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会意???“别哭。”(1 / 1)

现世报 姬二旦 3669 汉字|19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四十四章 会意???“别哭。”

  倘若再忆童稚时,元望琛自觉幼年不知人间世,是颇得其乐。

  光脚摸鱼,徒手上树,枝条画沙,以及与某人较量,比一比谁能先解开那九连环。

  “合着这这欢笑是李诏给的,这哭闹亦是李诏造的?”后来一日顾鞘知晓了这些往事,瞧着苦闷少年道。

  元望琛想极力否认。

  再度飘回记忆中的那个年岁,不过六七,乌子坊巷道横纵,最痴迷于在这之中捉迷藏。每户人家紧挨着,之间唯有二尺窄巷。坑坑洼洼的青石板上尽是合辙,青苔沿着石缝蔓延开来。

  他会在屋内念书习字,时而被突然爬洞出来的那个人惊吓到。

  “元望琛,吃不吃桂花糖?”“元望琛,快出来看蚂蚁搬家了!”“元望琛,你的字帖是什么?”“元望琛,来比比看谁的力气大!”

  他会被那小姑娘逗笑到眼泪不止,也会被她气到落泪后不屑嗤笑。

  “受欺负了?”容俪看到他那副眼泪汪汪的模样,不由得关心起来。

  “谁受欺负了?谁欺负谁呢!”小公子倒是硬气,嘴上是从来不肯服输的。

  他记得她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桂花味道,想着大概是吃桂花糖吃多了,乃至于整个人都被糖罐腌了。可如今那个人吃得多的,却道是汤药。

  元望琛不禁去细思李诏现今身上还残留的味道是什么。

  而自己小时候却被她撒得满脑袋是海棠落花,没有香蜜,倒是混入了泥土气味。乃至于会被娘亲责骂:“怎么弄得浑身这副模样?”

  看不惯李诏,更要处处强人一头,如此方可安心下来,告诉自己不会被此人愚弄。倘若她说自己背了三首诗,他定要背上五首。她说不识宫商角徵羽,他便弹一曲阮。她要伸手比试力气,他便扳手腕赢得三局两胜。

  元望琛想自己与李诏的关系,大抵是亦敌亦友。他改不了争强好胜的性子,李诏又何尝不是。

  倘若非要比出个输赢,就难免会在意计较,因而便更容易落入她的圈套里。

  她以言语相迫,以为元望琛不敢下水,以为他摸不出什么鱼虾青螺。然元望琛觉得是一番挑衅,自然愿意冒险以自证。

  不知者无畏,更有胜负心作祟。

  可谁也意料不到元望琛竟然会落水。

  他记忆深处的那一片青绿潮腥从口鼻注入,脚底的青荇将他坠向河底。而河岸上拼命叫喊的李诏人影变得逐渐模糊起来,他拼命拨开水面,耳中却一凉,似是灌入冰冷沉闷的河水,将他一点点吞噬淹没,不断下沉。

  等醒来后小小少年发现自己躺在自己屋子里。

  父母长辈也好,侍从婢女也罢,全都一窝蜂地拥了上来,攒集在他的床侧,满脸的又惊又喜,甚至有几人眼角含泪。

  他望着亮晶晶的泪珠,不明所以。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容俪的嘴巴一张一合,似是含笑着与他说些什么,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不发出声音。

  元望琛开口问他们,却发现连自己的说话声音也听不见。他是说不了话了么?

  一旁有一个人突然说了些什么,容俪突然哭了出来,整个人扑抱住小少年。

  他感到肩膀处有一点湿。

  元望琛觉得有些不习惯,动了动手指,动了动嗓子,在容俪背上划了两个字:“别哭。”

  而容俪身子一凛,哭得更怆然。

  几日后他灌了许多药下去,似是能稍微听到一点声音了,可左耳还是老样子,拍打耳廓也听闻不到半点声响。

  来府上拜访探望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元望琛坐在床上,试图探头往外看,并没有那个一脸笑意赶着来找他玩耍的人了。

  难不成是她觉得自己体弱,不值得也无法与她相处了?

  他痛恨自己的耳疾,变得易怒易躁,无法接受自己往后听力有损伤这个事实。

  等到能下床之后,他将一塌书搬了出来,叫人搬了藤椅放在庭院中的树下,一坐便是一整天。

  时不时地朝着那与李府相隔的墙,等着某人突然出现,吓唬他一跳。

  下人问他:“小少爷在看什么?”

  辨识出他人的唇语,元望琛并不想说话,拉过人的手,以手指写了几个字:“李诏人呢?”

  那下人脸色难堪,似是不知如何开口,小心翼翼地与这位小少爷解释。

  “李府那位小娘子两日前便搬去六部桥的巷子里了。是因李府老爷从枢密院编修官,迁了太常丞,兼工部郎官。是而举家都随迁。”

  听闻此话的元望琛乍然一讶,尔后默然黯淡了眼色,道了一句:“哦。”似不在意地又低头看起书来。

  原来她根本未把他当成一回事。

  *

  房门被敲了几下。

  然而元望琛并听不清楚,直到管家推开门进了屋,他才意识到或许是有事。

  抬起头看向他,不知他因何事而来。

  只见管家老头两片唇微动:“方才我瞧见小少爷庭院的东面的墙上有个洞,通到外头,这两日会叫人来砌封起来。”

  元望琛愣了片刻,因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是而索性不言语,提起了笔,沾了墨:“吵闹。”

  管家蹙了眉头,看了一眼他这位小少爷的两只耳朵,奇怪道:“泥水匠动作极快,不会叨扰到的。若留着洞不埋上,就怕有贼人。这个洞是个隐患。”

  他又在纸上写下:“前后皆为杂芜,鲜有人发觉。”

  见管家不明就里,面色着实古怪,他又蘸了砚中墨,写了两个更大的字:“透气。”

  管家如今是明白了,合着元望琛就是不想让人封了那洞,至于这缘由他是不会透露半点。是而禀告过老爷后,在那附近撒了一把草籽,等着来年春天长出了杂草,也就由它去了。

  元瞻在这个家中,从来便奉行不闻不问政策。

  来人说一件事,他便应一句:“嗯。”好似自己并非这个一家之主。

  因而元望琛乐得如何便如何,他不会插手干预。

  容俪的事却是意外。

  元望琛自幼便习惯了爹娘房内的争吵声,器具砸摔后碎裂的声音,以及他父亲固执地弹一宿勾栏曲的筝乐声。而今耳力受损,反倒是觉得清静了一些。

  父母不和,他似也是习以为常,原先还能有某个人来拉他四处游荡,暂时躲避一会这心中忧怕与烦躁。而今只见容俪日渐频繁地进宫受赏,以及元瞻流连花丛后的醉酒。

  他并不想成为他二人中任意一个模样。

  即便容俪也被夸过羞花闭月之貌,温柔清丽之姿,而元瞻也是人眼中的一曲高山流水绕梁三日的倜傥公子。

  可一场争吵之后,他们便瞬间变了人前模样。

  娇柔可人的容俪不再,而成了目光短浅贪图荣华之人;芝兰玉树的元瞻不再,而成了游手好闲凭妻升迁之人。

  就和某个人一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无情无义极了。

  骂名听得多了,他也可凭借这耳不聪说事,当做充耳不闻便好了。

  可偏偏总有人能将李诏的消息传到他耳里,像是下人刻意与他相道,为博得这位小少爷的注意。

  可真真当再一次于宫中遇见的时候,李诏半眼目光都没分过来。只是站在御桥旁边上,同着沈尚书的儿女沈池同沈绮两人说着笑。那俩人本就活络得很,趣事轶事一堆。

  双眼放光,乐得肆意。

  她怎好如此狂喜一般。他与她又在说些什么惹人发笑?

  反观自己,元望琛觉得叫人半点也寻不到乐子,无趣的很。而旁人,譬如那父亲在吏部为官的顾鞘还要说他一句:“难以接近,清绝孤高。”

  更要被陪着来的婢女问:“公子怎么不开心?”

  元望琛将目光从那群人身上挪开,冷言盯向问话的人,将她觑得自己退了下去。

  自落水后,元望琛几乎是自己长大的,性子大变或也是情理之中的。元府上下众人还能理解,然外面府上难以有人夸一句好话。

  因而他那位堂的皇祖母元太妃特地出宫摆驾,在元望琛进入太学的第一日,一直送他至孔庙门口,大抵为扬威慑人,不使自己的孙儿受人白眼与欺侮罢了。

  是以在国子监的那条路上,他的马车挡路只因元太妃几句语重心长的交待,还望他能心平气和,认真勤勉。

  没料到再一回头,却见她忸怩造作,笑得似个假人一般与他搭话,而只为让他离开道路退让。

  李府上的人狐假虎威,撞了他的侍从,顺带着连他治疗耳疾的草药也被撞散。

  望着李诏,少年眼底是透彻的失望,她似是在等他先说些什么,然过了半晌,他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忿忿拂袖离开了。

  原来她根本就是将他全然忘了。

  *

  容俪每日来元望琛屋内,似是要与他扮成一位贤良的母亲。时不时带一些从宫中赏赐来的珍宝玉器,逐一摆在他的房间各个角落里。

  少年紧锁眉头,没有当面拒绝,然第二日便又会让人逐一将之搬出去。

  容俪似觉自己愧做人母,亦对不住少年。

  而一日摘下了满头的翡翠玛瑙宝石,只单单用一根素净玉钗挽了一个髻,大抵是想要改头换面求一个谅解。是而与少年说了好一番话儿,以及自己如今所作所为的良苦用心。

  那日是夏末初秋的时节,潮热还未彻底散去,最后一批夏蝉还在不知疲惫地鸣叫。

  容俪素来将心事搁浅,却也总与他耳提面命地道这朝堂风浪,难以让人有一席立足之地。

  元望琛不以为然,他父亲元瞻不上品,只因自身碌碌无为,志不在功名利禄,不似李罄文,为官十余年间,青云直上,可谓官运亨通。

  “李罄文为人谋而不忠,狡诈不臣,排除异己,以子虚乌有之事攻讦你父亲,他是十足的奸佞。”容俪忿忿而啖。

  “可前几日平南王妃来见你,却说你二人情同金兰姊妹,此话是假?”元望琛放下书,看着容俪,“她不是李诏的姑母么?”

  “人与人不同,画棋性子爽直,对娘亦颇多照顾,”容俪欣慰地端详着元望琛的脸,“然你只管用心温书,这次小测拔得头筹。若能成太子伴读,便也为你娘我面上增光。”

  “嗯。”少年应了一声。

  于是容俪便兴冲冲地嘱托完,又兴冲冲地回了房换了一身华贵的锦衣,取下了玉钗,还是插满步摇尽态极妍,照常不误地进了宫。

  然而当天夜里竟传来了她的死讯。

  夜雨中他似乎是觉得自己在做一场梦,拼命冒雨驾车却觉乌子坊竟然离这天子的宫殿这么遥远。

  医馆里冒出来的那个少女,丝毫不知他的心急怒恼,竟然还能露出一个难堪至极的笑来拦车等候,拖住了他的脚步。

  她早就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她眼下有什么资格来掺和这件事?

  一阵大雨浇注,惶然带他回了那个冰冷湍急的河流之下。

  既然彼时与她无关,她可无事撤走,那么此刻也与她排不上半点干系。

  马鞭淋着雨水,挥斥即走。

  尔后种种,无论是出人意料的争执和解,还是令人难懂的好意恶意,他皆不知是真是幻,唯一能肯定的,只是她离开后的这么些年里学到了不少,譬如令她自满心安的虚假情谊,以及敷衍应付,做来得心应手。

  这些堆砌成了如今的李诏。

  因而她每一次好似是怜悯同情,又像是内疚自责后的亲近,都是她惯用的假意周旋。

  正如李罄文一般:狡诈奸险。

  魔高一丈,怪不得他还是有几次信以为真了,那好似温柔的网将人拢绕,而又如青烟实在是无孔不入。是以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才能将她从脑中驱逐。

  直到她露出了一个破绽。

  沈绮那日的一句嬉笑漏了嘴,却令他明白自己早被李诏从心底驱除出去了,也彻底将她精心制作的虚伪面具撕扯开来,露出狰狞:

  “我真是想错了,你哪里是欢喜人家,分明是厌恶元望琛罢了。”

  原来她根本只是厌恶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大家都忘了剧情,

  我自个都忘了剧情md,

  sry,

  来自暑假的更新,感谢在2020-06-03 21:00:04~2020-07-29 21:0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刘昊然超帅的?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