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1 / 1)

长乐夜未央 易楚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6天前

看着皇后将断笄交予那名长御,倚华不由一怔,随即才听到皇后的轻唤:“倚华……”

“婢子请皇后示下,两份玺书是否立即发出?”倚华回过神,立即叩首问道。

“自然是立即发出!”皇后微笑,“时不我待啊……”

“诺!”倚华不敢多言,立即领命将两份玺书交予殿外的大长秋。

七月癸未,在异样的气氛中,素来温顺的皇后以行动支持儿子的不驯决定。

跽坐在紫红色的帷幄外,倚华深深地感觉到不祥。

刚想开口,倚华听到中宫私府令骤然而起的哭喊:“皇后,此举不妥啊!”

“我知道!”皇后以前所未有的决绝语气打断了亲信的劝谏。

“我知道,这一切肯定不是陛下的本意!”皇后缓缓地露出一抹笑容,“要废后、废太子……陛下岂需如此大费周张?”

“皇后……”倚华与所有人一起伏首,为皇后莫名的决绝与自己内心的困惑。

“可是——”皇后稍稍提高了音量,以一种令人心惊的平静,缓缓言道,“不能因为这样,我们就必须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他赦令的使者去裁决!”

轻轻地笑着,皇后淡然而言:“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皇后!”殿中人不禁惊呼,却见皇后无所谓地笑着:“卫氏出身寒微,岂惧如此小事?”

——生男勿喜,生女勿怒,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

——若非事实摆在眼前,谁能相信,权倾天下的卫家曾经寒微得一如奴婢?

——死后有葬身之地……对那样的人家与奢望无异……

仿佛想到了什么,皇后微微皱眉,随即,距离最近的倚华听到皇后喃喃自语:“……若是那样……就再不见到青弟与去病了……”

——卫家的两位大司马都陪葬在离帝陵最近的地方。

——那是两座起冢如山的大墓,铭记着当今天子最显赫的治世功业!

20、纷乱的消息

“太子起兵?!”

绣着长寿纹的纯黑锦幄内,戴着通天冠的天子穿了一件皂色深衣,尽管黑色的缯帛外还罩了一层敷彩菱纹纨纱,但是,在殿内所有人看来,这一身凝重的颜色仍将天子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映衬得愈发阴沉,待听到天子从牙缝间挤出的那么一句话,所有的宫人、宦者立时跪了一地。

当今天子虽然聪明睿知,但是,心性素来阴晴不定,对百官尚且没有多少顾忌,何况对这些宫婢、刑人?

想到这两天,帝寝内外侍奉的中臣、宫人接连被责罚,所有人不禁更为自己的命运担忧。

“呵……”不见一丝苍凉的笑声陡然划破甘泉紫殿之内的死寂。

久侍天子的几个宦官、宫人面面相觑——为何天子的笑声竟透着几分欣慰与愉悦?

虽然不解,但是,见彼此的感受一致,几人倒是稍稍安心了。

“有几分大汉太子的气魄了!”天子轻扣玉几,指腹划过玉几上镶嵌的象牙、犀角,缓缓低语。

就在殿中人稍稍松了口气的时候,天子扬袖抚开价值不菲的玉几,伴着玉石碎裂的声音,天子以骤然冰冷的语气大声斥喝:“他是不是以为朕死了?”

惊骇之下,紫殿之中的所有人都立刻伏首,胆小的甚至屏住了呼吸。

谁也不明白,年迈的天子为何会勃然大怒。

雕文刻镂黼黻地柏木门外。金日磾死死锁住霍光地双臂。急切地在他耳边低语:“侍中擅入宫殿也是大罪!”

金日磾也没有想到。派去长安地使者带回地却是太子已举兵地消息。

——如果仅是擅杀天子使者。以天子对太子地信重。最多也就是一顿训斥。可是……举兵……

——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哪怕太子只是调动了宫卫兵卒。素来重视兵权地天子也会本能地感觉到威胁!

金日磾有种不详地预感——这一局还在天子地掌握之中吗?

——盛怒之下的天子……

“子孟!”金日磾眼见压制不住霍光的挣扎,焦急不已地道,“这个时候,主上能听得进你的话吗?”

金日磾的这句话让霍光停止了挣扎,皱着眉,一脸沮丧地平静下来。

“翁叔,我该怎么办?”扯着金日磾的衣袖,霍光不知所措地喃喃而语。

听到他的疑问,金日磾只能苦笑——他难道会比霍光更有主意?

摇了摇头,金日磾只能用沉默表示自己同样束手无策。

“阿母,太子哥哥惹阿翁生气了吗?”一个天真的童音忽然传入两人耳中,霍光与金日磾同时变了脸色,循声望去,却见钩弋夫人抱着儿子站在东厢与正堂相连的帷帐边,一脸诚惶诚恐的尴尬神色。

同时看向这对母子还有天子。即使是看着一向宠爱有加的爱姬与幼子,天子的脸色依旧肃然得令人心惊。

“你怎么在这儿!”天子的语气颇为不耐。

“弗陵想阿翁了!”脆生生的稚气声音立刻响起,为自己的母亲解决了难题。

天子微微皱眉,将目光从宠姬身上移开,看向自己稚弱的幼子。

皇子弗陵出生于太始三年,今年不过四岁,但是,身量却远胜于同龄稚儿,看上去至少有六七岁。

天子在某些方面与普通男子并没有多少区别——年过花甲又得少子,还如此健壮,自得之余,自然是十分欣喜。

虽然因为同样的原因,朝野内外对皇帝幼子的血统出身不无猜疑,甚至不乏恶毒下流的说辞,但是,这一切都丝毫不影响皇帝对幼子几近炫耀地表示喜爱。

当然,那些猜测对天子近臣来说只不过是庶民无聊之下的荒唐想法——诸皇子中,反而是刘弗陵的容貌最像当今天子。

——不能不说,这其实才是赵婕妤最幸运的地方!

——若非如此,一向猜忌心极重的天子不可能对幼子的血统毫无怀疑!

向钩弋夫人招了招手,待其走近,天子便伸手接过幼子,将他揽在怀中,神色也稍稍缓和下来,露出稍显勉强的淡淡笑容:“弗陵知道你的太子哥哥做了什么吗?”

刘弗陵正在认真地整理父亲腰间黄赤六采的绶带,听到父亲的问题,也没抬头,便不假思索地回答:“太子哥哥一定做了错事!”

“为什么?”天子从幼子手中扯出自己的佩绶,示意他认真回答自己的问题。

刘弗陵仰起头,看着父亲严肃的神色,眼中却毫无畏惧,瘪了瘪嘴,不甘心地道:“阿母与阿姆(对乳母的称呼)都说,弗陵若是做了错事,阿翁就会很生气很生气的!弗陵第一次看阿翁这么生气,就连上次弗陵打翻了阿公的墨盒,阿翁也没有这么生气!”

虽然看上去年纪稍大,但是,毕竟只有四岁,这么长一段话说完,刘弗陵便有些脸色发白,让天子不由怜惜地轻摩他的头顶。

“是的!阿翁很生气……很生气……”天子低声轻喃,“你的太子哥哥让阿翁很生气啊……”

恍然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