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一
番自我介绍下来,大家彼此初步了解。
项林珠为人老实本分,不会圆滑那一套,其实会前早有人私下请过曹立德吃饭拉关系,就她一无所知,没有一点儿动静。
曹立德1976年毕业于本校海洋系,后去美国日本进修,多年任职地球与海洋学院副院长兼海洋系主任,现有中国生态学会理事等多个身份。他在学术界混迹多年,见惯各种因利所图的事,最厌恶那些乌烟瘴气的学风,偏爱专心搞研究的学生。
所以当大家极尽所能展现自我的时候,他反而对中规中矩的项林珠印象深刻,还一反常态多问了她几句。这样一来,彼此心中有了定数,这事儿就差不多敲定了。
会议结束,学生们组织去餐厅聚餐,就在学校食堂靠窗的位置。他们学校的饭出了名的好吃不贵,几个人商量着每人买个不重样的菜,凑起来还挺丰盛。
其中一女孩儿买了两份:“我有朋友要来。”
另一个同学问:“男的女的?”
她笑:“美女。”
吃饭的时候果然来了一女孩儿,远远和她打招呼,走近时项林珠感到惊讶,那女孩儿也惊讶。
“想不到你也在。”
程书颖穿着牛仔裤和薄线衫,笑盈盈走过来。
“你好。”
项林珠和她打招呼。
那女孩儿说:“你们认识啊?”
“一起工作过。”程书颖拿了筷子吃菜,“听说小项学习特好?”
“响当当的好呀,奖学金她年年不落下。”
“我早就听说了。”她看着她,“听小路说的。”
项林珠不解。
她补充:“路之悦。”
项林珠明显感到意外,想不到她竟和路之悦认识。
“小路和你同住一间宿舍,我还听说了好多关于你的事儿。”
她面上微窘,路之悦能说她什么好话。
“没听你提过。”
“没机会啊。”程书颖笑,“这不,今儿机会来了才说起。”
项林珠不知该和她说什么,就朝她友好的笑了笑。
她问身旁的女孩儿:“见面会怎么样?”
“挺好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你肯定没问题,这人哪不仅学习要好、品德也得好,哪个导师会选品行有问题的人当自己的学生?这不败坏师门、砸自己名声嘛。”
那女孩儿问她:“你怎么话里有话,谁品行不好了?”
“谁品行不好说给谁听呗。”
她意有所指,项林珠也听出来,但不理会她的含沙射影,只顾埋头吃饭。
程书颖只知她木,却不知这么木,于是饭后散场时没忍住,把她拉到一旁。
“你年轻漂亮,学习又好,以后毕业不愁找不到好工作,养活自己完全没问题。”
项林珠知她意思,但不会说委婉的话,生硬道:“谢谢啊。”
“还不明白?离谭稷明远一点儿行吗,姑娘家要自尊自爱,你学历不低,这么多书都白念了?再穷也得有骨气,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父母吗?”
“路之悦和你说的吧。”她很淡定,“她跟我关系不好,说的都不是事实。”
“不是事实你会到他公司上班?”
“我上班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接近他。”
“我听说的可不止这。”
“我说了,她说的都不是事实。”
“……反正我告你,谭稷明永远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她理了理肩上的包:“谁稀罕。”
☆、15
她说完就走了,内心深处越发反感谭稷明。
第二天上班,大家正激烈商讨着周末去哪玩,一刻钟后周顺顺拿着表单凑近她。
“签字吧,周末去云顶山露营。”
“我不去,你们去吧。”
“为什么?”
“学校有事。”
“周末能有什么事?”
“反正去不了,我就不签了,你们去吧。”
周顺顺想了想,说:“公司第一次组织活动,缺席不太好吧?”
“工作干好就行了啊,活动不参加没什么不好吧。”
周顺顺似被她说服,拿着表单去找别人。
她松下一口气,像刘晓娟说的那样找借口拒绝对她来说不太好办,但办成功了却很爽。
临下班时她去总裁办公室交文件。
谭稷明翻着文件查阅,问她:“为什么不报名?”
他说的是周末露营的事。
“学校有事。”
“推了。”
“推不了。”
“什么事?”
“……做实验。”
他抬眼盯着她,喝了口茶道:“什么实验会放在周末?”
“……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在周末,但确实是这周末。”
如此答非所问,谭稷明自然能听出来。
他说:“公司社交活动属于业绩考核的一部分,谁缺席扣谁工资。”
“……那就扣吧。”
说完转身走了。
谭稷明捏着纸张楞了楞,接着合上文件撂在了办公桌上。独自待了会儿后,他看了看表走出办公
室。
手指不经意那么一指,指向项林珠的工位:“人呢?”
周顺顺起身:“刚走。”
哪来的脾气?他暗自思量。
下午也是,他一从办公室出来,她就要么去打水要么进卫生间。下班了也不像往常顾着手里未完
成的工作,到点儿就走,比兔子还利索。
谭稷明云里雾里不太明白,她却十分轻松自在,原来真的可以回避,原来回避成功这么痛快。可还没享受完这份痛快她就急速跌进了深渊,因为傍晚舅妈又打来电话。
“阿珠你不要任性啊,我和你舅舅把你拉扯大容易么?你说别人给你工作你不好好干,我和你舅舅多难做?”
“你别听人胡说,我干得挺好的。”
“那是你老板,怎么会胡说?别人谭家从你上初中就资助你,现在又帮助你找工作,你不能忘恩负义知道吗,只要是工作就要尽心尽力去完成。”
“他们资助我,我就必须给他们打工吗?”
“那当然,别人给的恩情不能白占,都是要还的,不给他们工作还能怎么还?叫你和他们儿子处处,你又不愿意,你只有好好工作,不能得罪他们。”
她没忍住:“要不是你求人资助,我也一样上了大学。”
“……哎呀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是我求人资助吗?还不都是为了你,你要上学、要吃喝拉撒,这
都是要钱的,你以为我和你舅舅摆摊的钱能供你到大学?你弟弟还上不上学、还用不用钱?”
说着就哭起来,“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大学生了,瞧不起我们这些没文化的,我省吃俭用把你拉扯大图了什么?你生病发烧,是谁半夜背着你送你去医院,谁每天煮饭煮菜熬更守夜伺候你?你倒好,养大了还来说我的不是,我求人资助,不也是为了让你生活得好一点儿……”
后来大概是她舅舅王军听见动静,急匆匆抢了手机和她说了几句就挂了。
她盯着阳台上的仙人球,想起很久以前学校组织填写困难补助申请表的事。她拿着表格,耳边浮
现头天晚上,徐慧丽在灯下数着从居委会领来的钱的声音,即使隔着布帘,她也能从灯下的剪影看出她麻利的动作和表情。
或许是和舅妈见钱眼开的情景作对,她将那张表放进了课桌抽屉,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后来徐慧丽知道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