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地面湿漉漉的,四处是水洼,天边的太阳出来了,花朵上还带着雨珠。
祝棠雨站在门口,道:“老板、老板娘,这次打扰你们了。”
老板娘笑道:“哎……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和老头子隐居在此,平时见不到几个人,遇见你们俩,我们别提多开心了!”
老板也道:“萍水相逢,这次一别,恐怕我们再也见不到面了,我祝你们俩,永远幸福!”
祝棠雨干笑两声:“谢谢老板,我也祝你们白头偕老。”
梁景言走来,对祝棠雨道:“好了,我们还要赶路,该走了。”
“那我走了,再见啊!”祝棠雨转身对老板、老板娘笑着,跟梁景言一起离开了。
老板娘笑着摇了摇手:“姑娘,再见!”
“老板娘,以后有机会,我会回来找你的!”
见祝棠雨一脸不舍,梁景言疑惑道:“不过一天而已,你们就难分难舍了?”
祝棠雨白他一眼:“你懂什么?有些人一见面就知道是敌是友……虽然只有一天,但我们却像认识了很多年,你这种势利眼的公子哥,是不会懂的。”
梁景言冷嗤一声:“那好,如果我没有给他们钱,你以为老板会放我们进去住?这个世界,所有的感情都是建立在金钱上面的,你懂不懂?太天真了。”
“我当然不懂,因为我和我娘浪迹天涯这么多年,没有钱,有很多时候还不是照样白吃白住?”祝棠雨古怪地看着他。
梁景言摇了摇头:“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我懒得跟你说。”
祝棠雨笑道:“出来混呢,很多时候光靠钱并不能解决事情,得靠人情处世,我告诉你,如果你没有钱,像你这种冷酷臭屁不可一世的人,迟早得饿死……所以啊……你趁现在,要多跟我学学。”
梁景言白了一眼祝棠雨,呲了一声,独自大步往前走了。
中午时分,二人来到一片树林,梁景言在一个石头上坐了下来,祝棠雨惊讶地看着他:“你干嘛?才走这么一点儿,你又走不动了?”
梁景言有气无力道:“我很口渴,你去打点儿水来喝好不好?”
“这全是树林,到哪儿去找水啊?”
“我不管,我真的很渴。”
“大少爷脾性又来了……”祝棠雨白他一眼,“算了……你在这儿等着……”
祝棠雨转离开没多久,一个路人往梁景言迎上前去,道:“这位小哥,打听一下,去重庆的路怎么走啊?”
梁景言道:“我也不识路,你找别人问问吧。”
路人满脸堆笑,亲切地说:“那您去哪里啊?”
“关你什么事?”梁景言不耐烦走到另一边坐下。
突然,路人冷不丁喊了一嗓子:“梁景言!”
梁景言吓了一跳,转头看那路人道:“哈哈,总算让老子给逮着了!”
说完,那路人得意一笑,将手指放进口中,一声响亮的唿哨传出,随即,从两旁的灌木丛中,一连冲出来十几个大汉,各个手拿兵刃,看起来像是山贼的打扮。
梁景言一惊,猛地站起来:“你们是什么人?”
“拿你换钱的人!”那路人说罢一挥手,一众山贼便冲上去,将梁景言按倒,迅速捆绑起来。
祝棠雨用一片叶子捧着水正走来,见那场景吃了一惊,对方人多,她又不好立即冲上去,便机敏地躲在一块树丛后,静观其变。
山贼用麻袋罩住了梁景言,将他整个人套在里面,还用绳子扎紧袋子后,便上来两人将麻袋扛在肩上。众人一起快步离去。
祝棠雨见状,不动声色地悄悄跟踪。
这一会儿,她便跟着一群人来到几间茅屋外,见一众山贼扛着梁景言进去了,祝棠雨躲在一块石头后,打量着,嫌弃地撇撇嘴:“这山寨也是寒酸,就两间破茅屋,连个寨门都没有。看起来一点儿气候也没有,别说警察来剿了,就算是村子里集结的壮汉们,估计也能将他们的老窝端了。这么寒酸,还绑人,也太不专业了。”
她四处打量了周围,见没人,便绕过巡逻的山贼,悄悄猫到关押梁景言的茅屋外面,从窗缝里小心朝里面窥视过去。
见梁景言被绑得跟个粽子似的,坐在墙角,神情却很镇定。
两个贼人站在他面前,打量货物一般的看着他。其中一个,就是刚才在山路上,指挥众人捆绑梁景言的那个路人,看来是个小头目。
小头目巴结地看着旁边的胖汉子,问:“大哥,是他不?”
胖汉子走到梁景言面前,抓起他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又举起一张梁景言的照片对照了半天,点点头:“样子挺像,口音也是桃花岭的,错不了。”
小头目立即兴奋地喊:“大哥,那咱们弟兄几个可立了大功了!”
胖汉子颔首笑道:“嗯!你看着他,我去通知老板!”
“好嘞!”
胖汉子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交代:“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动他。”
“行!”
郊外路边,王传一背负双手,站在路边等待。
胖汉子从远处快步走来,道:“老板,得手了。”
王传一一惊,问:“死的活的?”
“活的。”
“几个?”
胖汉子想了想,说:“一个,就是梁景言。”
王传一点点头,笑了:“嗯……干得不错……”
胖汉子又问:“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王传一看向前方,一笑:“还能怎么做……把梁景言,做了!”
“好!”
王传一缓缓将目光投向远处,面色十分狰狞。
茅屋外,祝棠雨等了半晌,却是一直没有机会,她正烦闷着急,一个山贼解着裤腰带从另一间茅草屋中走了过来,站在祝棠雨所在的茅草堆旁,便开始很不讲文明的随地小便。
祝棠雨尴尬地将头别开不去看他。
就在那山贼解决完毕准备离开时,祝棠雨悄悄地从草垛子后面站出来,一掌击在那山贼的后颈上,山贼不备,应声而倒。
祝棠雨随即将他拖入后面的草垛子中……
片刻后,祝棠雨再出来时,已经蒙上了脸,换上了山贼衣服,手拿着那山贼的刀。
她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便又猫到那茅屋的窗下,看了一眼里面。
茅屋中,有两个小毛贼坐在一旁的桌子上。互相都有些焦躁,只急得抓耳挠腮,坐立不安。
梁景言看着两个小山贼笑。
瘦个子小山贼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回头看向他,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道:“你笑毛?”
梁景言冷嗤一声:“我在笑你们……被老大卖了还帮着数钱。”
胖个子山贼瞪大了双眼,问:“你说啥?”
梁景言冷笑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桃花岭大名鼎鼎的梁景言,你们居然敢绑我……我告诉你们,我爹已经派人来救我了,你们老大有自知之明,已经跑了。”
瘦个子山贼猛地站起来,骂道:“放你妈的屁!”
梁景言笑道:“那为何,你们老大离开了那么久,还没回来?”
瘦个子山贼想了想,说:“咱们老大当然是去见老板了!”
“老板?”梁景言问。
“没错,就是要杀你的人!”这时,瘦个子山贼连忙捂住了同伴的嘴,慌忙道:“你别说了!”
梁景言若有所思,一笑:“哎……我可好心警告你们,赶紧逃吧……”
胖个子有些疑惑:“为什么?”
“不出所料,你俩跟你们口中那老大有段时间了吧?”
瘦个子机警地看他:“关你什么事?”
梁景言看了看四周,漫不经心道:“看你们那穷酸的样子,哪像山贼啊?我看跟乞丐还差不多。出来混也没个眼力价儿,知道你们老大的真实身份吗?今儿算你们运气好,遇到我,我实话告诉你们,你们老大,其实是我们桃花岭里跑出来的逃犯,是我们哪里最没用的人。”
瘦个子冷冷道:“放屁!”
梁景言很是蔑视地看着他,说:“那你们跟了他这么多年,有混出什么名堂吗?”
山贼二人想了想,互相看了看对方。
梁景言继续添油加醋,道:“我劝你们还是别再跟着他了,人生可只有一次,大好的光阴浪费了就没有了,我看你们跟那废柴老大不一样,你们骨骼惊奇,必是天将奇才,将来必定会干出一番事业……何必蜗居在这个破烂的小山寨里,浪费人生?”
胖个子有些心动地问:“你你你……那你是何方大侠?你很有本事吗?”
梁景言冷冷一笑:“连我你们都不认识?老子可是桃花岭人称举世无双风华绝代鬼见愁神仙见了也点头的酷炫小爷是也。”
瘦个子怀疑地看他两眼:“酷炫小爷?我怎么没听过……”
“你们孤陋寡闻,怎么会知道小爷我?我告诉你们,要是你们跟了我,小爷我保证带你们吃辣的喝香的天天大鱼大肉玩遍天下。”
“真的?”
“我骗你们干吗?”
瘦个子想了想,道:“哼,你就吹吧,咽着唾沫只管吹。你以为老子傻啊,想骗老子逃跑?老子才不会上你当!”
梁景言翻了个白眼:“……知道你们老大为什么丢下你们不管吗?因为你们跟他一样……不对,比他还没用,是废柴中的极品。”
“你!”
瘦个子山贼冲上前来,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恶狠狠地看着他,骂道:“你当老子傻啊?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不知道老子是几斤几两!你再胡说,看老子不揍扁你!”
梁景言眼睛眨都不眨,不屑地说:“有本事你就打啊。”
瘦个子愤然地冲着他挥动拳头,这时,胖个子连忙走上前拉住了他,小声说:“我看他说的不像是假的……况且看他的穿着打扮,跟他描述的身份好像差不多。”
梁景言笑道:“如果怕我骗你们,你们大可以到桃花岭来找我,哪儿所有人都认识我,我想跑也跑不了。”
胖个子看了看梁景言,连忙把他拉到一边,问:“你看怎么样?”
瘦个子想了想,说:“大哥这么久没回来,莫不是真被他说中?抛下我们独自跑了?”
胖个子点点头:“有可能……反正我们跟着大哥从来都没捞到过好处,我看那小子好像也有点儿本事,跟谁不是跟,要不我们就认他做老大算了?”
瘦个子打量了梁景言片刻,思忖了半晌,咬牙一口答应:“好!”二人便走到梁景言身前,梁景言笑道:“怎么,考虑好了吗?”
这时,两个山贼猛地跪在地上,异口同声道:“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梁景言吓了一跳,干笑着咳了一咳:“咳……起来吧。”
二个山贼才站起来,就瞧着梁景言给自个儿递了一个眼色,胖个子连忙笑嘻嘻地问:“大哥,有什么吩咐?”
梁景言扯高气扬道:“大哥我被绑了一天了,你们还不给我松绑?”
“哦!我这就松!”
过了一会儿,梁景言带着俩山贼蹑手蹑脚地走出茅屋,见附近无人,正要快步逃走,猛然间,梁景言又撞上了一个山贼。
梁景言吓了一跳,连忙爬起就逃,却被那山贼一把抓住。他身后的跟班也准备上前打架。
没想到那山贼揭开面罩,却露出一张俏丽的脸,正是祝棠雨:“是我!”
梁景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吁了一口气。
祝棠雨看了看后面乖乖站着的二山贼,很疑惑地问:“你怎么跑出来了?”
梁景言拉住祝棠雨,忙道:“等会儿再跟你说,先逃命要紧。”
说完,四人快步向前走着。刚走不远,后面的山贼们鼓噪起来,“人跑了,快追啊!”
四人听言,连忙拔腿开逃。没走多远,便被几个山贼围住了。
那带头的头目道:“人在这里!!”
这时,胖个子山贼见到他,眼睛都直了,欣喜地问:“大哥!”
瘦个子也问道:“大哥你没跑?”
那胖汉子头目不耐烦道:“他妈的你们是怎么看的人?居然给老子放跑了!”
这时,瘦个子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怒视梁景言道:“是我们被他骗了!”
梁景言低声笑道:“谁骗你们了,是你们蠢好吗?”
胖个子山贼拉着头目,慌忙道:“大哥,快把他抓起来!”
梁景言见机,一边说着,手却猛然往后一挥,正正地砸在他身后的瘦个子山贼的鼻子上,他当即捂着鼻子痛叫。
祝棠雨会意一笑,随即反手一肘,击中背后一个山贼小腹,那山贼捂腹痛得蹲下。
梁景言见胖汉子是老大,本着擒贼先擒王的想法,直直地迎了上去,顺手将旁边山贼的刀夺了下来。刀光剑影中,两人已经过了数招。而祝棠雨则像泥鳅一样,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其他的山贼也没讨到一点好处。梁景言见她险险的在刀光下躲闪,越发着急,与胖山贼也越战越勇,几下便占了上风,当即虚晃一刀,冲向祝棠雨那边,帮她解围。
祝棠雨突然一个连环腿踢倒身边围着的山贼,往前逃去。梁景言趁势低头一撞,撞开一个山贼,快步追赶祝棠雨,“躲我身后!”说罢便伸手去扯她,想要保护她。
祝棠雨腰一拧,挣脱开来,“别婆婆妈妈的,赶紧跑!”
梁景言见她又要冲进人群,当即毫不犹豫的一把抓住她,便扯着她朝外狂奔。胖山贼骑着马带着一群山贼闻声赶了过来。
梁景言拉着祝棠雨跑着,喘息着问:“你都跑了,回来了干什么?”
祝棠雨叹息:“我不是担心你吗?”
见二人越跑越远,胖山贼头目连忙带着一众伤兵,跌跌撞撞的追上去,目光瘆人,“快给我追!”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祝棠雨和梁景言体力不支越跑越慢,终于在一个分岔路口前,停了下来。
祝棠雨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气:“我……我跑不动了……”
梁景言回头看了看安静的树林,吁了口气:“还好……山贼没有追上来。”
“那我们歇会儿吧?”祝棠雨在地上坐下来。
“不行,他们一定还在四处找,我们走。”梁景言二话不说,拉着祝棠雨就朝着另一边走。
祝棠雨问道:“喂,梁景言,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啊?”
梁景言笑道:“还不是多亏了我那酷炫少爷的名号。”
“啊?”
“没什么,说了你也不懂。”
“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
梁景言讥笑道:“废话,我是谁?”
祝棠雨白了他一眼:“你胆子也挺大的,连山贼也敢骗,也不怕他们一刀劈了你?”
梁景言笑得没心没肺:“这有什么,大不了一百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快走吧,别废话了。”说完便拉着祝棠雨加快了逃跑的速度,祝棠雨看了看两人攥得紧紧的手,脸上的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
日落西山。
王传一骑马赶到山寨,却看见一众山贼站在茅屋前,个个垂头丧气。
王传一面色一沉,飞身下马,问:“怎么了!人呢?”
头目支支吾吾,墨迹了半天,才嘟囔着:“报告老板,人……刚刚跑了……”
王传一大惊:“你说什么!?跑了?怎么跑的?”
头目撇嘴道:“突然出现一个女的,好像有人接应似的,俩人一起跑的!”
王传一皱眉略微思索:“女的,难道是她?”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王传一眯了眯眸子,看向远处,眸中寒光瘆人:“他妈的,还能怎么办,给我追!”
深夜星空之下,街上各户人家都熄灯休息,安静非常,只有梁府却依旧灯火通明。大厅里,梁清明坐立难安的在屋中走来走去,脸上满是焦虑。
三姨太端着一杯茶走去,道:“老爷,你都站了一天了,还是坐下休息休息喝杯茶吧?”
梁清明摆了摆手,叹气:“这景言还下落不明,我什么都喝不下。”
“老爷。”这时,陈阳走了进来。
梁清明一脸期待地看向他,问:“陈阳!有景言的消息了吗?”
陈阳摇摇头:“还是没有找到少爷……但……”
梁清明脸色一沉:“你怎么办事的!那么久了还没找到!?”
见陈阳拉拢着头,三姨太劝道:“老爷,你先别紧张,先听陈阳把话说完吧……”
陈阳连忙道:“保镖已经去过少爷曾居住的旅店,应该马上就可以找到少爷了!”
梁清明一怔:“真的吗?”
陈阳咬了咬唇,说:“不过……我还有一个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
”据保镖查到的,貌似少爷被山贼抓住了。”
“什么?山贼!”梁清明吓得悲戚地瘫坐在椅子上,三姨太连忙扶住梁清明,“老爷!”
梁清明颤抖着:“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陈阳想了想,说:“老爷不要担心,路上还有很多马蹄印,保镖已经跟随着马蹄印寻找过去,会很快救出少爷。”
三姨太也道:“陈阳都这么说了,景言一定会安全的。”
梁清明有气无力道:“你怎么懂?想当年,我的大儿子姜儿,就是被歹徒绑走,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的下落,不知道他究竟是死是活!”
“景言聪慧过人,我相信他绝对有办法逃出来的。”
看三姨太这么熟,陈阳也道:“我也相信少爷一定会有办法逃跑。”
梁清明摆了摆手,“陈阳,一有景言的消息就来报告……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这……”
“我没事。”
三姨太咬了咬嘴唇和陈阳一起退出。
梁清明双眼无神地看着渐渐浓黑的窗外。
夜幕中,梁景言和祝棠雨跌跌撞撞的在树林里逃命,一边跑,一边还不忘斗嘴。
祝棠雨道:“梁景言,你是不是衰人转世啊?这一路跟你就没遇到好事,我看你这个人狡猾、毒辣、阴险、卑鄙、肯定是你平时坏事做尽,现在报应来了。”
梁景言瞪她一眼:“是,我狡猾、毒辣、阴险、卑鄙,就你善良、磊落、坦荡荡,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长得细皮嫩肉,惹妖精垂涎?”
“你嘴巴那么贱,小心以后生孩子没嘴巴!”
“哦,那你这么善解人意天生丽质,将来生什么?葫芦娃?”
“你!”祝棠雨气急,手指着梁景言,“你……你怎么不去死啊。”
梁景言高深一笑:“我死了你舍得吗?”
祝棠雨眸子一眯,脸上有了几分怒意,平静的反击,道:“知道我以后如果有钱了,最想做什么吗?”
“做什么?”
“给你找一家最好的精神病院。”
梁景言翻了个白眼:“……我懒得跟你这种村姑多费唇舌。”
这时,一只猫突然出现在祝棠雨的脚边,祝棠雨欣喜地蹲下身,“呀!这里居然有只小猫。”便抚摸着嗷嗷叫的小猫,看着梁景言,问:“喂,你身上不是还有老板娘给的肉干吗?”
“干吗?”
“给我点儿,喂猫。”
梁景言诧异地看着她:“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情担心猫?”
祝棠雨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缓缓地垂下眸子,伸出手,道:“让你管,给我。”
梁景言从口袋里拿出肉干递给她,“我没看出来,你居然那么有怜悯之心……”
“快吃吧,小猫……喵……”祝棠雨没有理梁景言,拿着肉干喂野猫。
梁景言警觉地看着周围,打量祝棠雨和猫,“喂,你快点。”
祝棠雨见手里的肉干被猫吃完,猛地扬起手朝着小猫的猫头一巴掌打下去,小猫被打得哀叫逃走。
梁景言皱起眉头,惊讶地问:“你是不是有病?喂它又打它?”
祝棠雨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小动物对这个世界没有戒心怎么行,碰上变态逃都来不及,我是给它先打个预防针。”
梁景言眼角抽了抽,半晌才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神经病……”说完便不理她独自往前走了。
祝棠雨跟了上去,斜眸看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种冷酷的处世哲学,对我爱的事物是一种更强大的保护。因为我爱它,所以我要它提前看到这个世界的肮脏和黑暗,哪怕因此失去它对我的爱。”
梁景言干笑两声:“那你这意思,岂不是要和最爱的人在一起之前,先捅他一刀?”
祝棠雨看了他一眼,不屑的冷嗤一声:“……懒得理你,我和你有代沟。”
……
树林里,王传一带着几个山贼骑着马停了下来。
瘦个子山贼下马走到一颗大树下,捡起地上几块牛肉干,跑了回去。
山贼看着王传一,递去牛肉干,“老板,我发现几块干粮!”
王传一拿着牛肉干仔细查看,“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干粮?”
瘦个子山贼想了想,说:“老板,依我看,这四周有梁景言二人的脚印,还有这绳子,不出所料,这应该是他们二人昨晚在这儿逗留过,我看他们准是跑了,但无论他们怎么跑,也跑不赢我们的马!”
王传一瞪了他一眼:“原本到手的鸭子,又给你们放飞了,真是一群废物!他们应该没走多远,快给我追!”
说完,便带着几个山贼策马离开。
下午时分,梁景言一边走着,一边闻了闻自己的腋下,快要吐出来了的表情,“一连走了三天,却没看到过一个湖泊没见到一条河,甚至连个小水潭都没有。本少爷从来没那么久不洗澡过,还要多久才到啊?”
祝棠雨无奈道:“你就忍忍吧,我看马上就要到了。”
“我跟你说,我到了重庆首先要洗个澡,然后吃一顿好的,再……”
祝棠雨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打断了他,凉凉的道:“行了,我就希望能早点到重庆,然后与你分道扬镳。”
梁景言听言,一挑眉道:“喂……我们好歹也共患难那么多次了,没爱情也有友情吧?你怎么那么铁石心肠呢。”
“谁要跟你有友情。”
“难道你想跟我有爱情?”
祝棠雨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
“难不成,你是真爱上我了?舍不得?”梁景言不以为忤,反倒嬉皮笑脸:“祝棠雨,你别不承认,你信不信,你最后一定会爱上我?”
祝棠雨停下来,看着梁景言,猖狂地大笑起来:“爱上你?是啊,我也觉得你此刻不仅活在我眼里,还融入了血肉呢。”
梁景言继续嬉皮笑脸道:“真的?”
祝棠雨一字一句道:“眼中钉,肉中刺!”
“你……”梁景言目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摇摇头,独自往前走了。
正在这时,呼啦啦的马蹄声响起,王传一带着几个山贼冲了过来围住祝棠雨和梁景言,杀气腾腾。正当梁景言和祝棠雨震惊不已时,王传一盯着梁景言,笑道:“好侄子,好久不见啊?”
梁景言看着王传一,突然明白了这几天居然是他在追杀自己,不免冷嘲热讽道:“我说这一路上谁这么有本事,紧追着我不放,原来是‘舅舅’你啊?”
王传一怔了下,解释道:“景言,其实我对你这样做,也是被逼无奈,我……”
梁景言不耐烦地打断他:“别假惺惺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马新棠勾结在一起,对付我们梁家?”
王传一皱起眉头:“我知道现在对你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我,景言,对不住了!”
说完扬了扬手,后面的山贼下马,猛地朝梁景言和祝棠雨走过去。
祝棠雨看着众山贼,厉声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要干什么?”
以那胖汉子头目为带头的众人,围住了二人,恶狠狠道:“干什么?当然是抓你了!”
梁景言连忙对祝棠雨挤了挤眼睛,“我们快逃!”
胖汉子伸手便去抓祝棠雨,就在抓住祝棠雨的手向后扭的时候,祝棠雨却反身一脚倒踢,正正的一脚踹在了胖汉子的下巴上,动作潇洒而漂亮,胖汉子吃痛,捂着被踢出血的下巴,一挥手,怒吼一声:“给我上!”
一群山贼往祝棠雨和梁景言冲了上去。众人缠斗在一起,好一番恶战。
梁景言不可置信的看着那身手矫捷,同时与五六个贼人打斗却丝毫不占下风的祝棠雨,表情十分惊讶。
突然,胖汉子把悄悄靠近祝棠雨,便挥刀去偷袭祝棠雨。
梁景言眼见祝棠雨有危险,连忙大叫:“小心!你们不是来抓我的吗?你们别搞错了,我在这儿!”
胖汉子一愣,众贼相互看了一眼,立即上前抓捕梁景言。
梁景言见状,慌忙躲开,连忙跑到一个大石头后,猫捉老鼠一般,机智灵活地跟众贼周旋。可他再机敏,也架不住山贼他们人多,渐渐地落了下风。
祝棠雨见状,连忙一个飞腿踹翻挡在她面前的两个贼人,伸脚勾起地上的石子,挥腿一踢,便将那些石子直直的踹向了胖汉子。
胖汉子一个不慎,被那些石子正正的砸在脸上,瞬间鲜血淋漓,胖汉子当即便捂着脸踉跄几步,退在一旁。
踢走胖汉子后,祝棠雨又飞身而起,连环腿使出,迅速击倒众贼,救下梁景言,拽着梁景言就往外跑。
胖汉子狠狠地撕掉脸上破损的蒙面巾,挥刀追上。祝棠雨连忙将梁景言一推,帮他挡下了胖汉子挥舞而来的一刀。
祝棠雨忍痛,一腿将他踹翻,梁景言趁机拉着祝棠雨就往外冲,这时王传一手里举着枪突然出现拦住了二人。
三人互相对看着,气氛剑拔弩张。
祝棠雨看见王传一扣动扳机,吓得连忙闭上了眼睛,王传一却朝着二人身后举着刀扑上来的山贼开了枪,“快走!”
梁景言一惊,说了句谢谢,便拉着祝棠雨奔到一匹马前,飞快地上马。
祝棠雨看了看缰绳,愣了下,随即将缰绳往后面的梁景言怀里一塞:“你来骑马。”
“对了,你不会骑马。”梁景言笑了笑,双手以怀抱祝棠雨的姿势,用力一拉缰绳。祝棠雨看了看梁景言环在他腰间的手,面色有些微红和紧张。
“驾!”梁景言一甩缰绳,马儿直直地冲了出去。
胖汉子见他们二人逃了,连忙大叫着,“快追!他们跑了!”
王传一拦住众人,“别追了!”
胖汉子焦急道:“老板,可是……”
“怎么,我说的话你们也不听?”王传一瞪了他一眼,胖汉子低下了头。
王传一看向二人逃跑的方向,神色局促不安起来。
远处薄雾缭绕的河水,便随着马蹄声而越来越近了,梁景言和祝棠雨骑着马停了下来。
祝棠雨看着河对面的街道,兴奋地喊道:“是重庆!我们到了!”
梁景言翻身下马,把祝棠雨接下了马,不经意看见她左肩已被鲜血殷红,隐隐可见破裂开的伤口,皱眉道:“你受伤了?”
祝棠雨看了看伤口,一笑,“这点儿小伤不碍事的。”
“这怎么行?”梁景言突然撕掉自己衣服上一块布,伸手拉开了祝棠雨的衣襟。
祝棠雨一惊:“你干什么!”
“别动。”梁景言霸道的命令,口吻却是格外的温柔。
梁景言皱着眉看着祝棠雨的伤口,肩头的刀伤不深,但却流了不少血。梁景言小心翼翼地将伤口附近的衣服剥开,又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纤维挑出来,随即用布包扎着她的伤口。祝棠雨看着梁景言的一举一动,梁景言显然是从未亲手处理过伤口,动作有些笨拙。甚至,手指还有些颤抖……
祝棠雨专注地看着他手腕翻转,看着他额头沁出来的汗水,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看着他皱着的眉头……
梁景言察觉到她的眼神,抬起头来,见她好似有些紧张,当即便睁大眼睛,问:“你盯着我看什么?”
祝棠雨当即便飞快的别开头,嘴硬道:“谁看你了!”
梁景言挑眉一笑:“这伤口我只能简单包扎一下,等会儿去重庆找个医馆还要消毒。”
“哦……”
“我没想到,你武功居然那么好?”
祝棠雨说:“当然了,我和我娘四处跑,学点儿武功来防身的。”
梁景言只觉得有些好笑,打量了她一眼,道:“本身就是恶女了还会武功,以后谁敢娶你?”
祝棠雨一怔,脸色有些微红起来,反驳道:“这用不着让你操心,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剩你一个,我也不会嫁给你的。”
“全世界就剩我一个男人了,我还不好好挑挑,我还选你?”
“梁景言!”祝棠雨猛地站了起来,可是肩的伤立即被扯得疼了起来,当即便捂着伤口龇牙咧嘴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我逗你而已,别动气伤身了,”梁景言看到她疼痛的神色,这才收敛起来,温柔地扶她起来,“我要去码头了,你自己一个人去医馆,行吗?”
见她点点头,梁景言有些犹豫地说:“那……”指了指前面,“我走这边了……”
“恩,”祝棠雨点点头,指了指后面,“我走那边……”
见祝棠雨脸上泛起不舍的红晕,突然,他唇角漾起一抹微笑来,她脸红了呢。梁景言轻轻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看向她:“好……那家里再见……”
“再见。”
……
梁景言和祝棠雨二人同时转身,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舍。
梁景言走着,突然停下来,转过身去看祝棠雨,看了一会儿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见后面没了动静,祝棠雨也转身去看梁景言,皱了皱眉,也转身大步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