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放火???“我信天道有常,因……(1 / 1)

现世报 姬二旦 2752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六十六章 放火???“我信天道有常,因……

  “婧姨。”李诏唤了她一声。

  心中酸涩难忍,又怕自己想错,再抬眼瞧向眼前之人时,分明熟悉的脸庞却觉一下子陌生起来。

  “姑娘感觉如何?”婧娴还与往常一样,看不出端倪。

  “我好一些了。”李诏看向桌上的并没有食盒,对她道:“有些饿。”

  “你在这儿等一等,奴婢去盛一碗粥来。”婧娴将热水拿到李诏边上,放在床外的架子上,搓了一把热水后,递给了李诏。

  李诏坐起身子,将掖着棉被拉高,伸出手接过拧干的布巾擦了一把脸:“昨天后来怎么了?”

  婧娴叹了一口气,眼光瞧下望去,回忆道:“奴婢方出门不久,就听到元家公子喊住我,这才发现姑娘又晕了一次。若不是管医丞及时赶到,真怕出个万一。”

  “管中弦怎么会来的?”李诏不解,“府里知道了么?”

  “还多亏元家公子在这儿,才差下人请了医丞过来,元家公子是知道管医丞恰好在青云山,离这不远,这是万幸。”婧娴答道,“奴婢还未回禀府上,然昨夜之事那位容大人也是知情的,因而必定会传到临安。姑娘打算如何说?”

  李诏听后细思道:“我实则也不想让祖母担忧,可昏厥事非小,本就是为了养身心,我这病又何必藏掖,如实告知便好。”她将布巾还给婧娴,“管医丞有开新处方么?”

  婧娴摇了摇头:“只多给了几瓶丹丸。”

  “给我吧,平日也该带在身上。”李诏看了一眼婧娴,心中起伏,又问:“那他什么时候回去的?”

  婧娴一愣,不晓得这个“他”字,指的是哪一位。

  李诏见婧娴停顿,便将话说清:“元望琛他何时回的?”

  婧娴倒是笑了笑:“见你无事后才走,应是没赶上奉香。”

  “没去奉香?”李诏吃了一惊,心口情绪愀然繁复起来。

  说不迷惑是假的,她无从知晓元望琛心中想法,分明往日冷言冷语,拒绝她的自以为是,为何会关心她的身体并为之特地留下。

  李诏低头不语,试将这点小心思埋在心底。撇头又望见那门前架子上空置的模样,想起前几日管中弦来的时候她正要问这药渣味道有异,她方学了一点医理,还不是非常通彻,却因方杜仲的死,错失了发问的机会。

  眼下欲盖弥彰撤走了兰花,倒是更坐实了自己的猜测。

  于是李诏借机提议:“对了婧姨,恰好我这段日子在辨识药草,不如每日你来教我如何煎药?”

  婧娴脸色没有变化,仅仅是说了一个好。

  *

  午后李诏的厢房里迎接了两位客人。

  她未料到管中弦与孙茹竟然会在此时一起来寺里。

  孙茹面色无喜悲,进了门之后就随着管中弦一道坐了下来。

  李诏的这一间屋子并不大,圆桌上恰好能坐下三个人。

  “我闻昭阳君之疾又发,今日便随了管医丞一起过来看一看。”

  “多谢孙太医。”李诏一时觉得难堪,想起方杜仲之事,有许多心照不宣的道理,却不知如何开口问。沉吟片刻,等着面前二人逐一望闻问切,回答了许多个询问。

  收起袖口后,李诏看了一眼管中弦,将目光定在孙茹身上,道:“年前瘟疫起,孙太医不顾个人安危投身其中,叫人佩服。这段时日回了临安,亦是日夜忧思,闻人言鼠传瘟是因食了毒,可朝中无定论,我心中依旧有诸多不解,还望孙太医能替我解答。”

  孙茹动了动唇瓣,叹了一口气道:“昭阳君有惑无需找我确认。”

  “闻说医者于生死淡薄,如今看来孙太医也不例外。”李诏又道,“死而死矣,便能够释怀么?”

  她难以平稳心情,一不留神,话语之间有多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意思。

  管中弦瞧不惯李诏惯来的仗势欺人:“行医者有其本分,僭越之外的事,不得做。昭阳君不该硬逼的。”

  “我信天道有常,因果相报。方大夫突然没了,管医丞与孙太医难道心中不悲切么?然你二人知悲切无用,便也无动于衷了吗?”李诏似是激将。

  不曾想到孙茹将这责任一并承担下来:“师父此次来临安是因我而起,出事亦是我的过错。”

  “生离死别,谁心中会好受?”管中弦却道,“昭阳君若有想问的,只管问我便好。”

  孙茹见状,推了推管中弦,挡在了前面:“我今日来,实则却有一事相求。”

  李诏似是明白过来,似是打探其面色,迟缓道:“我如今身在这寺中,似是弃子,又如何游说。”

  “昭阳君说笑了,”孙茹讪笑,“倘若真如您所说已经成为弃子,方才问话便不会是如此直截了当的态势。”

  李诏意识到自己不够老练,像是在孙茹面前出了糗。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顺了这一个台阶下:“你说。”

  孙茹双手手指交握,看向李诏道:“此事,亦事关昭阳君自己。”

  李诏心头一紧,忽然意识到她将要说的是何事。

  “昭阳君避而不谈自己的病症,却执着于疫病。个中缘由是是什么呢?”

  所谓疫病也好,李诏所谓的病症也罢,其根本皆是毒。

  只是李诏未曾怀疑过,这两种“病”是否有共通之处。

  而眼下孙茹这么一提,李诏不得不大胆地猜测,这两种“病”,这两种“毒”,为何来得如此凑巧。

  实则李诏自己心中早就隐约清楚,只是不愿去相信,也不想去确定。她可以为静娴找一些理由,告诉自己她是有所苦衷的。但是近来的事让李诏越发笃定,无论原因是什么,事情既定便无可回转。

  将一个伤害自己性命的人放在身边,李诏自己也觉得并非明智的抉择。她无法对人狠心,却不知她人可对自己狠毒。

  “孙太医经此一疫,遇事沉稳隐忍,叫人信服。我对你并无偏见,方才是胡乱说话,还望你别往心里去了。”李诏手中虚汗浮起,似是不确定地问:“如今是真有谋略计策,成竹在胸?”

  然而李诏晓得戳穿他人面具一事,不可贸然。

  更何况是揭开一个长久蛰伏在自己身边之人,更非轻易。

  “行医者,从不敢说是否‘成竹’。我自然不例外,昭阳君需听完我这番话,再来做判断帮不帮这一个忙。”孙茹眼色笃定,又瞧了一眼管中弦,娓娓道来,“宫中的疫病,是从一个叫做‘周馨’的宫人身上传出,其正好是永嘉人,得病前不久回过一趟温州。较永嘉志录记载,鼠疫的确是先一步发生,这位宫人探亲传染上之后当下未发作,到了宫中才显现症状,进一步传给了席太妃以及其他宫人。宫内人传人也只是小范围,一般感染者都是体弱或近身接触之人,这与温州那一带的传播途径并不一致。经由这两个月在两地比对,温州永嘉之地传染之面甚广,几经控制后依旧哀鸿遍野,浮尸满地,是因共同饮用瓯江水。此去数月,也带回一些病患,师父与我皆判定鼠疫是田鼠饮用水源中混入的毒所致。至于这毒嘛,管中弦比我更为熟悉。”

  “昭阳君或是有所听闻,我自小生在缙云毒王谷,被那老头儿一手带大至十三岁。山谷里种满各类毒草,一些从各地移植,甚至闻所未闻。疫病显露之症的确是与某类毒相关,感染水源使得老鼠先发病的这一药草我也曾见识过,可用积雪草相克。据我所知,毒草喜阴喜寒,大多生长在北方气温低寒一带,尤其是高丽国盛长。”管中弦道。

  李诏心一惊,又听管中弦道:“再说昭阳君身上之毒,服用的丹参能扼制体内一定毒素。相生相近,以之攻毒。谷中也有植栽过几株毒苗,是失魂草,眼下发出之症为热毒。我见过其药性,会让人心口胀痛,频频晕厥。”

  “管医丞是说见人也中过我身上之毒?”李诏忙问。

  管中弦有些难开口,却还是道:“原先中毒的就是我师父,毒王本人。”

  闻此话,李诏忽地觉得越发失落。

  她不晓得自己是该求生还是求死,而闻中毒之人是早已仙逝的毒王,自己所汲汲探求的蹊径好似被拦截,宣告走不通,绕路则越发艰险。

  李诏只觉自己的问话扫了自己的兴致,念及如今行医为善的管中弦,像是宽慰自个提起精神一般,而嘴里说着惯以为常的敷衍:“听江湖传言毒王自食恶果,尝遍毒草赔了性命,是恶有恶报。管医丞谂知‘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师人长技,反其道而制之,善莫大焉。”

  方才几言之中,“高丽”二字尤为惹眼,令李诏脑中一团乱麻,尽力去整理出一波思绪。从细枝末节来看,周姓宫女为什么赶在这个时刻回温州?瓯江水中的毒又是怎么被释放出来?席太妃的死是在计划之中的吗?几个太医当真无力回天还是放任席太妃发病?与容俪和韩家败落一事是否相关?而为何先前便有人传言是高丽人传疫?而自己发病后却遭高丽医女拒诊又是什么道理?

  若疫情也好,自己的毒也罢,皆与这个番邦小国划割不断联系。

  那么若高丽阴谋论是真,这无异于在两国之间放了一把火。而若席太妃之死不是意外,坐收渔翁之利的那一位,亦将平南王与大宋朝廷之间放一把火。

  顷刻便能燃烧整个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