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盛夏都看不到听不到,胡乱地用手背揩了揩双眼,她的世界里只有面前这个对自己单膝跪地的男人。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顾映宁从没有觉得“秒”竟是这般漫长难熬的计量。没有得到她的回答,他的视线紧紧攫着她,声音里有一丝颤抖,他又重复了一遍:“盛夏,嫁给我,好不好?”
眼角的泪光将顾映宁那不易觉察的紧张和害怕拒绝的目光拉得模糊而绵延,从震惊、怔忪、欣喜若狂中缓缓回过神,盛夏终于意识到自己要回应他。喉咙依旧被厚厚地哽堵住,她虚虚地向前走了一小步,想说的话说不出,盛夏一急于是拼命地重重点头。
在第一下点头的那瞬间,眼泪到底还是肆虐了。
周围的人群因为盛夏地点头而爆发出一阵高昂的欢呼声,额头早已沁出冷汗的顾映宁心里那颗大石头终于落地。有些如释重负地微微展露笑容,他站起来,两步走到咫尺的她的跟前,轻轻牵起盛夏没有抱花的左手。
笑望着已经哭得双肩耸动的盛夏,顾映宁仔细而温柔地将攥在手中的戒指牢牢地推入她的手指根,然后转而扣住她的柔荑。他的拇指有一点点的粗糙,明明是轻柔地在替她擦眼泪,却不料盛夏的眼泪竟越擦越多。
弯唇笑了笑,顾映宁有些甜蜜的无奈,索性在她的眼睑、嘴唇上都落下吻,而后一把将盛夏带入自己怀中。她早已泣不成声,埋首他的脖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些眼泪渗透进他的衣领,只让他觉得淙淙温泉般的暖心。
凑在盛夏的耳畔,从前清冷的眸子里现在是心甘情愿的融融,顾映宁轻声笑道:“顾太太,再这么哭下去周围的人群怕是一直都不会散。”
这句话真的奏效,盛夏闻言一惊,这才注意到四周里里外外几层举着手机或照相机的人群,手下用劲对着顾映宁的背后就是一拧。
蚊子叮般的痛感几乎可以忽略,搂着她,他笑得格外开怀欢喜。
那天晚上从太平山顶下来后,顾映宁牵着盛夏去了仅仅几条街之隔的兰桂坊。下山的路上盛夏一直晕乎乎的似乎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毕竟他的求婚太过突然又对她而言太过幸福,她简直不敢置信。
直到一名棕色皮肤的服务生将Menu摊在她面前并礼貌地问“What can Ihelpyou?”的时候,盛夏这才终于有了一丝真实感。身旁,顾映宁已经沉稳道:“A bottle of black beer,please.”
“Andyou,Madam?”
酒吧里头的光线自然很暗,就着桌上的星点烛光,盛夏随意翻了翻Menu然后抬头对微笑候着的服务生说:“Long Is land I ced Tea。”
服务生点头礼貌离去,顾映宁却被盛夏的话愣住了,顿了两秒才道:“长岛冰茶?盛夏,你确定?”
回过神之后的盛夏心情格外好,兴奋混合着还未平息的激动,她噘了噘嘴,瞪着他说:“喝什么你都要管?顾映宁,我还没嫁给你呢。”
晓得她是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他只觉得好气又好笑,挑眉道:
“有人等会儿想变成醉猫主动投怀送抱,我为何要管?”
她后来果真是喝醉了。
双颊染着红霞,盛夏的头晕得厉害,眼前顾映宁的轮廓都开始模糊。然而她身上每一个细胞却都在叫嚣着、兴奋着,那般飘飘欲仙的感觉,不知道究竟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自己盼了这么些年快要放弃却忽然成真的他的求婚。
手臂几乎挂在顾映宁的脖子上,盛夏每走几步就是一个踉跄,尽管他已经用尽全力搀扶着她,但她跌跌撞撞的模样还是让顾映宁不禁揪心。
微微蹙眉,他的眉心纠结成一个疙瘩:“知道自己不胜酒力居然还硬要点长岛冰茶,往后除了少量红酒别的都不许碰。”
此刻同盛夏说这些,不啻于对牛弹琴毫并无意义。这么些字句连成一片“嗡嗡嗡”声飞入她耳中,盛夏只一直灿烂地傻笑:“顾映宁。”
口气因为担忧她而有些不好,他问:“做什么?”
她仿佛什么都没听到没察觉到,只是又大力喊了声:“顾映宁,顾映宁。”
努力将盛夏安置进的士的后座,顾映宁不理会她一声又一声地唤名字,紧挨着她坐好报上地址,不多会儿便到了嘉荟轩楼下。
Sunshine 21 悄悄告诉你
让我们靠近,想悄悄告诉你,多爱你
依旧是踉踉跄跄,好不容易开门进了屋,顾映宁早已满头大汗。
关上门的那一刻,他终于微微舒了口气。
闯祸的人丝毫自觉都没有,仍然“哧哧”地傻笑着,堵在门口不肯走进屋。顾映宁脸色微摆,沉声一字一字道:“盛夏,进屋冲凉睡觉。”
岂料这句话她倒是听进耳了。撇了撇嘴,盛夏双唇一扁,眼角眉梢刹那就耷了下来:“就、就会凶我!我不、不嫁给你了!”
她这副委屈至极的模样和可怜兮兮的语气让顾映宁的面部线条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说到底,他只是因为太过担心她。
不等他说话,盛夏已经继续开口:“都说、说男人得到了就、就不会珍惜,顾映宁你、你也是!”
醉懵了竟还能说出这套理论来,顾映宁瞬间觉得好笑极了,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将跟前的这只醉猫轻轻地抱住,他一下一下地抚拍着她的背。这是盛夏第一次醉成这般彻底的模样,顾映宁也才发现,原来醉猫是需要顺毛的。
轻笑出声,顾映宁在她耳边低低道:“珍惜,怎么会不珍惜呢。”
盛夏的双眼倏然变得极亮,从他怀中抬起头巴巴望他:“真的?”
原来喝醉了是这样好哄,他点头:“自然是真的,我骗过你吗?
若是不珍惜,我又如何会向你求婚。”
“求婚……”抓住最后这两个字眼,刹那间她笑颜如花,眉眼弯成一道初升的月芽,“映宁我好开心你刚刚跟我求婚,你知、知道吗,从爱上你的那一天、天起,我就一直、一直在祈盼着哪一天你能给我一个浪、浪漫的求婚……”
因为喝得太醉,盛夏说得慢而字句模糊,然而他都听懂了,一个字一个字那么清晰。
抱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顾映宁眼里的浓墨渐次聚深聚亮,他问:
“喜欢吗?”
再一次用力而不停地点头,盛夏脸上的璀璨笑容几乎能让夏日明媚的阳光黯然失色。下巴搁在他的肩胛骨上,她仰头望着他,还是那般傻傻地笑:“喜欢喜欢,好不、不容易盼来的,都快喜欢得不、不得了!”
“小孩子似的。”他低头,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然而那双浓墨般的眸子里却水洗过一般的润泽和明亮。
“顾太太。”额头和她相抵着,声音极轻却极清晰,他说。
他的呼吸融融地洒在她鼻周,她笑逐颜开,说:“顾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