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慈悲为怀。‘干戈’二字,带着无尽的杀戮。若是让我自个儿取名,我宁可叫‘玉帛’。化干戈为玉帛,皆大欢喜。”
不得不说,干戈年龄虽小,但他比天弋通透,也比天弋善良。
“可以同我说说,你这满身的伤是怎么来的么?”我将视线停驻在他不大灵便的腿脚上。
小沙弥低下头,情绪更为低落,“女菩萨,神君不让说。”
我轻抚着他锃亮的脑门儿,柔声安抚着他,“那就不说。不过,我若是猜中了,你点点头总可以吧?”
小沙弥显得十分为难,默声不语。
“玉帛,相信我,我不会害你。”我蹲下身,看着面黄肌瘦的小沙弥,诚恳地说道。
小沙弥沉吟片刻之后,重重地点着头,“嗯,玉帛愿意相信女菩萨。”
“好。那我问你,你是否来自灵山?”
“嗯。”小沙弥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你身上的伤,是因为天弋?”
小沙弥瞳孔微缩,浑身发颤,似乎十分抗拒这个问题。但静默了片刻之后,他最终还是轻点着脑袋。
我指了指他洗得褪了色的袈裟,轻声道,“给我看看你的左臂,好吗?”
“不。它很丑,我不想让任何人瞧见。”小沙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并将左臂藏到了身后。
“别怕,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我绝不会同外人说道。”我朝他施施然一笑,不疾不徐地安抚着犹如惊弓之鸟的干戈。
小沙弥很好哄,给他一个微笑,他就能偷偷开心大半天。
因而,他见我如此耐心地抚慰着他,渐渐卸下了心防,主动开口道,“女菩萨,你还想知道些什么,尽管问吧。”
“没了。”我将手搁在干戈额前,不动声色地替他疗着伤。
他明晰了我的意图之后,诚惶诚恐地跪在我面前,“女菩萨,使不得。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若不是我,女菩萨你也不会被折磨得遍体鳞伤。”
我轻笑道,“你是你,他是他。善良的人,值得被温柔对待。”
眼下,我已然弄清事情原委,对于面前幼小的沙弥,并无恨意,只有绵绵无尽的怜悯。
杀千刀的天弋,竟利用入梦之术,潜入自己幼时的梦境,突破时空的壁垒强行将干戈从彼时的灵山带至鸿蒙古寺。
天弋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想将干戈当成替罪羊。不出所料,天弋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快速复原,其根源便是他将身上的伤尽数移至干戈身上。
也就是说,正是因为干戈的存在,天弋才能有恃无恐地作威作福,为祸人间。
待我替干戈疗完伤,他一改胆小羞怯的秉性,猛然扎入我怀中,啜泣不止。
我本能地想要将他推开,但转念一想,他只是个孩童,同他较什么劲呢?
他眨了眨曜黑的眼眸,眼眶中旋即抖落下数颗硕大的泪珠,“自玉帛有意识以来,身体的伤从未愈合过。往往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每每天一亮,我就期盼着黑夜快点来。只有睡着了,身体才不那么痛。”
听干戈这么一说,我尤为同情他的遭遇。即便眼下的我自身难保,但还是想尽自己所能,替他脱离苦海。
“我带你回灵山,如何?”我轻声询问着他。
干戈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道,“回不去了。神君切断了来时路,玉帛再也回不去了。”
天弋真真狠心,竟连幼时的自己都不放过。
嗡——
鸿蒙古刹中的梵钟再度鸣响,钟声犹如平地惊雷,将整片密林炸得地动山摇。
钟声平息后,寺中沙弥洪亮的嗓音接踵而至,“第七道天意,乃三十三重天之上净梵圣佛旨意。北璃王私自逃离鸿蒙古寺,毫无悔改之心,净梵圣佛勃然大怒,特降瘟灾于北璃百姓身上。瘟灾起于北璃王宫,终于北璃边际,席卷之地,无一人得以幸免。”
第四三二章 妥协
无一人得以幸免?
天弋果真和冷夜一般,视人命为草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身后,干戈怯怯说道,“女施主,事已至此,你也挽救不了北璃臣民性命,不若趁乱逃离古刹吧。”
我心烦意乱,并未理会干戈,加快了脚步,往鸿蒙古寺方向赶去。
怔忪间,天弋犹如鬼魅般飘至我身前。
他周身戾气呈黑烟状四散开来,犹如振翅欲飞的蝠鲼,刹那间将祥和静谧的密林衬得死气沉沉邪气森森。
他曜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我因为愤怒而稍显扭曲的脸,“女施主,贫僧可有准你离开古寺?”
我仰头狠瞪着他,“天弋,你到底有没有心?”
天弋唇角微微勾起,他眸中透着一丝玩味儿,“还敢这么对贫僧说话?”
“北璃臣民何其无辜?你这个魔鬼!”我一拳重捶于天弋心口处。
天弋擒着我的手腕将我双手反剪于身后,随后将我整个身体往身后古树上重重推去,“女施主想要看看魔鬼怎么凌虐女人么?”
须臾间,轩辕剑已然横亘在天弋肩头。
我冷声道,“你以为,你有九道天意傍身,我就奈何不了你?”
天弋闻言,猖狂大笑,“贫僧不死不灭,女施主确实奈何不了贫僧。”
不死不灭,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
我仿若陷入了一个进退不得的困境,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女施主,做笔交易如何?”天弋猛然低头,衔着我的嘴唇,轻声说道。
“为什么非要这样折磨我?”我沉声质问着天弋,心下已然猜到天弋想说什么。
他知道我的软肋,知道我绝不会不顾北璃臣民的生死存亡,故而直接下了第七道天意。他口中的交易,无非是让我用自己换得北璃臣民的生机。
“那你应是不应?”天弋轻飘飘地问了一句,不过他早已猜到了答案,还未等我答话,就已然将我带入怀中。
我形如行尸走肉,讷讷地望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先把第八道天意发了。”
“女施主,这一回,若是再敢在贫僧面前耍花招,不单单是北璃臣民,整片虚无界大陆的臣民都将为你的愚蠢殉葬!”
天弋话音一落,袈裟轻飏,在冷冽北风中猎猎作响。
倏然间,天幕上有道道烟花次第绽放,鸿蒙古寺方向又传来振聋发聩的钟声。
钟鸣八响,随之而来的是寺中沙弥的臻臻魔音。
第八道天意已发。如此一来,第七道天意中降罪于万民的瘟灾便不作数了。
真好。
起码北璃没有葬送在我手中。
我闭上眼眸,不再做徒劳的挣扎。
天弋并不满足于此,他冰凉的手拂过我的眼睑,“把眼睛睁开,别让贫僧说第二遍。”
我缓缓睁开眼眸,也不去掩藏眼底的厌恶,“天弋,我真是恨死了你。”
他身形一顿,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莞尔笑道,“当生米煮成熟饭,女施主还舍得恨贫僧?一日夫妻百日恩。”
呆呆地杵在一旁的干戈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天弋推至地上,小心翼翼地拽着天弋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