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洋兴叹地盯着几页纸,没人敢接茬。
“既然没有,那不好意思,大家就接着背吧。背诵就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背下来了你才能用。” 晓芙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将一众人从左扫到右,大伙儿都让她扫得有些心慌气短,“我选的题材也五花八门:不要以为宋美龄就生僻了,下面还有弗洛伊德和波伏娃等着你们。”
大伙儿暗自在心里叫苦不迭。
“因为这样你才能博学,博学了你在课堂上才能引经据典,才能压得住学生!”晓芙缓和了一下口吻,“你们跟着我一天就得背书,但只要你通过我的考核,加薪升职都没问题。就算哪天你不想在我手下干了,往别处跳槽也累积了资本,不怕找不到好工作不是?!”
小林的脸微微有些发红。
“好,空谈误国,实干兴邦,背书的事儿咱就说到这。”晓芙说完,又满不在乎地笑道,“最后说点好玩的,我特爱看世界杯,上高中那会儿还特迷齐达内,所以‘足球儿’这外号我挺喜欢的,以后大伙儿愿意,可以当我面喊!”
大伙儿也陪着笑,只是都有点讪得慌。
“散会!”晓芙铿锵有力地说完,收拾东西站起身,然后在大伙儿的大眼瞪小眼的瞩目下,一如既往前挺胸后撅腚地款款走了出去。
下班以后,晓芙拎着两袋樱桃熟门熟路地往李家嫂嫂店堂走,下午生意清淡、正怡然地啜着茶壶嘴翻着日报的李家阿伯见她来了,马上将报上一行“□□将出席二十国集团圣彼得堡峰会并同普京会晤”字样的标题指给她:“喏,小张,你看看时间过得有多快!你刚来我们这里没多久,□□就带着老婆飞到俄罗斯见普京,马上下个月他又要去见普京了。”
“可不是?一晃眼大半年都过去了。”晓芙一面感慨,一面将手里的一袋樱桃往李家阿伯平时揉面的案板上一搁,“在苏大个子摊子上买的,说是下午刚到的,新鲜着呢。我给仨孩子都买了点,这是给小明的。”
“你看看你,三天两头给小明花钱!”早已跟晓芙熟稔起来的李家阿伯埋怨。
“哎呀,您看您,小明还不就跟我自个儿孩子似的!”晓芙笑道。
“那就谢谢了,下次真别这样了!你替我看着点,我上后头去把俩孩子叫出来。”李家阿伯说着站起身。怕孩子让拐子盯上出了闪失,所以李家阿伯每天从幼儿园接了孩子们,就和李家嫂嫂轮换着带他们在店堂后身的家里玩耍,轻易不让他们上前头店里。
进店后身之前,李家阿伯忽然冲店内的某个角落里吆喝了声:“大哥,还要点儿什么不?”
“不用了,谢谢您。”角落里传来一个男人晚钟般低沉厚重的嗓音。
晓芙的心马上也像被人撞了一记似的,晕晕乎乎地打了个大大的颤悠。
李家阿伯已经往屋后的家里去了。
晓芙深呼吸了一下,才转过脸去——
他是店里唯一的客人,面前搁着一碗吃了一半的炒面皮。这时候他伟岸如昔的身躯慢慢从那碗炒面皮边立起来,窄窄的店堂立刻更为狭小,这个场景一下戳动了她的记忆——当年他首度造访她在钓鱼巷的“香闺”,像只老鹰飞进了雀笼子,三十平米的小屋子也是这么马上袖珍起来……这样的重逢显然让他很惊喜,因为他很快就送来一对深情款款的小括弧,她好不容易稳住的心马上小鹿乱撞一般地颤动起来。三十一了,张晓芙,你今年整三十一了,还是个冲十来个人呼风唤雨的“总”,怎么再见他又像当年那样局促!她在心里骂自己。
从她一进来,他就看到了她,还有谁在初秋的晚霞中还能露出这么春光明媚的笑容,还有谁生了两个孩子了,还敢这么肆无忌惮地穿桃粉的裹身裙,把一份凹凸有致肆无忌惮地表达给全世界……这样的重逢显然让她错愕,她有些无所适从地冲他打开着那对扇贝似的黑眼睛的时候,他的心也颤动起来。记起那一年香樟花开的时候,他去找她,她站在树下也是冲他这么闪动着一双乌亮的眼瞳,树在颤,他的心也在颤。
这半年来,虽然他天天跟着双棒儿视频,但从视频里看见她的机会几乎没有,她总在他和孩子们视频的时候离得远远的。
“这儿古色古香的,有点儿江南小镇的味道。”他舔舔有些干巴巴的嘴唇,率先打破沉默。
她的脸颊两侧有了和衣服一样的桃粉,笑笑:“怎么不打个电话呢?我可以去接你。”
虽然半年的期限到了,他真怕这样不请自来惹她不快,这会儿不由松了一口气:“对不起。我这几天一直在北京开会,今天会结束得早,我一看日子,正好半年,就赶来了。太着急忙慌的,把手机落招待所了。”
正说着,李家嫂嫂一手一个牵着双棒儿从店堂后面出来了。
“爸爸!”女儿嗫嚅着喊了一声,有些迟疑,有些胆怯,也有些委屈。
李家嫂嫂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迈着虎虎生风的步子几大步跨过来,然后蹲下去抱起女儿,在她脸上使劲地亲吻:“宝贝儿,想不想爸爸?想不想?”
女儿有点抵触地躲了一下爸爸有点戳人的胡茬子,胆怯少了些,委屈却多起来:“爸爸,你怎么老也不来看我们?”
“爸爸太忙,往后一准儿改!”致远半天没说话,只是紧紧贴着女儿的脸。
晓芙看着他上下滑动的喉结,想起半年多以前她勉强同意他分居半年的建议,同时拒绝他偶尔来看孩子的要求时,他的喉结就是这么上下滑动的。
“爸爸。”一直仰脸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发愣的弟弟终于也叫了一声。
告别了李家嫂嫂和吃剩的半碗炒面皮,致远一手一个孩子,把他们抱去晓芙位于街后身的家;晓芙则一手拎着他的公文包,一手推着他的大旅行箱走在他旁边。
和晓芙互相掏过心窝子的李家嫂嫂在后面感慨万千地看着:谁能看出这么和谐的一家人关起门来有那么多糟心事儿呢。
沿途的一路,七大姑八大姨的和晓芙打招呼的不少,大家伙儿或惊讶或质询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在致远身上停留一会儿,好奇心实在重的都忍不住补一句:“孩子爸爸回来了?”晓芙的回答是一脸不置可否的微笑。
双棒儿的注意力一直在爸爸身上。
“爸爸,我的光轮两千呢?”弟弟忽然问。
“嗯?”爸爸有些困惑。
晓芙赶紧连哄带骗:“爸爸当然给你们买了,不过在来时的火车上让小偷偷了。”然后又对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