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关心???“昭阳君要谢我救了……(1 / 1)

现世报 姬二旦 2780 汉字|5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六十八章 关心???“昭阳君要谢我救了……

  嘉定四年。

  自腊月以来,冬雨淅沥连绵了半个多月。

  吹灯入睡,李诏如常闻雨声安眠。

  亥时二刻,耳外传来隐约说话声。一阵脚步声入内,令人半醒,直至被人拍了被子唤醒,李诏望向来人,定睛瞧去,不由得一惊。

  四周是几位宫人,坐着面向她的,是她那位高居天子之位的姨夫的近身宦臣,而闻他轻语道:“昭阳君,醒了?”

  李诏脑中一片恍惚,心觉荒唐。被一干人硬闯寺中别所,呼喊起身,此情此境都让她觉得心下不安,似被轻视被冒犯。

  未睡醒使得李诏的后脑勺还略微发胀,她按耐住心中不爽,察言观色道:“张公公,何事深夜造访?”

  张公公凭借着宫人手提的灯,环顾四周,看向李诏道:“寺中到底简陋,三年清修将满,官家与皇后皆顾念昭阳君身体,特地令杂家请昭阳君离寺。”

  为何不在白日,非选在这样一个夜雨倾盆的冬夜。

  李诏不得不去揣测究竟何事发生,各种疑惑于脑海中连接成一片。

  显然这是一个说辞,而因来人是这位官家身边的张公公,她明知是陷阱却不得不往里头钻,不可断然拒绝。

  屋外檐角落雨成线,寒意侵袭,李诏跟在宫人身后,小走了一段距离,心中烦闷惴惴,更难喘气。此时山寺无其余人影,她心生一计,双眼一闭,干脆假意跌倒在廊下。

  闹出了声响。

  带路宫女闻声回头,慌乱地请示张公公眼下该如何是好。

  李诏闭着眼睛竖着耳朵仔细辨别他们在说什么,而雨声太大,以至于她只能听见几个模糊的词。

  “……晕……官家……药……”

  她任由两人将她背抬起来,耳闻油纸伞撑开,而依旧挡不住几点雨飘来到面上。被人扛到马车上后,她似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香味冲鼻,下意识地意念抵抗,可随即终究还是意识全无,实实在在地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

  睁开眼睛,熹微的晨光从门缝隙出渗入。双眼抬看,顶上是并不熟悉的雕梁画栋,再一辗转过身,却见距离床沿五丈远处的桌边角落里似有一个以手托腮的人影。

  视线还是模糊不清的,酸涩的眼睛未适应光亮。

  李诏缓缓地望过去,定睛,却首先听到了他平浅的、有节律的呼息声。

  在这耳不闻眼不见外面世界的三年里,李诏似是刻意回避去获知他的更多讯息。可眼见昔日的少年霍然褪去了青涩,她顿感闭着目小憩的此人是如此遥远陌生。

  正当李诏思绪飘远时,面前的浅眠之人眼皮微动,睁开了双眸。

  他见榻上之人并未分神停留在自己身上一分,蹙了蹙眉。元望琛静静地瞧着她时而扇动的眼睫,思忖着她显然是已经醒了一阵了,盯了好一会,忽然出声道:“在想什么?”

  李诏收回了目光,瞧向少年,微微动了动唇道:“你怎么在这里?”

  一出声,才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干哑。

  屋里太暗了,背着光元望琛看不清也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李诏蜷缩在被子里,被角挡住了她的半张脸,而整个人被突然起身的少年落下的阴影笼罩。

  光线氤氲之中,只瞧了一眼元望琛探究的眼色,李诏便意识到他方才什么也没有听见。于是她侧了侧身子,将被角拿开至下颚处,露出一个小小的下巴,声音稍微提高了一些,重复了一遍:“你为什么在这里?”

  好似他不该在这里,她并不想见到他一般。

  原本眼色沉静的元望琛猝然忿忿地笑了一声,一手拿过搁置在床头刚温好的药碗,双眼望入李诏的眸子里:“昭阳君要谢我救了你一命。”

  “何来救命之说?”李诏瞥眼看向元望琛,又看了一眼药碗,试图起身想要一个平起平坐,不习惯于他自上而下的蔑视态度。她撑了起来,往后坐了一坐,抬头才发觉少年的目光并没有从她脸上转移开去。

  李诏忽觉不自在,被这般大胆丝毫不避讳的目光直视,她遽尔面色发烫,似为了掩去尴尬又道,“张公公和其他人呢?眼下算是个什么情况?管中弦去寺里寻不到我会与我爹说的,今日我的药还未服。”

  “昭阳君不知道的,就当不存在罢。”元望琛俯身逼近,李诏只觉四肢升温,蓦然闻他道,“何必去关心不相干的人呢?”

  回避元望琛直视的目光,李诏嗅到了少年身上的清冽味道,不明白他何时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眼光炽热不见从前的清冷,三年如何令他变得越发张扬强硬?

  她瞧着少年手中的汤药微微晃动,深色的平面倒影出元望琛细致的面容,似是比眼见的他更加温和一些,而碗沿晕上一层棕褐的药汁。

  “你说谁是不相干的人呢?”李诏蹙眉嗅到中药味道,轻声道,“分明是你如今凭空出现。”

  她如此质问,让少年面色蓦地生寒,轻笑道:“昭阳君不敢喝?”一边又瞧着她脸色。

  “我何必怀疑你呢?”李诏敌不过激将法,接过他手中的碗,望着浓稠的汤药,在身后找了一个倚靠,将药一口喝尽。

  设法用舌尖辨识草药,她不解的是,分明她的处方时常在变,少年手中的这一碗却与最新开出的方子一致,没有出差错。

  这更叫人不寒而栗,她以为躲在径山寺能逃开一些人的眼睛,却未意识到她自己未见到他人,不意味着他人便不能见到她了。

  这是自己的一叶障目。

  少年看着李诏微微扬起的头,散落发丝下露出的白皙脖颈的折线,道:“本也该要李右丞知晓的。”算是回答她先前的问题。

  “我本应还在径山寺里,却突然失去踪影。这次竟是拿我做人质吗?”李诏细思后,笑着看向元望琛,“我本就时日不多,即便要我死,是早是晚又有什么关系呢?”盯着他道:“还是说,有什么事迫在眉睫?”

  元望琛咽下一口气,似是心不在焉地拍拍李诏的被子,道:“昭阳君好好休息,操心无用。”

  李诏等元望琛离开后,起身穿了鞋打量四周。这是一间两丈有余宽的屋子,是在第二层,房门与窗柩都是梨花木,抬头的画似是新漆上的,前厅和内舍隔开,比她在李府的闺房的大上两倍,比她在径山寺里的屋子大上五倍。

  她不由得在想,自己究竟是在哪儿。

  推了推门,元望琛下楼时已将门阖上,而外头驻守的侍女听闻动静,便问她:“昭阳君有什么吩咐吗?早膳已经备着了,过会便送来。”

  她似是被人看管住,不能自由走动。

  不一会儿,窗外传来一阵铃铛声,夹杂着男男女女的欢笑声。

  李诏坐在屋内,透过小窗往外看去,却因枝条层叠掩映,挡住了视线,看不到来人的踪影,只能作罢回到屋内。

  屋外楼梯上的脚步声清晰可闻,李诏不由得竖起耳朵,却听到元望琛和一女子,以及另外一个男子闷闷的声音。

  她思觉对之并不熟悉认识,却被敲开门,有门外的侍女将盛好的粥与小食皆在她面前一一摆好。

  李诏喝完了粥之后,楼下的几人的说笑还未停止,她却因隔着一层楼板听得模糊不清。望着空空的碗,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有种莫名的不快。

  天欲雪,云满湖,窗外枝叶枯黄,仿佛风一吹便会尽数凋落。

  她把椅子搬到窗台边上,点了暖炉,随手拿起整齐摆在书架上的编纂好的医书,翻了几页,无心看进去一个字眼,还是被楼下尖细的女声吸引去了所有注意力。

  李诏还没放下书,就听到自己房门被敲开,见侍女进屋收走了用完的膳,却在关门之时,于隙缝中,瞥见了方上楼来的那位陌生女子,正满目笑意地低头与身后之人说着些什么。

  她认得那个衣角,是今日元望琛穿的那一身。

  随后门被彻底阖上。

  李诏垂目,清晰听到外头人言:

  “怎么我就不能上来了?”说话的少女一身粉衣,“听说阿琛哥哥你昨夜把人截胡了?”

  元望琛弯了弯嘴角:“你见到了又如何?”似是大大方方地承认这个事情,并好不避讳地告诉眼前少女,李诏就在这个屋子内。

  此话倒是令这一位妙龄女子不知如何回应,自己的心思似昭然被瞧得清楚,她面色羞怯又不甘心地道:“只闻其人,未见其面。阿樱自然也是要瞧一瞧她是何许人的。”

  听到此,李诏恍然。

  这一位女子,应当是远西王的幺女赵樱。

  她知远西王和官家素来亲近,却亦是她父亲的故交,而朝中素来两面三刀,倘若要对李罄文不利,可会有远西王掺和一脚?

  不然为何赵樱能公然找到这个小楼,且知晓昨夜自己被接出寺庙一事。

  可她话中的二字却让李诏蹙了眉头。本是官家之意,遣派张公公来擒她,元望琛又是帝后为太子选的伴读,如何会用到“截胡”一词呢?

  心口不解,脑中却猛然回溯少年方才盯着她的,那番浓烈的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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