话题拉回来,“不是的,大夫,老是流血,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就流出来了……”

  某男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巧何哥扶着捂着肚子、一脸虚弱的三宝撞门进来,三宝嘴里还嚷着:“阿忆,有红糖没有?”

  她们两个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最后那句话,三宝立刻火大,冲着某男吼:“一点感觉没有?怎么着,你还想痛经啊?!”

  某男看到三宝后瞳孔突然放大,一脸惊悚,再次很快起立转身跑了出去。

  随忆趴在桌上笑,三宝苦着脸凑过来,“别笑了,阿忆,有没有红糖,给我冲一杯,老子疼得要驾鹤西去了。”

  随忆边笑边点头,站起来去冲红糖水。

  自此之后,某男再也没有出现过,随忆的生活一下子清静了。

  而萧子渊也开始忙碌起来。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抵触,于是那个话题也没再提起过,随忆暗地里松了口气。

  等随忆再次见到萧子渊,已经是放暑假的时候了。

  随忆是前一天晚上接到林辰的电话,听到萧子渊回来的消息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举着手机愣在那里。

  林辰没发觉她的异常,继续说:“他明天下午来学校,和以前玩得好的留在本市的几个一起吃个饭,你也来吧。”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他试探着开口,“乔裕也会过来,你问问纪思璇愿不愿意去。”

  随忆看了眼正专心画图的妖女。这一年虽然她和乔裕在同一座城市却没有再联系,一心扑在学业上,比以前安静了不少。

  随忆起身去了阳台,声音压低,“我一会儿问问吧,多半怕是不会去。”

  林辰在那边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为难。

  随忆想到了什么,问:“乔裕让你叫她的?”

  “乔裕是嘴上没说,脸上都写着呢。”林辰又叹了口气,“唉,不去也好,妖女那张嘴太毒,毕业之前乔裕找了她一次,一个大男人,回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不见也好,见了怕是会更伤心。那明天下午我叫你吧。”

  本不是对她说的,可随忆却把最后那句话听了进去。

  不见也好,见了怕是会更伤心。

  这话对她和萧子渊来说,也是对的吧。

  随意很快回神,委婉拒绝:“我定了明天下午的票回家。”

  林辰皱眉,“改签呢?晚走一天不行吗?”萧子渊回来还不是主要想见她,她走了他该怎么跟萧子渊交代?

  随忆态度坚定,“我都和我妈妈说好了。”

  林辰知道她在躲什么,“阿忆……”

  随忆没让他往下说,声音里带着笑意打断,“下次再说吧。你们好好玩儿。”

  “他回来就是为了……”“见你”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随忆就挂了电话。

  林辰听着电话挂断的嘟嘟声音愣住。怎么躲得这么快,难道萧子渊又干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挂了电话后,随忆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天空,湛蓝的天幕,几只鸽子飞过,不留一丝痕迹。

  随忆努力弯起嘴角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回屋,坐到妖女身边不出声。

  妖女翻着手里的书,转头问:“有事?”

  虽然知道结果,但随忆还是觉得应该让妖女自己决定,“明天……”

  “不去。”妖女很快低下头去,看似很忙碌,“中午碰上几个留校读研的师兄,他们给我说了,我不去。”

  “好。”随忆应了一声,她和妖女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第二天傍晚,随忆拖着箱子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树下站了一堆人,左顾右盼,似乎在等什么人,有不少还都是熟悉的面孔。

  林辰一转头看到她,便叫她:“随忆。”

  随忆本打算悄悄走过去的,谁知还是被发现了。她僵硬着转身,微笑着抬头,走过去打招呼:“各位师兄好。”

  众人纷纷笑着回应,林辰又问了一句:“真的不留下一起吃饭了?”

  随忆风轻云淡的摇头,拿出票给他看,“你看,再不走就赶不上车了。”

  其中一个男生吊儿郎当地开口,“赶不上就不走了呗,我给你订机票,坐飞机回去多省事儿,你等下,我给我爸的秘书打个电话让他给你订。”

  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被女人宠坏了的男人。

  林辰很快皱起眉,转头瞪了那个男生一眼。

  那个男生一脸的莫名其妙,“怎么了?”

  随忆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地勾着唇角,“谢谢师兄,我不过是个学生而已。”

  我不过是个学生而已,应该使用符合学生这个身份的交通工具。

  说完,她和众人道别后便往公交车站走。

  身后传来林辰刻意压低的声音,“肤浅!这话我都不敢说。她哪里是买不起一张飞机票,你这种人……”

  有人附和。

  “就是!看见美女脑子就不清醒。”

  “刚才我都捏了把汗,听说这姑娘杀人不见血的。”

  “嗷嗷嗷,一会儿告诉萧子渊,看你怎么死的。”

  “你敢!”

  “……”

  随忆笑了笑,并没放在心上。旁边一个男生从她身边打着电话经过,半低着头,眉宇间不乏温情,大概是在和女朋友打电话,轻声交待着:“我还在路上,你先吃饭,等我回去找你……”

  随忆一下子愣住,她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在那家酒店闪耀的灯光下,某个男人也曾如此温柔却又强势地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吃了饭早点回去,别睡太早,等我回去找你。

  “等我回去找你……”这句话似乎就在耳边,眼前还是萧子渊清俊优雅的脸庞,狭长漂亮的眼睛斜飞入鬓,柔情似水,歪着头对她笑,眼睛里的光彩和宠溺真的让她沉溺。

  随忆出了神,站在公交站看着公交车一辆一辆地开走,她知道她该走了,再不上车就真的来不及了,可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步都移不动,往事不断浮现出来。

  怕不怕?

  你不是别人。

  阿忆,那不是你的错。

  随忆,我爱你。

  随忆幡然醒悟,不是别人中了萧子渊的毒,中毒的恰恰是她自己。

  “随忆。”

  那个声音越来越真实,好像真的就在耳边。随忆下意识地抬头去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