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错乱的记忆(1 / 1)

重生后太子看我的眼神变了 风絮 3585 汉字|0 英文 字 4个月前

第八十章 错乱的记忆

  瑶国皇宫大门外,一个衣衫褴褛的乞儿端坐在树下,他露在外面的手臂有大大小小已经结痂了的伤痕,十分的触目惊心,除了那一张白净的脸之外,浑身没有一处是干净。

  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因为战乱而流浪成这副模样,他似乎在等着什么人,已在这棵树下等了两日之久,午时刚过,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宫女带着三四个左右的小太监从午门缓缓出来。

  辰末允等的就是她,这个宫女名叫红儿,是前生照顾他衣食起居的宫女,他失忆住在梅花小筑的那些日子,也都是她和苏子瑜伺候在旁。

  红儿每月十五都要出宫采购一些民间的玩意儿。

  他缓缓起身,红儿也看到了他。

  一声惊呼之后,他就被几个宫女太监带进了宫里,依旧是熟悉的梅花小筑。

  辰末允泡着暖暖的温泉,将一路上的风尘轻轻拭去,原本白嫩无暇的皮肉之上,现在是伤疤纵横交错,与他前生的身体再无区别。

  姜泽攸听到消息的时候立马甩下在御书房的大臣们,一路狂奔,本就武功高强,一群太监宫女硬是追不上。

  穿过一棵棵梅花树,直到看到那人完好无缺地沐浴在水中的时候,姜泽攸才放慢了脚步,眼中又惊又喜。

  水汽氤氲,如雾一般萦绕着辰末允的身体,若隐若现之中,姜泽攸看到那人背后那一条又一条的伤痕,双拳紧握,眼眶瞬间红了。

  眼前这人对自己不理不睬,冷了自己一年之久,他都未舍得对其打骂一分,如今不过去了庆国十多天,竟被如此对待!

  察觉到身后有人,辰末允小心谨慎地转身看过去,那双眼总是那么的淡然。

  姜泽攸走到他的跟前,缓缓蹲下,他的鬓发随风微微拂动,垂眸不敢看向辰末允那一身伤,长长的睫毛盖住他眼中的微红,只是眼角的那颗泪痣更发的引人注目,像是一颗悬挂着的眼泪,蕴含了太多的哀伤。

  辰末允只是一眼,恍如初见。

  老一辈的人曾对他说过,有泪痣的女人是因为上辈子经历了太多的苦难,这辈子是让人来疼惜的,而有泪痣的男人则是犯了太多的错,生生世世都是下贱的命。

  姜泽攸就是他看到的第一个有泪痣的男子,看到他的那一刻,林洛白就想啊,那个老人说的都是无稽之谈,明明都是让人来疼惜的,为何会有男女之分。

  辰末允想着仿佛回到了从前,就在他擦掉姜泽攸眼角落下的一滴眼泪之时,倒在血泊之中的将军府突然浮现在他眼前。

  一片血红扑面而来,惊得他收回了手。一个踉跄倒入水中。

  体内的秘药又让他前生今生错乱。

  耳边听到一身急唤,紧接着一个身影入水,在他即将窒息那一刻将他捞入怀中,探出水面。

  辰末允直到被毯子盖上,还是一副失魂的模样。

  “传太医!”姜泽攸担忧地抚上他的头。

  或许当时细针刺骨的疼痛只是让他暂时保住了关于林洛白的记忆,而如今秘药的药效已是压制不住,在不知不觉当中扰乱着他。

  看来失忆是迟早的事了,他需快点,在快点,在失去记忆之前,让姜泽攸陪葬。

  辰末允想着,一路上的奔波,身体极度的疲惫,让他昏昏沉沉了起来。

  太医到梅花小筑的时候,辰末允已经握着姜泽攸的手,沉沉得睡去。

  他蜷缩在床,似乎很冷,但是姜泽攸已经让太监在屋中烧了四个炉子,太医进来的时候,被一股温热包围着,差点喘不过气来。

  搭上辰末允的脉搏,太医苍老面孔上五官突然紧皱成一团,看着姜泽攸欲言又止。

  “说,朕不会迁怒于你!”他看这人的状态,心中也猜到了八九十。

  太医将辰末允的手塞回被子里,颤巍巍地跪下,“辰公子他抑郁成疾,外伤内伤积郁已久无法一时之间根治……”

  姜泽攸扶额,“可有治疗之法?”他还未来得及将湿衣换下,衣袍还往下滴着水。

  “体外伤口治疗起来容易,只是公子因为服用秘药,身体一直被药物摧残,加上内伤久治不愈,积压在体内已久!臣观公子脉相,他自己对生的渴望并不大,心病难治……”

  太医见姜泽攸脸色越来越看,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地小了起来,生怕触到他们君主的逆鳞。

  姜泽攸眉头微皱,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若有所思,太医走后,他才带着一身湿漉出了辰末允房间的门。

  ……

  一月休战期限已过,边疆战报频频传来,按理说刘秉义实力远在韩宁之上,在战场上应该是压制韩宁的那一方,但事实并不是如此。

  韩宁作为后起之秀,实战等处处不如刘秉义,贵在兵力充足、粮草供应不断,是刚刚建国、朝局不稳的庆国所比不上的,所以二人一直在边境僵持不下。

  令姜泽攸没有预料到的是南郭因,庆国瑶国的战场可分为两部分,分别是以韩宁、刘秉义等为首的南部战争与南郭因、刘阳等为首的北部战争。

  南郭因是老将,年轻时就与林洛白四处征战,林洛白身死后,就成了瑶国用兵的第一神手,却没想到面对一个各方资质不如他的刘阳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姜泽攸扶额看着刚刚送过来的战报,又见辰末允端着茶缓缓走进他的书房,便假装不经意的用奏折盖住桌上的战报、密函。

  辰末允的脸上有了些血色,不如前几个月回来的模样。

  只是依旧不爱言语,有时一发呆就是一整天,像是在庆国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回来之后又成了林洛白的清冷模样,不过再面对姜泽攸一人之时,至少不再像是木偶人一般。

  “阿攸,这么晚了,还不睡吗?”辰末允将茶放在桌子上,姜泽攸环着他的腰,将那人捞入怀中,顺势将人按坐在他的腿上。

  自己明明有用大鱼大肉伺候着,可怀里的人就是不见长,反而越来越清瘦,这么抱着轻飘飘的,给人种不真实的感觉。

  “阿允,你心中有事?我好久没有看到你笑了!”姜泽攸将头埋入他的颈间,鼻间传来一阵清香,沁人心脾,安抚着他烦躁不安的情绪。

  “我也不知。”辰末允声音很轻,带着些许空灵的感觉,“阿攸,我好难受,心里像是压着什么东西,压得我好重好重,我隐约觉得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却忘了是什么事情!”

  自从回到瑶国后,夜晚寂静独留他一人之时,前生今世的记忆错乱交杂,偶尔他记得他是林洛白,但有时他又是辰末允,药效如暴风席卷,姜泽攸给他灌述的记忆在一点一点慢慢地吞噬着他原本的记忆。

  “阿允很难受吗?”姜泽攸抬头,有泪滴到他的泪痣上,辰末允一双美目已是通红,他因痛苦不堪拽紧姜泽攸的衣袖,因为啜泣身体颤着,看上去是那么的无助,可怜。

  姜泽攸疼惜地擦掉他脸上的泪,拍拍他的背,轻声地哄着,眼中有无尽的温柔,“阿允,很快的,很快你就不会那么的难受了。”

  再给我些日子,等我安顿好了你,就让一切如你所愿。

  “嗯,阿攸,你忙吧。”他见桌子上杂乱地摆着奏折,知道姜泽攸还要忙。

  “我自己会好的!”辰末允从他怀中下来,留下一个惆怅孤独的背影,往御书房外走去。

  夜里风大,辰末允看着月光下树叶的重影,沿着斑驳一直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季华阁。

  他在季华阁停驻良久,不知自己为何要走到这里,回荡在脑中的林洛白、辰末允就如地上的叶影一般杂乱交错,看不清每一片叶子的真像。

  他凭着感觉走到林玟秋的房间,有时候无聊在宫里闲逛之时,他总是听到他们说,在这宫中有两个疯子,一个在梅花小筑,一个在季华阁。

  “是辰末允吗?”林玟秋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不用想就知道是他,这人已经连续几天来这里找她了,每天一来就问她“他是谁”。

  果不其然,辰末允盯着那扇门,透着无助的声音响起,“玟秋,我好像又忘记我是谁了!”

  房间里的女人突然放声狂笑,笑得疯魔偏执,将辰末允吓得不敢往那紧锁的房门再走一步。

  “姜泽攸啊姜泽攸!我林家,我哥究竟欠了你什么啊!”声音带着笑却透着不解与绝望,歇斯底里的压迫感让辰末允越来越难受。

  女人还在笑着,还在怒吼着,“我哥视你为明君,一路将你送上权利的高坐,而你杀了他全家,毁我一生,如今又用如此卑劣手段剥夺他的记忆……还教他爱你!真是可笑又可恨……”

  院中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一件披风盖在辰末允的身上,他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一双眼紧盯着前方。

  太监解开了林玟秋房间的锁,踹门而入,将还在胡言乱语的女人死死按在地上,捂住了她的嘴,女人抬眼悲痛地看着辰末允,再看到他身后的姜泽攸之时,那双眼附上了露骨的恨意。

  季华阁有人守着,每次辰末允来都会有人去上报姜泽攸,这次林玟秋突然发疯,他们不敢含糊应事,第一时间就将事情禀报给了姜泽攸。

  辰末允慌地跑上前,却被姜泽攸拽住了手腕,无奈之下他牵上姜泽攸的衣角,眼中含泪,满是哀求。“阿攸,你别伤她!”

  “好阿允,别急,我不伤她,她只是生病了,他们在给她瞧病。”

  姜泽攸抱起辰末允,温温柔柔地安抚着他的情绪,不顾那人的意愿,往季华阁外走去。

  夜色静谧,晚风轻拂,辰末允靠在姜泽攸身上,在那扇门关上之时,看到太监将林玟秋翻身按在桌子上,死死拽住她的四肢,往毫无反抗之力的女人嘴里倒进乌黑的药液。

  他搭在姜泽攸肩上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心中阵阵绞痛。

  姜泽攸不像往常一样,陪他一同入睡,战事吃紧,粮草已送去了有三四个月了,是该重新补给了,只是在加强赋税的话,可能会引起民怨。

  现在只能从皇城富豪、贵胄入手筹备军粮,但是官商勾结不愿出财出力,将他们逼得狠了,也只会去搜刮民脂民膏,最后受苦的还是百姓。

  姜泽攸见辰末允已经入了梦乡,帮他盖好了被子就离开了梅花小筑,往御书房去,他必须想出对策,起码再拖半年的时间。

  房间再次留辰末允一人,他睁开一双带着淡淡惆怅的眼睛,起身静坐了良久,才想起自己要干什么,他将手伸入柜子之下,拿出来几张信封。

  那是他还在清醒之时写下的计划,一条一条的读着,却无法理解为何信里的每一个计划都是不利于姜泽攸的,可那人明明对他很好。

  还有信中提到的安奕承又是谁,为何自己在信中再三强调他必须是天下共主?

  辰末允又将信重新藏好,呆呆地坐床上,脑中浮现的都是林玟秋眼中的凄切,那一刻他确实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她的疼痛。

  他们两都是疯子,一个疯得癫狂,一个疯得平静。

  他们的疯都是因为姜泽攸吗?不然为何林玟秋每次要告诉他,他是谁的时候,那人总是恰好出现,让太监给她灌下那难闻的药液!美名其曰是治病,可林玟秋每次喝完就会一段时间不能言不能语。

  他就算是再疯,也知道那不是在治病。

  阿攸,我与你之间究竟有怎么样的恩怨,让你面对我之时如此的谨小慎微,又带着满满的愧意。

  辰末允想不出个所以然,他无所适从,看着一望无际的黑暗,慢慢抱住双膝,如同身处深渊,不断坠落,像枯叶一般的飘荡,无着落之处。

  他在幻境之中看到另一个自己身披盔甲,骑着战马,雄姿英发,不如此刻软弱无力的他!

  脑中有个绝望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呐喊着“杀了姜泽攸。”