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1 / 1)

部队大院的八零后 张铁锅 2000 汉字|4 英文 字 1个月前

店里杂耍,直到晓芙下班来接。晓芙按月给他们些钱,偶尔还送点小东小西,刚开始李家两口子不好意思要:“我们带一个孩子是带,三个孩子也是带,再说街里街坊的。”晓芙却坚持要给:“亲兄弟还明算账,而且我这俩混世魔王有多淘气,我知道的。”

  接了孩子,回到街后身的小家——据说那是知府大人未出阁的妹妹的“小姐楼”的所在地,青砖小瓦马头墙还在,只是早已斑驳陆离,且爬满了青苔。内部陈设也不再是当年的模样,里头让铺上了木地板,装上了现代电器,还在屋子旁边让搭了间不伦不类的小厨房。

  她做晚饭前,怕双棒儿在狭小的厨房里颠进跑出地调皮,就码了小桌小凳在厨房门口那棵老芭蕉树下,让双棒儿趴那儿做算术题,做得最快最好的那个,晚上可以在Ipad上看一集动画片或玩半小时益智小游戏。

  过了一会儿,她从厨房出来检查的时候,撞见小姐弟俩正心不在焉地坐那儿抠着橡皮,愁眉苦脸地听着街上孩子们疯耍的笑声。她一下想起小时候放学后让她爸关家里做奥数题,结果非但没给她做成华罗庚,还差点给她弄出躁狂型忧郁症。心一软,她就上前去和俩人说:“想不想出去玩会儿啊?”

  “想——!”小姐弟俩马上来了精神,异口同声地拖长了音答。

  “那就去吧。”她嘱咐,“但不许跑远,听见没?”

  “嗯。”俩人跟让松了颈圈的小叭儿狗似的,一溜烟跑得没了影儿。

  饭做好了,她再像各家的妈一样沿街寻找在某一处跳皮筋玩溜溜球的孩儿回家吃饭。

  孩子接受能力强,很快便把小城的方言说得跟俩小坐地户似的。尽管这样,邻居们还是时不时地喜欢用拿腔作调的普通话逗弄他们:“你们像妈妈还是像爸爸?”“我们怎么从来看不见你爸爸?”“想不想爸爸?”“爸爸怎么不带你们一起去非洲啊?”……

  孩子的嘴里常常能挖到第一手资料:“我妈妈皮肤白,爸爸皮肤黑,所以我像我妈妈。”“我爸爸工作很忙。”“有时候想。”……

  问多了问急了,双棒儿也会不耐烦:“哎呀,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你去问我妈妈吧。”然后俩人就跑开了。

  邻居们不以为忤,还笑。

  在老井边淘米洗菜捶打衣衫的妇女们彼此会咬咬耳朵:“哪样的男的会让这么年轻的老婆带两个小伢子在外住?”“哦唷,搞不好是哪个大老虎的外室。现在打老虎打得这么厉害,八成是来不及跑路了,躲我们这儿避风头的!”“大老虎的外室还能跑到我们这小地方来?!我看就是让谁给踹了的三儿!”……

  “妈妈,爸爸到底在非洲的哪个国家呀?”双棒儿有一天吃完饭的时候问。

  显然是他们告诉别人“爸爸在非洲”后,别人给他们提的问题。

  “纳米比亚。”晓芙信口胡诌。

  “纳米比亚在非洲的哪儿啊?”孩子们都在“十万个为什么”的年纪。

  “海边。”地理一塌糊涂的晓芙言简意赅地答完,赶紧声东击西地拿指甲尖儿努力剐下饭桌后头的接线板上的“喜羊羊”贴画,“妈妈平时怎么说的?不许乱碰插座啊电啊什么的,多危险呐!谁干的这是?”

  “是马仲阳贴的!”姐姐指着弟弟说。

  理亏的弟弟划拉了两口碗里的饭,也跟妈妈一样声东击西起来:“妈妈,你早上给我们出的《红楼梦》人物关系连线题,马颖初她尽偷看我的!”

  “我没有,我是检查一下你是不是做得比我慢!”姐姐怒视着弟弟。

  对于这样的意外收获,晓芙早就习以为常,处变不惊:“妈妈平时怎么教育你们的?好小朋友要勇敢地承认自己的错误,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俩倒好,本是同根生,相煎特别急——”

  窗外闪过刘家阿妈的身影,晓芙小声补上一句:“下不为例,再让我逮着,谁贴的我关谁的禁闭!”然后便及时地住了口,她从不当外人的面训孩子。

  刘家阿妈是当年让下放到小城的上海知青,知青大返城的时候,已在小城结婚生子的刘家阿妈为了自己的小家心不甘情不愿地留了下来。年初晓芙领着双棒儿刚搬来那会儿,她是方圆百里头一个和他们打招呼的邻居,当时她正蹲在老井边淘米,湿着两只手就起身走了过来,问前问后的,还直夸双棒儿粉白得像“年画上下来的”。

  她的口音是吴侬软语为主、小城方言为辅的混合体,于是初来乍到的双棒儿就一脸费解地瞅着她那一开一合的嘴,然后由姐姐带头,满心郁闷地问妈妈:“妈妈,她到底在说什么呀?”

  打小在大院里就习惯了各路方言的晓芙尴尬地笑着解释:“奶奶这是夸你们长得可爱。”

  ……

  此刻,双棒儿正把眼珠瞪得溜圆,瞅着“上海奶奶”变戏法似的从胳膊上挎着的竹篮子里拿出六个红彤彤的鸡蛋,搁在妈妈找来的一个瓷碗里。

  小孙女儿刚满月,刘家阿妈这是挨家挨户送喜蛋来的。

  她一面把还残有满是苋菜汤一样紫红的手指伸到晓芙面前,一面笑道:“我自己买红曲米回来染的,你们放心吃,啊?”

  “妈妈,你刚刚是不是说爸爸在纳尼亚?”弟弟忽然问,他太喜欢《纳尼亚传奇:狮子、女巫和魔衣橱》了。

  这混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晓芙咽了口唾沫:“呃……一会儿妈妈再给你说,啊?”

  刘家阿妈笑了:“弟弟想爸爸了。”

  晓芙笑笑不说什么。

  刘家阿妈忽然把晓芙往边儿一拉:“小张,你搬来也有大半年了,孩子爸爸怎么也不来看看你们?”

  “他可忙了。”

  “再忙也不能不管老婆孩子!”刘家阿妈很是不以为然。

  “怎么能不管呢?上回不跟您说了吗?我们一天两个电话。”晓芙暗暗捺住心里的不耐烦,仍笑着。

  “唔,”刘家阿妈的目光忽然有些狡黠,“他那个纳尼亚和我们这里的时差是几个小时啊?”

  晓芙答不上来,笑干在了脸上。

  刘家阿妈轻缓地拍拍晓芙的胳膊,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你不要怪刘家阿妈话多,街西头的吴根宝,就是老纺织厂烧锅炉的那个。他家大儿子早年间就是在津巴布韦搞进出口生意,把老婆孩子丢在这里,一走十几年,后来发了,不是在那边跟别的女的轧上姘头了?还是对外经贸大学毕业的一个高材生,吴根宝大儿子自己也不过才中专毕业……”

  晓芙马上截断她的话:“您放心,晚上我和我们孩子他爸电话的时候,一定把您这忠告转达给他!”

  刘家阿妈脸上立刻讪讪的起来:“那我去隔壁毛老太家了。”

  晓芙等她出去了,才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