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一百五十五、谁才是你的主子 门外也传……
门外也传来了李三娘的声音, 伴随的还有那食物的阵阵香气。
“主人,你醒了。”
“嗯。”
“这是属下先前吩咐厨房做的小菜,主人前面在路上都没有怎么吃过东西, 这一次怎么也得要多吃点才行。”李三娘殷勤的将那盛满了米饭的碗递过去。
随即从食盒里面拿出了一盘拍黄瓜, 凉拌去骨鸡爪和四季豆炒鸡腿肉, 韭菜炒蛋, 外加一盅乌鸡红枣当归汤。
“属下不知道主人喜欢吃什么,就吩咐他们做了些往日主人爱吃的, 主人尝尝这菜是否合你胃口。”
李三娘见她迟迟未动筷, 不由伸出那双干净的筷子给她夹了一筷韭菜炒蛋。
“你也吃,何况你都忙了那么一天了。”半垂着眼眸的时葑将她碗里的饭拨了一半在另一个空的碗里, 并移放到她的面前。
“属下多谢主子。”可是李三娘端着那碗饭, 却是迟迟不将筷子伸进那菜里,只是光顾着吃那白饭了。
“吃饭若是不吃菜怎么行, 何况这里的菜那么多的,我一个人说不定都吃不完。”时葑就跟没有看见她的异常,给她夹了一片鸡腿肉, 又给自己舀了一碗汤。
“三娘可还记得, 今年是你我二人相识的第几年吗?”忽然间她放下手中碗, 幽幽的来了那么一句。
“回主人的话,已经有五年了。”
“是吗, 想不到都五年了,不过说起来,三娘同莲香认识的时间应该比我还久一点才是。”
时葑抬起那双含笑的桃花眼,可是里头的笑意却并不达眼底半分,有的皆是那浓浓的试探与寒意。
“属下虽同莲香公子认识的时间久,可属下对主人一直都是忠心耿耿, 绝无二心的。”李三娘担心她不信,亦连那嗓音都微微拔高了几分,唯那拿着筷子的手在暗自用力。
“哦,是吗。”时葑尾音微微上扬,满是带着几分嘲讽的弧度,就连脸上的笑都越发灿烂了起来。
“不过这菜三娘要是再不吃,可得凉了,还是说。”等她每一样菜都给她夹了,并看着她难以下筷时。
倏然间,她话锋一转,“还是说三娘迟迟不吃,是因为这菜里头加了什么好料这才不吃的,即是如此不妨让我来猜猜可好。”
“怎么可能,属下只是想到这是第一次和主人同桌吃饭,有些受宠若惊罢了。”李三娘竭力压抑着从内心深处升腾而起的恐惧之色,面上则强装着镇定。
同时她也心知她应当是起了疑,而她若是不将这菜吃完,绝对完成不了公子交给她的任务,说不定还会让公子对她彻底寒心,那么届时的她,失去的可不止是一方的信任。
“还有主人也吃,要不然等下这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李三娘将她先前夹给她的鸡腿片吃完后,不忘催促着她。
“这菜本就是凉的,何来的凉了不好吃。”时葑抬起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唇边噙着一抹笑注视着她,那半开半启的唇则在无声的诉说着什么。
随后只听见她默默地念了几个数字。
“三。”
“二。”
“一。”等一那个数字念完后,李三娘还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时,整个人便先一步手脚发软的跌倒在地,就连那张嘴里都再也发不出半点儿声音,一双美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三娘已经跟了我五年了,怎的还像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就同那人一模一样。”
已然起身,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的时葑狞笑着,缓缓地蹲在了她的面前。
那冰冷的匕首就像是一条蛇一样紧贴着她的脸颊,好像只要那人的手上力度在大一点,或是一不小心,便能将她的脸给彻底划花,而这姑娘家,最在意的还当属这张脸了。
躺在地上的李三娘想要说些什么解释的话时,却发现她压根发不出半点儿声响,只是宛如待宰的,毫无反抗之力的羊羔。
“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会知道你们的计划,或者你是想要开口为自己辩解是不是,不过现在已经太迟了,从你之前私自让林喜见上马车的时候,我便隐隐猜到了那么点苗头,原先那时的我本不想杀你的。”
“毕竟谁让那时身上带伤的我不但打不过你就算了,说不定自己一个人赶路还不知道要多久才会到达长安,因为那个情分,我本想要放你一马的,可你千不该万不该的答应了那人的要求。”
话到一半她停了下来,并用手轻拍了拍她的脸,满是温柔道:“放心,我念在你跟了我那么多年的份上,主仆一场的份上,我怎么也得会给你留个全尸的。”
若问她是怎么猜出的,自然是因为她进来时,身上沾了一点点那还未曾被风给彻底吹散的朦胧茶香,联想到那人是青阳国人后,有些答案便马上呼之欲出,即便她猜错了又如何。
只因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她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愿放走一个,谁让这独木桥走得实在是过于难捱,更甚危险重重。
“三娘啊,要怪就只能怪你太贪心了,或者说是跟错了一个主子,下辈子可记得换一个好主子。”
时葑看着躺在地上的李三娘的目光逐渐从震惊在到哀求,愤怒,狰狞,疯狂,最后化为不甘心,就连这地板上的血也流了满地,也不知道这浓稠的鲜血,会不会渗透这木质地板,而后滴落进某一位食客的碗里。
若当真如此,那可真是有意思极了。
她站在原地,欣赏了好一会儿她那憎恶的目光后,方才打开包裹戴上了一张先前准备好的人|皮面具,并往那最为热闹的街道中走去。
她想,莲香应该很快便会上门,并且是很乐意帮她善后的,所以她不急。
何况她的时间好像太少太少了,少得她都还没有一个个将那些幕后黑手给揪出来,并寻找到自己一直想要的答案。
此时,一间茶肆二楼上,带着帷帽的青衫男子只是扫了她一眼后便马上收回了视线,唯恐会被她给发现了。
“大人,可要属下………”边上的抱剑青年显然也看见了那人,遂出声道。
“稍安勿躁。”
等天际最后一抹余晖散尽,月上柳梢头时,时葑方才寻了一间客栈入住。
同时她也打听到了关于那替身一事,原来那位嫁予摄政王为男妻的宸王自从来到长安后便水土不服,整日待在府里头不让外人所窥探。
连带着有不少人传闻那人不是死了,就是被软禁了起来,或者是惹了摄政王生厌,所以被扔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反正众说纷纭,不过越是这样才越发令人感到神秘。
等晚上入睡之时,时葑不忘再三检查了一下紧闭的门窗,并且在边上还系上了一根小小的铃铛,只要一有人入内,便会发出声响,而那线的尾端,则是绑在她脚上那个由黄金打造的脚铐上。
自从她逃离了那院子后,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样都拿不下来,唯有将那铃铛给毒哑去。
当天际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折映在白雾朦胧未散的湖面上时。
她也来到了昨日打听到一个名为烟云栏的歌舞坊中,并打晕了其中一个身量和她相差无几的女子好李代桃僵,因着担心会被人认出,脸上还着了一层细腻的海棠珍珠花粉。
只因她听人说,这烟云栏里头的女子皆是在达官贵人的府上设宴所用,若是那舞跳得好,腰肢扭得好,说不定还会被某位大人给买下。届时不是当姨娘就是当外室的命,无论哪一样,不都是比现在的生活不知要好上多少。
就连今日也好运气的,正好赶上了礼部尚书家宴客,特意请了他们歌舞坊的人前来助兴。
宴席是在未时中举行的,趁着人还未来,他们一群女子自是聚在一起梳妆打扮,或是演练着接下来的舞蹈动作。
时葑因是赶鸭子上架,免不得就连在练习的时候,都有些手脚僵硬得不属于自己,正当她准备默默地绕到远一点的地方时。
“柳儿,你的腰怎么突然细了那么多,就连皮肤都白了不少,快说,你是不是偷偷背着我用了什么好东西。”
一个同人交好的美貌女子突然迎了上来,搂着她的手臂说着一些女儿家的悄悄话,目光却一直紧盯着她那块覆脸面纱。
“不过是用了牛奶加花瓣沐浴罢了。”时葑担心会露陷,不忘将那嗓音放得低哑几分,就跟感冒初愈之时。
“怪不得我就说你皮肤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还有你的声音怎么了?”
“昨夜有些着凉了。”
在那女子还想要再问些什么时,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推开,遂从外头走进来一个穿着大红半臂襦裙,脸上着了艳丽妆容,年刚过三十的丰满女人摇着手帕,扭着腰肢走进。
“今天的贵客马上就要来了,你们还不赶紧跟上,金妈妈这次可告诉你们,若是讨了场内的其中一个大人开心,指不定就能有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命了。”
而今日尚书府设宴在雅致的兰园中,还邀请了不少场中交好大臣,以及那等门客,听说原先那摄政王也打算来的,不过因着宫里头的小皇帝半夜发了热,这才将其推了。
兰园之所以叫兰园,皆是因里面摆放了不下百种兰花,且名种贵重,更素有一叶一金的美称。
不过今天园中最为令人好奇和注目的不是那等名贵兰花,也非是尚书大人,反倒是那坐在兰花旁的黄衫青年。而在那青年边上作陪的则是那位尚书家大公子,也不知这人是个什么来头。
“不知大人觉得这院头的兰花可还能入眼不?”
“尚书大人家的兰花自然是极好的。”微抿了口兰花酒的莲香抬眸望了眼那即将入席的舞娘们时,眼眸忽地亮了一瞬。
原先本无心前来的莲香也不知他为何会突然改了主意,仿佛冥冥之中有一道声音不断的催促他前来一样。
并且他在那前来献舞的女子中,一眼便认出了那四肢僵硬得打算划水之人,唇瓣无意识的溢出一声笑意。
说来,他倒是还从未见过阿雪跳舞的模样,想来也应当是极美的,难怪今天出门前他怎会突然改了主意,原来是在这里有人在等着他。
“大人可是在笑什么。”一旁的尚书家公子见他忽地笑出了声,不由心存了几分疑惑。
他虽未在朝中有官职,可朝中人见到他时,总会尊称一声大人,就像有些人总喜欢称呼其他人为老师,或是师父一样。
“不过是见到了一个极为有趣的小玩意。”
书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见了那一群前来献舞的女子,心下则开始慢慢的盘算了起来。
在准备舞起之时,只见那坐在最角落处的黄衫青年端起手中酒樽轻摇,笑着出声道:“你这美人来伺候我可好。”
原先还在低头思索着对策和浑水摸鱼中的时葑,突然察觉到了全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时,人还未反应过来,反倒是在她左手边的女子拿手肘碰了她一下。
“柳儿你可真幸运,一来就被大人给看上了。”其中一个离她最近的女子,不免有些酸溜溜的。
毕竟那位公子的模样比起其他人来,可不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吗,也不知道这柳儿今日走了什么狗屎运,一来便被贵客给看上了。
要是她前面占的是那个位置,会不会现在被看上的就是她了?
先前还未反应过来的时葑,差点儿被那大力撞得有些脚步踉跄,等稳了心神后,方才朝着那笑得如一只笑面虎的男人走去。
她倒是没有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遇到这人,甚至此番他为主,她为仆。
“过来。”莲香在人还离他有半臂远时,直接伸手将人搂坐在自己腿上,享受着那许久未曾入怀的温香软玉。
“阿雪怎的穿成了这样。”男人不单是话里带了醋,亦连那禁锢着她腰肢的力度也加重了不少。
“我都还没问你怎么在这里。”戴着面具的时葑想到她居然会被他给一眼认出来后,不由有些气恼,更多的是那即将无法抑制的杀意。
“自然是奴同阿雪心有灵犀一点通,反倒是阿雪今日穿的这身极美,以后也这样穿给奴看可好。”二人说话时,音量压得极低,加上离得极近,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耳鬓厮磨。
“只是这裙子虽好看,日后也只能穿给奴一人看才行,要不奴可是会吃味的,或是小心眼的想要将见过阿雪这副模样的其他人的眼珠子都给挖出来才行。”
“你倒是想得极美,莲香。”她身上穿的纱裙本就轻薄,加上因着天热后更宛如无物,下半身则是着了一条松松垮垮的灯笼亵裤。
还有她倒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人居然会不顾场合的乱来,偏生这个节骨眼上,她还不能推开他,否则她前面所做的一切,便称得上是前功尽弃。
“若是大人喜欢这美人,在下将她赠予大人可好。”书宴见着二人动作暧昧后,便上赶着牵桥撘线,更多的是想要搭上这艘属于摄政王的船。
“那便多谢书公子的好意了。”莲香借着那宽大的外衫将怀中人给遮得严严实实的,反倒是更方便了他行那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一事。
“不过是些许小事,何能担得起大人的一声谢意。”书宴暧昧的扫了他们二人一眼,遂识趣的告辞,转身招呼着其他来客。
等人离开后,莲香这才将羞得把脸埋进他衣襟之人给挖出来,并不顾其他人在场,爱怜的亲吻着她那泛着少些海棠花色的眼梢处,看着她这样,恨不得能将人弄哭得更厉害一点才好。
“若是阿雪忍不住,大可叫出声来。”莲香将一杯酒递到她嘴边,轻喂她小口饮下。
“即便他们听见了声又如何,又不敢真的望过来一探究竟。”
“你要不要脸啊,你不要脸我还想要。”涨红着一张脸的时葑想要逃离他的桎梏,却被人搂得越发的紧,就连入的动作同样如此。
“阿雪可要尝尝这书府的桂花雪肠,奴觉得味道倒是不错。”莲香说话间,还用筷子给她夹了一块递到她嘴边。
“你拿开,我不要吃这玩意。”
“阿雪若是不喜欢吃这血肠,那这带着少许咸甜的腊肠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男人就跟听不见她话里的拒绝之意,直接夹了一块放在她的嘴里,亲眼看着她咽下去才行。
“……你……”
她今天本就未曾吃过什么的肚子,此时突然被人强行塞|进去一根新鲜出炉,还冒着热气的腊肠,谁也不见得会好受半分,特别是连口水都没有倒给她后,简直就差没有咸死她了。
“阿雪觉得这腊肠的味道如何,是否比刚才的血肠要美味几分。”
“你给我闭嘴。”
别过脸,不去看这男人的时葑半抿着唇看向其他处,见他们皆是看着场中舞娘翩翩起舞,或是聚在一起小言交谈,哪里有像她这样不堪。
“若是奴闭上了这嘴,阿雪也闭了上嘴,那岂非美事了。”
许是莲香觉得她这等模样新奇,加上这还是在人来人往的宴席上更为使得他比往时间还要兴奋,连带着他贴在她耳边说的那些悄悄话也越来越多,就连那酒水洒了满桌都未曾理会。
等这场宴席结束后,人人都在感叹她的好运气,唯有她恨得牙根痒痒,更别说这腿软得都已经下不了地了。
原先身上着的那外衫早已被酒水给弄洒得湿哒哒的,轻薄的衣物上则绽放出朵朵动人的洇深之花,行走间都不知会遗留下多少水渍。
等回去的时候,一路向来都是静悄悄的,显然被他特意吩咐过了,也免得她这副被浇灌后的娇艳之态被其他人给看了去。
屋里头的摆设同她当年宸王府中无二,亦连院内布置也皆是相差无几。
等她被抱回并放在那张足有三米大的红木雕花大床后,她方觉得那隐有抽搐的脚好受了几分,可也仅限于那么几分。
许是方才之事过于恼人,连带着她如今愠怒未消,眼梢处则晕染着一抹秾颜的海棠花色。
“阿雪可是想问奴什么。”
莲香用沾了温水并拧干的毛巾为她轻拭着身体,见到她腿间和他那如出一辙的墨荷瓣时,眼眸忽地幽暗了几分,甚至将手放上去描绘着那花纹的细致轮廓。
“你到底是谁!”这个问题,从他当年出现在她面前,并说要和她合作的时候她就想要知道了。
他到底是谁?他接近她的目的又是什么?他又想要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甚至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许是疑问堆积过多,竟使得她无从问起了。
“奴之前不是说过,奴只是一个喜欢阿雪的普通男人吗。”莲香担心她不信,就连那眼中的笑意都不知真诚了多少。
“我要听的是真话,别在用你那一套假话来糊弄我,莲香。”阴沉着一张脸的时葑,伸出那留长的指甲游走在他的脖子上,像极了蛇的吐息。
“我不是傻子,更不是那等令人玩|弄在掌心中的玩具。”
“可奴说的就是真话,反倒是阿雪为何就不能信奴说的一回,明明只要你信了,说不定有些事就会变得更简单,阿雪更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知走错了多少弯路。”男人避而就轻的略过她的问题,反倒是笑盈盈的伸手覆在她的手上。
“奴更说过,只要阿雪的心里有奴的那一亩三分地后,奴定然会告知阿雪想要知道的一切,比如你的身世还有那暗地里想要你命的人到底是谁。”
毕竟当初那人可是因着阿雪之故而死的,依那疯子的程度又岂不会对她下手,即便她的身上流着他的血又如何。
毕竟对于疯子而言,有的只是该杀与不可杀。
“滚,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再用这套恶心的说辞来敷衍我了吗,还有关于我想要知道的一切,哪怕只是依靠我自己我也会知道,莲香。”眼眸中漆黑一片的时葑厌恶的抽回她的手,谁知因着力度过大,过快,那手就像是打了他一巴掌一样。
巴掌声不大,就连力度也是小得可以微忽不计,唯有那脸上红痕在无声的诉说着什么。
舌尖轻顶上颌的莲香对于脸上的那点儿微红痕迹也不在意,反倒笑着用白皙修长的手桎梏着她尖细的下巴,像极了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